事情过了之后,很多人就会反应过来,桐桐就是在收拾陈秀娟。
当时,陈秀娟重返医院,不接受之前约定的那两千的时候,村长那些人压根就不知道那两万块钱不归陈秀娟了。陈秀娟自己不好说,林雨桐又为啥要说呢?大家觉得对方有两万,而陈秀娟心里慌的很,那两万块出来之后,做贼的都会心虚的。她怕人家公安有别的证据证明钱是她偷的。若是如此,以这般巨额的钱款,她得进去多少年呐?反正前几年有人偷盗了信用社一千多块钱,被判了十二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现在对于偷盗,法律规定了,特别巨大的,情节特别恶劣的,可以判无期徒刑。
那么请问,陈秀娟这是不是情节特别恶劣呢?她为了掩盖偷盗而诬告别人强j,这个情节真的很恶劣了。
当然了,对方的品性不端,这也是她能偷盗成功的原因。这可并不是诬陷别人的理由呀!因此,她当时只想着赶紧摆脱眼下的麻烦,因为还有一颗大雷,她怕随时会爆出来。
可那两万不是秘密呀,转脸就传出来了。然后再回头去想,可不就是桐桐以分期的法子,愣是摁着陈秀娟的脑袋叫她把这个钱给认下了。
这边家里的男人才嘀咕了一句:“这个小桐呀,下手是够狠的!”
转脸他家婆娘拿着扫帚就往他身上抡:“你替陈秀娟那女人说话,啥意思呀?说,你跟那女人啥关系?我看你这日子是不想过了?!小桐狠?要是换做老娘,老娘比小桐做的要绝的多!坏人家的买卖,老四一个大男人不好跟一摊臭肉计较,那家里的老娘们不拾掇那女人,等着谁收拾呢!家里的老娘们护着自家的爷们,走到哪儿这都是有理的!”
也对!真叫这你女人坏了买卖了,就绝对不是两万块钱的事。
男人赶紧回话,低声道,“我是说老四现在讲究起来了,等闲不混了吧!他要走正道,啥事都跟卡着尺子量似得,一点擦线的事不干!这正道有时候是弄不过混子嘛,可谁知道他家还藏着那么大一赖子呢!”关键是这赖子办事不落话柄呀!
就是说,老四和小桐这两口子是个啥意思呢?黑白道并行呀!
放屁!跟那个扯得上不?!人家就是不想老四因为秀娟那个女人脏了名声,知道个屁!
可老四有啥名声呢?混子的名声?!
反正各种的声音都有,但意思就一个:这两口子惹不起!
林雨桐还叮嘱杨淑慧,“回头去金丝堂姑家的时候,碰上我小姑,您帮我提醒一句,就说陈秀娟的道儿有点野,防备着把谁拉下水,别被反讹诈了。”
杨淑慧抓紧去说了,只说去看金丝家的孙子的,碰上了低声嘀咕了一句。
林小姑轻哼一声,“我就整天跟着她,我就当我每月拿那三十块钱的工资了。”
没几日,那两个客商来,认定那两万就是他们丢失的两万。他们感念四爷没有把这事通报给单位,这钱原数给了不算,还帮着联系了好些私人的代理商来。四爷提醒二人,“在外行走,千万洁身自好。我们不搞|女人公关那一套,以技术吃饭的,只要东西好,从来不怕东西卖不出去。我们也用不上那些公关手段。不管是女人的公关手段,还是男人请客吃饭那一套,我们都不搞。来了只管来,厂里安排食宿,不会奢靡,家常便饭……”
这样的商家就是最好了!咱彼此都安心不是。
四爷没苛责两人,人性这个东西,经不起检验。非用色|诱那一套,有几个凡夫俗子可以扛住呢?况且,就是生意上的来往,找不来道德模范的。
不过这俩估计也不会再来,这一码事只想掀过去。若是能跟自家保持良好的关系,他们求之不得。
一再表示:“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那正好!四爷就说,“南边的丝绸是特别好的,若是有好的,只管寄来……不是生意上的事,是一点私事……”说着,就数了两千块钱出来,“除了丝绸,还有笋干这些特产,我爱人极喜欢。只要有好的,只管来电话,钱不是问题。”
这可真是疼媳妇的没边了!不过也理解,一是人家媳妇长的很好;二是人家媳妇的爹很好;三是人家的媳妇本事也很好。
谁家的媳妇要是占全这三样,那男人都会疼的。
两人跟四爷说笑了半天,四爷才目送两人离开。
雷子见人走远了,才从里面出来,拉四爷回家吃饭。四爷哪有那个时间呀?“出来时间不短了,家里等着呢。到点了不回去,桐桐得出门接。”
大男人放出门,媳妇还不放心?尤其是一个混子男人放出门,自家这小姨子到底是怕啥呢?谁还把她男人怎么着了呢?
这么一想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人家这身家在这里放着呢,不放心才是正常的吧。
他马上道,“你等一下,我问问谁去
愣是安排四爷坐了他们局里的偏斗摩托回去。弄的四爷觉得年底的时候不给人家单位送一拨慰问品都不大好意思。
人走了,雷子松了一口气。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思量了一遍之后,他还是手搭在电话了,犹豫了再三,拨通了那个从没有拨打过的电话。
三声响之后有个很年轻很沉稳的人接起了电话,只‘喂’了一声,他赶紧就道,“乔主任,我是雷智平,请问林领导方便听电话吗?”
乔正愣了一下,声音温和了下来,“是雷队长呀,请您稍等。”
林双朝正在看文件,乔正推门进去,低声道:“雷队长的电话……问您此刻忙吗?”
工作时间打到办公室,而不是晚上打到家里,是有急事?
林双朝抬手接了电话,乔正就出去了,门留了一条缝隙,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领导很亲昵,叫这个大女婿:“雷子?”
“爸爸!”雷智平马上站起身来,“是小妹和妹夫这里出了一点事。”
林双朝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雷智平就把事情给说了,“……小妹将这件事处理的没有把柄,但……难免要落人口实。这件事我跟育莲提了,我作为姐夫不好说小桐,但是育莲作为大姐,我一说,她便生气了!认为我没有帮着小桐,反倒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以求名……”
林双朝睁开眼睛,靠后一靠,问说,“智平啊,这事看怎么去看了!我觉得呀,各司其职,各负其责,这便是最好了。在这件事里,四海作为一个企业的管理者,因着只能窝在小地方办厂子,所以,他可用之人不多,也难免会出现各种纰漏。比如在接待客商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安排的更具体一些呢?尽量避免出现这样的事情。这是他的责任!出现了问题,事发突然,他二话没说,愿意在无货款的情况下,先发货,这是他承担了他的责任。而这件事对厂子的影响,他想到了,他和客商一起,将损害厂子形象和名誉的人告了,这是他的权利。在此事的处理上,他无可指摘!案子的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方式方法,都在合情合理合法的前提下。而小桐呢,你觉得赔偿你小姑的这两千,是小桐以势压人,非逼着对方认下了这么一笔巨款的赔偿,可对?”
雷智平不敢说话了,只举着电话这么听着。
林双朝就重重的叹了一声,“你说小桐的处置难免叫人诟病,落人口实!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很难受。我就想,我们的职能部门若是更尽责,我们的很多工作若是做的再扎实一些,是不是小桐就不用这么无奈,用这样的法子了!这里面,有这么几个点,我要问你。第一,一个小镇有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为何治理不了?这是谁的责任!第二,我林双朝的外甥去那样的地方被包庇,是谁的失职?第三,双方闹事,自来有民间调解,这是咱们基层的优势。可你若是觉得不公,那咱们的部门是不是也有调解人员呢?为何不走官方途径去调解呢?小桐当时在你们面前,把双方的打架起冲突的事说了的,你们当时并没有提出异议,可对?说小桐以势压人的,那我这个做父亲的给她这个势!我还不怕人知道我给她这个势了!可就怕大家不是觉得小桐以势压人,而是觉得,是有些人做贼心虚,不敢硬扛。
那么也就是说,小桐在此次的事情中,在法律的框架内,找到了她要的公道。其一,她维护了她的表弟,免他一条路走到黑,这是救的是小家,顾忌的难道不是我这个父亲的面子和里子?其二,便是对那个失足女,这般紧盯之下,她那不法的营生不能干了。当这条路走不通,那你怎么知道,她就找不出一条合法的路子求存呢?不逼一逼她,她便不知道辛苦一点,是可以生活的很好的。别人不信我女儿有救失足女之心,但我信!我林双朝的女儿有这个悲悯之心。所以,小桐何错之有呢?事没错,便真是叫人连带我这个做父亲一起非议,那便非议就是了!我林双朝不肯提携子女,但我林双朝不会为了名声叫我的子女受委屈!”雷智平头上的汗都下来,“爸,我错了,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林双朝的声音大了起来,也分外的严厉,“那我问你,你在此次的事情中,可有失职之处?其一,你当时的处置方法,许是遇到这种案子最常规的手法。可我就想问,你尽力了吗?你在你的岗位上尽力了吗?案子不复杂,你们都知道谁有极其重大的嫌疑,那么从专业角度讲,这个赃款难找吗?早上起来,活动的范围不大,一条布口袋一般的巷子,进出人员有限。若是当时肯花费时间去破案,在对方被拘留的时间里,尽力去破案了,如果破不了,你的法子未尝不可以。但是,你去找了吗?没有!如果去找,指纹是可以对比的!嫌犯就走不脱,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便是指纹比对不了,那我想,咱们的系统内还是有审问专家的。一个没有那么多作案常识的人,仓促作案之下,赃款又被找到的情况下,那么请问,审的出来吗?诈也诈出来了!可你没有做。你的心里,未必不是觉得,你是在帮四海。可智平呀,我这个官不是家族的官。四海的厂子也不是家族的厂子。有些人情能送,有些人情送不得的。不管身处什么位置,都得先以职责为先。这个话,你要记住。
这说的是你工作上的不妥之处!再说回|家事,也就是我说的其二。其二,那便是对家事的处置上,你糊涂了!你觉得小桐不对,那你是姐夫,也是长兄,当时为什么不说她?事情过去了,尘埃落定了,你打了电话来。你是希望我怎么来处置这件事呢?”
雷子忙道:“爸,这事是我后来想到的。当时,我确实没想到。爸,您知道的,我缺乏急智。”
林双朝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道:“我知道了,安心工作吧。”
雷子后悔的跟什么似得,本是想跟老丈人联络感情的,结果惹了老丈人一个大不快!
那边乔正缓缓的放下笔,这事记在心里了。领导这个大女婿说了,说他缺乏急智。若是如此,他这个刑侦大队的队长……没法干了呀!领导怕是真会干预这个女婿的工作,不过,是得从要紧的位置上给挪动开吧。
而且,从‘雷子’到‘智平’,这个称呼的变化,证明领导心里已然不是一般的不高兴,这是大大的不快了。
晚上桐桐正给金明明讲课呢,电话响了,是林双朝打来的。
从语调里就能听出林双朝的心情很不明媚。
“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还是工作累的?”
林双朝就叹了一声,把白天雷子在电话里说的跟桐桐说了,“小桐呀,不要有顾虑!若是被欺负了,你爸的势你只管借便是了。”
林雨桐心里一瞬间特别难受,她知道林双朝的难过不是因为雷子有错!孩子错了失误了还能教还能叫改,若为这个苛责子女,这也不是合格的父亲。他难受的是,在他的女婿心里,他是个为了名声不顾忌子女的人。
别人这么说他,他不在乎。可他的女婿这么想他——他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