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怎么推辞呢?桐桐眨巴着眼睛,可纯良的说了一句:“我家四海不让。”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家男人不让。”
杨淑慧:“……”那老四可太厉害了!都能管的住你了。
那可不!林雨桐就说,“我家这位可跟锁子哥不一样!那是你在巷子里一吆喝,就得赶紧回家的。我家这个什么脾气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有孩子呢。这动不动去开会,我能抱着孩子去一边喂奶一边开会吗?那我家那位还不得把会场给砸了。”
但是这个理由大家觉得很有道理!对嘛,老四那人浑上来有什么道理可讲的?真要是为了这个再叫两口子给闹起来。
那边就有人说:“淑慧婶,要不你来。”
我可不干!有那功夫我伺候我儿媳妇,拾掇我孙女还忙不过来呢,我管人家的事干嘛?吃力不讨好的,犯不上呀!她一脸的苦笑,“我现在哪有心情?我自家的事我都管不过来呢?老四家添了个小的,这边还没伺候利索呢,说不定老大家就又添一个。还有三岭的婚事在那里挂着呢,你说我自家的事我都管不明白,其他的事我咋能弄的明白呢?”
桃嫂子就说:“引娣,你干不干?”
金丝就说,“她家的地全凭她种呢,她还想着要生娃,哪有那个功夫?”
引娣:“………………对!”省了我的唇舌了!咱也不知道这个妇女主任是干啥的,但忙别人的事也挣不来一分钱,哪里有踏实的过自己的日子好呢?
然后这群女人从这家到那家的,到底定下谁了,一时之间没有结论。
就在大家找不到这个人的时候,村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个人,主动当起了妇女主任。
年底了,马上过年了。刘成功挨家挨户的通知,说他要结婚了,日子就订在腊月二十八。
刘成功家的日子太煎熬了,上面有瘫痪的奶奶,却偏偏的父母早亡。刘成功
弟弟今年也都二十了,一天天的不知道上哪野去,反正是不着家。妹妹嘛,也有十六七了吧,等闲不出来,一年到头,在巷子里看不见两次。便是碰见了,人家把头一低,就过去了。
这日子本就难熬!可若是弟弟肯吃苦,妹妹勤快些,这日子还能看见盼头。
可惜呀,那弟弟就不说了,在外面好歹混住嘴了。可这妹妹也是大姑娘了,家里活从来不沾手。家里邋遢的呀,屋里就没有站人的地方。
而这个刘成功偏又不是一个‘能不够’的人,脑子比较轴,是那种‘你说地球是圆的,我觉得地球是方的,那这个地球就必须是方的’,就是这么一种人。
曾经还有人觉得,应该叫把白彩儿说给刘成功。这么着,白彩儿就不胡混了,刘成功也有个媳妇了。秀秀不带着去刘家,留给苏环婶子带着。等将来坐牢的那位出来之后,有秀秀这么一个闺女,就算是有个家。
这都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人自己想的,跑去刘成功家说,被刘成功给骂出来了。跑去白彩儿家说,白彩儿给王树生告状,然后王树生把这人堵到家里狠狠的吓唬了一顿。啥好都没落到。
但这事一传出来,刘成功的婚事更不好说了。已经沦落到跟白彩儿这种女人谈婚论嫁呢,这在婚姻上有什么市场呢?
可转机这不是来了吗?去了一趟砸石场,碰见西村一个姑娘差点被人给欺负了,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算是英雄救美了吧。
这事也叫这姑娘名声坏了,都知道并没有被怎么样,但人这嘴太可怕了。怎么办呢?当初救人的刘成功很清楚,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那就把这个姑娘嫁给刘成功吧。
两家都穷的可以,但女方还是啥都没要。给闺女带了两床新被面的被子,就算是把闺女给嫁过来了。人家结婚,这不是得去帮忙吗?
杨淑慧去不了,引娣得去。金家的男人得去帮忙!
四爷去了一会子工夫就跑回来了,说是准备红对子,下午给送去就行。
杨淑慧也不催,“今儿去帮忙的,都是想帮着把家里给收拾的利索一点。”
可不!
秦引娣说,“那屋子里的垃圾清理了十几架子车……”可别提了,厕所都进不去脚。
大家都想着,娶个利索的媳妇回来,这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然后结婚当天,新媳妇从新房出来,蹲在后厨女人们干活的地方,听热闹呢!几个女人就说,这个妇女主任就是选不上人。想干的大家瞧不上,瞧得上的人家不想干。
新媳妇马上就接话说,“这么大的大队,选不出来个妇女主任?这妇女主任我来当,保准谁家有事我都尽心尽力。”说着,就站起身来,朝院子里帮忙的这一伙子喊:“就这么定了,妇女主任是我的!”
不是这么回事呀孩子!你叫个啥我们都不知道。
“我叫花莲!”新媳妇一点矜持都没有,“都记下了,妇女同志们有事,就来找我花莲。”
这是才嫁进来的新媳妇,大家都不好意思反驳,于是,是她不是她的,都归她了。
第二天一大早,桐桐才给孩子换了尿布,饭还没吃到嘴里呢,人家这个叫花莲的新主任就来了,“我听说大家想叫你做妇女主任,你说你男人不叫你干?”
这又怎么了呢?
“不能怕男人。”花莲长的清汤寡水的,眼睛却瞪的大大的,“以后,你男人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管。”
林雨桐:“………………”我该说点啥?!关键是人家的态度是认真的。
花莲又探头看孩子,“听说是个女娃?女娃男娃是一样的,可不能区别对待。”
林雨桐:“………………”道理都是好的道理!跟自己说,是有点奇怪。但这话给大多数的农村妇女说,应该是有些用的。
所以林雨桐的态度很好,主动递了一个小笼包子过去,“尝尝。”
花莲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你先吃饭,我再去转转。”
林雨桐探头从窗户上朝外看,等婆婆送了人进来她还问:“真去转去了?”
真的!杨淑慧低声道,“听说她在她村上就是有名的‘鞋底光’。”
啥叫鞋底光呢?就是那种走了东家串西家,一刻不得清闲那种。也不是有啥正经事,就是串门子凑热闹,这种行为到了什么程度呢?到了把鞋底子都磨光的程度了。于是,人送外号——鞋底光。
杨淑慧就觉得,“成功这娃的命真苦!好不容易娶上媳妇了,咋是这么个性子?这还不如找个能干带孩子的寡妇,好歹过的是正经日子。”
可就是这个一个鞋底光,在大年三十的时候,突然上门。带着刘成功一起,来找四爷的:“……我这两天把咱大队几乎都跑遍了……”
四爷抱着他闺女摇,那边大民和三岭招待成功。
引娣就说,“那你这可不容易呀,咱大队十个组,大着呢。”
那是!花莲又说,“我……在咱大队跑了一趟,你知道感觉最大的是啥?是路不好走。”她一股脑的把她心里想着的东西往出倒,“我想着,咱是不是还得找石场去,得叫咱免费的拉些石子,回来把咱的路给修了。”
桐桐和四爷都愣了一下,修路这个事,就没有不对的。但是两人为啥一直不管呢?没别的,就四个字——时机不对!
四爷不能四处出头,况且,要是为了好走的,那就把泥土的路平整一下。每年修一次,便是路不好,也是有限的。之后国家会帮着修的,而且路是要规划的。如今咱自己这路,你怎么修呢?用石头把路铺平,那这得拉多少石料回来?而今这石料都是靠人工砸出来的,你们一人一天才挣多少钱?能砸出多少石料来没数么?若是只有大石子随便这么往路上一盖,这拖拉机可走不了这样的路,对过路的车辆磨损太大了。那就是只能拉大些的石头把路铺平了!可这种砸石头,多耗费人力和运输呀?
除非全大队的人一起过去,砸够全大队所需的两倍,给人家留一半,咱自己拉一半,之后各家自扫门前雪,把各家门口铺齐整了。但这种的,改善的意义大吗?那么多的草房子没办法翻新的盖,偏弄这石头路。
其实,有这工夫,咱自己烧窑烧砖,只要人力跟的上,盖房子的砖有了,铺路的砖也就有了。为什么非奔着人家的石头去呢?
四爷就给两人算了一笔账,告诉他们怎么干是划算的。
这话肯定是有道理的!真是给指了一条发财的路。
结果呢?回去了一晚上,不知道两人是咋想的,突然又觉得开砖瓦厂不行,还得是石头。两人的逻辑是:砖瓦能盖房,但是石头的房子更坚固。这就是一旦盖起来,子子孙孙都不要再为房子的事发愁了。
不过是多花费点力气,这是多要紧的事吗?
两人到处游走,大年下的给做思想工作,一个意思,那就是:咱得跟对方谈,只要咱有时间就去砸石头,给对方留一半,咱拉走一半。咱回来好盖房铺路!
总有人脑子一热,觉得人家说的对。
但大部分人都当笑话听听就算了,像是金印这样的,出门在外跑的时间长的,在饭桌上就笑着说,“娃们的心都是好的,就是没见识。要石头,还非要去石场?其实多跑点路,有些河道里什么样的石头没有呀?捡了往回拉就行了!都不用跑那么远,朝北五十里,就有一段子河沟里面,都是石头……”
三岭是个有心人,大家都当热闹呢,他是真往心里去了。
转脸偷偷跟四爷商量,“砖窑的事情,其实能干!咱大队出面,算是集体的……”
四爷摆手,“时机不对!这几年,踏踏实实的,别多走一步。”
三岭便不再多话了!
四爷叮咛说,“结拜弟兄也少提,不要往一块凑。”
三岭低声问:“风声又不对?”
“咱们公社还好一些……这是被石场的事给吓住了,知道收敛了。可外面并不消停。”四爷叫三岭坐,两人坐下说话,“常山那边,县里一位领导骑着自行车下乡检查工作,结果被人给拦在半路上,自行车被抢了,随身的钱包也被掏干净了,大冬天的连衣裳都被扒了!”
我的天爷呀!
“人幸好没事,去最近的公社派出所!谁知道……里面有包庇的,领导的包没了,没法证明身份,案子没立……等领导辗转回了城,事才传开了。可派出所下去抓人,对方揪集了成百人,把警车也掀翻了,把民警也给打了!当时有一女民警,若不是老民警鸣枪示警了,都被人把衣服给脱了……”
无法无天呀!
“一地如此,地地都如此。总也有些无法无天之徒……”四爷就道,“这都是那场运动的遗毒!”那个时候□□烧没事,就真的以为现在□□烧也没事。行吧!不动窝,就老老实实的种地。枪打出头鸟!这红眼病多了,就容易出事。
低调吧,低调到孩子的满月,百日都不打算办喜宴。
大年初五,林家人来看孩子了。林双朝吴秀珍带着老太太,连高城和育蓉也来了。
育莲叫雷智平跑了几次,她没能来,也是因为有身孕了,不方便过来。
老太太把孩子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壮实!好养活。”
是的!这个孩子不是胖娃娃,好似也喂不胖似得,但是这胳膊腿特别欢实,劲儿特别大。
吴秀珍是里里外外看闺女的生活环境,还别说,把这家里拾掇的,比住在城里面舒服多了。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是真会花钱,也舍得花钱。见过谁家弄这么大一玻璃房,专给里面种菜的?
人家公婆真是惯着自家这闺女了。
林双朝抱着孩子在屋里转悠,不时的低头看一眼,难得的慈眉善目起来。
用育蓉的话说,“咱们从小到大,见过爸这个表情吗?”
隔了一辈人嘛!
金印就笑,“亲家,还没给妞儿取大名呢。”
林双朝可乐意了,只是没好意思问。抱着孩子端详了再端详,就问说:“圭璧,如何?”
金印哪里懂这意思?啥叫圭璧?
林双朝看四爷:“你说呢?”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金圭璧,听之有金玉之声,品之有君子之格,好!”
林双朝便笑了,不再言语。
育蓉低声跟桐桐嘀咕,“规避?圭璧?多绕口的名字。不知道的还当爸爸又一语双关,意有所指呢。”她就道,“还不如叫金玉好听呢!”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真叫了这个名字,又少不了这么去隐喻。
其实,圭璧这两字,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好到四爷和桐桐都不敢给孩子用。
《周礼》上规定的:圭璧五寸,以祀日月星辰。
圭璧这东西,只有两个用途:一则,帝王和诸侯祭祀神明所用;二则,朝聘之用。
在古代这两个字代表的分量,堪比册立太子。而今是不讲究这个了,但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同样是吉祥的。
林双朝真没别的意思,他没往《周礼》那边想,他只是想到了《诗经》上的话,哪怕是个女孩,他也希望孩子有君子的品格。
行吧!金圭璧就金圭璧,户口本上就这个名字了。
但把林家人送走了,桐桐还是跟婆婆说,“在家就叫小名吧!小名叫着亲。”
杨淑慧就可高兴了,“你大哥说生在黎明前,就叫黎明!黎明绕嘴,就叫明明。”
明明就明明,于是,这个叫明明,那个叫妞妞,间或喊一声臭宝,名字就这么给叫起来了。
这个孩子是真的长不大胖,每次彩儿来串门子,都说,“我家秀秀这么大的时候脸蛋这么大,怎么你家孩子……就不长肉呀!你家这整天炖肉给你补,你这奶水也旺,怎么不养孩子呢?”
这话真叫人不高兴!我家孩子怎么就不长肉了?瓷实着呢!
杨淑慧就说,“我家孩子啥身高呀?那腿长的那么长……谁跟他们似得,小短腿。”
当奶奶的挺会侍弄孩子的,桐桐该撒手就撒手,绝不叫自己累着。
这开了春,都来问:“今年不种点西瓜?”
林雨桐摇头,“累得慌,就不种了!那地里是冬小麦,怎么种呀?”
一年挣了一千,这都不种了?不种了!不出这个头了!谁爱种就种去,去年那么弄了,很多人都知道。便是省城的饭店,人家未必老家没有种地的亲戚。种上几亩,人家也能消化掉。价钱不会再那么高了!她也就不折腾了。胆大的试着种了,还能挣钱。胆子小的,那就算了。
反正她是随心所欲的!生了孩子之后更注重保养了。别的倒是罢了,第一,不操心多余的事;第二,保持愉快的心情吃好睡好。
人家坐一个月子,她坐了双月子。月子坐完了,又说没出百日。
出了百日了,又说春上风大,不适合出门。
外面忙成啥样,咱也不知道。反正有个孩子摆弄,偶尔写写文章,日子不要太惬意!四爷呢?是早上八点了才出门,十分钟到派出所。十二点又回来吃饭。下午两点半才又去上班,一到六点准点回家,哪里也不去。
就在秦引娣好似有孕,对门的桃子嫂也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差点累到流产的时候,突然就出事了。
王树生在西村的一个寡妇家,被那个寡妇夫家人给逮住了,把两人摁住了。
这事不小,按说跟自家没啥关系。但是,王树生为了立功减轻罪行,咬出了王根生。王根生一张口,把四爷和刘新发都给咬住了。
现在这情况就是,只要被点了名的,都得被调查。
这可当真是把人惊了一跳,四爷和桐桐对视一眼,而后跟来找他的民警笑道:“这就走吧,没有说不清的。”
这一走,桐桐把孩子往婆婆怀里一塞,直接去找花莲。
花莲利索的很,“你先回去看娃,不用你管。”然后特别利索的,把小媳妇们都动员起来,“走!咱去说理去!”
王树生先是说跟四爷一起打架,四爷就说,“派出所有档,当时处理过了,是纠纷,相互取得了谅解。可以找当事人对峙!”
桐桐叫大民和三岭去请当事人去了!这两年跟人家也没有说不来往,婚丧嫁娶,彼此当朋亲在走动。有个啥麻烦,手头紧的时候,也总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因此,一去请,就都来了。
人家很激动,“这是胡说的!我们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亲哥俩打个架,这是家务事,怎么流氓了?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当年的事根本无法定四爷的罪,再加上村里这些大娘大婶子还有小媳妇,往派出所去!花莲就说,“咱整天跟老四进进出出的碰上,谁见过老四对谁不尊重过?这大姑娘小媳妇的,别说是说骚情话了,就是看人那都正经的很。谁家的男娃子不是打架闹事长大的?就是民警,你们个个小时候都不跟人打架?人家一不偷,二不抢,三不乱搞男女关系,四不赌博……不抽烟,没喝醉过……这样要是流氓,这是要冤死多少人。”
不要吵!不要吵!
派出所所长就出面,“咱只是调查。”
关键是有公检法三个单位的人共同处理案子的,派出所肯定没问题,但其他部门,咱得摆出来叫人看看。
这一闹腾,情况就比较明白了。
派出所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闹腾成这个样子王根生听不见吗?这闹不好就成了自己诬告了呀!这不奏效,他又说,“金家的钱来的不清白!林双朝肯定是贪污犯!”
其实,他要咬着金印不放,这里面的事就不好说了!金印是真的用许多灰色收入。
但是林双朝真没有!而且,在老家很少有人知道自家钱财的主要来源是啥。
当然了,所长是知道的。方副局和县里的很多领导是知道的。
四爷提供了桐桐的交税证明,“林厅的问题,你们可以朝上级部分反映。但我家的钱财来源是合理合法的。要是有问题,除了个人所得税的问题,也没别的问题。除了这个月刚到的三千二百,还没有交税之外,其他的所有交税证明都在。这三千二随后补上,我们还没来得及上省城去取,一直都是我岳父帮着收的。”
这个问题,四爷当然是要跟王树生说清的,他申请见人当面说。
王根生一见对方就瑟缩了一下,四爷拿了几本杂志,他给派出所订阅着呢,大家都看,但就是不知道作家小桐就是桐桐。
四爷把书翻开,叫王根生看,“……她很有名气,去年还得了全国优秀中篇小说金奖,据说,要改编电影。一篇文章的数千块钱,她还不止给一家杂志社写文章,还有许多报纸约稿,稿酬都不低。所有的稿酬都是寄给我岳父单位,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这跟贪污无关。”
这不可能呀!那么一个人凭啥跟了你了?你肯定是对人家用强了?!
所长一拍桌子,“适可而止!要是再胡乱攀咬,你知道后果。”
王根生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是犯蠢,人家当时把尾巴都处理干净了,不可能被抓住啥把柄的。他坐了半天没动地方,这才说,“打架是真的,但他们和好了,我不知道;我看见他们家吃肉盖房的,花的都是钱,我有怀疑,但是不知道他媳妇那么挣钱。”
意思是不是诚心诬告的。
结论是四爷没事了,当天被请去,当天被放回来了。因着石场的事,大队上的人都欠四爷的人情。这会子只骂王根生,说是狗怂货,就不干人事。
王根生家媳妇可不愿意背上这么一个骂名!李花花就上派出所去了,说王根生并没有大恶,这都是王树生给害的。然后把王树生跟白彩儿勾搭成奸,白彩儿怎么撺掇王树生,王树生又怎么拉着王根生,又跟王根生怎么去金丝和周海潮家借钱的事学的详详细细的。
这事就大了。
第一,王树生跟白彩儿通|奸;第二,王树生和王根生曾经意图投机倒把;第三,两人胁迫周海潮借贷;第四,周海潮可能存在职务犯罪,侵吞公有财产;第五,金丝私放高利贷。
我的天呀!祸从天降呀!
白彩儿被带走的时候脸都白了,这种事是民不举官不究的!谁知道李花花这个疯女人,我又没偷你男人,我干啥关你屁事。
桐桐抱着孩子在门口看着,看着白彩儿被带走,心里咯噔一下:白彩儿怀孕了!
白彩儿可聪明了,坚决不认跟王树生通|奸的事,只说是,“家里钻进来个人,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是谁,把我给……我也不敢声张,怕人家笑话。这两个月我都不敢叫人知道,我这是怀了娃了……不知道该咋办……”
第一,她是被迫的;第二,怀孕是事实,但是真的不知道是哪个男的。
这种情况下,只要没摁住王树生,谁都无法定罪。而且,怀孕了,白彩儿表示,“我想生下来……”
孕妇、产妇、接下来该是哺乳期妇女,家里没男人,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便是有什么过错,也得考虑这个情况,监外执行。
这个情况,白彩儿在派出所呆了三天,就又全身而退的回来了。
至于周海潮和金丝,两人一口咬定:“没有借钱那回事!我家就没钱,咋可能借出去钱呢?”
不管怎么调查,咬定了,就是没有钱,也没有借给任何人钱。这纯属是子虚乌有的诬陷。
白彩儿没事,这两口子也没事,反倒是李花花被批评教育了一顿,说是要举报就要有证据,不能这么信口开河。
至于周海潮在单位上有没有贪污,转交单位内部调查。派出所处理治安案件,别的不归他们管。
而王根生和王树生这哥俩。王根生多是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此类案件,被判了五年。而王树生呢,是被人按到寡妇被窝了,这是通|奸。但是通|奸怎么量刑呢?这是基于女方愿意的前提之下!如果寡妇改口说是被逼的,那王树生非被枪毙不可。但是不管怎么问,寡妇都说是自愿的。于是,两人都按照流氓罪,判了七年。
刘新发这种的,被王根生咬住了,因为小偷小摸,给判了三年。
一时间,风声鹤唳!
像是一些十几岁二十几岁动辄就打架闹事的,被拉着游街示众,几乎是天天都有。
杨淑慧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害怕谁进去了,又把老四给点了。
尤其是进入八月之后,电视新闻上,收音机上,动辄就是严厉打击什么什么的,然后是这里枪毙了多少,那里枪毙了多少……可不叫人心惊胆颤。
这种情况下,金家人敢干什么?别说四爷了,就是金印都不再出去开车了。整天就是家门口那点地,拾掇了再拾掇。
当然了,也有风声传出来,说是桐桐不光是抄写,人家还是作家,还能给报纸上写文章。这话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但两人还是拿出一万块钱来,这钱捐给公社,盖学校。
之后又拿出一千给村上,给村上盖小学。
是的!每个村上都有小学,但一个公社得有一个初中。好几个公社才会有一个高中。学校在哪个公社,哪个公社人气就旺,啥时候都不变。
如今的公社没有普通高中,只有一所农校。有了这个钱,就可以好好的盖个初中,再把农校改成高中,把隔壁公社那个高中迁过来。那边校舍太破了,到了雨季就漏雨。修整都不知道从哪修。搬过来最好!
这钱花的,把杨淑慧给心疼的,感觉这钱够她小孙女花用一辈子,结果这就没了。
她觉得她家小桐是真好,拿那么些钱来,为啥的?还不是为了老四的。修桥铺路盖学校,这都是大善事呀!做这么多好事善事为啥的?不就是为了叫大家手下留情,别揪着老四那点过往吗?
人家为了自家儿子的,那咱是不是就得处处以媳妇为先呀?
孩子晚上太熬人了,“不用你带,妈带!这么大了,都不吃夜奶了,你好好的睡个踏实觉,得把身体养回来。早上不用着急起来吃饭,我们不吵你,你啥时候起来啥时候吃。”
起的晚了,饭菜另外给放着,只管吃了就行。婆婆转脸就给收拾了。
一家子特别小心特别谨慎,特别低调,特别的不敢招惹麻烦,这么小心翼翼的过了三年。
八五年底,这股风终于是刮过去了。再没有动辄就公审了,也不见游行了,甚至四爷回来说,“借调人员得陆续回原单位了。”
此时,压在金家人心底的大山才彻底的挪开了。
杨淑慧喊三岭:“赶紧的,去割上几斤肉,咱吃红烧肉。”
成!三岭骑着自行车跑了。
杨淑慧就说四爷:“以后可不敢再跟人动手了!这件事翻过去之后,再不会翻腾了吧!”
肯定的!再不会有人翻腾了,这就算是彻底的揭过去了。
这边正阿弥陀佛了,外面传来呜呜呜的哭声,转脸,就见一三四岁的小丫头气哼哼的,左边牵着一个,右边拽着一个给拖回来的。
林雨桐咔嚓咔嚓的吃苹果,看向那个一脸煞气的小姑娘,这会子了还横眉立目的。瞧瞧,脖子又有血道子了,手背上还乌青了一块。出去的时候小揪揪扎的挺好的,红绸子扎的蝴蝶结给戴上,多看好的。现在呢,蝴蝶结也不见了,小揪揪也乱了,黄毛毛一般的头发散乱着。左边牵着大民家的老大,是个小子,只比她小一岁,这会子哭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浑身滚的都是土。右边呢,牵着的是大民家的老二,还是个小子。这个才会走路,还走不稳。走不稳就干脆不走了,趴在地上。然后她就给揪着弟弟衣领子,这么拽回来了。最小的还当这好玩呢,回家了还不起来,顺势一滚,咯咯咯的笑。
不用问都知道,这又是跟巷子里的孩子干仗了。
林雨桐扔了苹果核,用下巴点着孩子,然后跟婆婆说,“也别怕您儿子打架了,您看看小的……这不,咱家有继承人了!打遍巷子无敌手了吧!”
杨淑惠正看着呢,这可咋弄呀?大民家俩小子,一个比一个好脾气!人家打一拳都不带还手的。可自家这孙女呢,我的天爷呀,跟只猴似得,一个拴不住就出去惹事。
四爷过去,蹲在问他闺女,“这回又为了什么呀?”
人家可生气了,眉头都能飞到太平洋去。也不管脏不脏,顺手从石桌上捞了苹果,然后也蹲下,一边啃一边道:“小安拿着鸡蛋在门口吃,云云把小安的鸡蛋抢了……小军就要把鸡蛋抢回来,秀秀姐就来了,把鸡蛋抢了不算,还把小军推到沟里了!”
小安是大民家的老二,小军是大民家的老大。
云云是白彩儿后来生的闺女,应该是王树生的。
秀秀是她家的老大!
这两家比邻而居,孩子在门口坐在门墩上玩,甚至门口的檐下台阶都是相连的。经常在一起玩,很正常。
桐桐就问她,“然后呢?然后你把人家秀秀怎么了?”
人家拳头一握,再一挥舞,“我把她塞到排水沟里了!”
排水沟是每家门口都有的,一步宽,深度不到大人的小腿位置。危险是不至于的!但是排水的地方,能多干净呢?
果然,苏环婶子拉着一边走一边嚎的秀秀来了,“杨淑慧!你出来!你看看把你家娃把我娃打成啥咧!”
杨淑慧:“……”日子像是倒退了二十年,那个时候苏环也是这样的叫喊着!那个时候,总是老四把赵大用给揍了,被人家带着孩子找上门来。
而今,二十年过去了,才不用为老四发愁了,结果孙辈又续上了!
她先心虚一下,然后趾高气昂的出去,“咋?!咋了?你家秀秀多大了?我家明明才多大?你家娃儿要不是欺负我家的娃儿,我家娃儿能动手?你家的五六岁了,我家的三四岁,谁欺负谁?!”
两人在巷子里开战,彼此叫嚣半天。
这是处理小孩打架的基本操作。接下来该是,各回各家,然后接着揍自家的孩子。
果然,那边苏环打秀秀了,“你个窝里横,人家打你就受着?你就不会还手?”
秀秀嗷嗷嗷的哭,声音传了半条巷子。
自家这贼丫头缩了缩脖子,马上窜了,“奶奶,洗白白!”
林雨桐拎着衣领就往屋里带,说婆婆,“你看看小军和小安都好着吗?我带她洗洗。”
“爸爸——爸爸——”
桐桐一把把门给关上了,把四爷给关在外面了。
金明明也不嚎了,眨巴着眼睛,她妈怎么拎,她怎么乖。
不急着洗,叫她站好。桐桐坐在沙发上,看她:“我说过了,可以打架吗?”
“不可以!”金明明下巴扬着,然后嘴一瘪,“又不是我惹事!”
四爷在外面喊:“你把门打开,我说孩子。”
“是啊!”杨淑慧扒拉着窗户,“叫老四说吧!一物降一物!他爸是过来人,知道怎么教?!”
林雨桐隔着窗户看四爷,那意思是明摆着的:咱俩谁是过来人?
四爷直接给缩了,还帮着打发杨淑慧,“您去看看那俩小的,我在这里看着的。”
好说歹说,给打发了。
金明明扭头看窗户,这次不仅奶奶走了,连爸爸也不在外面了?
她跟亲妈大眼瞪小眼,然后可利索的朝后一退,咧嘴就嚎:“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一边嚎一边挤着眼睛,好半天也没见一滴眼泪!
林雨桐都觉得麻爪,她感觉,她和四爷从没有遇到过一个孩子,像是这个孩子这么淘气!况且,这还是个女孩子!
她拄着下巴认真的看金明明,金明明一边嚎一边挤眼泪还一边偷眼朝这边看一下。
“金明明——”
亲妈叫了,金明明打了个嗝,不嚎了,竖着耳朵听着呢。
四爷松了一口气,可算是不嚎了!可这口气还没倒腾匀称呢,就听见桐桐在里面说了一声:“金明明……我教你爬树吧!”
四爷:“………………”啥意思?你带着她把她能淘的气都给淘了,她就不再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