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3)二更(明月清风(3)事交托出去...)

明月清风(3)

事交托出去了,这就能回家了,再不回就真的晚了。送了刘医婆出门,看着她走远,林雨桐上了马车,直接回了林大爷租住的小院。

才停到门口,里面就出来一高壮的小伙子,崔伯喊了一声,“大爷。”

林瑜‘唔’了一声,就先掀开车帘子往车里看,他脸上已有怒气,在外面并没有发作,先扶了林雨桐出来往家里带。屋子这会子都暖和了,才把大衣裳脱了一件,林瑜关了门压着嗓门就道:“瞎胡闹!叫崔伯来一趟,我抓了药明早给送回去不一样?非得你这么时候往出跑?”“女儿家的病症大哥知道什么呀?”林雨桐也不怕他,记忆里这个大哥对妹子是极好的。

林瑜这才不说话了,只问说,“可见到陶大夫了?”

见了!

林雨桐没细说,崔伯还在炉子边坐着呢,也没法细说。

林瑜从炉灶上端了饭食来,“于大娘帮着做的,热乎的先吃点。”

又是菜又是面的,糊里糊涂的吃了一碗也不知道叫啥的东西。林雨桐左右看看,心里其实早就寻思了,住在通州,距离京城太远了。跟四爷来往起来并不方便。虽说老爹在通州的书院教书,但那也在山上呀,十天半月的也不下山来。家里其实就是俩老奴跟文姨娘和俩姐妹。说实话,这并不安全。

因此,她放下碗就跟林瑜说这个事,“定居京城,买个一家子能住的院子,得多少银子?不行就搬来吧。大哥不用来回这么奔波,三天两头的往家跑,路上太耽搁事了。”林瑜把一汤婆子塞妹妹怀里,沉默了半晌,这才道:“在京城一完整的宅子,怎么不得三四十两银子?”爹的俸禄一年也就十五两,自己加上外快,也就十五两。这三十两要支应八口人过日子。想攒下钱来买院子,修整,再到住进来,何其艰难?

谁不知道京城里安全,住在城里人心里安稳。可这不得银钱吗?如今这当差的,都是租房子住的。但三娘说的有道理,是得想法子弄些银钱来,哪怕买个差点的院子,也是好的。

再则,妹妹们长的是好,若不是家里男丁总也不在,哪个闲嘴的婆子敢把妹妹们的名声传出去?这搬出来,住在锦衣卫同僚堆里,除非自家愿意,谁敢没事瞎扯。就是宫里那些没了卵蛋的玩意,也不敢随意造次。

林瑜的想法林雨桐不知道,她就是心里诧异了一下,京城的院子只三四十两吗?那是真不贵呀!她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这当教书先生,是不咋挣钱。就像是范进中举,那个范进做先生教书,一年十二两。可他老丈人屠夫,一天能挣一钱,一天一头猪算,那这一个月都三两呢。一年不得三四十两的收入呀!

嘿!这还真是。体面的不挣钱,挣钱的没体面。

心里这么琢磨着,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冒出来了。这举人别的不说,该是不用缴纳那么多税的吧,若是中举,多的是人把田产放在举人的名下避税,对吧?那这家里的日子不该是这样呀!除非京城不是林家的老家?

才要问了,门被推开了,崔冲进来了,他是跟着大哥的小厮,这会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刚出炉的火烧,三娘子快吃,大爷让小的去特意买的。”

这一打岔,也没法问了。

林雨桐琢磨怎么能合理的弄点钱来,至少方便自己跟刘婆子来往,方便接收宫里的消息。空间里的钱拿去糊弄刘婆子行,可家人面前,不成!不可能拿出没来历的钱来。

火烧分着吃了,当着下人的面,俩主子没法商量事情的。崔冲带着崔伯住门房去了,小厮们拼凑一间,里面有一大通铺,能住下。这间屋子,林瑜也没法住,得去隔壁跟于大娘的儿子借宿,林雨桐单住这边。

三四十两银子,把人压的腰板都不那么直溜了。

林雨桐一时都有些后悔,这么着急干嘛!钱这东西,真是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何不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提呢?

晚上合衣躺下了,一时也睡不着,就琢磨着,刘医婆这事,今晚办的成吗?

四爷晚上的这顿汤药,还是早前那个太监送来的。这玩意他喝了,转脸抠嗓子给吐出来。不知道多少辈子了,一直守着个活阎王,咱懂药啊!这对症不对症的,尝的出来。虽然不是很明确里面有什么药材,但其中有一味药量下的特别大,只这一味药就跟自己的身体相冲,这么吃下去,真能要命。

当然,送药的太监,他估计啥也不知道。反正药送来了,还贴心的看着得喝下去。今儿也是,喝下去他就挥手叫人出去,却不想这太监起身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可人一走,四爷看了看这太监刚才扶过的地方,手往里一摸,摸出个熟悉的东西来。

这是他做给桐桐,叫她收起来的。

他没敢直接往出拿,先把人打发出去,炕上的帐子放下,才把东西拿出来。拿出来一瞧,可不正是这个小东西。

自己还没动呢,桐桐先找来。

还得是她呀!真就离不得人家。

把机关打开,里面是人丹丸大小的小小颗的丸药,顺带里,里面有十来个金瓜子。药是排毒养身的,暂时不能拔根,但却能压制。一般的病啊伤的,能养着。一般的毒,也能调和。今儿不用抠嗓子眼了,直接吃了两丸丹药躺下,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胸口不那么堵了。

再看看那十几金瓜子,四爷都想笑,她想的倒是周全。只要身体没事,有点小钱不至于饿死,那就没什么难办的事了。

他起身,写了一张东西,这东西看着像是符箓,密码暗含其中,然后折叠好,取了个打赏用的荷包,里面有一把钱,这得放在手边。

今儿才知道宫里折腾选妃的事,这个事能办,且得赶紧办。但怎么能叫桐桐顺利的被选上,他还得再想想法子。但这个信儿得递出去。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汤药就又送来了。还是昨儿那个太监,药碗递过来的时候,他先塞了对方一个金花生,这是宫里原本就有的东西。小太监偷摸的藏了,他背过身喝药,小太监也不盯着了。

空药碗递过去,四爷说原身的贴身太监,“赵方,给赏。”

放钱的匣子就在边上,荷包就那一个!赵方抓了荷包掂量了掂量,扔过去:“简王殿下有赏。”

这小太监利索的接了,谢恩之后利索的就端着盘子出去了。

四爷扫了这个赵方一眼,心里无奈。这个原来的孤魂野鬼,也不知道这几年都折腾什么了?连身边伺候的都没收服,这大殿里的伺候的,没一个是忠心能用的。

得找个人能用的人来,把这些麻烦先给剔除了。

这慈庆宫里,谁能用呢?

四爷脑子里盘算什么呢,林雨桐这会子也不知道。她没想到四爷比他预想的还要惨。她是天不亮就起了,起来就熬了一锅粥,等着也不知道会不会等来的消息。

崔伯也起了,就怕林雨桐要急着回去。

结果林雨桐没着急,愣是等到了林瑜要当差的时候,说是叫先吃了饭再动身。

就这么个吃饭的工夫,来了个婆子。是刘医婆打发来的,送来个荷包,“说是求了一道太平方,姑娘回去试着用用。”

林雨桐接了将荷包当着林瑜的面打开,是有一道无甚要紧的方子,还有一个折叠起来的纸张,谁看了都觉得是符箓。

林雨桐扫了一眼,心里就踏实了。

林瑜也没在意,如今多是信奉道教,送个符箓那都是顺手的事,图个吉利,送个祝福而已。

林雨桐摸了几个钱赏了那人,这才道:“过两日,我必是府上拜访,再谢刘大娘吧。”

这人应了,林瑜客气的叫崔冲去送人了,这才放下碗道,“我叫于大哥给告假了,今儿我陪你回家!你说的对,住在乡下,确实是不成。咱还有七十亩地,卖二十亩,这银钱足够买个小院了。有个五十亩,佃出去叫人家种着吧。”一年能收几个租子算几个租子吧。如今这天啊,一年收一年不收的。虽然如此,但家里的地也不能全卖。有土地,在京城就算是良民。没土地的,跑到京城跟前,这就算是流民。性质不一样的!虽然爹爹是举人,自己是九品的官身,可这举人算是客居,官身说不准今儿是,明儿又不是了呢?所以,这土地还是不能撒手。要不然,就没有退路了。

卖地吗?林雨桐愣了一下,这倒也是个暂时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要先搬来,回头自己再想法子给家里补回来也行。

三两下的,两人商量完了,回家。

坐在马车上了,林雨桐才仔细看那‘符箓’,然后又默默的收起来。四爷的情况,比想象的要糟糕的多。中DU,身边无一人可用。这就意味着,他每动一文钱,人家都能知道。

他在东宫无助力,皇上的宠妃郑贵妃又似乎有嘲笑东宫,落东宫面子的意思,想借着这个由头,给东宫次子选妃。

在皇长孙没册封太孙,也没成亲的情况下,撺掇皇上给次子选妃,这能是安了好心吗?

必然不是的!可现在还就是需要这个不安好心,顺利的把自己给接进宫里。

那这意思就是,自己还得再海选一次呗!这不过五关斩六将的走到最后那几十个人,四爷都没法操作。

我的四爷嗳,为了你,你看看把我给折腾的!还得去海选?!

别觉得海选人会少,少个屁呀!吃不起饭的人家,都不知道明儿能不能活,还在乎宫里能不能见人吗?那么些个人自宫进宫的男人,不就是在外面活不下去吗?姑娘们进宫,成为娘娘的概率不高,可里面有饭吃呀!

不舍得姑娘的,永远是那些能过下去的人家。可大部分,这不都过不下去了吗?

家里为了不叫姑娘进宫,这当大哥的要卖了家里的田搬到城里去住,现在自己若说要主动报名去选秀,会不会把这当大哥的给惹毛了?

她没敢言语,先这么着吧!搬去了再说!

到家的时候零星的飘起了雪花,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林雨桐赶紧进去给在穴位上揉搓了几下,又叫王婆子赶紧去熬药。

才几天,这病把人给磨得,丰腴的姑娘瘦了可多。

林瑜不好进妹妹的房间,隔着窗户在外面问呢:“可好些了?”

林二娘的声音不高,还是应了,“好些了!大哥怎的也回来了?”

“哦!喝了药就歇了吧!回来办点事,明儿就走。”说完,真就带着崔冲又出门了。

再回来文姨娘才知道家里少了二十亩地,她也没资格言语,大爷也不解释,只早早的歇了,天不亮,冒着雪骑着马,连崔冲都没带就出门了。

林雨桐心急如焚,不知道买院子能不能顺利,得空了就收拾家里的东西。尤其是家里的书房,书堆的到处都是。

这一拾掇,文姨娘才觉得不对了,“你们这是……这是要……”

搬家!大哥去城里置办宅子去了。

文姨娘忙道:“老爷还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都得搬。回头给邻居留句话就得了,这位老爷身边总有学生服侍,也不缺人用。或是,叫人帮着给捎带一封书信也行。

文姨娘倒是不反对了,“也好,家里有男人在,心里安稳些。”小姐们都大了,又没有主母,带着俩老奴,总有那臊皮过来过去的,想往里面窥探。若不是大爷一身锦衣卫的皮穿着,外来户想在这里安家不被欺负,哪有那么容易?她重新欢喜了起来,“搬到城里,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咱等闲不见人,也没人知道你们长什么模样。”

自家俩姑娘的模样,就是被这左邻右舍的婆子传出去的,“干脆也别给邻居留话了,只说搬了就完了。回头给老爷送封信就成。”

林雨桐叹气,看!家里没人乐意叫选秀去的。

可这还得去呀!怎么跟家里说呢?哎呀!老朱家这媳妇对稍有家业的疼姑娘的人家,那都是没多少吸引力的。之前,都是派女官在民间访呢,哪些姑娘有贤名,然后宫里就会去相看,再去招了选秀,这种的属于半内定。

可如今这种的,自己这怎么操作?

宫里选人,走到最后的是凤毛麟角。像是大脚的姑娘,这注定是到不了高处的,那这进了宫,是什么下场呢?家里怕的就是这个。

事实上也是!自己这大脚,想走到最后,有点痴人说梦!

奶奶个熊,弄不好,还得花钱贿赂那些太监和女官,要不然,准从第一梯队给剔除下来。

咱以前哪怕只是清秀,那也是你们家把我挑去的,对吧!如今呢?这算是嘛事?!

坚持去选秀的这个事呀,要是跟家里说不出个四五六来,估计那位老爹能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可绕是自己舌灿莲花,谁不知道身为简王的四爷,那就是一大坑呀!

这么想着,才想起自己还没时间端详自己如今的尊荣呢,都说长的好,得瞧瞧,到底长的好不好。美不美的,这是见仁见智的吧。

家里的镜子是亲娘汪氏的陪嫁之物,如今在屋里放着落了一层灰没来得及擦拭。这会子桐桐给擦了,透过不怎么干净的镜面,瞧见模样了。

嗯!长的……还行!没张开,瞧着不如那个姐姐明艳。但也俊眉修目,神采飞扬。关键是这姑娘生的白,白是真白,一白遮百丑吧,瞧着还行!

正琢磨着呢,大哥回来了,脚步匆匆的,“要搬赶紧搬,宫里刚得的消息,给病重的简王选妃。”

家里立马就忙活上了,家常用的先搬,叫林二娘躺在马车上。对外只说是病的不好了,要去京里求医,省的有人上门来相看。大哥亲自驾车,崔伯和王婆留在家里慢慢拾掇,先把文姨娘和姐妹俩给接到京城去。

一路上,碰上三拨敲锣打鼓成亲的人家,进了京城,那就更热闹了,鞭炮声此起彼伏,不是这家成亲,就是那家成亲的。

文姨娘叹气,“病着吧,你们姐俩都病着吧,慢点好,不着急。”

林雨桐闭嘴了,这事不能跟文姨娘提的。

到了林瑜买的小院,真就是一小院。正房三间,带东西两厢,门口带个门房,有个厨房,没别的了。马车都没处停去,只能在门口。倒是后院有个小棚子,马暂时能安身罢了。

文姨娘忙着去拾掇了,崔冲帮着跑腿,林雨桐偷着叫了林瑜,“大哥……”

怎的了?家里还要添置什么?

不是!“我跟你说个事。”

林瑜往东厢去,指了指临床的炕,坐上去说话。

林雨桐乖乖的坐回去了,然后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那个……大哥,这选秀……”

没事!我跟同僚打过招呼了,没人敢胡咧咧!

“不是!”林雨桐拉着林瑜的袖子,“大哥,你说,这选秀,我去报名,这成吗?”

林瑜蹭的一下起身,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烧糊涂了?胡说什么?”

脸色铁青,吓人的很。

反应大到出乎林雨桐的预料。

林雨桐揉了揉耳朵,心里寻思着,我这得怎么忽悠,家里才能答应呀!这事吧,不是你一厢情愿能办成的事!人家要求至少家世清白,明白吗?就是得家里往上数三代,都得没问题。这不是你偷着跑去能办成的事。只报名这一关,都不好过!姑娘家去不了,那得家里人拿着家里的各种身份文牒,才能报上名的。这事不要家里的老爷亲自去吧,至少林瑜得去。

如今林瑜这个反应,叫我想想,这瞎话怎么编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