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程(61)二更(重踏征程(61)胡木兰坐...)

重踏征程(61)

胡木兰坐过去,将一个黑子轻轻落下,却没有说话。

谭中敏轻笑了一下,“可是不服气,觉得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在我见过的人中,唯老师见一而知十。”胡木兰轻笑一声,“老师三年前所预言的,而今都被验证了。你当年就说,若是孙先生身体好还罢了,若是不然,难说。果然,孙先生故去,立马便有人翻脸,不认遗命,公然背叛。对D内亲G之人,不甚友好。您现在去外面听听,各种谣言满天飞。好好的人被泼了一盆污水,手段之下作,世所罕见。”

谭中敏摆摆手,“多看看史书,这样的事在史书上多了,并不是我比谁更聪明。”

胡木兰撇嘴,“他这次算计了老师,那是先生觉得下这样的饵料值得,是甘心为他所用的。要说他比老十高明,那可未必见得。”

谭中敏摇摇头,“你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他从容的放下一颗棋子,“从小小的镇上来,没正经的念过几天书,跑到县城,便跟李伯民相交莫逆。这是他出门遇贵人?还是处心积虑?你那个朋友林三娘,仗着艺高人胆大,在县城那么点地方玩了一把义盗,她是没想到外面比他们县城更乱,更忍不住她想出手。于是,轻而易举的,就被人把她和那个盗贼联系到了一起。

说实话,若不是这个林雨桐的手段着实高明,我都不会在此人身上多看第二眼。前几年她行事,太过随心所欲。这个金嗣谒未必不是看出了这一点,于是,怎么将不利转为有利这局棋,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盘了。

杀了恶人,这叫惩恶!说实话,这事是搬不到台面上的!他得想办法消弭这个影响,那就是占着大义!什么是大义,对Y片果断的出手,算不算大义?那一车丢失的货,去哪了?林雨桐是激情而动,可金嗣谒没拦着,那必然是在林雨桐要去做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了。而后紧跟着,一件事一件事的,叫人目不暇接。从卫生司、沪市的桂姐,乃至于我……人家把我们拽过去摆在棋盘上,那就是他的棋子。我算计他也好,他算计我也罢,如今的结果就是,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但你老师我,并没有得到我想到的。

那你说,这一局,谁输谁赢了呢?”

胡木兰看着摆在棋盘上的大龙,就笑道:“他会摆大龙,但是老师你——是那个会端走棋盘的人。”

摆的再好,不都得被你收缴,那当然还是老师你个你更厉害。

谭中敏哈哈就笑,“木兰啊木兰,你果然是天真的可爱!你老师我是想端棋盘,但得有端棋盘的实力呀!”

咱们之前没这个实力,而今还没这个实力吗?您的好友不是如今D内呼声最高的那位吗?

胡木兰一脸的笑意,“都说那位W先生是个美男子,为人谦逊,淡薄名利,好些人都说,此人是道德完人。这样的人,不当选是没有道理的。他若当选,老师自当出山相助。彼时,端走一个小小的棋盘,小事耳!”

谭中敏点了点胡木兰,“你现在也能看一而知十了。木兰呀,看来你可以出师了!”

胡木兰起身,“老师又来说这个话?我才不愿意出师呢!一辈子跟着老师才好!”

谭中敏点了点胡木兰的鼻子,没有说话。起身对着窗户负手而立,良久才道:“看来,我得去见见我这位金老弟了。”

“您要跟他摊牌吗?”

谭中敏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打发她,“你忙你的去吧,这些事跟你不相干。”

胡木兰起身就要走,临出门的时候,她叮嘱了一句:“如果您非要端走棋盘,我希望您能给我朋友一个好的价钱。要不然……我以后没脸见她。”

谭中敏的话到嘴边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其实自己并不是很有把握,端走对方的棋盘。

因此,他沉吟了一瞬就道:“木兰呀,老师教过你,做猎人得有耐心!”

知道,你的意思是养肥了再宰呗!

胡木兰叹气,“你们聪明人的脑子我是跟不上的!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觉得还不肥?难道非要等遍地开花了,您再去摘过去。可是老师,学生提醒您。真要是叫他做的遍地开花了,他得是什么样的话语权呢?这样的人物,不是想抢就能抢的。”

谭中敏点了点胡木兰,“所以说,要有心胸嘛!端走不是目的,目的是为我所用。只要他肯为我所用,那么我为什么要端走棋盘呢?”

胡木兰想了想,好似有些道理!将他变成你的人吗?好啊!我等着。她高兴的出去了,谭中敏的面色却沉重。这些话,不过是做老师的想保住自己的颜面,给办不到的事找个了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将他变成自己的人?呵!

对方这两年多,不说大饵料,就那细细碎碎的小饵料吃了多少进去。我俩是谁吃谁呢,主次早颠倒了。

这次,他空手去拜访了。

出门迎接的老赵看见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热情的往里面请。

看!连看门的见到自己空手来,都有些不适应。这些年,这位看门的吃了自己的好处也不少,可也就是怪了,这嘴巴紧的,除了家常话,别的一句没有。

开春呢,都在院子里忙着呢。

四爷也不附庸风雅了,院子里种的都是菜。这会子栓子提水浇菜呢,他在一边用荆条编笼子呢,桐桐说想养鸡。如今这动不动的,就供应不上了。菜这东西,碰上了买点,碰不上了,就吃不上了。一家几缸咸菜,能吃一年。

谭中敏到的时候,都怔愣了一下。叫人闻风丧胆的林三娘穿着蓝花布的小衫,黑色的粗布裤子,跟谁家的小媳妇似得,蹲在地上。地上放着个篮子,篮子里面叽叽喳喳的,是一篮子的小鸡崽子。这个他觉得心中有大丘壑的金先生,跟地头的庄稼汉似得,编鸡窝呢。

两人见了他都一脸的高兴,一点也看不出别的来。桐桐起身洗了手,就笑道:“他才说跟我在这里掰扯这些种菜养鸡的事烦人呢,您就来了。赶紧的,你们说话。今儿别走了,菠菜面,您尝尝。”

谭中敏就看园子里的菠菜,“今年的菠菜扛过冬了?”

那看不!“您瞧瞧去,太阳一照,浇了两次,长的可疯了,叶子肥厚。”说着话,桐桐就泡了茶来,就真的拎了篮子拔菠菜去了。

谭中敏看玻璃壶中,不知道又泡了什么草根当茶喝,他笑着端了茶抿了一口,“金老弟,外面风云变幻,你倒是龟缩在院中,做起了田舍翁,真真是沉的住气。”

四爷放下手里的活,叫栓子舀了一瓢水过来给他冲了冲手,这才过去喝茶,“本就是乡野小子,改不了这习惯了!外面风云变幻……谭兄,这风云变幻就没停过,也不是今儿才开始变幻的。见怪不怪了!这还当真不是沉不住气,是压根咱跟这事也不挨着。过去倒是想挨着的,可卫生司也不干正事呀!我们两口子呀,别无所求,能救人,能积德,这就行!”说着,他就笑,“老兄莫不是来做说客的?若是说客,那就免开尊口。这两天呀,不知道被老赵拦了多少人。也就是你,没人当你是外人……”

谭中敏哈哈就笑,“这话我信!但是老弟呀,要是老哥我……真是做说客的呢?”

四爷放下杯子,轻笑一声,“老兄给哪位做说客?”

原本是想给我自己,但我这样的事驯服不了他的。因此,他临时改了主意,低声道:“W先生,您听过吗?”

哦!是他呀!一听名字就觉得很反感的人。

四爷朝后一靠,面上的笑意也收了收,“老兄原来是此人的人。”

“我们曾经是同学。”谭中敏低声道,“此君谦谦君子之风,见之无有不赞的。我想,金兄必是听过此君之名的。今日我来游说,全是为了金兄呀!这自来从龙之功,潜邸之人,格外与众不同!在凤翔九天之前投入门下……好处不用我多言语。”说着就一顿,问了一句:“或许,金兄对W先生有一些别的看法?”

四爷就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言:“谭兄,你今儿是把话往明白的说了,是吧?”

我不说,你也不早就知道我靠近你是有目的的吗?

四爷叹气,“谭兄,有句话我说了你怕是不信。”

老弟的话,老哥我全信。

四爷又叹气,“别管我对谁有什么看法,万众的主我做不得。”

什么?

四爷指了指桐桐,“我家凡是为难的,需要出力的,都归我管。但一切需要做决定的事,都由她管。您有什么要问的,问她。她说的,都算!”

谭中敏先是一笑,而后点着四爷,“老弟又给哥哥开玩笑!”

“没有!”桐桐拎着篮子过来了,把篮子塞给四爷,“择菜去!”然后霸占了四爷的位子,坐的端端正正的,对着谭中敏展颜一笑,“您想谈什么?我陪您谈。是说给谁谁谁效力的事是吗?我不管谁谁谁不谁谁谁的,你们的事太麻烦。麻烦不说,关键是束手束脚的。我是个江湖人,我爱江湖这一套!咱也看不懂那些弯弯绕,我们就是想在乱世里多救几个人,这总没错吧。”

是!这没错!

“不管谁上去,都不能说我们救人错了,是这个道理吧?”

是这个道理!

“那选了阵营就有错的可能,不选阵营我们就永远不会错,那你说,我为什么要选阵营呢?”

好有道理!

桐桐摊手,“看!多简单的道理!所以,有什么要谈的吗?没有!”说着,她就起身,拎着篮子又去厨房了。

四爷看谭中敏,带着几分赧然:“智计百出抵不过蛮力两均,无奈的很呐!”

谭中敏朝厨房看了一眼,这个林三娘,耿直的话里,却透漏出一个意思来:没有一定的代价,想靠谁的声望就叫她甘愿俯首,那是绝没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