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虽说是大吵了一架，秦西还是等到林樱来了才起身要走。
林樱本被周雁回受伤的消息吓得不行，冷不丁发现秦西也在，整个人愣在原地好几秒，向着周雁回直使眼色。
秦西没多言语，向着小樱桃挥了挥手。小樱桃知道他要走，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笑。
房间里唯一一个对她没有芥蒂的女人向他道别：“叔叔拜拜哦。”
已经是傍晚，大街小巷的灯都亮了起来。
秦西用不着去秦光山那边，也懒得回自己家，问了丁远今晚在哪组局后，带了两瓶红酒过去凑热闹。
丁远那次在电话里跟他吵完架后还是第一次见他，心里对他的变态行径还是很有芥蒂。他一直探头探脑地往秦西身后看，确定没有人跟着才小心翼翼试探：“一个人？”
秦西反问：“那你还想要几个人？”
他带千军万马来都没事儿，丁远忍不住腹诽，只要不把周雁回那个疯女人带来就行，他可不想随随便便玩个女人就被手起刀落了。
丁远又试探：“你最近都忙什么，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秦西懒懒倚在沙发上：“相亲啊。”
“卧槽。”丁远心里的小小警报终于得以解除，连忙殷勤倒了杯酒给自己好兄弟：“那你跟那个姓周的……”
秦西白他一眼：“就睡一觉。”
丁远：“……槽槽槽！”
丁远一下来了劲，勾着秦西脖子道：“你长大了啊，西，成熟了！我特么还以为你又误入歧途了，这几天可把我担心坏了。现在听你这么说，我一下放心多了。”
秦西切声。
丁远笑：“我记得她老公是外国人吧，没离吧？那你俩可玩挺花的，一个还结婚没多久就急不可耐找炮友，一个上了个有夫之妇。”
秦西默然。
丁远口不择言的：“不知道她现在吃惯了洋口味，还习不习惯你这个中国菜。她现在长得还像几年前似的那么妖精不，你说我也要是想努努力吃点野味你会不会——”
包厢里空调虽然一直开得猛，可丁远直到现在才察觉出冷。秦西什么都不用说，只是往那儿一坐，他就觉得这降温效果好过家用冰箱了。
丁远很有眼力见，不用人赶就赶紧把胳膊收回来，默默坐到沙发的另一边，跟秦西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
说什么“就睡一觉”，语气装得那么轻松那么不屑一顾，差点连他都给骗了，一不小心就踩上休眠着的火山。
整个局的后半场，秦西就那么一个人地在角落窝着。
不交流也不吭声，自闭得像是又回到青少年时期。
丁远实在看不下去，赶紧发消息让人带个妞过来。
没过多一会儿，秦西身边有人贴着坐下来。
他刚要挪位子，女孩软软甜甜的声音响起来：“是你，秦不是东西。”
秦西抬起眼皮子，看见苏糖眨着眼睛看向他。
两个人没在包厢呆太久，秦西晚上多喝了几杯，觉得不舒服，预备送完苏糖，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洗澡醒醒酒。
苏糖楼下，秦西很绅士地下车帮女士打开车门。
苏糖正满怀心事，从车上下来的速度比乌龟都慢——上次他就是在这里调头的，不明原因，在那之前，他还说了要上去坐坐呢。
这次连这一句都没说，是不是代表他对自己更没兴趣？
苏糖很喜欢秦西，比第一次见面还喜欢。这样极品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运气爆棚又让她遇见他，她无论如何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
可是她又怕适得其反，担心主动之后会让他更厌倦。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焦灼而过，苏糖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秦西突然开口问她：“你不是说不常去那种地方吗，怎么今天又在？”
苏糖立马梗了下，有点难为情：“我是做演员的，有时候没办法。制片人喊着一起聚聚，我哪敢说不。”
她赶紧举起手：“不过我没有做坏事啊，真的没有。”
秦西隐约记得她上一回也有相同的动作，样子又蠢又可爱。周雁回以前也有一堆小动作，不知怎么，现在只剩下了凌厉和逼人。
难怪男人永远钟情年轻的女人，女人确实是越嫩越好玩。
“那我就不知道了，”秦西向着她笑了笑，说：“不过年轻时候做点坏事也不错，总不能循规蹈矩一辈子吧。”
秦西或许只是随口一说，苏糖却一下很受鼓舞似的，她舔了舔嘴唇，怯怯地看向他，说：“那我确实该抓点紧了。”
她指了指楼上，胆子很大，但声音很轻地说：“其实我家里就有浴室，你如果着急洗澡的话，可以来用我的。”
秦西垂眸看了她几秒，刚要回答，兜里的私人手机响起来。
来电人是秦母，电话刚一接通就倒豆子似的指责他怎么又把相亲搞砸了：“这次又怎么让你不满意了，人家的状都告到你爸那儿去了。”
秦西跟苏糖打了招呼，向远处走了几步：“我没不满意啊，随时可以结婚。”
“你骗鬼呢，人家说你连话都懒得说，这就是你要结婚的态度？圈子就这么点大，好姑娘没剩几个了，你再不好好发展，真想打一辈子光棍？”
秦西油腔滑调的：“我一辈子陪着你不好吗？”
秦母气坏了，声音又高八度：“你给我正经点，你以为我跟你玩呢！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再不抓点紧，你要怎么让爸爸信任，怎么在集团里立足，你是不是忘了——”
又是老调重弹，秦西捏着眉心打断她：“妈，别再说这些了，我都知道。”
“但你从来不重视啊，你就是装也要给我装好点吧！”秦母恨铁不成钢：“我听马家那边说，你今天好像遇见个老熟人，姓周是吧，你对这个人倒是挺重视的。”
秦西突然愣住，原本因为酒精和不耐烦而散开的注意力一下汇集起来。
“儿子，你至于吗，天底下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干嘛非追着她不放。她要是个善茬倒也好了，你忘了以前她是怎么跟我狮子大开口的？”
秦西咬着牙：“能别说了吗？”
秦母可不想摸他逆鳞，立马退一步：“妈妈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想看见你幸福吗？但你既然出生在这个家庭，就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人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到，总要有舍有得。
“何况我从来没说过不让你们在一起，只是让你分清轻重缓急，别一股脑扎进那什么爱情里看不到现实！你说你傻不傻，赶紧先把一头拿稳了，立住根基，以后想怎么玩还不都是轻轻松松？这点你真要跟你爸爸好好学学。”
秦西实在找不出要说的话，随便找个借口，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他一偏头，正好看见旁边立着一面凸面镜，里面的自己像个小矮人似的出现在一角。
秦西有好一阵子没照过镜子了，今天借光看一看，还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他两手插兜，往左转一转，再往右转一转。曾经他以为自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了解自己，但怎么现在却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呢？
苏糖见他打过电话，从后面凑上来，向着凸面镜里的他打招呼。
“喂！”她向着凸面镜里的人努努嘴：“你要不要上去嘛？”
秦西从镜子里看着她，沉默数秒，然后勾一勾唇角：“好啊。”
***
林樱自从翻完周雁回伤口，“疼”这个字就一直被挂在嘴边上：“你这半边都是针眼，会不会像电影里演的似的，一喝水直往外滋。”
“……”周雁回白眼翻得都看不见瞳仁了：“你当我是喷壶呢？”
林樱使劲笑：“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个喷壶救了我女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你今天没把她给带好的事儿了。”
周雁回大声呸呸：“臭没良心的，跟你绝交得了。”
“别啊。”林樱撒起娇来，小嗓音要多娇媚有多娇媚。她先把女儿支到一边看动画片，端那个小椅子坐到周雁回边儿上，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她。
两个人从小玩到大的，太熟了，林樱一句话都不用说，周雁回就知道她想放什么屁：“关于那个王八蛋的事儿不聊。”
“……”林樱又开始撒娇：“别呀。”道德绑架：“咱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威逼利诱：“你要不告诉我，我就不带富婆团去你那消费了。”
周雁回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怎么这辈子遇到的竟是这种人，偏偏她还能轻轻松松拿捏她。
周雁回心一横：“睡了。”
“？？？？？？？”剧情进展这么快吗，林樱都被吓到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不是刚回来几天吗，这就搞上了？他怎么会碰你的，他知道你跟Leo的事了？”
周雁回懒得聊那么细：“应该不知道吧，单纯就是底线低而已。”
林樱：“那你怎么就从了？”
周雁回：“我底线也不高啊。”
这八卦后劲太大，林樱眼神发直，嘴巴微张，一脸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样子。
等过了好一会儿，小樱桃的动画片都看到第二集了，林樱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向着周雁回表态道：“如果你俩要复合，我还是赞同的。”
要不是伤口太痛了，周雁回快从床上坐起来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只是睡了一晚上就要我负责，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正经人？”林樱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周雁回：“雁雁，你不是受刺激了在说胡话吧？”
周雁回直摇头，说：“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有钱，有闲，有自己的事业，干嘛想不开，非要找个人来管着我？你结了婚你最有发言权，你是觉得是现在的婚姻生活好呢，还是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好？”
林樱扁扁嘴：“雁雁，你说话就说话，不带戳人肺管子啊。”她唉声叹气的：“其实我的心里总是有两个小人在摇摆，一个小人说你们分开是明智的，另一个小人说挺可惜的。你们毕竟在一起那么久，那么要好，秦西又是那么有钱，那么……有钱。”
“……”周雁回说：“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以前你总说我太任性，太自我，遇到问题第一时间就想放弃，所以才把事情做的太绝，把我跟他推向无法挽回的境地。其实……”
周雁回两只眼睛看着林樱，眼神幽深如潭水。林樱拖着椅子离她更近一点，摸了摸她的脸：“你一定有事情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