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妲菠越说越伤心,越哭越大声,泪水止不住流过她那憔悴的脸颊。
“这是谁告诉你的?”
“信教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史妲菠带着哭腔说。
张一脸色一板,大声反驳道:“我不信!如果你所谓有灵魂是指有爱、忠贞、心存恩情那么,在这一方面,动物们要比大部分的人类强多了!你又何必为这一点担心呢?”
做为德鲁伊的传承人,张一无比确定这一点。
史妲菠被张一大声唬了一愣,情绪平复了一些道:“我希望你是对的,在夜里我常常想着这种事。”
张一把脸一扬,颇为自豪地说:“我讲的不会错,这一点请你不要跟我争辩,因为我是兽医,由动物身上得到有关于这一方面的感触实在太多了动物们是比人更有灵魂的!”
每次医疗过动物,来自动物们的感激和感恩,会让自愈术的效力得到微不可查的提升。
虽然很少,少到查觉不到,但毕竟是提升了,这也是张一不拒绝出诊的原因之一。
张一的话叫她脸上紧张神色松驰了,她原有的坚强精神在她的微笑里复活。
她说:“我很报歉用这种小事来烦扰你,今后我不再谈它了。不过,在你走之前,我希望你绝对坦白地回答我一句话我不是要你保证,而只是要你说出老实话我死了以后,我的灵魂真的能跟我的猫狗灵魂在一起么?你凭什么相信它会?你是不是教徒?”
“史妲菠小姐!对于宗教一类的事情,我可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是确信不移的:不论你到哪里去,你的猫狗必定也会到里去。”
张一说的无比坚定。
史妲菠盯看着张一良久,开口道:“谢谢你,张先生!我也相信。”
事后张一离开了她家。直到一个月后,张一非常偶然地听到消息,说老史妲菠已经逝世了。
当然,对于一个孤独而贫穷的老人的死亡,不会有人急急忙忙地专门跑来告诉你,而张一只是在和韩大远闲聊时从他口中得知,说老史妲菠的那幢破别墅要出售。
“那幢房子太糟乱了,多年未曾修理过。”韩大远感叹地说。
“那位陪她的勃罗太太总还住在里边吧?”张一问。
“没有,”韩大远摇摇头,“她搬到其它地方去了,离史妲菠那处老房子并不远。”
“你知道她的那些猫和狗的下落吗?”张一问韩大远。
韩大远点点头,“刚好现在有时间,我们去看看那些我们曾经治疗过的猫狗吧?”
韩大远的提议,也是正张一想说的。
于是两人驾驶皮卡,赶向勃罗太太的家。
这是一间小屋子,却也相当漂亮。张一刚刚准备敲门,勃罗太太自己来开门。
“张先生、韩先生,请进请进!”
进了屋子,两人跟她隔着一张矮小的桌子相对而坐。
“老史妲菠过逝了,你知道吗?”勃罗太太问。
“是的,我知道了。”
张一回答。
“不管她走的是一条多么崎岖的路,现在总算也走到终点了,而且她临终的时候就跟睡去一样,十分平静。”
张一点点头,心里好过很多,“她生前一直放心不下那些猫狗,它们现在怎么样?”
勃罗太太打量自己的屋子四壁一瞧,“我很幸运地得到这幢屋子,这也正是我一向想要的屋子,这屋子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它们都养在后院里。”
她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一扇通往后院的门。
张一松了一口气,之前见过的几只狗和猫们蜂拥过来。
得了气管炎和心脏病的老王子闪电一般蹿到张一膝盖上,狂喜地摩擦着他的胳膊,它那如摩括艇的咕噜声比起狗吠还要响亮。
老王子仍是那么微喘着,尾巴在空中像打扇子似的,叫了几声之后,总是咧开嘴巴好像在对张一大笑。
韩大远看上去更喜欢猫,给两只猫挠头皮。
“勃罗太太,它们看起来都非常不错,它们会在这儿住多久啊?”
“它们是永久住在我这儿的。我爱它们不下于老史妲菠,我一样不忍离开它们。所以,只要它们活着一天,它们就跟着我住在这儿一天。”
张一心生感动,看着她那典型的美式妇人面孔与一副仁慈的眼睛,张一赞道:“这好极了!不过,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呃有点太费钱来养活它们?”
“不,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还有点小积蓄。”
勃罗太太的回答让张一放心了,高兴地说:“太好了,那我们以后也会经常过来看看它们,有什么毛病我们自然仍要尽义务替它们治疗。”
说着话,张一起身,正打算离开。
勃罗太太做手势拦下两人。
“在他们卖掉那幢破别墅之前,”她说:“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做,就是请你到那边看看,你们以往给这些小东西吃的药所剩下的瓶子啦什么的,如果还在的话,你可以收回去以后再装给它们。”
同时勃罗太太递过来一把钥匙。
重新和韩大远一起来到这栋摇摇欲坠的别墅前门,穿过没膝的荒草。
由窗子看进去,看不见那些曾经生活在房子里面的猫与狗,整座屋子就像是个无生命的世界。
当房门在咿呀连声里推开时,这里的岑寂更像一座坟墓。
房里什么也不曾动过,床上依然放着几床皱巴巴的毛毯。
张一和韩大远捡起不少空的药瓶,一只还有消炎药的药罐,还有若干它们没有带走而还可以继续吃的药品。
一一收齐之后,张一缓缓地环顾着这间小房子,有点怅惘地感到今后不会再这里来了。
“走吧。”韩大远站在卧房门口轻轻唤着张一。
点点头,张一就打算离开,当他走到房门口,又再转回头去,看见依旧悬在空床头柜上面的那张卡片:“上帝近了!”
普遍的,上了年纪的人和宠物们都表了深厚感情,史妲菠小姐就是一例,动物们也给了她勇气和信心。
他们往往并不害怕死亡,而是担心死后谁来照顾他们的宠物呢?别人会好好待待它们吗?
就张一所知,有些老人,考虑自己的问题少,最担心的是他们死后,宠物们落到无人闻问的地步,再无没有人照顾它们的生活,他们就是死也不放心啊。
不过,这种担心顾虑往往是多余的,就农村而言,它们或许没有好玩的玩具,但也没有铁笼去束缚它们,更加自由。
而且农村食物很多,一般来说有喝不完的牛奶,吃不完的肉食。
最重要的是,像勃罗太太这样的善心人,还是大有人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