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与儿子独处的时候,几乎不可能不谈到儿媳妇。某日,艾尔茜又催促小威廉离婚,说,我看你这几年是养成了对她的依赖。你从军队下来后从没正正经经地做过事,别人自然不会瞧得起你。她就不同,她总捧着你,哄着你,对你的夸夸其谈洗耳恭听,做出很崇拜的样子。你们男人就吃这一套!还有,她那样的低眉顺眼、逆来顺受,你甚至可以毫无由来地欺负她,骂她揍她,这也是你在别处得不到的……你以为你在她面前摆得起架子?你以为你在她那儿获得了自尊?你就不明白,像她那样出身微贱的女人( 得得,又来了,小威廉心说 ),她替你维持着的自尊也好,她给你搭起的架子也好,能值几个钱?殊不知,到头来只能是降低了你自己的品位,也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所谓“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
老夫人数落到激动处,有些喘不过气,停一停又说,我且不论今后你做了银行总裁,这样的夫人是不是拿得出手,也不论同行属下会怎样在背后议论你,议论你夫人不过一介舞女出身。燕妮这人,我把话先撂这儿,门槛精得很,心头一本一本小九九特有算计,但,却不露声色。她现在受你那点气,受我们家那点气,迟早会加倍讨回去……她这是放着长线钓大鱼呢,钓的就是我们渥德华家的万贯家产!我的儿子哟,你不瞎不傻,怎么就看不出想不到?!
话说到这份儿上,小威廉也有些相信了。毕竟,血浓于水,母亲是不会害自己的。
9月26日,大威廉·渥德华撒手仙去。一连三天,标准国立银行下半旗,布鲁克乡村俱乐部、图尔那粗织品公司等下半旗,美国各地的赛马厅赛马场也下了半旗。《 纽约时报 》刊登的一篇讣文道出了许多连小威廉也闻所未闻的家史,称现今屹立着马里兰州首府安那坡里市的那一整片土地曾经都是他祖爷爷的。
从此,小威廉摘掉一个“小”字,人称“威廉”。
威廉·渥德华试了大半年,而且说实话,试得相当努力,却仍是不喜欢在银行里做事,即便做的是总裁的事。寻常人等热衷于金融,大抵是为了赚钱。这威廉·渥德华钱堆里生,钱堆里长,自然很难再有赚钱的欲望,遂将余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投入了赛马。燕妮先还跟着丈夫东跑西颠,日子一久,就有些厌倦。1954年3月,威廉带着他的宝马“那希瓦”首次南下佛罗里达参赛,没夫人跟着看着,便和一个*舞女郎生出了事端。风声很快传回纽约,燕妮抛下两个孩子取消所有派对不顾一切地往佛罗里达赶,正好赶上那希瓦旗开得胜、冒雨夺魁,赢得最高奖金14875万美元。
那天晚上的庆功宴一直闹腾到半夜方散,夫妻俩回金海滩大饭店没多久,就有客人听见他们吵起来了。原因,或许是借口,是威廉看不惯燕妮对宴会男主人拉笛·沙福德过分热情,显得*。
“你这个不知自重的蠢妇!”丈夫骂道。
“可除了他,你们谁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做妻子的满腹委屈,“你从头到尾都不答理我,你的朋友们也不答理我……”
“不许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丈夫扑过去用双手卡住妻子的脖子,妻子拼命呼救。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燕妮问。
“低调,低调,再低调,无论在赛马厅或派对上……别让人注意到你的存在!”
这时候,警察来了,一定是某位被吵醒的客人打电话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