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礼拜
阿德索听着“日之怒”时,做了一个梦,或者你也可以称之为幻觉
威廉告别尼科拉斯,到写字间去了。我已看够了宝藏,决定到礼拜堂去,为马拉其的灵魂祈祷。我从未喜欢过那个人,反而有些怕他,我不否认有一阵子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杀人凶手。但现在我知道他也许是个可怜的家伙,因为迷惑,所以缄默、回避、无话可说。对他我感到一股懊恼,我想为他不幸的命运祷告一番,可以减轻我的愧疚感。
礼拜堂里相当明亮,那可怜人的尸体放在堂中央,僧侣们吊颂死者的喃喃声不绝于耳。
在梅勒克修道院里,我曾多次目睹过一个修士的死亡。那可不是什么快乐的场合,但在平静合宜的气氛中,却显得安宁肃穆。僧侣们轮流进入将死之人的房里,用好听的话安慰他。每个人都认为将死之人是幸运的,因为他就要结束道德的一生,很快就要加入天使永恒的合唱中。这个沉静会感染那个垂死的人,使他最后安宁地死去。然而过去这几天来的死亡却是迥异的!最后我目睹了“非洲之末”魔蝎的受害者如何死去,维南蒂乌斯和贝伦加必然也是那样死的,喝水和沐浴以求放松,他们的脸也会和马拉其的一样消陷。
我坐在礼拜堂末端,缩成一团以抵御寒冷。我觉得有点暖和时,便加入了祷告。我跟着别的兄弟低声念着,几乎不自觉在说些什么,我的头则不住地点,眼睛也差不多要闭上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相信我睡着了,但曾经醒过三四次。然后‘旧之怒”的合唱开始了……那低沉的歌声简直像麻醉剂一样催我入眠,最后我睡沉了。或者该说,我陷入疲惫而不安的磕睡中,弯着身子,像个仍在母亲子宫内的婴儿。在那灵魂的迷雾中,我发现自己在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区域中,我产生了幻觉,或者做了一场梦——随你怎么说。
我在一个狭窄而低矮的通道里拾级而下,就像要下楼到宝库地窖去。但是我继续往下走,到达一间更宽阔的地下室,却是大教堂的厨房。确实是厨房没错,但里面不只有锅、灶的吵声,还有风箱和铁锤,好像是尼科拉斯的铁匠们也都聚集到这儿来了。※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火炉里的火使每样东西都蒙上一层红光,锅上直冒蒸汽,升到表面的大水泡会突然爆破,重复发出单调的剥剥声。厨子们挥舞锅勺,见习僧们争先恐后地抢夺着仔鸡,以及被烧烫的铁杆串着的禽肉。附近,铁匠们却在一旁拼命敲打,使人觉得震耳欲聋,由铁砧上冒出的一股股烟雾,和锅里冒出的水汽混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地狱里,还是在萨尔瓦托可能想象的天堂里。但我没有时间思索自己身在何处了,因为有一群头大如锅,身小如侏儒的矮人冲进来,将我推到了餐厅门槛,强迫我进去。
餐厅里的布置俨然是有场盛筵。墙上挂着大幅织画和旗帜,但上面绣的却不是教徒启发教化或国王庆贺荣耀时的图案。相反的,那些图案就像是阿德尔莫的页缘装饰画,看起来十分滑稽,兔子绕着结满了果子的树跳舞,河流里充满了鱼,自己跳进油锅里,拿着油锅的厨子是身穿主教服装的猴子,大腹便便的怪物在冒汽的水壶周围跳个不停。
院长穿着镶有紫边的礼服,坐在桌子上首,像国王一样地握着叉子。佐治坐在他身旁,捧着一大坛酒喝。雷米吉奥穿着贝尔纳德·古伊的服装,拿着一本蝎状的书,大声朗读圣徒的生活,及福音书上的几段,但那却是耶稣和门徒开玩笑的故事,提醒他说他是块石头,他就要在这滚过平原的无耻石头上造一所教堂,还有圣耶利米对《圣经》的批判,说上帝要揭露耶路撒冷的背面。管理员每念一句,佐治就哈哈大笑,抡拳敲桌,大喊:“你就是下一任院长了,上帝作证!”那就是他所说的话,愿上帝见谅我。
院长发出一个快乐的信号,便有一排处女走了进来。她们都穿着华丽的衣服,中间有一个女人,起初我以为是我的母亲,然后我发现我错了,因为那明明是那个像军队般可怕的少女,只不过她头上戴了一顶珠冠,双串白珍珠,另有两串珍珠分别落到她的脸颊两侧,和挂在她胸前的珠链混在一起,每一颗珍珠上都挂了一个闪亮亮的大钻石。此外,她的两耳各挂了一串蓝珍珠耳坠,在她的颈际处连在一起,她的颈项又细又白,如黎巴嫩塔一样挺直。她身上披的斗篷是紫色的,手上捧了一个嵌有钻石的金杯,我知道杯子里盛的便是从塞维里努斯那里偷去的毒液,虽然我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的。这个如黎明般美丽的女人领队前行,后面跟着别的女人。有一个披着白色镶边小斗篷,里面穿了一件金线绣花的黑色连身裙;第二个披黄色斗篷,淡粉红的衣服连着两截绿袖子,前襟用两条黑线织出一幅迷宫的图案;第三个穿着琥珀色长袍,上面织就红色的小动物,她的两手上缚了缀边长围巾。我不再注意别的女人的服饰,因为我不禁想看她们是谁,随着那个现在看似圣母玛丽亚的少女走进来,仿佛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纸轴,或者每人口中含着纸轴一般,我知道她们是路得、撒拉、苏撒拿以及《圣经》中其他的女人。
这时院长喊道:“进来吧,娼妓之子!”
于是另一队神圣的人物走进了餐厅,穿着华丽庄严的衣服,一望即知是什么人。在这群人中间,坐在宝座上的,就是吾主,但同时他又是亚当,披着紫色罩袍,戴了一顶大皇冠,上缀红宝石白珍珠,他手上拿了一个较大的金杯,装了满满一杯猪血。环绕在他周围的也是我所熟悉的人物,后面跟着一群法兰西国王的弓箭手,不是穿着绿衣,就是穿着红衣,各持一面淡绿色的盾,上面印有“基督”两个字。这一群为首的一人上前拜见院长,并把金杯奉上。
院长说:“四的第一和第七。”
所有的人都念道:“在‘非洲之末’阿门。”
接着便是狂欢庆宴。 ※棒槌学堂&精校E书※
两团面对的人散开来,所罗门院长下令把桌子铺设好,安德烈和雅各扛进了一捆稻草,亚当在中间坐定,夏娃在一片叶子上躺下来,该隐拖着犁走进来,亚伯提了一桶牛奶,哺喂布鲁涅勒斯,诺亚划着方舟浩浩荡荡地进来了,亚伯拉罕在桥下坐定,以撒躺在礼拜堂的金祭坛上,摩西在一颗石头上蹲下,但以理出现在玛拉基手臂中的灵枢台上,托拜厄横躺在一张床上,约瑟站在升斗中,本杰明靠着一个大袋子,还有许多人,但显得有点混乱。大卫站在土墩上,约翰就地而站,法老站在沙上,(当然啦,我心想,可是为什么呢?)拉撒路坐在桌旁,耶稣靠墙而站,撒加利亚爬在枝干上,马修有个凳子好坐,拉伯只好坐在残株上,路瑟坐在一堆稻草中,泰可勒坐在窗台上(阿德尔莫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外,仿佛是警告她这样可能跌到外面的悬崖下),苏撒拿在花园里,犹大在坟墓间徘徊,彼得坐在王座上,稚各在网中,伊利亚跨在马鞍上,拉谢尔席地而坐,使徒保罗把剑放下,听以扫抱怨,约伯在粪堆上呻吟,利百加拿着长袍,朱迪思拿着毯子,冲上前去救助他,夏甲覆着兜帽。有几个见习僧抬进一口冒汽的大锅子,维南蒂乌斯从锅子里跳出来,全身通红,开始分配猪血布丁。
餐厅里的人愈来愈多了,每个人都尽兴地吃东西。约拿在桌上放了几个葫芦瓢,以赛亚端上蔬菜,以西吉送上覆盆子,撒加利亚枫树花,亚当柠檬,但以理羽扇豆,法老胡椒,该隐朝鲜蓟,夏娃无花果,拉谢尔苹果,亚拿尼亚大如钻石的李子,利亚洋葱,亚伦橄榄,约瑟一个蛋,诺亚葡萄,西米昂桃子,耶稣则高唱‘旧之怒”,并欢快地在所有的盘子里挤入几滴醋。
这时佐治站起身,将一丛矮树点燃,撒拉为他引火,叶夫特把树丛抱起来,以撒将它拿下,约瑟在上面雕刻,雅各开了井,但以理在湖边坐下,仆人把水端进来,诺亚端酒,夏甲抱着盛酒的皮袋,亚伯拉罕牵牛,拉伯把牛系在木桩上,耶稣拿出绳子,伊利贾将牛脚捆缚。然后押沙龙将它吊到半空,彼得抽出剑,该隐将它杀了,希律王把它流出的血盛起来,赛姆把它的内脏和粪扔掉,雅各淋上油,莫莱萨顿撒了盐;安太阿卡斯把它扛到火上,利百加烧煮,夏娃先尝味道,结果不禁呕吐,亚当说别吃了,当塞维里努斯建议加点香草时,亚当拍拍他的背。这时耶稣掰开面包,传递鱼肉,雅各大喊,因为以扫把整盘炖菜都吃掉了,以撒吃着烤羊肉,约拿吃着鲸鱼,耶稣绝食四十天四十夜。
同时,每个人都进进出出的,进行各种形状及颜色的选择游戏。本杰明德是保留最大的一份,玛亚丽吃得最少,玛大抱怨每次要她洗碗盘。然后他们围起来分牛,那头牛突然变得很大,约翰得到头,押沙龙是牛脑,亚伦牛舌,参孙是下颌,彼得牛耳,荷洛弗尼斯也得到头,利亚分到臀肉,撒耳是颈子,伊莉莎白阴户,约拿腹肉,托比得到牛胆,夏娃肋骨,玛丽亚牛胸,摩西是牛尾,罗得牛腿,以西吉得到牛骨。同时,耶稣吞下了一个驴,圣方济格吃了一只狼,亚伯一头羊,夏娃一尾海鳗,施洗约翰一只蝗虫,法老一只章鱼,(当然,我心想,可是为什么呢?)大卫吃着一只斑鳌,参孙咬着一头狮子的臀部,泰可勒被一只毛茸茸的黑蜘蛛追赶,尖叫奔逃。
现在所有的人显然都喝醉了,有些人踉跄欲倒,有些人栽进瓮里,只露出两只脚,像木桩般交叉。耶稣用十根发黑的手指递出一本书,说道:把这个拿去吃吧,这些是辛佛西亚斯的谜语,包括救世主之子,也就是救世主化为鱼的那一则。
亚当躺在地上喘气,酒由他的肋骨流出,诺亚诅咒兀自睡觉的海姆,荷洛弗尼斯打蔚,没有人察觉,约拿沉沉地睡了,彼得守夜直到清晨,耶稣一惊而醒,听到贝尔纳德·古伊和波吉托的伯特兰阴谋烧死那个少女;他叫道:父啊,如果那是您的意愿,让这个圣杯从我手上传出吧!有些人拼命倒酒,有些人仍喝着酒,有些人笑得快死了,有些人含笑而死,有些人拿着圣器,有些人就别人的杯子喝酒。苏撒拿大喊她绝不会为了区区一颗牛心,把她洁白美丽的身子送给管理员和萨尔瓦托糟蹋,比拉多像个失神的人般绕着餐厅行走,请求别人给他水以洗净双手,多尔西诺兄弟戴着缀有羽毛的帽子,把水端来,然后冷笑着拉开他的衣袍,露出被鲜血染红的外阴部,该隐嘲弄他,并拥袍特伦多的玛格丽特;多尔西诺跪地哭泣,把头枕在贝尔纳德·古伊肩上,叫他天使教皇,乌伯蒂诺用一株生命之树慰藉他,切泽纳的迈克尔用一只金钱包,玛丽亚用药水洒在他身上,亚当说服他咬一颗刚摘下的苹果。
这时大教堂的拱形屋顶打开了,罗杰·培根乘着一部飞行机器从天上飞了下来。然后大卫演奏七弦琴,莎乐美盖着七层面纱跳舞,每揭下一层面纱,她就吹一声号,拿出一个封印来,直到剩下最后一层面纱。人人都说从没有一所修道院像这里这么快乐的。贝伦加把每个人的僧衣拉向上,不管男人或女人,亲吻他们的肛门。
阿博院长生气了,因为,他说,他举办了这么好玩的宴会,却没有人给他任何东西。因此他们都抢着带给他礼物和实物,一头公牛、一只小羊、一头狮子、一只骆驼、一只雄鹿、一头小牛,一匹扎马、一辆太阳马车、圣欧巴纳的下颌、圣犹伯提那的尾巴,圣维南蒂乌斯亚的子宫、圣布尔格西纳十二岁时的颈子刻成一个杯子的形状,还有一本《所罗门王五棱堡》。但院长开始叫嚷着他们是想让他分心,不去注意他们的行为,事实上他们的东西都是从宝库地窖里偷来的,而且有本最贵重的书丢了,内容是关于蝎子和七管号角,他下令法兰西国王的弓箭手搜查所有的疑犯。结果弓箭手在夏甲身上搜出一块彩色布,在拉谢尔身上搜出一个封印,泰可勒胸前藏了一面银镜,班杰明腋下夹了一根吸管,茱蒂的衣服里裹了一条丝质床单,朗占纳斯手里握了一根戟,阿比米勒奎怀中拥有一位邻人的妻子。但最糟的是他们在那女孩身上搜出了一只黑色公鸡,她穿着一身黑衣,异常美丽,就像一只黑猫,他们说她是个女巫,也是个伪使徒,所有的人都围住她,处罚她。施洗约翰斩了她的头,亚伯将她的腹部剖开,亚当赶她出去,尼布加尼撒持着火钳在她胸部上写黄道带记号,伊利贾驾驶燃烧的马车将她载走,诺亚将她推入水里,罗得将她变成一根盐柱,苏撒拿指控她荒淫,约瑟背叛她和另一个女人跑了,亚南妮将她塞进一个火炉里,参孙用链子链住她,保罗鞭打她,彼得将她头上脚下地钉上十字架,史蒂芬用石头扔她,劳伦斯将她放在铁架上烘烤,巴托罗缪剥她的皮,犹大弃绝她,管理员烧她,彼得否认了一切。然后他们都站到那具尸体上,在那上面排泄,把粪排到她脸上,尿浇到她头上,在她胸上吐秽物,拉下她的头发,用火炬烧她的臀部。那女孩的躯壳原是那么美丽,甜美的,现在被去肢断足,割成碎片,分藏在地窖里的玻璃盒和金水晶的圣物箱内。或者,并不是那女孩的尸体撕成片片装满了地窖,而是地窖的碎片卷起,逐渐形成那女孩的身体,像是矿物般,然后又瓦解分散,变成了聚积的沙土。现在,它就仿佛是个巨大的个体,在千年至福的过程中,溶解为片片断断,而这些片断充满了地窖,比僧侣的遗骨还要光耀,却又不怎么像,仿佛人体的实质,创造的杰作,碎成了多数而分离的形体,变成了完全相反的影像,不再是理想的,而是尘世的,是灰尘和发臭的断片,只能象征死亡和毁灭……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现在我找不到他们所带来的菜肴和礼物了,参加酒宴的客人好像都跑到地窖来了,每一个人都只剩下一部分,被收藏在盒子里;拉谢尔只剩一根骨头,但以理只留下一颗牙齿,参孙仅存下颌,耶稣留下的是一块紫袍的碎布。仿佛,酒宴最后变成了那女孩的屠杀,又变为世界性的杀戮,我所看到的便是最后的结果,所有飨宴者的躯壳,变成了一具尸体,像多尔西诺饱受折磨的躯体被割断了手足,变成可怖而炫目的宝藏,像被剥皮吊起的动物般拉得长长的,但仍保有肌肉、内脏、所有的器官,甚至脸上的五官。包括了皱纹、疤痕、毛发、外阴部、胸部的皮肤,变成了耀眼的粉红色,而乳房、指甲、睫毛、水汪汪的眼眸、嘴唇、脊柱、骨架,一切都褪为灰色,虽然它们仍完好如初,也都在原来的位置上,双腿变得空荡荡的,发软无力,像靴子似的,腿肉平放在地上,像圣餐一般,血管历历可见。还有一堆内脏,一颗深红色的心,编贝般的两排牙齿,舌头像透着蓝色的粉红色垂饰,一排手指犹如蜡烛,平坦的腹部中如封印般的肚脐……由地窖的每一个角落,都有阴魂对我咧嘴而笑,嘶声低语,要我就死。乌伯蒂诺抓住我的臂膀,指甲压进我的肉里,低声对我说:“你瞧,那都是一样的,最初为它的愚行得意扬扬,为它的嘲弄兴高采烈的,现在都在这儿,受到惩罚和报应,由热情的诱惑解脱,因永恒而僵硬,交付给永恒的森林保存及净化,透过腐化的胜利而免于腐化,因为已经是尘埃的东西已不能再化为尘埃……
但突然间萨尔瓦托走进了地窖,像魔鬼般发亮,叫道:“笨蛋!你看不出这是伟大的李尔塔尔德?你怕什么呢,我的小主人?我给你带了乳酪饼干来了!”地窖刹那间变得光亮,红光闪闪,又一次变成了厨房,可是又不很像厨房,而像是一个大子宫的内部,黏答答的,中央有一只像乌鸦般黑的野兽,一千只手被锁在一个大炉架上,它伸出那些手,想要抓住四周的人,当农人因口渴而抓起一串葡萄时,那些巨兽也抓住了他们,吞进了肚子里去,饱足地打了个隔,喷出一团火,比硫磺味还要臭。然而,奇怪的是,那一幕已不再令我感到害怕,我很惊讶地看见我竟然自在地看着那个“好魔鬼”(我就是那么想的),毕竟那不过是萨尔瓦托罢了,现在我已了解所有必死的人体,它的痛苦和它的堕落,我什么也不怕了。事实上,在那火光中,我又一次看见了参加晚餐的客人,现在他们都已回复了原形,欢唱一切将重新开始,那个少女也夹在他们之中,美丽而完整,对我说:“没事的。没事的,你会知道:我会比以前更美丽,就让我离开一会儿,被放到火堆中燃烧,然后我们会在这里再见!”她又让我看她的阴户——上帝见怜我——我钻进里面,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美丽的山洞里,仿佛是黄金时代的快乐谷,水声涂涂,瓜果处处,树上还结了乳酪饼干。所有的人都感谢院长邀他们参加快乐的盛宴,为了表示他们的欢快,他们推他、踢他,撕他的衣服,将他推倒在地,用棍棒敲打他的手杖。他大笑要求他们别再嘲弄他。贫穷生活的兄弟们骑着喷出硫磺烟雾的马进来了,带着装满了金子的皮包,把狼变成羊,羊变成狼,在人民代表的同意下将他们加冕为帝,并大声唱颂。耶稣挥舞着荆棘皇冠,大声叫喊,约翰教皇进来了,沮咒着这场混乱,说道:“我不知道这一切要到什么地步才完结!”但每个人都讥笑他,并且在院长的领导下,带着猪走出去,到森林里去找松菇。我正想跟他们去时,看见威廉站在一个角落里;他刚从迷宫出来,由于手中拿着磁石,因而被迅速拉向北方。
“不要离开我,老师!”我大叫,“我也要看看‘非洲之末’里有什么!”
“你已经看过了!”威廉回答,渐渐飘远。我蓦地惊醒过来。
悼亡曲正好唱到最后一段,在教堂中回荡不已。
那就像是我的幻觉般,和所有的幻象一样倏忽消逝,最后一声“阿门”,几乎拉得和“日之怒”一样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