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雪的天总是灰蒙一片,雾气横流。
盛衿雾思来想去,还是带着季褚望进了家知名品牌的服装店。
毕竟举国同庆的好日子,给人买地摊货也不合适,况且她前两天才扔掉他一个手机。
店里,嗑着瓜子的老板娘一看顾客来了,连忙撇下偶像剧,上前热情招呼:
“姑娘,你这围巾粉得真好看,今天是来给男朋友买新衣裳啊?”
喝完的牛奶盒霎时排掉了空气,盛衿雾挤出微笑:“姐,他是我叔。”
老板娘张着嘴,在说话人和季褚望之间来回徘徊,凭借着多年的看人经验,下定结论:“我不信。”
盛衿雾抿了抿粉唇,不想过多解释:
“姐,给他找两件大衣试试。”
“好嘞!”
老板娘一看就是老生意人了,说话间还顺带拿走了盛衿雾手里四个角都被捏扁的牛奶盒。
季褚望沉默地换了几件大衣,盛衿雾最后敲定一件驼色及踝英式翻领羊毛大衣。
“姑娘,你男朋友唇红齿白,天生衣架子。
你看这两件大衣版型挺阔质感好,剪裁独特又讲究腰线比例。
如果再叠穿这件羊毛针织衫,就是妥妥的英伦复古style了,保不齐还以为是个大明星呢。”
老板娘说着,就从衣柜上拿出一件纯黑针织衫:“不如让他穿在里面试试?”
季褚望在外面呆了一夜,露水湿重,想必衣服都润透了。
盛衿雾发话:“试试吧。”
见他进了试衣间,老板娘试探着问:
“姑娘,你男朋友是哪个地方的人呐?看这长相不像华市的呀。”
听到这话,少女颤着柔肩,笑了:
“哎哟姐姐,看长相还能区分省市?他是我叔,就是华市的。”
老板娘也跟着笑:“生得细皮嫩肉,像是水乡那边养出来的。”
盛衿雾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这些年一直在南边打工,好不容易挣了些钱打算回家光宗耀祖。
昨晚在火车站凑合睡了一晚,结果连衣带包都被人偷了,我刚去派出所接的他,人是长得不错。”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是脑子不好使,所以到现在也没讨到媳妇。”
从走进店里开始,季褚望就没说过一个字。
联想到此情况,老板娘的眼光不知不觉带了些怜悯。
“可惜呐!可惜呐!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
哎哟,比我追的男主角还帅咯!”
“就是啊,”盛衿雾也跟着附和,“姐,看在我叔这么可怜的份上,那么你就便宜点吧?”
说到少钱,老板娘及时收住口,不为所动。
“姐,大过节的,我只是个大学生,那针织衫,我买两件好不好?好不好嘛?”
盛衿雾拉了拉她的衣角:“大家都欢欢喜喜过个元旦,你多给点优惠吧?哎,我叔也是可怜……”
“好吧好吧,买三件的话那就八折,我从来没给过这么低的折扣呢。”
老板娘笑着拭掉少女肩上的发丝:“你这小姑娘可忒会说话,难得见还这么孝顺自家叔叔的孩子。”
“谢谢姐!麻烦您帮我打包。”
“好,“老板娘指了指楼上,“我去仓库给你叔拿件未拆封的,你们等等。”
季褚望从试衣间里面出来,瞩着她,凤眼眼底压着水光:“你会撒娇?”
“怎么?看不出来?”
盛衿雾仰起下巴,眉梢跳动,一副骄傲的小模样:“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他笑了笑没说话,径自扣着毛衫的纽扣。
“你是傻不傻?扣错了。”
盛衿雾打掉他的手,后者倒吸一口凉气。
她蹙起眉来:“怎么了?”
“没什么。”
盛衿雾掰开他的手,食指很明显有一条不深不浅的细口子,面上顿时不悦:“昨天的创口贴拿来。”
“那张我贴额头。”
“那你贴了吗?”她甩掉他的手,沉声威胁,“不疼就还给我!”
盛衿雾抢过季褚望刚拿出来的创口贴,拆了包装又丢给他:“自己贴。”
季褚望沉默转身,看着穿衣镜,把创口贴贴在了额角。
“皱巴巴的,贴个创口贴也不会,”她嫌弃地撕掉,又从包里取出两张,“蹲下。”
男人的姿态倒是放低了,就是这凤眼却紧紧黏着她,盛衿雾咽了口唾沫,斜剜了他一眼:“闭眼。”
见他听话阖上眼,她才缓缓舒了口气,利落地贴好创口贴: “好了,把手伸出来。”
拂掉他手上残留的小白细毛,盛衿雾轻轻把创口贴绕着他手指贴了一圈,中间只露出个指头肉。
像给他食指系上了条小围巾。
“好了,手放下。”
季褚望双手贴于裤缝,站得笔直,一副乖巧听令的模样惹得她失笑:
“放松点,就是系个纽扣而已。”
男人曲起手指,看似随意了不少。
“下巴。”
话音落地,季褚望轻昂下巴,温热的鼻息也顺势扑落在少女冷白的脸上。
几经扑落扑落,那白从俏挺的鼻尖起,徐徐扩散,给她的两颊浸染起明而透的嫣红。
“盛衿雾。”
长睫凝了一瞬,盛衿雾加快手上速度:“嗯?”
“你在想什么?”
头顶的嗓音清落,伴着他随身的冷檀香一并渡到鼻尖。
她轻咬起下唇,飞快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没想什么。”
说完,抬眼瞅到他指衣领的地方,她才发现她也把纽扣系错了。
“啊,抱歉。”
“没关系。”
季褚望唇角卷舒,双手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扬起下巴。
老板娘从楼上的仓库下来,恰好瞅见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想着这侄女对叔可真好。
可视线上移,望见那默不作声,只微仰着头配合的帅男人,心里一抖。
昨晚天气预报说今早零下有雪,然而到现在也未降下来,只怕这雪全都飘进了这男人的凤眼里。
那一泠一泠的眼波,倾落而出,薄而软柔,一触即化。
把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春心荡漾,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这方飞速系完了扣,盛衿雾脚下生风,走向倚着吧台看戏的老板娘:
“姐,总共多少钱?”
后者把打包好的衣服给她,又冲她暧昧一笑:“小姑娘,你别是骗我的吧?”
“?”
“他不是你叔吧?”
盛衿雾对着季褚望喊了声叔,那人背对着她们没反应。
她又走过去,把人逮过来,当着老板娘的面可劲儿地唤:“叔叔叔叔叔?”
季褚望抿起唇,眸光不轻不淡扫了眼少女:“……嗯。”
近距离观赏到无瑕疵美颜的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
“看吧,姐,他就是我叔。”
老板娘花痴之余,也不拆穿:“你说是就是吧。”
“本来就是,”盛衿雾笑得狡黠,侧眸望向那人,“对吧,叔?”
季褚望保持礼貌的微笑,点头。
“两位以后也要多多光临我家店哟。”
盛衿雾:“我叔几年才回来一次,下次要是再来我家过年,我一定带着他来姐这儿买新衣服的!”
季褚望:“好。”
面对这异口异声的回答,老板娘按下播放键,笑得意味不明:
“哟,那位叔,咱们说好了,明年又让你的小侄女带你来。”
季褚望把暖手宝还给盛衿雾,又顺手接过她提着的纸袋,应声:“嗯,会来的。”
少女没再反对,只当他情商在线,糊弄生意人。
出了店门,有路人开始撑伞。
“又下雪了,”盛衿雾摘下围巾,“你衣服没领,脖子肯定冷。”
男人顿时后退一步,冷漠拒绝:“粉色的。”
“粉色的怎么了?谁说男人不能穿粉色。”
盛衿雾二话不说,踮起脚给他套上围巾:“不许取下来。”
季褚望别过脸,不看她。
“In the pink,多好的寓意。”
男人僵住,手也不再试图摘下来,凤眼眼底勾映了一抹动人的粉:
“今天也是行善积德,建设美丽中国?”
“非也,今天是暂时替你过度。”
“盛衿雾……”
她抬高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把小票递给他:“总共是5555元,还我5000就行了,我可不是慈善家,别赖帐。”
男人点头。
“那我走了。”
他下颌轻点围巾,嗯了一声。
盛衿雾其实并未走远,走了十米后,藏进拐角的一棵树后面,目视着远方路口的那个驼色身影。
绿灯亮了。
季褚望仍然双手插兜站在原处。
围绕着他的陌生人群散了又来,他依旧没动,任由飞雪驻扎他身。
去年的冷雨风骨再现,盛衿雾紧拧着眉看着这一切,实在看不穿这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好像有些饿了,”摸了摸凹陷的肚子,她四处搜寻早餐店,“算了算了,叫他一块去吃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几步走到男人身边,她直接开门见山:“季褚望,吃早饭。”
少女的话音掷地,男人侧眸。
半垂着的瞳仁映着的飞雪轻盈,似要在瞳子里起舞弄影。
“好。”
作者有话要说:in the pink形容人身体健康
九九就是一朵又娇又刺的小玫瑰,小和尚现在就是无理由无限制宠溺包容,因为他忍了十年,这几天就苟苟可怜娇夫感,早日被九九女侠解救,接着就入室守门宣告主权[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