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你想象中是什么样?”梁霁辰打开手机,眼神忽然出现一瞬间的茫然,“应该到哪个软件买?”

易佳夕微微怔住,然后忍不住扶着他的手臂笑起来。

不用问,梁霁辰也知道她在笑什么。

他一板一眼地说,“我才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去看电影,而且最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行了行了不用解释,我懂。”易佳夕用手捂住梁霁辰的嘴,阻止他说下去。

皮肤相触的一瞬间,四目相对。

手心碰到的那张唇,分明是热的,他正专注的看着易佳夕。

他这个人,轻易就能给人一种固执又真挚的感觉。

常常让易佳夕觉得惭愧。

所以那天晚上才会心软,怕被他这双眼睛看着,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干嘛平白招惹他。

下一秒,梁霁辰回过神来,他捏着易佳夕的手腕,让她坐正,再帮她扣好安全带,“先出发了。”

或许是错觉,但易佳夕感觉,刚才梁霁辰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揉了两下,力道轻到微不可察。

那动作像是在揉弦,一个惯性的动作。

就像在台上,他张着双臂,仿佛将那台大提琴抱在怀里的姿态,多么温柔。

易佳夕的左手轻轻覆在右手腕上,反复感受着那种细腻的触感。

他开车离开餐厅门口,汇入夜间大路上的车流。

一辆银色的欧陆就停在不远处,和刚才梁霁辰和易佳夕的位置正好呈一条对角线。

“看够了吗?能走了吗?”宋丛筠问易嘉泽。

易嘉泽语气轻松,“怕什么?他们走了,她没发现你。”

宋丛筠因为刚才那场小插曲,她精疲力尽地摆了摆手,“送我回去,你爱干嘛干嘛。”

反正电影票也送人了。

刚才在餐厅,易嘉泽大胆地提议要坐到一起,明知道易佳夕不会搭理他,坐在不远处的宋丛筠还是惊惶不安。

这么疯狂不计后果的事,也只有易嘉泽做得出来。

“去我那儿吧。”易嘉泽说。

“去你那儿?”宋丛筠睁大眼睛,一派嘲讽,“你连把钥匙都不肯给我,你要我以什么关系去你那儿?”

易嘉泽沉默着,手指颇有节奏地叩着膝盖,“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

“我给你一把钥匙,然后呢?能证明什么呢?我那么多房子,难道每一把钥匙都要给你?”易嘉泽捏着她的手指,“你是有什么钥匙收集癖吗?”

宋丛筠说,“你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易嘉泽无视了这个问题,开车往淮海路别墅的方向去,一路沉默,到半路上,他忽然开口问,“小筠,你觉不觉得我姐姐今晚挺奇怪的?”

宋从筠始终望着窗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反正易嘉泽并不在意她回答与否,他一贯都是自我,自负。

“要是换了以前,她肯定直接把票扔回我脸上了,这次竟然收下了……”易嘉泽蹙眉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她旁边那个男人?”易嘉泽整个人仿佛陷入失神的状态,“那就想点办法拆开他们好了。”

宋从筠震惊地看着他,“你又发什么疯!”

易嘉泽轻轻笑了,“我认真的。”

“你以为你是上帝吗?自以为是。”

“别老学她说话,怪没人情味的。”易嘉泽牵住宋丛筠的手,面带惬意的微笑。

行至前方堵车路段,都动弹不得,只能一点点往前挪动,右边一辆宝马想要加塞进来,易嘉泽突然一踩油门,车子猛地向前冲了一大步,在即将撞上前车时重重地刹住,宋丛筠被吓得心脏都要飞出来。

“你干嘛!”宋丛筠又惊又惧,用力狠狠地甩开易嘉泽的手。

他语气温柔,目光却无比阴翳,“先来后到不懂吗?想在我这儿插队,做梦去吧。”

宋丛筠实在忍无可忍,下车离开,重重地甩上车门,消失在滚滚车流中。

-

这天晚上,梁霁辰和易佳夕离开餐厅后,打算去看那部《天幕》。

易佳夕这段时间接连几天都睡眠不足,在车上靠着都昏昏欲睡,梁霁辰看她困成这样,提议明天再看。

“今天看吧。”易佳夕说。

易佳夕刚才在朋友圈刷到许多晒今晚电影票根,其中还有孟瑶。

这部电影一经上映便得到极高的评价,口碑极佳,她也没想到这部片子火到这种程度。

而且犯罪悬疑片她本来就爱看,等到明天,肯定会被剧透。

梁霁辰点头说,“好。”

电影票买在滨江丽屿旁边的一家影院,十点开场,电影有接近两个小时,等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虽然疲倦,还好电影节奏紧凑,剧情刺激,一旦投入进去,自然就集中精力,顾不上睡觉。

整个看电影的过程中,梁霁辰和易佳夕并无交谈,只有在极少数恐怖画面出现时,她会突然一下抓住梁霁辰的手。

上车后,梁霁辰送易佳夕回家。

“觉得怎么样?”

梁霁辰这样问,易佳夕第一反应是,他在问她心情如何。

说来也真奇怪,从餐厅出来,一直到现在,易佳夕都不曾想起刚才惹她心烦意乱的人。

梁霁辰这个人,他的存在,本身就能让人镇定。

“我挺好啊。”易佳夕说。

梁霁辰碰了碰她的脸,“我说的是电影。”

易佳夕反应过来,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剧本不错,演员演技到位,结局还有反转,全程无尿点,我给它打八分。”

梁霁辰:“哪个演员?”

易佳夕感觉他似乎意有所指,她说,“所有演员,”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看到认识的人出现在大荧幕上,感觉还挺奇怪的。”

连绍出道多年,这是易佳夕头一回看他出演的作品。

“是说那位男主演吗?”梁霁辰想了想说,“他好像叫连绍,是你好朋友?”

易佳夕将头发拨至耳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普通朋友,不常联系。”

她打算睡一觉,等到地方了再让梁霁辰叫她起来。

从影城停车场到自家停车场,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易佳夕把手机搁在支架上充电。

刚进停车场,她的手机响了。

她正处在将睡未睡的半混沌状态,骤然被吵醒,很是不耐烦。

易佳夕懒得睁开眼,反而把头偏向车窗那边,“谁啊,帮我看看……”

等了几秒,她才听见梁霁辰开口,“连绍。”

易佳夕赫然睁开双眼,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的确是连绍没错。

——就在不久之前,被易佳夕归类为“不常联系的普通朋友。”

她觉得自己没有说谎,甚至是问心无愧。

可眼下这情况,系统自带的电话铃声持续播放,还有梁霁辰沉默的侧脸,莫名让易佳夕感到心虚。

她甚至感觉,这个电话或许还是不接为好。

梁霁辰提醒她,“接电话。”

他不让她不接。

声音是冷静的,固执的。

易佳夕有什么办法?她把电话取下来,按下接通键。

不想接归不想接,可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有事,连绍不会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喂。”

连绍在那边问,“你在哪里?方便说话吗?”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急。

易佳夕看了梁霁辰一眼,“方便,你说。”

“你在哪里?”

易佳夕:“在我家停车场。”

说话间,梁霁辰已经把车停到地方,下车再走几步就是电梯,上次他也是送她到这里。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易佳夕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她提着包,跟梁霁辰匆匆道别,就下车朝电梯走去。

走到一半,易佳夕恍然察觉到什么,转过头,看着车里的梁霁辰。

她又跑回去,冲他指了指刚才被她放在车后排的那盒饼干。

梁霁辰点头表示知道了。

易佳夕又对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梁霁辰再次点头,然后指着电梯那边。

电梯到了。

易佳夕跨进电梯,同时,梁霁辰开车徐徐倒退,车灯的光渐渐远去。

在电话里,她和连绍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

连绍告诉易佳夕,就在今天晚上,他收到了一份匿名包裹。

他今晚参与录制一档人物访谈节目,包裹是以快递的形式直接寄到节目组后台,写的是连绍助理的名字。

易佳夕问他,“里面是什么?”

连绍的语气很严肃,“是一张照片。”

随后,连绍通过微信把那张照片发到易佳夕手机上。

正面,是一张三人合照,易佳夕站在中间,笑容清纯甜美,连绍和易嘉泽分立两旁,高高瘦瘦,一个明朗,一个沉郁,背景是游乐场巨大的摩天轮。

那一天是易嘉泽十五岁的生日,他们一起到游乐场为他庆祝。

照片的背面,是一串用大红色记号笔写的数字,120807。

120807,如果这六位数字代表年月日,那这天代表的便是车祸那天。

电梯开启,走廊里阒若无人,只有她的靴跟踩在地面上的笃笃声。

那天分别之前,刘春明曾经提醒过他们,对方可能没有恶意,也可能是个危险人物,他们要小心。

无论如何,他与当年的案子必然有某种关系,刘春明说得对,这个人可能就在他们的生活圈里,了解他们的生活轨迹,工作动态,暗中窥伺。

走廊长而空旷,只有易佳夕一个人,她的门前空空如也,小心翼翼地按开密码,防盗门在开启时发出一阵悠扬空灵的音乐声。

她平时从未注意去听,也不觉得烦扰,此时却觉得这声音乐太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诡异。

明明知道小区物业的安保完善健全,但今天情况不同,易佳夕免不得紧张。

她站在门外,将门推开,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她关门进屋,发现是自己今天出门时忘了关会客室的窗户。

上回梁霁辰说这里太大了,现在看来,简直是字字箴言。

从小型会客厅走到自己的卧室就要一分多钟,途中经过数个房间,从前无知无觉,今晚这个过程却十分难熬,每个暗角好像随时都能窜出个人来。

尤其是刚才看的那部犯罪片里,有一个受害者就是被藏在衣柜里的凶手正面割喉……

易佳夕左思右想,径直略过衣帽间,直接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在房间的小沙发上。

她走进浴室,又跑出来,啪嗒啪嗒地扑在自己床上,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听见他“喂”了一声,她心跳平复一点。

“你刚才带我去看恐怖片,现在我吓得不敢洗澡了,你说怎么办吧。”易佳夕真不讲理,一开口就是威胁。

梁霁辰大概生平第一次见到她这号人,被她厚颜的程度震到了,一时间忘了和她分辨到底是谁坚持要看。

“那你想怎么样?”他这话,天然就带了三份妥协。

让人忍不住蹬鼻子上脸。

这人既然这么好欺负,哪有不欺负的道理?

易佳夕心一横,也不和他假客气,她语气娇蛮,“我现在去洗澡,把手机放一边,然后你给我唱歌。”

“胡闹。”梁霁辰端着稳重的架子,当然不肯,不假思索的拒绝。

“为什么不行?”

“手机放浴室会进水。”他居然想出这个理由。

易佳夕索性胡闹到底,“我的防水,再说了,就算进水,大不了再换一只,今天就想听你唱歌。”

“……我不会唱。”

“是不想给我唱吧,梁老师好没意思……”易佳夕又和梁霁辰闹了几个来回,感觉马上就要降服他了。

她隐约听见那边叹了口气,那声音低的,像是江面上浮起的烟雾,很难捕捉,却那么动人。

“你要是真的怕,那要不,我过来?”梁霁辰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怎么这么不争气,刚才的事还没和她计较,现在又一头跌进她的局。

易佳夕何许人也?哪里体会得到梁霁辰此刻的后悔和难堪,她只微微地惊了一下,便恢复那一贯狡黠的语气,“可是……”

她故意放慢语气,让人着急,“我家里只有一张床,你来了,睡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易小姐太坏了,欺负老实人,我们一起来谴责她,然后,

“请你欺负得更狠一点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