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嘿然道:“刘二弟,你怎么不说是你想当药王门的代理掌门人呢?”“啊,不、不!”
刘二老爷连连摇手道:“大嫂这是误会小弟了。”
老夫人道:“我怎么误会你了?”
刘二老爷道:“小弟和三师弟取得协议,在大师兄没有回来之前,名义上大师兄仍是本门的掌门人,由小弟和三师弟二人暂时代理掌门人职务,直至寻到大师兄为止,小弟岂敢妄存私心?”
云飞白心中暗道:“他这话倒是十分公允,本来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失踪了五个月,有许多事情,难免要延搁下来,大师兄不在二师弟和三师弟暂行代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老夫人道:“罗三弟,是这样么?”
罗三老爷连连点头,陪着笑道:“是、是、二师兄约小弟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大师兄没有回来以前,由二师兄和小弟二人暂时代理,这样就算因掌门人不在,也能处理本门的事务了,二师兄就是怕大嫂听了误会,不肯同意……”“这是公事。”
老夫人徐徐说道:“老身怎会反对?”
刘二老爷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接口道:“大嫂那是同意了。”
罗三老爷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喜色,忙道:“小弟早知大嫂深明事理,自然以本门为重。”云飞自坐在梁上,看得清楚,心中暗道:“暂时代理掌门人,只是为了处理他们门中的事务,又何喜之有?这两人脸上忽然间流露出喜色,显然其中另有文章了。”老夫人点头道:“刘二弟、罗三弟二人共同暂代掌门,这是为了处理本门事务,老身自表同意,只不知有些什么事,要老身交代的?”“是、是!”刘二老爷连声应是,陪笑说道:“这次由小弟和三师弟二人暂时代理掌门人职务,原是一时权宜之计,因此小弟认为在名义上,由小弟担任代理掌门人,但掌门人的印信,和本门符令,则交由三师弟执掌,这样,在小弟代理的这段时间之内,就不致有专权独断之弊,所以请大嫂暂且把大师兄的掌门印信和本门符令,交给罗三弟好了。”这话也是十分公正,他暂摄代理掌门人的名义,由另一人执管印信符令,就不致有滥用职权的流弊。“是、是。”罗三老爷也连声应“是”,说道:“二师兄深明大义,一切以本门为重,大嫂把本门印信、符令等物,暂交兄弟保管,兄弟自当尽忠职守,一切仍听大嫂和二师兄的吩咐行事。”他说的也极诚恳,足见全是为药王门好。
刘二老爷眼看诸事顺利,自然心中欢喜,接着又道:“至于本门历代相传的‘百草经’,例由掌门人保管,这是本门最机密的宝典,小弟忝为代理掌门人,就请大嫂交与小弟保管,以昭郑重……”
“不,不!”他话声未落,罗三老爷白胖的脸上,神色微变,口中连说了两个“不”字,才道:“二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既然只在名义上担任代理掌门人,举凡印信符令,都有归小弟保管,这‘百草经’自然也该由小弟保管为是。”刘二老爷怫然道:“三师弟,你应该知道,掌门印信,和本门符令,乃是代表本门对外的信物,对本门弟子,有发号施令,一体遵照之权,小兄为了避嫌,既有代理掌门人名义,就由你三师弟执掌符信,就是为了防范滥行职权,有损本门信誉,至于‘百草经’,历代相传,只有掌门人一人保管,因为它乃是本门宝典,小兄也只是负责保管而已,因此还是由小兄保管为宜。”“这个兄弟不同意。”
罗三老爷愤然道:“方才既然三对六面计议决定,由二师兄出面担任代理掌门人,由兄弟保管印信符令等物,自然也包括‘百草经’在内……”刘二老爷叱道:“谁说包括‘百草经’在内了?‘百草经’由代理掌门人保管,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哈哈!”罗三老爷大笑一声道:“二师兄谋求代理掌门人,拉着兄弟同来,原来是志在本门的‘百草经’了?”刘二老爷目中隐射怒火,冷笑道:“你非代理掌门人,按本门规定,并无保管‘百草经’之权,却提出要保管‘百草经’,又是何居心?”“哈哈!”罗三老爷怒极而笑,大声道:“你以为你真是代理掌门人了?告诉你,我可以不承认。”“哈哈!”刘二老爷也怒笑着道:“罗五常,刘某也要告诉你一句话,刘某是药王门的二师兄,大师兄不在,刘某代理掌门人,乃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之事,你承不承认,并不重要。”云飞白暗哦一声,忖道:“原来他就是罗五常,江湖上出名的黑手郎中罗无常,那么这位刘二老爷,大概是刘一帖刘益善了,这两人果然都不是好人,难怪老夫人对他们存有戒心了。”只见罗五常黄中透黑的脸上,皮肉一阵牵动,厉声喝道:“刘一帖,你给我听着,药王门这一代只有咱们师兄弟三个,大师兄没在这里,我就有一半主张,我反对你当代理掌门人,你就当不成代理掌门人。”刘一帖听得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来,戟指着罗五常,喝道:“姓罗的,你算什么东西?”
罗五常也站了起来,喝道:“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
“哈哈!”刘一帖大笑道:“大师兄不在,看来只有我教训教训你了!”罗五常道:“你配么?”
刘一帖道:“我是二师兄,有何不配?”
“哈哈!”罗五常大笑道:“姓刘的,你忘了四十年一刖你早被师父逐出门墙,大师兄和我只是为了顾全你的面子,才没当众说出来罢了,你还……”“你胡说!”
刘一帖忍无可忍,突然纵身扑了过去,双手如叉,去叉罗五常的喉咙。
罗五常喝了声:“来得好!”
双手向外划了个圈,把对方叉来的双手格出,双掌直竖又回到了胸前,突然一记“双挞手”,朝前平推而出,击向对方前胸。云飞白眼看两人为了保管一本‘百草经’引起争执,继而动武,心中暗道:“他们互争‘百草经’各不相让,莫非这本‘百草经’,有什么隐秘不成?”刘一帖急忙身子一蹲,前半招使“童子拜观音”,后半招转“大鹏展翅”,双掌往外疾分,但听“拍”“拍”两声,四条手臂,交叉格住。刘一帖左足站椿,猛地飞起右脚,踢向罗五常一刖胸。
罗五常急忙后退一步,左掌疾拍刘一帖踢来右脚,身形半旋,右拳跟着捣向刘一帖右腰。两人一上手就互使杀着,拳风腿影,呼啸有声,双方恨不得立时把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老夫人坐在上首,眼看两人舍命相搏,也不出声劝解,只是不住的冷笑,云飞白坐在大梁正中,向下探首观看,时间长了,自然感到有些吃力,不觉伸出右手按在梁上,支撑身体。那知手指按下,忽然觉得自己按下之处,似乎有一块活动的木板,心下不禁大奇,随手一摸,就把那块木板家盖子一般揭了起来。这下更引起了云飞白的好奇之心,低头看去,只见揭开木板之处,约有尺许见方,极像一只抽屉,(这大梁粗可合抱,中间四下尺讦来深,那块木板正好是盖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只小木盒。云飞白取起木盒,凝目看去,盒上刻着三个古篆,正是‘百草经’三宇。刘一帖、罗五常争的不就是这本‘百草经’吗?
刘一帖连代理掌门人都宁愿放弃,非保管‘百草经’不可,到底这本‘百草经’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同门操戈,以性命相搏呢?他轻轻揭开木盒,里面是两本已经发黄的手抄本于,随手翻了几页,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每一条都是述说各种药草的功用。再看下面一本,则是各种治病药方,正好他翻开之处,写着‘解毒篇’三宇,下面有二十几条之多,专解各种奇毒,急忙凝神看去,其中赫列有解‘散功毒’和解‘无形毒’的药方。云飞白不由大喜过望,暗道:“那九毒观音使的‘百步闻香’,不就是‘无形之毒’么?连琼天逸士都无法解毒,不想白己竟会在这里发现解毒药方!”他原想把解毒药方中药名记住了就好,就知再仔细一看,药方中所开列的药名,竟然十分奇特,并非一般药肆出售的药名。心中不由暗暗“哦”了一声,这下册药方所用之药,乃是上册所记载的草药,并不是一般药物了。一时之闲,不禁暗暗为难,“照说自己有此发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奇遇,对付九毒门,正合需要,但这是药王门的秘典,自己怎好取走?”但继而一想:“目前九毒老魔重出江湖,江湖武林,只怕有很多人遭受他的荼毒,自己把这本‘百草经’携出,可以拯救许多人性命,万一落入歹徒之手,岂不可惜?自己只要存心光明,今晚虽是不告而取,他日再行送还就是了。”一念及此,就把两册‘百草经’收入怀中,放回木盒,又轻轻合上木板。这一阵工夫,下面两人已由一招一式的拳打脚踢,变成了互相拉扯,扭作一团,你抓我前胸,我抓你臂膀,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掌,宛如市并之徒打架一般。那罗工常一身都是肥肉,挨上几拳,倒也并不在乎,只是两人拉扯了一阵,他身躯肥胖,渐渐感到有些气喘起来,心头一急,蓦地卖个破绽,双手一松,屏住了气,任由刘一帖当胸一拳,打在胸口,他双手突然由下翻起,一下抓住了对方脖子。刘一帖心头一惊,急忙身向后仰,罗五常趁势扑上,两个人立时滚到地上。刘一帖身子较瘦,自然比罗五常灵活,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但罗五常死命抓住他的脖子不放,双手用劲,渐渐收紧。刘一帖被他双手勒住头颈,满脸胀成了酱紫,却用膝盖猛力压住他小肮,右手一翻,从靴筒中拔出一柄小刀,狠狠的朝罗五常头脸扎了下去。只听一声轻哼,罗五常已经从侧滚出,刘一帖一刀扎下,身子摇了两摇,就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下看得云飞白暗暗吃惊,心想:“罗五常双手明明紧勒着刘一帖的脖子,刘一帖怎会踏地不起,难不成是被他勒死的?”。罗五常拍拍双手,已经站了起来,他似乎对二师兄的跆地不起,觉得十分得意,嘴角间隐隐噙着胜利和残酷的冷笑。刘一帖扑在地上,一直没有再爬起来。
老夫人面情凝重,冷声道:“翠儿,你去看看,刘二老爷伤在那里?”
翠儿答应一声,俏生生走到刘一帖身边,蹲下身去,伸手一翻,刘一帖身子早已僵硬,一下翻了过来,只见他脸如土色,眼珠突出,这一翻动,嘴角间缓缓流出黑血!翠儿攒攒眉,抬头道:“回老夫人,刘二老爷已经咽了气,好像是中毒致死!”老夫人道:“中的是什么毒?”
翠儿又看了刘一帖尸体一眼,才道:“好像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暗器。”
云飞白听得又是一怔,适才两人互相纠缠,罗五常只有两只手,紧勒刘一帖脖子,那里还有第三只手使得出暗器来?老夫人朝罗五常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药王门历代祖宗,以行医济世,一向严禁门人弟子使用毒药,使用暗器,你居然把祖宗遗训,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几句话听得云飞白对老夫人肃然起敬,心想:“药王门弟子,虽是跑江湖的走方郎中,被人视为下五门的人,却想不到门规之严,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了。”罗五常站在旁边,对老夫人说的话,却似充耳不闻。
老夫人又道:“你把毒药暗器给我找出来。”
翠儿口中应了声“是”,低着头在刘一帖身上仔细检视了一日,终于看到后脑发间似有一点针孔大的血珠,她探手人怀,摸出一块黑色磁石,放在刘一帖的后脑,缓缓朝上吸引。这样过了好一回工夫,才从伤口吸出一支比牛毛略粗的钢针,已经黏在磁石之上。翠儿站起身,把磁石送到老夫人面前,说道:“回老夫人,这支毒针,是小婢从刘二老爷脑后‘玉枕穴’起下来的。”老夫哼了一声,突然目射xx精芒,朝厅外喝道:“什么人到西山别业来施放毒针?既已出手,那就不用躲躲闪闪了。”云飞白心中一动,暗道:“对啊,这支毒针,不可能是罗五常射出的,姜果然是老的辣,自己就应该想到的,却没有想到!”就在此时,只听大厅外有人干咳一声,嘿然道:“欧夫人,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在下那就只好进来了。”
一个青衣人即随着话声,施施然从大厅门前走了进来。
这人一身青衣,脸色青中透黄,目光灰黯,使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森冷之感!云飞白心下一怔,暗道:“这人一身青衣,和在插花庙见到的青宇三号开碑手任天寿,青字五号甘禄堂差不多,莫非会是九毒门的人?”老夫人目光紧盯着他,冷冷的道:“朋友是那一条线上的?”
青衣人冷冷的道:“在下在那一条线上,都无关重要。”
老夫人目光一凝,问道:“听你口气,好像有重要的话要说了?”
这句话,说得简单,但拿捏得极准!
云飞白听得暗暗佩服!“这位老夫人果然不愧是老于江湖,要言不繁。”“没错。”青衣人话说得极慢,声调也极为阴冷,缓缓的说道:“不知欧夫人想不想听?”老夫人道:“朋友请说。”
青衣人道:“欧夫人可知在下为什么要用毒针杀了刘一帖吗?”
老夫人道:“你说呢?”—青衣人沉声道:“因为刘一帖和别人做了一笔交易,对方答应出三千两黄金,收买贵门的‘百草经’……”老夫人目中神光一动,问道:“是什么人出这么高的价钱一.”
青衣人道:“这个恕在下无可奉告?”
老夫人道:“那么朋友杀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青衣人森然一笑道:“在下是为了阻止他们这桩买卖。”
老夫人道:“朋友阻止这椿买卖,不惜出手杀人,总也有目的吧?”
“欧夫人说对了。”
青衣人森冷一笑道:“在下愿意出五千两黄金,向欧夫人收买此经。”
站在一旁,好久没有开口的罗五常忽然大声道:“你不是也答应出三千两黄金跟兄弟收买的么!”他和刘一帖争着保管‘百草经’,原来也是为了三千两黄金!
青衣人回头冷冷的道:“你手上并没有‘百草经’。”
罗五常一张白净圆脸胀得发红,大声道:“只要老哥支持兄弟,兄弟绝对可以取到‘百草经’。”
青衣人道:“支持你取到‘百草经’,不如在下直接跟欧夫人谈判。”
罗五常佛然道:“谈生意总有个先后,老哥过河拆桥,太不够意思了。”青衣人冷然道:“你站在边上去,交易谈成了,少不得有你的佣金。”
罗五常问道:“那有多少?”
青衣人道:“一成,五百两黄金。”
“只有五百两一.”
罗五常似是嫌五百两太少了,陪着笑道:“这样好不?老哥再加一点,二成,一千两。”青衣人道:“那要看欧夫人肯不肯答应呢?”
“肯!肯!”罗五常眯着眼,嘻的笑道:“大嫂为人一向四海,小弟抽二成回佣,没有问题。”老夫人冷哼一声道:“可惜老身没有‘百草经’。”
青衣人干笑一声道:“欧夫人那是不肯了?”
老夫人道:“老身没有‘百草经’,你要我拿什么东西卖给你们?”
青衣人大笑道:“欧夫人是药王门掌门人的夫人,欧承基执掌药王门四十年,欧夫人会不知道贵门‘百草经’放在那里么?”老夫人道:“老身从不过问药王门的事,拙夫藏在何处,老身不知道。”云飞白暗哦一声,忖道:“方才刘一帖进入大厅之时,曾抬头望着梁上得意的一笑,可见刘一帖是知道‘百草经’藏在梁上的了,刘一帖若是不死,五千两黄金的诱惑,他一定会说出来了。”主月衣人一双友黯的眼神中,闪动着死灰般的光芒,沉笑道:“在下若是取出一件东西来,欧夫人大概就不会推说不知道了。”老夫人冷声道:“朋友有什么东西,比五千两黄金还要贵重吗?”
“那当然!”
青衣人道:“欧夫人看了白会知道。”
他说话甚是缓慢,话声一落,缓缓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古铜色锻子包里的小包,托在掌心,缓缓送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目光一接触到这古铜色的缎子,神色不禁大变,坐着的人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吩咐道:“翠儿,去接过来。”翠儿答应一声,走前一步,伸手取过。
老夫人又道:“打开来。”
翠儿小心翼翼的把古铜色缎子小包,打了开来。
云飞白不知那小包中包的是什么东西,探首瞧去,原来那块古铜色缎子,不过尺许见方,好像是从衣襟上截下来的,里面一层是香灰色的衬里,包在这块缎子中间的是二寸来长,略呈三角形一块刀尖,虽已削断,但在灯光之下,还闪闪发光,如果没有削断,应该是上好的一柄百练钢刀。老夫人目光一注,身躯随着起了一阵颤动,双目一抬,凛然道:“拙夫是你们劫持去的?”青衣人翻了一下灰黯的眼珠,森然笑道:“欧夫人认出来了?”
“拙夫身上穿的长袍,和他使的药王刀,老身自然认得。”
老夫人接着道:“老身是问拙夫怎样了?”
“不错,这块古铜色缎子是从贵门欧掌门人身上割下来的,这一截刀尖,也正是欧掌门人药王刀的刀尖,在下送来,只是为了取信于欧夫人而已!”青衣人冷冷一笑,接着道:“但在下可以奉告欧夫人,欧掌门人目前还很好。”老夫人道:“你此话怎说?”
青衣人徐徐说道:“在下说的是目前,以后如何,那要看欧夫人的了。”老夫人道:“你这话是威胁老身?”
“那倒不是?”
青衣人道:“在下是跟欧夫人来谈买卖来的,只要欧夫人点个头,不但奉上五千两黄金,在下同时也可以保证欧掌门人安然归来。”老夫人道:“朋友既是和老身谈买卖来的,老身也想知道这出得起五千两黄金的大老板是谁?”青衣人道:“在下此来,就是代表咱们老板,欧夫人和在下谈就是了。”老夫人道:“你在九毒门中是什么身份?”青衣人一呆,嘿然道:“欧夫人怎知在下是九毒门的人?”
老夫人哼了一声,才道:“是朋友那支毒针告诉老身的,此事关系拙夫安全,老身自然要知道朋友在九毒门中的身份,够不够和老身谈判,说出来的话,够不够份量?”青衣人道:“在下既然奉命而来,自然够份量了。”
老夫人坚持道:“朋友要和老身谈判,必须先说出你的身份来。”
青衣人略现犹豫,才道:“五毒使者青字第一号,够了吧?”
老夫人摇头道:“你只是秦妙香手下一名使者,能担得了多少责任?”
“欧夫人说对了!”
又有一个人从厅外缓步走来上人身穿蓝布长衫,脸色微黄,疏眉凹目,颊下一部连鬓苍须,面含笑容,拱着手道:“兄弟大概够资格跟欧夫人谈买卖了。”云飞白看到此人,心中不禁一动上人正是在白石山假冒琼天逸士的蓝杉人,只是他当时颊下是部黑须,如今变成了连鬓苍髯。记得美妇人说过,他是南山十戾中的老二第五曦(第五是姓)。青衣人倏地回身喝道:“你是什么人?”,第五曦嘿然道:“凭你还不配问老夫的名号。”
“叮!”一支发蓝的牛毛般钢针,随着他话声,从他蓝布长衫中滑落地上,他理也没理,只是朝老夫人拱拱手道:“欧夫人,兄弟也出五千两黄金,收买‘百草经’,同时还可以保证把令夫救出来,欧夫人意下如何?”青衣人眼看自己打出的一支喂毒飞针,居然被对方护身真气震落,心知来人武功极高,但他仗着九毒门的威名,并未把对方放在眼里,冷哼道:“阁下胆敢和九毒门作对么?”第五曦一挥手道:“老夫和欧夫人说话,那有你插嘴的份儿?”
青衣人明明看他朝自己挥手,要待问避已是不及,砰然一声,一个人像稻草人一般,被凌空摔出去一丈多远,跌倒地上,一时竟然跌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朝翠儿吩咐道:“翠儿,你把这包东西放在案上,点上香烛。”翠儿听得一怔,望望老夫人,叫道:“老夫人……”
“你不用多说。”
老夫人目含泪光,凄然道:“老爷子不回来,老身只有望他一角衣襟,一截断刀,拜祭一番了。”云飞白听得一怔,暗道:“她丈夫未死,她如何要祭拜衣襟、断刀呢?”第五曦怔怔的道:“欧夫人……”——老夫人道:“你不用多说。”
第五曦道:“你丈夫落在九毒门手里,只要你跟本门合作,本门保证把他救出来。”老夫人道:“现在一切都不用说了,老身要拜祭拙夫的一角衣襟、一截断刀,有话请稍待再说。”
第五曦望着她这一怪异行动,只好不说。
这时翠儿已经在上首长案上,点燃起香烛、—老夫人上香之后,跪倒案前,忽然泪如雨下,喃喃的道:“老爷子,你死得好苦,九毒老魔就是为了咱们祖上传下来有克制他的药方!所以不肯放过你,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青衣人缓缓走近,冷声道:“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欧掌门人他……”“不用说了!”
老夫人倏然站起,回过身去,这一瞬间,她本来白净慈祥的脸上铁青的可怕,双目之中也隐射厉色,沉哼道:“九毒老魔虽已多年不出江湖,但你们的一贯作风,老身还不清楚吗?你们劫持了老爷子,从他口中逼问不出‘百草经’下落,才来找老身的,对么?”青衣人道:“欧掌门人他虽在咱们手里,但欧夫人点个头,咱们立时可把欧掌门人送回来。”老夫人哼道:“如果老爷子无恙,留在你们手里当人质,你们肯花五千两黄金跟老身来买‘百草纱’么?你身上带来了老爷子一截衣襟,一角断刀,应该早拿出来,等到利诱不成,再用老爷子的东西来胁迫老身,足见老爷子已被你们害死了无疑……”青衣人道:“老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我的想法不对?”
老夫人凛然道:“我不妨告诉你,老爷子这柄药王刀,是药王门掌门人之刀,刀在人在,刀毁人亡,现在你明白了吧?”育衣人被她说得微微一怔,说道:“这是欧夫人多心了。”
老夫人冷厉目光从他身上转到了第五曦的身上,说道:“没有你们两家相争,大概不会把灾祸延到药王门来的了……”“大嫂,你点了百草香……”
罗五常已有好久没有作声,这时忽然大叫一声,拔足往厅门奔去。
那知不知何时,两扇高大的厅门,已经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罗五常似是已无暇拔闩开门,一个身子猛然朝厅门上撞去。
如若以他的一身武功而言,这两扇厅门,就是再结实,也会被他这全力一撞,撞了开来,但他撞上厅门,只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这响声并不是厅门被撞发出来的,而是他身子撞上厅门发出来的。(这两者粗看起来,似乎毫无区别,实则完全不同,如果身子撞在木门上,木门一定会发出“蓬”然大响,如令厅门没有声音,这声“砰”的轻响,听去结结实实,自然是他身上发出来的了。)显得这两扇厅门,非常结实,而且是在外面加了闩,罗五常撞上去的人,被震得后退了两三步,一张圆脸都被撞得绽起了青筋,目光狂乱,大声道:“铁门,这是铁门……”他突然转过身子,奔到了老夫人跟前,连连作揖道:“大嫂,小弟和大师兄是同门兄弟,大嫂,你就是要点燃百草香,也该放小弟出去啊!”他这几句话,已经几近裒求!
云飞白听得大奇,暗道:“不知他口中的‘百草香’究是何物,看他神情这般惶急,想必十分厉害了。”老夫人沉声道:“老爷子不幸为九毒门所害,你既与他有同门之谊,就该替你大师兄报仇。”罗五常连连拱手道:“是,是,小弟自然要为大师兄报仇,但望大嫂……”“那很好!”
老夫人深沉一笑,伸手一指青衣人,冷冷的道:“他是九毒观音秦妙香手下五毒使者第一号,你先去把此人给我杀了。”罗五常望望青衣人,然后说道:“杀了他,大嫂就答应放小弟出去了?”他好像对放他出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一来云飞白顿时起了戒心,‘百草香’,莫非会是什么毒香不成?想到毒香,鼻子也隐隐闻到一股梅花香味,不觉探手入怀,取出一粒琼天逸士送给自己的‘解毒丹’,迅速纳入口中。老夫人口中“嗯”了一声。
罗五常摸出一颗药丸,丢入口中,突然一声轻吼,揉身直上,左拳猛出,向青衣人击去。青衣人冷冷哼道:“罗五常,你找死。”
喝声出口,待得对方左拳离胸口半尺光景,身子已向左转成弓箭步,两臂先变成钩手,再平举反击而出。他这一出手,拳法稳练,招式锋锐,大有凝如山岳之势!
老夫人看得一怔,忖道:“此人使的怎么会是少林招式?”
罗五常一声不作,双手忽拳忽掌,快打快踢,形同拼命一般,连攻了十几招之多。那青衣人先前几手,出势沉猛,看似罗五常绝非他的对手,那知只不过几招工夫,竟然一招不如一招,功力似在逐步减退!第五曦却在此时,身形一晃,直向老夫人前面欺去。
“呛”!翠儿迅快的掣出长剑,一下拦在老夫人面前,叱道:“你要做什么?”第五曦道:“姑娘站开些,老夫有话要问问欧夫人。”
翠儿道:“有话请说,老夫人听得见。”
第五曦道:“欧夫人点燃的‘百草香’,可是暗置了散功药物么?”
老夫人沉笑道:“不错,老身为了自保,只好如此。”
第五曦手掌一摊,沉声道:“拿来。”
老夫人道:“你要什么?”
第五曦道:“自然是百草香的解药了。”
老夫人听得不觉发出一声冷冷笑声。
第五曦道:“老夫想不出欧夫人有什么好笑的。”
老夫人道:“百草香集一百种草药制成,只要闻上一丝,专消人身元气,和散功毒有异曲同工之效,只是散功毒尚有解药,百草香无药可解,但只要出了这座大厅就好,毋须解药。”所以她要关上厅门。
罗五常因对方功力减退,他精神大振,口中沉笑一声,右手突出,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柄匕首,朝青衣人左肋直送过去。青衣人脸色一变,倏然后退。
罗五常揉身急上,匕首疾沉,向下划去,一招若是给他划上,青衣人就得开膛剖腹。但罗五常匕首还没划下,口中大叫一声,往后连退了两步,原来他手背上赫然钉着一支比牛毛略粗黑色的毒针,那自然是青衣人打出来的了。罗五常毫不思索,突然把匕首交到左手,一下把自己一只右掌切了下来,鲜血泉涌,痛得他额上绽出黄豆般大的汗珠,往脸上直淌,他左手迅快翻起衣襟,取出了一个小瓶,用牙齿咬开瓶塞,把药丸倒入口中,嚼烂了敷在创口之上。药王门配制的药,果然灵效无比,立时就止住了流血。
青衣人打出一支毒针,也并未追击,同样迅快的从怀中取出药丸,纳入口中,站立原地,一动不动,敢情他发觉不对,服的自然是解药了。云飞白心中暗道:“自己尚幸预先服了一颗药,只不知能不能解百草香之毒?”只听第五曦道:“那么欧夫人快叫人去把厅门打开。”
“笑话!”老夫人沉笑道:“老身若要轻易打开厅门,那就不用点燃百草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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