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在王府里放风筝了!
摄政王放风筝了!
京城里但凡叫得上名号的王公贵族、文臣武将,莫不都开始琢磨起了,这个中有什么深意?
那怎会没有深意呢?
以摄政王的性子,岂会玩这样孩子气的玩意?
必是有深意的!
兴许还与前几日摄政王不悦有干系。
只是任他们想破了脑袋,却也想不出来,摄政王放风筝有何深意?
那风筝上画的图案,还是一只兔子!
等宋珩入宫,便连太皇太后也问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齐王何时喜欢上了兔子这小东西?你去狩猎,也没见你带些活物回来养着。……你要真喜欢,从宫里御兽坊带些走?”
宋珩闻言,便知是被旁人瞧见那只风筝了。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宋珩道:“只那一样不大相同。”
“这风筝有什么不同?”太皇太后知他心下最怀念的,其实是前些年的军中生涯,便道:“莫非是与什么排兵布阵有关联?”
宋珩没有应这句话,而是命身边的小太监,取了个食盒前来。
他问:“您可曾吃过民间食物?”
太皇太后疑惑道:“民间食物?不曾。”
小太监揭开了食盒,露出了里头的小玩意儿。有些宫中倒也有,而有些宫中却是没有的,看着模样新鲜,在宫中,想必其粗糙的模样是端不上桌的。
太皇太后心下有些欢喜。
宋珩自幼养在先□□膝下,年幼便跟随名师大儒学习,后又入军中,上战场。与她之间,敬爱多与亲近。
这还是他头一回从外头带了吃食来。
太皇太后也顾不上是不是民间的了,连忙道:“可是要给我的?快,碧蕊,呈上来。”
宋珩又多扫了那食盒一眼,这才敛住了目光。
那些都是齐春锦买来的。
虽是她想同他划清界限,但他到底还是一个个拆开了。却都是吃的……
宋珩并不重口腹之欲,一时哪里吃得下这么多?
他忍不住在脑中勾勒,小姑娘揣着银子,一家店铺一家店铺挨着买……将她爱吃的,都一应买下,似是怕他觉得不够一般。
宋珩光是勾勒出那幅画面,便已经足够叫他心上仿佛被什么轻轻挠过一样。
又痒又麻又难耐。
宋珩敛住思绪,又重新看向那食盒。
若非是知晓这些玩意儿不能久放,久放便会坏了,平白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他也不会特地拎进宫来。
食盒放到了太皇太后跟前,一旁的小太监忙道:“奴婢先来为太皇太后试一试。”
宋珩抬眸,冷冷扫他一眼,道:“不必试了,这些食物,本王都已经先用过了。”
小太监忙噤声了。
心中也怪自己多事,既是摄政王买来的,又怎会有异呢?
果然,太皇太后也冷冷扫了他一眼。
太皇太后忙命人取来碗筷食箸,品尝一二。
“好!这东西真好!我已许久没有过这样好的胃口了!”
宋珩面色这才松了些,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君子模样。
他也这才淡淡道:“挑的人便是极用心的。”
宋珩说完,也忍不住想,齐春锦待每个人都是这般么?就连要还他的乔迁礼,也是这样仔仔细细,不肯有一丝疏漏?就如之前一样,拿她的荷包来谢他出让的宅子。
宋珩心下不免有些酸意,又有些焦灼。
她待人赤诚又天真,叫人忍不住喜欢。
可又恨她待人赤诚天真,分不出个轻重先后,好像所有人在她心中都一样……
宋珩吐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躁郁。
太皇太后此时正捧茶喝了两口,待漱过口后,她才惊讶道:“听你的意思,这并非是你去选的。”
“是旁人赠与我的。”
旁人?
哪个旁人?
太皇太后从未听他说起过。
再想到那风筝……
太皇太后心下一动:“莫不是个姑娘?”
宋珩垂下眼眸,纠正道:“是个小姑娘。”
太皇太后当下便坐直了身子,问:“多大年纪?”
宋珩道:“我哪里会知晓人家的生辰八字?多大年纪?”
太皇太后想了想,倒也是。
“应当与云安一个年纪罢。”还要叫他一声齐王叔。宋珩想着,先是觉得胸口一哽。但随即又觉得,便是叫一声齐王叔也是好的。总比那怯生生的“齐王殿下”好。
太皇太后却是惊得手里的茶碗都险些掉了。
“与云安一个年纪?”她忙扭头问嬷嬷:“云安今年可是十岁了?”
嬷嬷哭笑不得道:“云安郡主今年已是十五了,该要十六了。”
太皇太后这才松了口气,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这都记不清了。”
嬷嬷愈加哭笑不得。
这重点是年纪么?难道不是摄政王有红鸾星动之象么?
太皇太后道:“那、那……那她为何赠你吃食?”
“她一家被赶出了门,无处可落脚,我便将前些年抄了的太师府给她住了。”
“怕是形制不大合适。”
“无妨,逾越的地方皆推倒了。”
嬷嬷嘴角抽了抽。
却听太皇太后拍着膝头道:“那便好,那便好!”
“怎么会被赶出去?”
“大房猖狂,老太太偏心。”
太皇太后听罢,又是一声叹息。
当年她就怕摄政王埋怨她偏心,待他不够好,后头先□□去了,她便可了劲儿地想关心这个儿子。
可惜到底是大了,多少也弥补不回去了。
“那便是这大房、和那老太太行事偏颇了。”
“是。”
“那小姑娘岂不是伤心了?”
宋珩忆起齐春锦的模样来,嘴角软了软:“她哪里会伤心?烦忧不过半日便抛脑后了。还不如一道吃食让她上心。”
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太皇太后瞧了一眼食盒,那这些便是小姑娘自己喜欢的东西了。难怪了,她就道,怎么有人会送这些玩意儿给摄政王?那风筝也是了?
太皇太后心下已然有了底。
二人又零零碎碎聊了些别的,不多时,宋珩起身去见小皇帝,太皇太后也不留他。
等宋珩的身影见不着了,太皇太后才喃喃道:“我知晓了,原来是相思病!”
太皇太后抓住了嬷嬷的手,道:“你且悄悄去打听,这姑娘是谁?莫让摄政王知晓。”
嬷嬷疑惑道:“若是殿下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为何不直接请您赐婚呢?”
太皇太后怔了下,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她又叹了声:“他想做个君子。”但随即,太皇太后又摇了摇头道:“哪里做得了呢?且等着吧。不出几月……”
嬷嬷听得不大明白,但也不再追问。
主子的事,奴婢弄那么明白作什么?
“这些点心吃不完的……”嬷嬷迟疑出声。
太皇太后抿唇一笑:“便请各个宫里的贵主儿,都尝上一尝。”
“皇上那里……”
太皇太后也迟疑了下,还是道:“也送些去吧。虽是皇帝,但也是亲叔侄。分得太清楚,便不好了。”
“是。”
于是这一日,各宫里都吃上了这外来的点心。
底下人问了问是哪里来的,宫女也只说是太皇太后赏的,是外头的新鲜玩意儿,味道好,请众人一并尝个鲜。
大家吃了,莫不是纷纷称赞。
等送到小皇帝那里去。
一样只剩下了一个。
小皇帝正对着折子发愁呢。
这两日内阁大臣与皇叔吵得厉害,他夹在中间,着实为难。
他问了点心从哪里来,便松了口气,暂且放下了折子,只管吃点心去了。只是吃了一个,再一个……咦?怎么都像是齐三姑娘爱吃的?
……
且说这头齐家。
要齐诚去处理齐家产业、人情往来,他是有几分吃力的。倒还不如王氏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但若是叫齐诚入书院去做老师,那便成了他的强项。
才不过一日下来,齐诚回到家中,已是满面春风。
还神神秘秘地将王氏拉到了一旁说话。
“什么?”
“我今日瞧了几个学生,家境平平,但却相貌端正,也有几分文采。将来不说做官,便是如我这般做个老师也是好的。”
王氏笑了笑:“今个儿且奖励你一顿好的。”
齐诚忙露出了笑容。
齐春锦懒洋洋地进了门:“爹,娘。”
“怎么了?”
“饿了。”齐春锦叹了口气。她多想念自己昨个儿买的那些食物呀……也不知摄政王爱不爱吃,若是不爱吃,岂不浪费了?早知她该自个儿留两包的。
王氏忙揽着她往外走,心情大好:“娘给锦儿做吃的去。”
齐春锦连连点头,还全然不知,她那风筝已在满京城出了名,她那点心也已经在满皇宫出了名。
第二日,云安郡主没上门,却是亲自送了个请帖来。
原来五日后便是她的生辰。
一时间,满京城的贵女也都收了帖子。
纵使云安郡主再不愿意同旁人打交道,但有些时候却不是她能任意做主的。
为此她还写了信来,与齐春锦小声抱怨,两人还传起了信。
而原本的齐家。
齐语芙原本想要依仗二叔齐诚,去寻林家讨个说法,好叫她那个表哥,将他那个小情人赶得远远的,莫再来恶心她的眼睛。
但现下二房走了,她和林氏遭了禁足,老太太病了,一时间竟是没人能为她做主了。
齐语芙气得砸了手边的东西。
那老妈妈却是拦住了她,连口气都不大对了,只道:“二姑娘且省着些,如今大房还不知将来是个什么模样呢,姑娘砸得欢,将来银子从哪里补?”
齐语芙听罢更气,抬手抽了那老妈妈一耳光:“你这老东西!要你来管我?齐家难道穷到连个花瓶的钱都出不起了么?”
老妈妈眼底掠过一丝暗光,也没了心思再去提醒她,大房的钱是大房的钱,齐家的钱是齐家的钱,你们怎么还没明白?
齐语芙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林氏只会哭,老太太也不见人,她只好去寻齐语柳发泄心中不快。
只是等进了门,却见齐语柳正在挑选首饰,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她原以为齐语柳被退了亲,应当比她还要痛苦才是,如今却好似只有她一人痛苦。齐语芙咬了咬唇,心下有些不大舒坦,上前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齐语柳惊了一跳。
回头来看她一眼,先是有些心虚,但随即便压下了那点心虚。
她道:“袁姑娘请我一并去赴五日后云安郡主的生辰宴。”
“只请了你?”齐语芙瞪大了眼。
“只有我未被禁足啊。”
齐语芙登时气了个倒仰:“你去做什么?”
齐语柳抚了抚发丝,一副妹妹你应当体谅我的模样道:“我总要再寻一门好亲事的。”
齐语芙气得差点一屁股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