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拽得猝不及防,赵芷安吓了一跳,整个人像瘫软般黏挂在林净濯的身上,那顶没能摁住的大帽檐编织帽也被风吹飞,落到不远处的海面上。
赵芷安伸手,“我的帽子!”
林净濯捏她的后颈皮,没什么耐心,“坐好。”
他现在的脾气不太好,赵芷安只能浅浅缅怀一下价值十几万的帽子,然后乖乖坐在副驾驶。林净濯开着快艇离开,赵芷安悄悄看了他一眼,心思活络,两秒后凑过去,抱着他的右手,黏黏糊糊。
“不开心吗?”她没有直接问MDI那件事处理得如何了,但想来结果不太好。
赵芷安虽然不做这行,但也知道能让林净濯重视的投资项目,价值和回报不可估量。
林净濯单手开着快艇,“还行。”
“我不信,你刚刚都凶我了。”
赵芷安这人很有韧性,抱着男人手臂的手顺着胸膛上滑,一点点揉过花衬衫,林净濯抽出一点目光看着她,女孩冲他明媚地笑了笑,纤细的手臂他的缠上脖子。
她歪着脑袋主动靠上去,比谁都委屈:“你就是不高兴了。”
快艇的速度一直处于匀加速的状态。
林净濯反倒笑了,右手揽着她的腰,捏了捏,“所以呢?”
赵芷安亲了他一口,“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想好应对的办法了吗?”
“办法多得是,就看那个废物有没有能力解决。”
给他找不痛快,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林净濯可不会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就隐忍退让。
赵芷安靠在他怀里,笑道:“那就好。”
林净濯摩挲她光洁的后背,“今天玩得怎么样?”
“你不陪我,一点都不好玩。”
男人啧了声,点她:“你刷卡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赵芷安承认今天花得确实多,但她有招,“又不是只给我自己花,我还给你买了的。”
“买的什么?”林净濯这会心情不错。
“裤子呀。”
赵芷安今天逛奢侈店,一想到他那毫无审美的花裤衩就头皮发麻,暗暗发誓回家后给他扔了,把自己喜欢的全塞衣帽间,这样不管林净濯怎么穿搭都让她赏心悦目。她也不得不承认,长得帅气,包容度会无限拉高。
林净濯嗤了声,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揪着小辫子说:“赵芷安,你就只看腿是吧?”
“可是真的好看呀。”她搂着脖子的手下移,摸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腿,“你这样穿,我就很喜欢。”
她看不透林净濯,但她总能看得明白这张脸、这优渥的身材。
林净濯似笑非笑,突然,快艇的马力拉到最大,瞬息间像一支箭飞出去,吓得赵芷安惯性不稳,前后左右摇摆,最后只能抱住男人的腰。
“你干嘛?!”
说实话只有掌盘的人会觉得刺激,陪坐的脑浆都快摇匀了。
林净濯的笑声通过溅起的波浪传来,“不是喜欢刺激?现在不刺激吗?”
快艇往后压,前头翘起,掀起的巨浪席卷而来,争先恐后拍打在两人身上,赵芷安被呛了水,浑身淋湿,水珠从脸上噼里哗啦往下掉,她红了眼眶,耳喉鼻里全是海水,呼吸间还有咸湿的味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芷安掐他:“林净濯,你给我停下!”
“停什么?死不了。”
林净濯这会抽疯,带着赵芷安飙快艇,左拐右拐避开来来往往的,每次带起的水花都能让女孩眼前一黑又一黑,宛若被男人拉着一起坠入深海,是头皮发紧的窒息感。
赵芷安大口喘息,下一秒她像破败娃娃,被林净濯扣住后脑勺,猝不及防的吻砸下,掠夺她仅剩的一点氧气。
赵芷安挣扎着,掐他、打他、拧他,可怎么也推不开,男人的花衬衫又被揉得皱巴巴,他们身上都湿透了,海水一股股顺着头发往下滴,交换的炽热深吻里会有钻入的水渍。
最后,他们甚至都开出划分的游玩区域,迎面而来是更漆黑如墨的深海,像一个巨无霸的深渊,掀起的浪花都是黑的。
林净濯搁那开始慢悠悠地开快艇,赵芷安离他半米远,趴那拧衣服上的水。
“看你干的好事,我都湿透了。”
林净濯也好不到哪去,衬衣西裤湿得皱巴巴,更放荡不羁,纯黑的短发显得利索尖锐,衬得那张脸轮廓深邃分明。
赵芷安穿的本就是单薄的海边度假沙滩裙,不像泳裙干得快,这个打湿了,就湿答答地黏在身上,贴出妙曼的曲线和若隐若现的贴身衣物。
男人摸出半湿的烟盒和打火机,低头,咬了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隔着朦胧烟雾望着女孩。
赵芷安拧干后,抬头,见他在抽烟,坐过去靠着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大晚上,开始冷了。
林净濯夹烟的手点了点夜空,“看那。”
赵芷安扭头看去,忽然,呼吸一窒。
浩瀚无边的夜幕,漫天星河。
“赵大浪漫家,不就喜欢这些吗?”他揶揄道。
是的,赵芷安喜欢。有了海岛后,她偶尔会心血来潮想去住两天。又经常在夜深时,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拉林净濯陪她出海,快艇会像现在这样飘在深黑的海面,他们或坐或躺看着星星。
通常,林净濯会觉得没意思,浪费时间,但他也懒得说什么。
“还想回吗?”
“待会吧。”
她开的民宿,屋顶也可以看星星,但观看的感受又很不一样,一个触手可及,一个遥不可及。
林净濯笑着吸烟,赵芷安想呆又觉得冷,最后拼命往男人怀里钻,夺取他热乎乎的体温取暖。
“属老鼠的,这么会钻?”他把烟换了一只手,提着女孩的后颈,调侃。
赵芷安:“……”
她瞪过去,林净濯笑着揉她的湿发,掐灭剩下的半支烟,单手把人提到自己腿上,面对面坐着,又从快艇的抽屉里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脖子以下裹得严严实实。
林净濯这才抱住她的腰,亲了亲赵芷安的嘴角,笑道:“现在还冷吗?”
“我回去就生一场大病。”赵芷安没好气怼他。
“傻子。”
他毫不客气骂。
赵芷安懒得跟他说话,低头,咬他肩膀,然后和他交颈相拥。
林净濯有时候真的很气人,但他的怀抱又是真的很有安全感。
她还记得有一年,几岁不记得了,反正她聪明,学得快,一对一的老师都是各大顶尖学府的教授,拎出去拿过不少奖项。
得益于优渥的资源,她在学习上跳级很快,那时跟她一个班的有个男生,墨西哥人,有点来头,比她大五六岁,古铜偏黑皮肤,身高至少一米八往上,体型壮硕,站她面前就像一只大熊。
那人不在乎她未成年的身份,逼她跟他交往,还威胁恐吓说要是不答应,就找人一起弄她。留学圈子里,有些现象很乱。
她害怕极了,战战兢兢,回去饭都不敢吃,也不敢告诉林净濯。他很忙,没功夫给她处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就这样硬生生拖着,赵芷安备受煎熬,在一次险些被拖到小巷里后,她侥幸逃了,到家回到卧室,再也没忍住嚎啕大哭。
她知道那天晚上林净濯有事在家,所以才哭得撕心裂肺,结果他回来了,路过房间门口时听到里面的鬼哭狼嚎,很不耐烦地踹了门,心烦地警告她。
“赵芷安,你再敢哭,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赵芷安被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捂着嘴,压抑着哭腔,眼泪哗啦啦地流,像落难小狗。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惹怒他,听到外面没声音后这才钻进被子,捂着头继续呜呜咽咽。
直到被子被毫不客气地掀开,林净濯把她从床上拎起来,像抓小鸡仔一样,眉眼间全是戾气,冷笑:“不知道还以为你在给我哭丧。”
赵芷安泪眼模糊,眼睛红彤彤像兔子,满脸泪痕,可怜极了。
林净濯没什么耐心,只问她抽什么疯,为什么哭,一副爱说说,不说拉倒的架势。赵芷安知道或许机会来了,于是垂着头,胆小如鼠地说了。
不出意外,她得到一顿骂:“赵芷安,你真是蠢得可以。”
赵芷安抹眼泪,不敢反驳。
那晚她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怎么处理。结果,第二天晚上,她刚出校门就被阿光接走。
荒废的工厂外停着好几辆黑车,林净濯靠着车前盖,抽一支烟,淡漠地看着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男人,扭头看向被带过来的小麻烦精,背着书包,细嫩的手指不安地捏着肩前的书包带子,畏畏缩缩地走到他跟前,小声巴拉地喊他。
长着一副我好欺负、快来欺负我的样子。
林净濯扔了烟,一把薅过她的后颈,赵芷安踉跄往前栽,脚步打结,跟着他来到那个男生面前。
骚扰、威胁、恐吓她的人,现在就趴在她脚边,满脸都是血,牙齿都掉光了,眼睛也睁不开,哪还有最初威风凛凛的样子。
“赵芷安,这种货色你都怕?我真是白养你这个废物。”
她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林净濯接过阿光递来的枪,上膛,枪口对着自己交给赵芷安,一脸不耐烦:“开枪。”
在枪械合法的过度,经常上演枪战,有时走在路上,说不定身边的人就突然死了。
别说拿枪,赵芷安连刀都不敢拿,退了两步,可怜兮兮地摇着头,“我……我不敢杀人。”
啧,一开口就是杀人,也没纯良到哪去,不愧是他林净濯养的小孩。
“谁让你杀他了?”
“那……那你还让我拿枪……”
“他不是逼你当他女朋友,还想騲你?用这个废了他。”见不诸世事的女孩没有反应过来,林净濯到嘴的粗话不得不别扭地换一个词,皮笑肉不笑道:“宾周知道吗?朝那开枪。”
宾周在粤语里代指男性的那个,赵芷安曾经看《龙头凤尾》时见过这个词,闻言,当即明白,脸色又红又白,还是下不去手。
最后开枪的是林净濯,一轮子弹用光,对方也晕死过去,满裤子的血,吓得赵芷安脸色又白了几分,可在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巨大的恐惧还是被‘劫后逃生’的委屈占据。
“你烦不烦,还哭,闭嘴。”
林净濯刚训完她,赵芷安呜咽一声哭得更凶了,也不知道哪来的狗胆,抱着身边的男人哭得抽抽搭搭,不管他怎么扯都扯不开,就跟黏在身上一样。
最后,他听得头疼,凶没用,只好大发慈悲把小麻烦精提到腿上,扒了书包,将她抱进怀里,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行了,再哭就把你丢下车。”
赵芷安知道不会的,小声啜泣,一双手死死环住林净濯的腰,眼泪沾湿衬衫,却也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
赵芷安就面对面坐在他怀里,眼睛穿过男人宽阔的肩膀望着漫天繁星,或许是现在的日子太舒适,又或许是出于别的原因,她心安地睡着了。
林净濯懒洋洋靠着,他对看星星、看大海没什么感觉,等觉得够了,他推了推女孩,“赵芷安。”
无人应,他一瞧,居然还睡着了。
林净濯气笑,倒是会挑位置。他拢好外套,拧动钥匙,开着快艇往回走。
来的时候快,回去压了速度,自然慢不少,海风徐徐吹,冷得冻骨,林净濯没感觉,赵芷安却醒了,冻得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赵芷安,你要是再动,我不介意在快艇上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