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毫不犹豫回复。
我不摘月亮:“会。”
沉默半晌,陈蕉支支吾吾:“这个……不能说啊。”
一听不能说,赵浅风的好奇心立马起来了,腰一下挺直了,兴致勃勃:“什么不能说?见不得人吗这件事?”
陈蕉的视线慢吞吞瞄到许愿身上,又飞快弹开。
“就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她一跺脚,“哎呀,真的不方便说。”
闻言,赵浅风肩膀一塌,也不再逼问了。
大一的课比较多,除了专业课,还有许多必修的通识课,开学一周,赵浅风先瘫为敬。
“好累啊。”她瘫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那堆书,不可置信,“这些东西真的全是期末闭卷考吗?期末周我会离开这个美丽世界的吧。”
“如果你能像许愿一样每天坚持泡图书馆的话,就不会。”陈蕉正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闻言向许愿那儿努了努嘴。
赵浅风偏头朝许愿那儿望过来,对方正在往身上套那件透明防晒衣,她问:“许愿,你是又要去图书馆吗?”
“没。”穿好防晒衣,她理了理包里的东西,背上,走去门口穿鞋,“我找了份家教兼职。”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陈蕉对着自己的指甲拍了几张照片,最后满意放下手机,仰头问她。
“兼职完了,我还有课,可能得等到晚上了。”
郭若晨惊悚地探过头:“什么课?今天不是周六吗?今天还有课?”
许愿弯唇。
“不是。是我自己课外报名了日语的学习班。”许愿穿好鞋,轻轻跺了跺脚,“走了,拜拜。”
身后,几个室友打闹的声音隐隐传过来。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摆烂怎么了?我爱摆烂,摆烂爱我。”
“无所谓,期末周没有老师的重点也会有许愿的思维导图,我先心安理得摆着。”
……
她关上门,隔离吵闹,但莫名那一瞬间心情很好,很鲜活的那种好。
日语的学习班是高中就认识的一个学姐推荐的,学姐之前学的西班牙语,考了DELE,现在已经工作了,靠着双语优势进的事务所,后面所内和西班牙公司有关的案子全是她一个人接的。
许愿在为她的未来精心谋划,忙点无所谓,未来都会慢慢好起来。
今天外头的阳光大盛,热得人晕乎,知了遍地吵闹,叫声尖锐刺着耳膜,沥青路都发着烫,隔着厚厚一层鞋底,温度直触脚心。好在风也大,算是给了人一点慰藉。
许愿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儿,人都要被晒干了,公交车终于来了,车门开启,里头的空调凉风扑面而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所兼职的是个小姑娘家,叫徐珞珞,女孩子刚升初二,不知是不是换了新学校不适应的缘故,成绩一落千丈,她妈妈很着急。
许愿到的时候,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写数学作业,扎着个马尾,眼睛大大的,她妈妈招手:“珞珞,过来,这位是许老师。”
徐珞珞从椅子上跳下来,很乖地喊她:“许老师好。”
许愿摸摸她的头,打招呼:“珞珞下午好。”
她负责补的是数学英语两门,搬了把椅子坐在小姑娘身边,小姑娘提溜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瞧她,见她坐下了,就点点自己的作业本:“许老师,这道题不会做。”
许愿偏头去望,初中的题对她而言过于简单,基本上瞟上一眼就能大致知道解题思路,她拿了支黑笔,抽了张草稿纸画着图给徐珞珞演算。
她思路清楚简洁,徐珞珞趴在边上皱着眉头看,不一会儿就恍然大悟,眉头松开了,夸她:“许老师,你好厉害啊。”
许愿见她要把草稿本上那些照抄到试卷上,便伸手把稿纸一盖:“听懂了就自己算一遍,做吧。”
徐珞珞瘪嘴,倒也听话,乖乖扭了头去自己写了。
小姑娘乖,人也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通,许愿教得并不费劲,结束的时候,给她布置了点英语单词的背诵作业,说下周过来抽默,徐珞珞点头。
许愿报名的日语班就在兼职附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了,所幸随着夕阳西下,天色暗下来,温度也降下来,风依旧猛烈,只是空气仍然闷闷的,像被抽走了一半的氧气。
课是小班制,四个人一个老师,一节课两个小时。
老师人不错,讲东西通俗易懂。
两个小时的课上下来,她自己也觉得有点累,脊背靠着椅。
日语老师嘱咐她五十音回去自己背好,许愿道了声谢谢,慢吞吞收拾好了东西,往外走。
外头天已经阴下来,风刮得大声。
许愿一边往车站走,一边打开手机想瞧瞧车还有多久到,自己能不能赶上这一班。
app上显示,离车到站大约还有40分钟。
好久啊,她哀叹,要不干脆附近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手机一个劲嗡嗡直响,她划开微信,是寝室群。
赵浅风:“@许愿,天气预报说待会儿要下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赵浅风:“你带伞了吗?”
许愿一愣,摸了摸身后的包,随机敲打着键盘:“我没……”
倏地,一滴水珠砸在屏幕上,她茫然地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
真的,下雨了。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许愿先是赶紧把腕上那串菩提摘下来放口袋里,四周望望,瞧见不远处正好有一家便利店,眼睛一亮,把包举起来顶在脑袋上,慌忙往便利店屋檐下跑。
便利店的门感应到来人,“叮咚”一声自动开启。
许愿跑进来,顶在脑袋上方的包垂下来,她弹了弹上头的雨珠,这才松了口气。
她无比庆幸,还好她今天背的包防水。
外头的雨声更大,风呼啸着踹着玻璃,那一瞬间,外头什么也看不清楚了,漆黑一片,狂躁的雨水把世界冲洗到模糊,像是加了马赛克滤镜。
没见到买雨披的,许愿在货架前挑了把伞,犹豫着偏头望了望窗外。
说实话,那么大的风,买了伞,恐怕出去不到几分钟就会被狂风撕扯着折断。
她不信邪地往门口站了站,自动门重新打开,许愿感受着暴风,试探性地撑开伞。
下一秒,伞骨全部外翻,挣扎着要脱手而出。雨水泼面而来,湿润沾染裤脚。
比想象中更加难熬。
许愿用力收回了伞,狼狈地后退回了便利店,低头瞧了软哒哒的伞面一秒,肩膀一塌,无可奈何。
肚子也饿了,她折返回货架拿了个饭团,付了钱,加热了两分钟,坐到玻璃前的椅子上小口咬着饭团,充当晚饭。
玻璃外什么也看不清,余下一片黑,只有耳边风雨不断击打,玻璃嗡嗡振动的声音,像是遍体通黑的恐怖怪物在嘶吼。
便利店里除了收银员,只剩下个她坐在窗前的高脚凳上,脚不着地,前后轻晃,店里的灯光暖融融的,跟外头的漆黑完全分开,像全然两个世界。
许愿点开手机,瞧了眼天气预报。
大风橙色预警。
真够糟糕的。
微信群里,室友还在催。
郭若晨:“你现在在哪啊?我看外面雨可大了!”
她沉沉叹出一口气,嘴里还咀嚼着饭团,腮帮子一鼓一鼓,手指握上手机,打字:“我被困在便利店了。”
陈蕉:“可还有一个小时就门禁了,我看这个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要怎么回来啊?”
外头轰然雷鸣,闷闷的一声,像是把天空捅出了个窟窿,像是猛然间的大爆炸。
许愿盯着微信小程序上网约车司机的拒绝接单,咀嚼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她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疼。
雷鸣声过后,风声渐息几秒,随后以更猛烈的姿态席卷而来。
门口隐隐传来一声“叮咚”,随之而来的是男生扯着嗓子无奈的声音,有点熟悉,混着窗外模糊的雨声,一起滑入耳朵里。
“谢大少爷,我滴天,你是真不知道外面雨下多大。”许愿下意识回过头,见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收银台前,套着件透明雨衣,人裹得严实,电话握在耳边,跟对面聊天间隙中,抬头冲收银员比了个手势,“来包中华。”
“要不咱今天干脆别回去了,酒吧不是有睡觉的包房吗?”刘承闲付了钱,拿了烟,扭过头,视线一扫而过,“这天气,哪回得去……许愿?”
她吞下最后一口饭团,冲他稍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刘承闲还愣着,电话对面酒吧的吵闹声仍不断,从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却绷住了:“你碰到许愿了?你现在在哪?”
许愿还坐在那个高脚凳上,桌子上放着黑色书包,她额前的发丝有点湿,黏在皮肤上,裤脚上溅了水,洇湿了一片深色,有点狼狈的样子。
这地儿离盛大有段距离,他压根没想到会在这碰见她,挠了挠脖子,回电话对面那人:“就附近那便利店。”
窗外的风刮得愈发猛了,挂在白墙上的时钟指针缓缓转动,许愿指节弯着,一点一点蜷在掌心,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下了椅子。
刘承闲看着她慢吞吞走近了,嗓音礼貌又带着试探:“你好,还有多余的雨披吗?”
酒吧里歌声未停,台上女歌手怀里揣了把电吉他,微哑的嗓音哼着摇滚歌,音乐声覆盖外头的一切风雨。
谢惊休急匆匆从洗手间回来,步子迈得快,疾步走进一场人声喧嚣里。
有人蠢蠢欲动迎上来,笑意盈盈:“帅哥,加个联系方式。”
“有女朋友。”他答得短促,侧身直接略过人,随后踹了一脚刚下台的那位主唱的椅子,垂了眼,“雨披有吗?”
主唱被吓了一跳,问:“有,后台好几件呢,怎么了?”
“给我两件。接人去。”打火机在指尖转了圈,被丢进主唱怀里,谢惊休顿顿,从鼻腔里清浅哼出一声,语气意味莫辨,“最好其中有一件,质量稍微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