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明灯,唯独长台前的暖灯光色透亮,细细密密地笼罩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依据站位,祁砚在明,苏婥在暗。
她依靠在他怀里,任由影绰不清的光影镀在她侧颊,无意染出一丝绯红的淡笑。
不像从前那般给出似曾相识的回答,苏婥抬手抚过男人俊朗落拓的眉眼,被风蕴得微凉的指尖与他侧颊的温热冷热交融,隐然擦出一丝暧昧。
她眼尾浅浅微弯,开?玩笑的话偏不照他心?意来。
“你这是要主动送我回去的意思?”
明明话是如此,但苏婥倒是没半点要从祁砚怀里出来的意思。
她现在走动灵活,西区公寓没人守着,那个跟着程控的男人手再长,都伸不到她这,所以刚才那句话,就是她用来逗逗祁砚的。
祁砚似乎也能看出她的那点意图。
他漫不经意地靠在后边冰凉长台上,手在她腰间轻轻地摩挲着,轻力中没入暧昧的味道,“就这么想走?”
苏婥佯装淡定地靠近了些?他,或轻或重的热息轻缓又?温柔地拂扫过他凛冽又逼人的眉眼,中意地压下他浑然天成的那股戾气。
“都几点了?”苏婥云淡风轻地说,“祁总不放我走,这是要请我再吃顿夜宵?”
原先祁砚想的不过是哄她,但现在好像是送上门的橄榄枝,鲜活娇艳。
他深黯深沉的眸色不泛波澜,看似是在她的这番轻佻中坠入下风,但切切实实地,苏婥并没一点占上风的愉悦,反倒被祁砚这不言不笑的静默搞得后背有点发毛。
“你干嘛不说话——”苏婥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颈就被祁砚扣住,毫无预兆地朝他的方向压去,男人温软的唇覆了上来,尤带温柔舔舐的旖旎感。
她低眼,独属于他的墨黑深邃。
那双眼融含了太多深于依恋和?渴望的感?情,夹杂在细碎细腻的吻中。
祁砚的手一点点地扶住苏婥,将她站位拉近,在他跟前停住,温热至烫的掌心?快要将她侧颊柔软的肌肤烫化。
他的喉结上下微滚着,悄无声息,便在着热的空气中打划出锋利的弧度。
伴随着他搂住她的动作再度一点点地禁锢加深,彼此咫尺那点距离复被打破缩距。
苏婥一时腿软没站稳,跌进祁砚怀里,手撑在他肩头,指尖微微蜷缩着,全然被动承受着由缓及快,甚至渐渐发展热烈的这个吻。
祁砚的吻带了他一贯的霸道。
他厮磨着她的唇,缠绵的酥麻浸在风中,接连沉压占据在夜风之下,再没了起初的静置。
怀中的女人眸中氤氲渐湿,湿漉中融着浅薄的悸动,像是勾起了春分夜下的那一抹滚烫跃动。
“婥婥。”祁砚的嗓音浑然低沉,静听,有一种别有深意的沙哑在主导。
他喊她的这两个字,听得苏婥耳骨先是一麻。
真像是蛊惑,苏婥心中倏乱,只觉有轻薄的绒羽在她凌乱的心?头一丝一缕地扫荡着,将她的悸动显露于表。
她抿唇,纯粹的眼神逃不去地被他锁定定格。
苏婥没说话,只呼吸间给出微颤的回应,搭在祁砚肩上的指腹也渐渐地游走到他的颈肩,掌心?试探般地触碰着他轮廓净澈的侧脸。
莫名其妙的指尖染烫,快要烧出她心?头的荒芜。
现下长廊声控灯落,骤转疏淡的光线窸窸窣窣照下,拢在他眉眼,将他眼底鲜少的浓情描摹,如撒泼墨,难测得引人直想往里走。
祁砚的呼吸速率变化,凛冽中缠着她的清浅微颤,忍耐中连抱她都变得温柔。
“想吃什么?”他唇边挑着笑,话中更是含笑又?调情,“前提是,今晚陪我。”
苏婥愣了几秒,蓦然右眼皮一跳。她机灵地推了他一把,小声没什么底气地说:“我不饿。”
这话,乍一听还挺心虚。
但下一秒,苏婥胃里咕噜噜的细声就把她出卖了。
“唰”的一下,她脸颊攀上绯红。
眼神毫无着落地微晃着,一眼走过,有骨子里的乖顺,更有年龄加持后的风韵妩媚。
祁砚微挑了下眉,右手抬起她下巴,似笑而非地微弯下身,保持和?她平视的角度后,拇指指腹轻缓擦去她唇上的微润水渍,逗她说:“饿了还嘴硬?”
“......”苏婥也就表面看着凶,实则碰上祁砚,性子里那点柔软还是只多不少。
她微微低下眼睫,没看他,忍住被他盯着看时的心?跳砰砰,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又?不会做饭。”
可能是这话音量太低了,像是从喉嗓间挤出来似的,祁砚明明一句就听清了,却还要佯装不知地凑近些?,刻意偏头把脸侧到她唇边,“说什么呢?重复一遍。”
要她再说,苏婥不说了,像是总有那么点不安分的小脾气。
她静了几秒,不知想到什么,眸底划过一丝坏笑,随即主动亲了下祁砚的侧脸,低声讨软说:“我说我饿了,你给我准备什么宵夜?”
祁砚一动不动,只是偏头和她亲昵地四目对视,“就这样?”
“那不然?”苏婥怔怔地望着他,“你还想要什么?”
祁砚倒也要求不高,复又?侧过脸,掌心?揉开?她的右手,带着她的食指轻敲了下他的左侧脸颊,低沉略过的一个音节提示:“嗯?”
苏婥闷了会,低声说:“你还挺会得寸进尺。”
“什么?”祁砚像是听了个笑话,眉眼松散而微耷,一双桃花眼不笑便已然脉脉含情,不失成熟性感的吸引。
苏婥现在说话完全不用考虑祁砚会不会生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的潜移默化,她早卸去战兢的不安,现在甚至轻而易举还拿到走进他心?里的入场券。
所以祁砚既然问了,那苏婥就说:“刚刚那一下本来就是送你的,哪还有送一再送一的道理?”
可能是知道眼前这只小狐狸学会狡黠了,祁砚不和?她讲道理了。
苏婥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祁砚的吻就落了下去。
不由分说地,他的吻从她的唇,走过小巧的唇珠,到颊边,到耳骨,每一缕气息的喷洒都在将心?思绵延传递。
苏婥感受着耳垂边缘,无法忽视的呼吸,像是牵引,她的呼吸渐陷混乱。
她指尖走进他发茬的那瞬,祁砚的脸颊轻贴上她的颈肩,抛却持之已久的冷静,仅剩面对她时抑难自抑的心?动,低低哑哑的笑音,轻缓磨在她的耳边,“送一再送一,婥婥,我也饿了。”
不知怎的,苏婥感觉现在的祁砚不太对劲,与其说是气质变了,不如说是举动。
他在和她“撒娇”。
而那句“我也饿了”的意思,似乎也不仅仅止于表面。
苏婥紧张地伸手刚想推他,就被他截在半空。
他搂她的力?道不小,手臂在她腰间轻松一提,就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往自己起伏发烫的怀里送。
......
没有开?灯的房间,光线沉黯。
沉静之中,仅剩情绪支配后,紧密纷乱的呼吸,在半空缭绕。
卧室连通的露台门开,皎月铺撒清亮,夜下清风徐徐,吹进卧室,吹起薄纱窗帘。
素淡墙纸上的影绰,在风中一遍遍地描摹着最清丽出色的画卷。
眼前的迷蒙失微让苏婥连四?肢百骸无力?支配。
和?两年前完全不同地,祁砚变了,现在在任何事上,都会给她安抚,也会给她哄话。
像是打破了时光烙印的拘束,苏婥的某一瞬的颤栗后,突然记忆打通地想到祁砚上次说过的那句“就你一个,我想要的”,有气无力?地轻声问:“是哄我的吗?”
这话说完,苏婥白嫩颈间多了光莹的水渍,温温热热的。
“什么?”祁砚的眼神深沉,眸色极暗,听似冷静端平的嗓音也有了几分低颤。
苏婥总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种问题不太好,但一时兴起的问话,开?口了就收不回去了。
于此,她鼓起勇气又?低柔地问:“你说就我一个,只想要我。”
祁砚缓了下来,笑中没入玩味,指腹轻揉着她的耳垂,“难道不是?”
苏婥眸底澄澈淋漓,安安静静地没接话。
祁砚则是移开?手,下一步低头轻咬住她的耳垂,感?受着她的瑟缩和微颤,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含糊低微地和她耳语:“婥婥,我胃口没你想的那么大。”
虚乏快要汹涌颠覆苏婥心底持有的最后那点清醒。
祁砚的话直线球地砸到她心?上,打碎了少有的猜疑,也像是一支持效的安定剂,满满当?当?地注进她心房。
他的唇落在她的耳侧,有他的气息,淡薄地落在她敏感的肤表,淡调含笑得快和这迷离月色融为一体。
“两年前只有你,”一条小船,就此摇曳进了她心,“两年后一样如此。”
......
夜半醒来,苏婥潜意识要找祁砚,还没睁眼,手就在被单上摸索着,是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习惯。
然而,这次,祁砚不在她旁边。
手机显示时间,只有凌晨三点半。
薄纱窗帘阻绝了缕缕月色的透进,卧室内光影黯淡,苏婥的视线适应了会,掀被起身。
这栋别墅太大,苏婥不确定祁砚在哪,但依据第六感,她拢着身上的睡袍,朝着进风的露台方向走。
阳台门开了道细缝,窗帘来来去去地在其中游走,苏婥刚想撩开一道边走出去,就听到祁砚在通电话的声音。
想着可能是重要电话,她就没想立刻出去。
只是,接下里的字眼,像是蓦然降临的定针,将她滞在了原地。
“嗯,查人继续查。”祁砚的音色很淡,语气平添惯常工作时的居高临下,“另外,名单再加一个人。”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好几秒后,祁砚才言简意赅地说出:“纪洵,名字发过去了。”
电话就此挂断。
可能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祁砚不意外地转身,见苏婥站在门边,发愣的神色迟迟没给反应,就朝她伸出了手。
他表现坦然,眸色在夜下更是浓沉,“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纪洵”两个字太像束缚,苏婥又愣了几秒,才听话地走到祁砚身边。
她的睡袍腰带系得松,身前光景芳华透露。
他抬手,一手把她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替她收拢松敞的衣领,低头看她,“怎么不睡了?”
苏婥本想说“突然醒了”,但话到唇边,又?被脑海混过的错乱想法影响。
她欲言又?止地想问他刚才那通电话,又?觉得可能是自己不该问的。
祁砚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他任由她靠在露台边,双手撑在栏杆上,将她束在怀中,俯身,吻上她微显皱意的眉眼,“想问就问。”
苏婥抿了下唇,没说话。
祁砚也不遮掩地和她说:“你有我,想找人,我帮你。”
寥寥三句话,九个字,像是解开?苏婥心底纠缠的一把锁。她没想到祁砚会做这些?,话到深处,给出的只有环抱住他的腰。
苏婥知道现在的平稳只是暂时,这一夜太过平静,平静到像极暴风雨来临前夕,所以她不想别的,只是尤为珍惜今夜。
脸颊轻轻贴上男人胸膛时,苏婥慢慢闭上眼,感?受着他起伏的呼吸,唇边溢出一丝满足的笑:“祁砚。”
“嗯?”
“这一次如果能圆满断掉走线,找到要找的人,我们一起回凌川好吗?”
“好。”
说这话,苏婥是抱了十二分的期待的。
她知道自己早从很久以前,就义无反顾地信了。而且人流如潮,她只相信祁砚。
似是猜到祁砚接下来可能要说什么,苏婥先一步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他,笃定说:“除了赌场那边,下周二我要去北运码头帮程控拿药货。”
看似只是药货,但只有触及走线或者?深受荼毒的人才知道,药货关联毒品走线很久了,都是欲盖弥彰的把戏。
祁砚冷静地听苏婥说:“不出意外,那批药会有问题。我不猜程控对我信任有多少,但我能确定,那次聚会有问题,而且这是他对我那次聚会重新开始的试探。”
祁砚和?程控底下的人不是第一次交手,所以试探能走到多心?狠手辣的地步,他不用想就知道。
现在陷入其中的是苏婥,祁砚不想看到。
他不仅是缉毒警,更是个男人,不会无能到需要出卖他的爱人去帮他做线人。
所以祁砚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语调低淡,却是带着劝说的意味:“婥婥,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全身而退。”
言下之意,苏婥懂。
但她没想,就笑着摇头了,“我两年有一次无意看到徐照的资料在你手里,我就知道,你有能力去查。但你知道,为什么徐照的资料显示的是被领养进苏家,而不是真实的桉家吗?”
徐照的资料,祁砚到现在都记得清楚。
苏婥把程家惯常的一套做法说出来:“他们擅长以假蒙面,就好比桉树对外曾经是没读多少书的夜/总/会小姐,对内即便是孤儿身份,也是保送进一流大学的高材生。而现在的我给到外面的资料,上面抹去了我在国内的那四年,显示我一直生活在国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婥已经想通了,这是一场必打的硬战。她手抚过他的眉眼,抚平那点不适的微皱,温柔说,“所以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
从祁砚那边离开后,苏婥换了身与前一天不同的衬衫西裤,领口正好遮掩住了情/事后的痕迹。
按照既定规划,她开车去到程家别墅。
因为江谦那边已经着手在查,所以季舒凌就是必少不可的关口。
再混迹夜场的花花公子,或许不会被孩子?捆绑住前路,但必定会被影响。
那季舒凌肚子?的孩子,无论是出于好心,还是为了调查顺利,苏婥都不能让孩子出事。
苏婥知道,只要季舒凌嘴硬,必定会被苏世丽打。
那么保住孩子,以防苏世丽下手没轻没重,她这两天都最好待在程家别墅。
今天是“慰藉良心”,程家固定进庙祈祷的日子,苏世丽和隋音不会在家。
苏婥原以为男人也会出门,但没想留在柬埔寨,没和程控一起出国的他像是早就在别墅等她一样。
进门之后,苏婥弯腰,脚上的高跟鞋还没换下。
男人的脚步就由远及近地传来,像是一种无形的压迫,他在几步开外顿住,眯眸冷淡地盯着她。
在她起身的刹那,含讽低劣的笑伴随着他的鼓掌,骤然炸裂在苏婥头顶,是再熟悉不过的质问。
“昨晚,你在哪呢?”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可能昨天写多了,今天感情走的有点卡。
我不确定还有没有二更。我怕我写不完,所以写完的先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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