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和程珈书有关,那就代表着从上次墓园见面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家进过他?人。但调取的监控并不如她想,所有时段都未显示异样。
就连脸熟的保安都匪夷所思地问:“小姑娘,你是要找谁啊,认识吗?”
苏婥必然说不出认识。
但犹豫迟疑的期间,苏婥的记忆一度在快速倒退,从祁砚昨晚的出现一路往前想,中途还会可能是谁?
突然,苏婥脑海闪过一道身影。
是鲜少来城西的阿姨。
苏婥不可能怀疑阿姨,但她来的那天,电梯间那个从未碰面的保安勾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男人自后她再没见过,那个犀利眼神却让她没入深处的惶然。
程珈书下面一批人都是如此。
鼠标按键试探性地点在墓园当天,苏婥下意识问:“这边是来新人了吗?那天好像看到一个新的保安。”
值班的保安愣了几秒,随手薅了把寸头,没能跟上节奏,“我们这好久不招人了,就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守着。”
兴许是察觉到苏婥神色的不太对劲,保安多问了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苏婥漫于表面的淡笑掩盖住了她的慌乱,随手指向?电子屏幕,“我可以再往前看一天监控吗?”
虽然不明事因,但这保安还是点头同意了。
倒退回去的视频中,苏婥的家门口,声控灯明明灭灭。
敞亮到昏暗,只在几秒之间。
那几秒,静默至极地,苏婥和保安都敏锐捕捉到视频里,家门从内被阿姨打开后,交谈几句听不清的话,男人进去的背影。
而从他进去到他出来的短暂时间,周围悄然无声,纵然连照常环绕的犬吠和风声都在这一瞬没入沉寂,安静到连他?们看监控的人都不禁屏息凝神。
几分钟后,男人开门走出,较之刚才,戴上了口罩。
声控灯闻声亮起的那一秒,男人掀眼看向?监控。
似是知道会和苏婥对视,他?挑眉笑了下。
*
案件调查到瓶颈期,林诀和常旭出外场后赶回警厅,正好碰上下午午休时间。一伙人该趴的趴,该仰靠在椅子上的仰。
但林诀和常旭满脑子案件疑点,清醒得根本没有丁点睡意。
就算祁砚没说,林诀也有一点至此搞不明白:“既然现在警厅这边的阚临是魏永西,是假冒的,那阚家会不知情吗?阚家这么大的背景,怎么没人来保他??这名?声传出去对企业也会出问题,难道真的是因为早就知情?”
常旭没给出标准答案,但也指向?性地说:“阚氏最近倒戈被查,企业的产品质检问题一堆,自己在风口浪尖,再碰上蹲局子这种事,肯定会来保人。但现在没有,说明什么?”
林诀秒懂:“是早就知情!”
常旭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
是因为祁砚。
祁砚其实早就调查出阚临的身份有问题,甚至是在阚临还没在酒吧外闹事之前,他?就知道这个阚家太子爷是个冒牌货。
但他?没揭翻。
是因为他在等,等一个马脚自绽的契机。
常旭同是参加“7.15”案件的缉毒警。
而那次专找他的谈话,说实话,常旭是心有不平的,但祁砚明白送给他?一句“不会白白牺牲”,没指名?道姓,但也教他?给出信任。
有本事藏四年,就有本事藏更久。
但不能忘了一点,藏得越久,见光越是易亡。
时间是能磨平众多锋芒棱角,但真相就是真相,掩埋至深却必然永存。
*
国际技术设备展览会临近开展,祁砚受邀出席。
展会现场,琳琅满目的出示牌,商界名?流的聚集地,当天除了受邀前来的行业精英,还有各路记者,半公开化地镁光灯一刻不停地入口处闪亮。
沂港船舶祁砚的入座牌就在全场正中。
上次会面,祁砚明白列出的三点对于负责人来说等于当头一棒,他?既想拿沂港船舶这家老客户,又想要TH股份这家新投资公司,鱼与熊掌可兼得?
所以惹不起祁砚,只能从TH股份那边找退路。
负责人原以为程珈书会不好说话,但始料未及,他?这边解释刚刚说完,程珈书就好说话地退避道:“要?缓和可以,给我一个东向?的展位,最好是和沂港船舶相对的。”
就这么简单?
负责人一开始还以为程珈书是在框自己,但没想退而求其次的一处展位,程珈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一度让负责人觉得自己是开了鸿运。
这哪是场对峙会,简直是场言和会。
事情就此定?下来后,沂港船舶再次不言而喻成为全场焦点。
但负责人万万没想到,程珈书这是在吃将一军,迎东风,败西风,TH还是在和沂港船舶对着干。
展会前,祁砚一身墨黑西装,沉色的深蓝衬衫,少有规整地顶扣扭好,系好领带,脚踩皮鞋站在二楼开窗边。
生人勿近的拒人气息,凛然又迫切,想要攀谈的人都几句退却。
祁砚拿着银色打火机一遍遍地来回开关,低睫划着手机上“盲狙”酒吧公共账号的照片动态,上面时不时有苏婥的调酒照。
他?沉默地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几天不找,她也没有消息。
是他太纵容她了?
祁砚显然心情不好。
中途路过洗手间时,里面正好有两个同样受邀出席的男人在里面插科打诨闲聊:“你说TH那公司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
左边男人没注意洗手间外走过的祁砚,只顾说闲话:“久闻老板Anastasio是个大美人,今天会来,但我刚刚看入场的那个女人,不是Anastasio。”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见过Anastasio照片?”
左边的男人动作熟练地吹了个流氓哨,笑得恣意又放肆:“还能有我没见过的?”
“看你这样,又看上了?”
“不至于。”左边男人不知想到什么,语气渐渐冷静下来,还有心思给同伴分析一波,“你想,如果信息没出错,那Anastasio今年才三十出头。这点年纪就能在意大利混得风生水起,还有余外资金开拓内地市场,能简单到哪去?背后资本硬当当。”
“指不定?家里背景硬呢?”
“她又不是富二代,”左边男人觉得这话戳点还好笑,“一个孤儿,能有什?么背景?”
“这你都查到了?”
“查到一半就断了,”左边男人想到就不爽,“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我他?妈不就满足点好奇心?一查差点把自己公司华东新迎的单子给搞丢。”
“啊?外界的评价不是人美心善吗?注资舞团,公益出演。”
说到这,左边男人扬了下巴,警戒地补充说:“这你也信?有钱人的套路不都是摆摆明腔?听说阚家那蠢货玩意,拿着企业名?头和她玩对赌,最后给她废了。反正这种女人少惹,一碰一把毒。”
......
听到这里,祁砚没再往下。
他?转念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下意识翻到唐家妮那块的微信,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舞团开演聚会的席上照片。
正中间坐的苏婥,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如花明艳娇人,但神色足够淡漠,看不出一丝情绪辗转。
照片上,有唐家妮定?位酒店且专门点出的投资方大佬:感谢程总。
程总两个字猛地刺到祁砚的神经。
他?没管现场,直接一通电话拨到楼下展厅秘书手机上,“给我查,悦音舞团最新一批舞的投资方是谁?”
秘书行事向?来有效率,“祁总,是THN公司,也就是TH股份的文化分公司,暂时上层管理者是徐照。”
徐照,程珈书。
事情发展不对劲了。
祁砚脸色迅速沉下,单手抽开领带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祁总!祁总!”秘书转眼看到祁砚,不明所以地在后面追了几步,给出回应的亮出郁红尾灯的车,快速离开现场。
*
另一边,苏婥早该猜到今晚这顿开演聚会是场早有预设的鸿门宴。
人均上万的浦江餐厅,琼楼之上,江影成景。
出手阔绰的投资人整个楼层都一夜包场,该有的服务和菜品都只挑精品,千元以下的菜色全部剔除。
是一般人都体验不到的豪华。
然而,苏婥在走出电梯那一秒,听到唐家妮激动说投资人名字叫Anastasio起,后背开始发凉。
唐家妮不清楚TH和THN两家公司之间的联系,也不清楚THN现在在徐照手下,只知道投资表上给出的名?字是Anastasio。
设宴七点,程珈书的那辆法拉利七点整开到浦江餐厅地下停车场。
一同前来的,还有最近和TH正谈生意谈得合拍的阚江林。
阚江林,近期深陷低谷泥淖的阚氏创立者,一辆能衬托他?身份的黑色宾利,车头紧跟在法拉利后,一道开进。
这个宴是阚江林主动要求来的,程珈书也没有拒绝。
其实阚江林原先并不想和程珈书打交道,毕竟程珈书背后是谁,他?摸不清,万一哪天碰上钉子,被搞的还是他自己。
押了这么多家的注,现在能救也愿意救阚氏的只有TH。
阚江林本想试试沂港那边,但魏永西出了那样的事,阚江林知道沂港祁砚那边肯定是泡汤了。
但程珈书狮子大开口要阚氏的百分点,阚江林自然在商言商,问她能得到什么。
程珈书笑着回答:“能一饱眼福。”
这个一饱眼福的意思太广泛了,可以止于字面,也可以不止字面。
阚江林本就是个贪婪好色的人。
他?心知肚明一会能看到哪些漂亮舞者,目标早就盯准舞团主舞苏婥。听到程珈书这个回答,阚江林当然会乘胜追击:“任由我挑?”
程珈书一脸浓妆的妖艳。
春风过耳,她吹着指尖点燃的烟,涂着火红指甲的手拿着手提包,骄矜放纵:“任由你挑。”
电梯一路上行,阚江林的心思越是不能自抑。
他?有些紧张地搓搓手,和旁边站姿够稳的程珈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程珈书从电梯不锈钢门上捕捉着阚江林那点贼心,正中其怀。
她微不可察地勾了点唇,蠢货一个,随便一勾就能进圈套。
而包厢里,苏婥被安排着坐在中间位,手上摆弄着祁砚上次落她这的打火机。
银色的底子,接连擦过的火石,一簇又一簇的火光打在空气,引燃了原先氤氲的冰凉。
窃听器的警告,苏婥明确知道是程珈书的手法,今天这场聚会,同样是她玩心机的表现。
其实在调出监控的第一时间,苏婥油然而生的已经不是害怕。
祁砚陪她那晚,是她希冀的。但同样,她也清楚知道自己注定逃不掉,都四年了,还是一如当初地找上门来。
程珈书来来回回的操作,不就在告诉她,玩够了,该回去的意思吗?
都说事不过三,苏婥早就不记得自己尝试着从程家手上脱逃几次了。
她原以为这次会赢,但这最后一次,好像也快要输了。
以前的她不走心,没软肋,但现在不一样,她不能否认她对祁砚走心,也就有了绝不能碰的软肋。
麻木傍身的快速思考,苏婥慢慢地在卸去依靠祁砚时惯常有的软弱。
现在快到临界,她必须想一招,一招只要祁砚能全身而退的办法。
纵然她会陷进去,极有可能再万劫不复。
*
程珈书和阚江林出现时,舞团的现任负责人也就是唐家妮小阿姨唐采珊姗姗来迟,和他?们在门口撞上。
唐采珊连连打着抱歉。
唐家妮这边正好在挑酒,知道苏婥对酒有研究,也就多少征求了她的意见。
程珈书手上的烟在进包厢前灭了,但烟草味足够浓郁,没一会就袭在穿堂风中,融入包厢一室的茉莉清香中。
“这是我们阚氏集团的阚总。”程珈书视线凛冽地扫过全场,开门见山就说,“也是我们悦音舞团接下来大可能的投资方,今天一起来吃顿饭,大家聊聊。”
这都轮不上唐采珊说话。
唐家妮无意偏头,和苏婥冷淡至极的目光撞在一起。
是她从没见过的疏离。
唐家妮心中凛了下,没接得上滚到唇边的吐槽话。
全场给程珈书和阚江林留的空位就在苏婥旁边。
一上来,阚江林就找准机会坐在苏婥就近位,像是明显占到了便宜,眉眼浓郁的狂喜都快要?溢于言表。
程珈书视线扫过,不过眉梢轻挑。
虽是中心位,舞团未来的大老板,但苏婥全程多一眼都没送给阚江林。不到收购的那一刻,谁知道未来老板是谁。
阚江林夹菜时似有若无靠近的手,苏婥避开;阚江林扫过来极度暧昧的目光,苏婥无视。
就连旁边心无旁骛吃饭的唐家妮都注意到了这其间的异样。
她皱眉靠近了些苏婥,压低声线:“你要?不要?坐过来一点?我感觉那个阚总好像有点问题。”
苏婥则是笑笑,连一点紧张都不见,心平气和地说:“不用。”
程珈书还在这呢,阚江林再有本事也动不了她。除非一点,程珈书放弃程控和程家未来女主人的位置了。
这可能吗?
可能,但也绝非现在。
所以苏婥能笃定?阚江林不过是一枚棋子,贪财好色,一个都不能占,偏偏阚江林哪样都有,这不就入套了吗?
然而,阚江林那边是持以鱼到嘴边即可食的想法。
他?又不死心地试了次,这次伸出去的手直接被苏婥喝空的酒杯半路打掉。
苏婥终于给他?一眼。
酒杯落回桌上,才有她难测情绪的下一句:“阚总,自重。”
阚江林皱眉看她,神色骤转不爽的挑衅,“你和我说什么?”
苏婥没再接话。
正好这时,程珈书打着抱歉起身,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去接个电话,大家该吃吃该喝喝,都别客气。”
众人回应后,苏婥和阚江林这边的不虞自然被忽略。
但这不代表程珈书没注意到。
她低眼看向?阚江林,无声给出的提醒是让他?有点数。
阚江林原先还不明白程珈书这是什么意思,但当苏婥随即起身要去洗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懂点隐藏含义了。
阚江林跟着站起来,一路往外走。
洗手间和天台是反方向,苏婥说要?去洗手间,纯粹是不想待在原位,想出去透透气。
但阚江林紧跟在后,像是甩不掉的橡皮糖,真烦。
苏婥本来脾气挺好,在程家最多叛逆显露,但跟在祁砚身边这几年,性格掀起锋利,对谁都扎刺,唯独对祁砚例外。
而现在,似乎也快忍到临界。
阚江林不知道苏婥是祁砚的人。
他?一跟着上天台,就“啪”的一声随手灭了长廊小道的灯,加快脚步追上苏婥,想伸手拽她却被她机敏地一下避过。
苏婥视线挥过江边整片靓丽霓虹,脸上却没暖风镀上一丝温热,脾气来了,翻脸就说:“阚总说话就那么喜欢动手?”
阚江林再一次的主动示好打了水漂,面子彻底归零。
他?本来心里就憋了火气,现在撞上苏婥这种不给退路的质问,难免猩火瞬燃地踢开天台边堆积待处理的破碎餐具。
所以这真的是程珈书说的一饱眼福?
妈的,阚江林就没吃过这种窝囊亏,隐忍到现在的火一点就炸。
“这他?妈是你给我的态度?知道我是你们悦音舞团下个投资人?”
苏婥眼底的嫌恶没被清风拂没。
程珈书有本事,就是带这种人下三滥来逼她?
“阚总投资是有资本,但现在跟上来是什么意思?”苏婥看懂了,但偏要说,“悦音舞团是跳舞的,不是随便叫唱即演的场。”
这话不就在表里不一地讽刺?
阚江林是明白人,当然知道苏婥是连他?人都看不起。但是,他?是拿钱的,她有什?么本事在这边跟他?横?
“那要多少?”阚江林也不和她来虚的,这是买她一晚的意思。
一/夜/情在他们这一圈向?来就不少见,更别说包/养,纯情的男人不乏,但真正能管住自己又配得上这个词的少之又少。
阚江林见她不说话,还附带问:“今晚想要多少?”
苏婥盯着阚江林那副恶心的嘴脸,蓦然想到祁砚。
这四年,她好像没见过他?有别的女人。她安分守己,只想着活下去,所以从来没涉及过这层私密领地,但现在反倒开始好奇。
苏婥恍然偏过眼,意料之中撞上一旁靠在长廊边的程珈书。
程珈书全程盯着他?们这边,神色晦暗不清,像是同样在伺机等待一个答案。
苏婥不言反笑,嗤了声,和阚江林说:“阚总这是当着程总的面找我麻烦?”
阚江林没想到程珈书会出现。
但既然说好了任他挑选,现在也就算当着她的面,能有什?么?
阚江林继续嚣张:“不就一晚上,能影响的了你后面跳舞?”
苏婥倒是波澜不惊:“抱歉,我只负责舞团的跳舞。”
阚江林夜/总/会混得不少,好的差的有营业执照的,他?都混过一圈。那些自诩矜持高傲的女人,抛开工作,上万甩出,有几个会不应裙下臣。
所以理所当然地,阚江林把这种思想同样施加到苏婥身上。
“见过支票没?给你张玩玩也不要??”
这话一出,程珈书隐约皱眉。
阚江林却像是没说过瘾,酒劲上来后的糊涂,还要?继续强调:“我多的是支票,你要?几张,我给你几张,怎么样?够不够划算?”
苏婥觉得阚江林就是没把门的疯狗,现在脑子进水,说太多都是浪费口舌。她转身就要?走。
但快到嘴边的食物,阚江林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她走。
程珈书眼见着情况偏离预期,脸色不好地上前就要隔开苏婥和阚江林。
但晚了一步,苏婥狠甩他手的那下,阚江林脾气上来,揪着她头发就骂:“别给脸不要?脸。”
苏婥踩着高跟鞋没站稳,整个人朝后踉跄,直接跌到了破碎的餐具上。
一瞬间,碎玻璃的锋利棱角楔入皮肤,刮划出几道血渍斑驳的长痕。
逼近白皙的脚腕处,一点点转至汹涌的猩血,餐具边混乱狼藉,她的手腕也有蹭伤。
阚江林喝完酒就发疯,这点程珈书早有见识。
只是没想这个老东西这么不带脑子,场合下的孰是孰非都分辨不清。
就在程珈书以防闹出大事,拦下阚江林时,长廊外的壁灯突然被人“啪”的一声打开。
刺目明光按捺不住地一瞬间挤破天台的沉黯,乍泄而出地扎到苏婥身上。
她疼得脚腕在发抖,又伤在旧伤上了。
祁砚几级楼梯上跨,动作迅速地冲了上来。
因是迎光,所以苏婥看不清祁砚的神色。
但鲜明可感地,是他浑身低郁不散的戾气,浑厚沉重地扩散,要?将漫天光色下的那点活跃压垮。
祁砚一眼就注意到苏婥手脚的猩红,还有她原先挽成髻的头发胡乱散落。
一看就是在发酒疯要撒气的阚江林搞的。
祁砚一路赶来的那点烦躁皆然在这一瞬转变成了压头灭顶的火气。
他?是冲着程珈书来的,却没想到先搞事情来试探他底线的是阚江林。
是沂港不给投资?还是把魏永西搞进去?阚江林是真有本事,次次动到他底线上。
祁砚原先的端正着装已被打散。
没有西装外套,也没有领带,只有不算规整,领口乱敞的深蓝衬衫和黑色西裤,宽厚肩膀撑起空落,每一处都在诠释狂妄重戾。
程珈书今晚找阚江林,就是为了看看苏婥对祁砚而言的重要?性。
好结果,试探成功,祁砚在乎苏婥;
但坏结果,她远远低估了这份重要?性的程度。
程珈书比阚江林清醒。
她有预料祁砚会赶来,但预估时间是在会展现场九点的结束时间后,现在距离原先设定的时间明明还有一个小时。
他?居然现在来了。
算上路程四十多分钟,难道是他根本没参加会展吗?
这不可能,苏婥不可能会比沂港船舶重要?。
程珈书到现在还在自我否决着。
祁砚却已经朝阚江林的方向走了过来,带着不由分说的压迫。
他?低头看向?苏婥,微弯下身,右手单臂搂过她腰,安稳地把她从扎人的碎餐具堆里抱起来,由她靠在一旁的墙边。
苏婥皱眉盯着眼前过分温柔的祁砚。
越是压抑,越是风云涌动。
她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却又一时说不清他?究竟哪不对劲。
祁砚看向?一旁神色难明的程珈书,就算没问话,也有审视的意味。
他?在给她机会。
程珈书还没来得及出声,阚江林就注意到祁砚了。
年龄高出的优势,伴上酒精的逼刺,让他就算在面对比他?高大气势更凶的祁砚时,也没有一点怯却。
“哟!这不是我们沂港船舶的祁总吗?”这话刚落,阚江林又啧了声,自顾纠正地笑说,“不对,应该是我们凌川警厅的祁队。”
祁砚的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话题就此被阚江林带过。
“我就随便玩玩,怎么也要?祁队出动了?”他?视线刻意地看向?墙边的苏婥,就冲祁砚这模样,也能大概猜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阚江林笑了:“这可别是祁队的人吧。”
这句话还没彻底说完,祁砚就一把扯住阚江林的衣领,扣住他?后脖颈,把还在张牙舞爪要挥手的他?压身到那摊破碎餐具上。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阚江林的脸就要?磕上那堆沾了苏婥血的破餐具。
阚江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操作吓到了,直喊:“你干什么!疯了吗?!”
祁砚一眼注意到苏婥不仅手上有伤,脚踝上也有伤,还伤得更重。
那双是跳舞的脚。
祁砚压着阚江林的左手瞬间用了力,把他?脸按到边缘锋利的餐盘上,下面就是垂直怼上的叉子,就在阚江林脸下几毫米的位置。
再下去一点,就要逼上。
祁砚最后那点强烈克制的脾气像海浪席卷,声势浩大地一股脑涌了上来。
她是他的人,谁给他?本事动的?
祁砚浑黑的眸底滚过戾气,如刃地全数扎在他身上,手上使的劲和阚江林挣扎的反力冲撞,骨节尽绽锋利。
“知道我的人你还敢动?你活腻了?”
作者有话要说:《盲狙》报名了“建党百年峥嵘岁月”征文,我现在需要营养液。
爸爸们!!!营养液!!!
看在我这么努力更新的份上,赞助我好不好!!!
接下来采取评论和营养液双类加更。
评论每一百,营养液也每一百。
这张字数多,晚上还有二更,字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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