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印案件的现?场调查其实本不在?祁砚支队的涉及范围,但因为?邢译团队这几天?的调查巅峰路转,从魏永西的坦诚到赛场赛道的排查,邢译出?国这一趟,要到了?祁砚要的答案。
一场临时赛,几列赛道赛车停满,排气声滚滚融在?昏暗阴沉的天?地?,打?扮靓丽穿着火辣的车模在?赛道中,席间的欢呼声和叫嚣声此起?彼伏。
雾气缭绕的前路,危险系数层层递进的比赛,看似是?队员竞争俱乐部高低名次,实则是?在?玩,和这恶劣天?气玩一场刺激。
邢译坐在?驾驶座内,旁边的领航员是?他朋友。
知道邢译从来不参加这种性质的比赛,朋友即便诧异,也还是?坐上了?副驾驶位。但从进场开始,邢译多?半的注意力明显分散。
生怕邢译是?状态不好,朋友拍了?下他的右肩,“你没事吧。”
邢译淡应了?声,视线瞥了?眼旁边蓝黑边框,映彩条纹走线改装车里嚣张狂妄的男人,赛前还有心思和车模玩笑。
他问朋友:“那谁?”
朋友顺着方向看去一眼,不屑地?嗤了?声:“他啊,不就魏永西?我先前和你说的俱乐部红人,眼睛长在?头上那个。这场比赛就是?他说要玩的,这鬼天?,你说他是?不是?不要命。”
魏永西。
邢译默念了?遍这名字,蓦然猜到了?这发?展走向,唇边勾出?几分笑。
连身份都替换?真有意思。
发?动机沉闷又?喧嚣地?滚动着,所有赛车都在?赛道上蓄势待发?,天?地?压抑又?放纵,道道排气声错杂混和,如是?惊雷滚动的前奏。
一声令下的刹那,车像是?脱缰的野马,道道冲破乍出?,喧嚣至极的引擎,连黑云都为?之退却。
邢译的成绩到现?在?都在?俱乐部榜首,没人能冲破。
他这人平时有多?沉着冷静,赛车时就有多?傲然疯狂,像是?身体里藏匿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
偏偏这新来的“魏永西”也是?个疯子。
赛道上的车渐渐在?弯道消失后视镜,建筑连片虚化被抛,闷雷在?某一瞬间滚过天?际,两辆赛车在?灰霾纵燃的赛道上前后驰骋。
每一次超距,邢译都看似缓和,却又?在?后面那辆赛车快要追及的半秒间,猛踩疾速冲了?出?去。
就像吊着胃口,却怎么都不给达到的顽戾。
朋友见过邢译的疯样,没想今天?会这么发?疯。
肯定有事情。
很?快到倒数第三个弯,朋友有条不紊地?汇报情况,邢译听在?耳里,视线敏锐地?瞥过后视镜,一眼在?后景中捕捉到那辆车。
短时间那辆车根本追不上。
邢译再一次给他放水。
倒数第二个弯,前后身交错。身后那辆车像是?被刺激地?纵了?火光,踩死油门在?直道往前冲。
这一刹那,浓云厚雾,重雷惊魂,天?边一道炽色刺目亮光,暴雨快要倾泻而下。
最?后一个弯道了?。
邢译原先还笑的神色分秒收敛。
离心重甩的漂移,车轮在?干燥路面上摩擦出?炸耳刺人的噪声,仅差零点零一的差距,邢译的车先一步溺入弯道,浑然不给反应的时间,又?迅速冲了?出?去。
霎时间拉开的距离,邢译注意着后视镜里的赛车,眸底划过一丝不符合他情绪性格的冷漠眼神。
越过终点线的榜首玩家,最?后自?然是?他。
过线停车是?对赛车本身的尊重,“魏永西”驾驶的那辆蓝黑赛车就算沦会下风败者,还是?一溜烟轮胎划过赛道,开出?终点线。
但这并不是?结束。
邢译最?后放慢的节奏,是?为?了?和“魏永西”当面的交锋。
仅剩几百米的差距,眼见后面那辆在?刹车,邢译这边方向盘猛地?打?转,一百八十度的倒转,惯性打?上后座的脊背,朋友吓得脸色瞬间大变。
“邢译!”朋友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邢译赛车的车头正对“魏永西”的。
对面被这一顿刺激得顿时来了?脾气,猛按喇叭闪灯,头探出?窗户,手指着带吼:“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话音还未落,倾盆暴雨滚线般地?坠落,干燥路面深浅斑驳印记,高树在?婆娑光影下乱风摇晃。
车窗玻璃上左后回摆的雨刮器接续蹭出?低音,邢译收敛放纵,下车便回到原先生人勿近的冷漠样:“谈谈?阚临。”
一听“阚临”两个字,男人眸底的戾气纵消,像被拿捏把柄,哑然失语。
......
被送到国外这么久,真的阚临没想过会有人来找自?己。
现?在?坐在?休息室的阚临,沉稳得显然和刚才那副目中无人的放纵样大相径庭,邢译注意到这点细节,开门见山地?亮完身份。
问题还没问,阚临却说:“你不该搅进来。”
“你是?在?提醒我?”邢译拿出?真正魏永西的照片放在?他面前,有违他想地?说,“为?什么会在?这?”
阚临不确定眼前的邢译可不可信,如果?信错了?人,很?有可能又?会越走越远。他笑了?下,眼神够淡,保险地?说:“知道刚刚身边有多?少人盯着你吗?”
邢译听出?一丝话外音,但他没给出?回应。
阚临现?在?忙于?保全自?身,根本没心思去做所谓的好人。
他避重就轻地?拉开衣袖,把青一块紫一块手腕处的针管扎孔亮在?他面前,点到即止地?告诉他:“在?这,我就叫魏永西,没有你说的阚临。”
邢译盯着那像极毒品注射的针孔,眉头微皱。
阚临这是?求救的意思。
尽管这个社会,身份都可能造假,邢译也有可能是?他们那边派来再次试探他的棋子,但阚临还是?选择求救了?。
这一次,他再赌这最?后一次。
就算嘴上否定,阚临给到的眼神,在?说——
我受不了?了?。
请你,救救我。
*
因为?案件的进展超出?预计太多?,公司那边暂时无事,所以祁砚今天?一天?都在?警厅。
但不知道是?案件的进度压迫,还是?祁砚本身的情绪传递,队内谁都能发?现?,办公室的气氛属实难以言喻。
手机还停留在?和苏婥的聊天?记录页面上。
对话框有零碎的一个字:[药]
“药”后面呢?祁砚没再打?下去。
城西房子同样有苏婥备好的医药箱,昨晚量过几次,都是?一成不变地?超过正常三十七度体温。
物理药剂双重叠加的缓和,她的体温隔夜才降下。
祁砚等同于?一夜没睡。
再碰上案件的棘手,他现?在?难免精神懈怠。
户外的暖阳丝丝缕缕地?攀过窗柩,玻璃不知不觉镀上一层温热,祁砚坐在?光下,刺目光线拢在?他身旁,却还是?驱散不尽冷凉。
祁砚认识苏婥这么久,就算日常不关?注,多?少还是?了?解她分毫的。他知道她虽然身子骨单薄,但平时很?注重驱寒,很?少感冒发?烧。
但昨天?的状态差到他没法?不多?想。
其实祁砚能感受到苏婥最?近间断性的试探。
同样,他也知道自?己拦出?底线的降低,但溢于?言表的纵容,他不会多?说一句。
祁砚疲乏地?闭上眼,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当年“7.15”出?事现?场的画面。
无论是?废弃剧院兜网罩下毒品,队员受困,还是?到后来的引燃爆/炸,现?场无一生还,都隐约和苏婥被抓着从剧院后门撤离时,看向祁砚的那一眼对上。
苏婥始终以为?他们的重逢是?红灯区那次,但实则不是?,祁砚从来没对她开口说过,他们的重逢,是?“7.15”案件的现?场。
红色舞裙,一如多?年后站在?舞台上的苏婥,明媚动人,惹四方艳羡。
那天?既是?舞团现?场演出?,也是?程家设局逮人,邀请前来的观众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从商人士,西装革履,礼服窈窕。
表面笑意相迎,但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谁都难以辨析。
祁砚有本事查“7.15”,就有本事翻出?这些受邀出?席人和程家的关?系。
因为?程家那会正好在?拓宽海外产业,所以背景越深的,受邀排名越靠前,合作友邦和竞争对敌八比二开。
现?场风云诡谲,暗潮涌动。
而这看似是?一场演出?,其实是?在?程控在?池中下鱼饵。
明里暗里知道程家走线的人有限,而告发?断线想搞他们的人就在?现?场,基本排查过后不可能是?友邦的人,那就说明是?在?另一边。
程控算计精准,原以为?这是?一场抓人必赢的局,却没想祁砚那边提前接到消息,早就在?外设好陷阱守株待兔。
从头到尾,苏婥都是?程控引蛇出?洞的一枚棋子。
她那天?背上都是?伤,皮开肉绽,伤痕斑驳,深红的火辣在?药膏融合下渐渐麻木。她这一身伤,是?程控前一晚想苏琼想到喝醉酒,用竹棍打?的。
他恨苏琼不告而别,所以在?看到和苏琼太过相像的苏婥后,怒不可遏地?脾气暴戾而出?,统统发?泄在?了?苏婥身上。
苏婥那段时间没法?说话,因为?吃错了?药,嗓子哑了?。
她有苦说不出?,疼到不想上台,最?后却还是?被苏世丽逼着换上了?束腰火红舞裙。
所以重逢的第一眼,是?祁砚在?剧院后台门外的缝隙瞥过苏婥,临近成年的少女,本该不谙世事的清纯,却被黯然淡漠浸透。
这本没什么。
但最?震到祁砚的是?,是?苏婥这个名字。再看去的后一眼,她的眼底,一缕光芒都无。
至于?祁砚是?怎么知道苏婥受伤这件事的。
是?苏婥有一次犯糊涂,搬家时无意将以前的日记本落在?了?城东,她后来惶然再跑去找时,祁砚动作干脆地?把日记本放回桌底,假装自?己才刚回来。
“找什么?”他皱眉看她。
苏婥无措站在?原地?,心里的惧怕在?他盯人的锐利视线中无形放到最?大,“找点我的东西。”
“什么?”他耐心欠奉,态度极差。
苏婥知道是?自?己的问题,紧张地?没再说话。
祁砚不搭理她,转身就进房间。
似有若无地?,进门时,他好像听到她极轻的一声舒气,是?放松的。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但他没说。
毕竟有关?“7.15”秘密的种子自?他们开始相处那天?就埋下了?种子。
......
闭目养神不知多?久过去,祁砚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海外来电。
他没耽误时间,滑键接起?,对面响起?很?淡一道男声。他很?直白,嗓音也很?冷硬:“再往下,就到你女人身上了?,还查不查?”
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有了?答案。
祁砚没犹豫,“撇开她,继续查。”
男人大抵是?没料到祁砚会这么护内,倒是?轻笑了?声:“看来是?不可能公私分明了?。”
祁砚没应他这句话。
苏婥关?联程家,按理不应该落下。
但现?在?“7.15”案件的秘密调查,祁砚把苏婥撇开了?。
电话几句话讲完关?键便挂断。
和苏婥聊天?的界面重新亮了?出?来。
背景很?淡,是?张经过虚化的照片,但仔细看去,还能勉强分辨出?里面的人是?在?跳舞的苏婥。
他相册里就这一张她的照片。
祁砚垂眸盯着那个“药”字看了?会,终究还是?按了?删除键,没发?出?去。
随即,手机屏幕熄灭。
*
苏婥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日光渐熄,她才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清醒。
已经下午六点半。
窗户开了?道微缝,薄纱窗帘外的城市霓虹周绽,炫彩灯光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照亮每一处隅落。
越是?烂漫的光影,越是?衬得室内落针可闻的沉寂。
苏婥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按键亮起?的屏幕,没有任何一条多?余的来信提醒,按理今天?他会发?消息。
难道是?太忙了?吗?
还是?......她没收到?
一种莫名的低落莫名攀上苏婥心头。
客厅的电视机还暂停在?原先电视剧的争锋片段,苏婥现?在?没心情看。她拿起?遥控板想关?,但无奈几次对键,遥控板都没有一点作用。
想着这两天?时好时坏的遥控,可能是?电池没电了?。
苏婥便起?身去总机旁关?电视,但当她伸手摸向电视机单边卡槽里的按键时,意外摸到了?嵌在?槽中的一个小东西。
拿出?来的前一秒,她明确看到素淡墙纸上映出?的一秒红光。
苏婥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抠出?那枚小东西,意外发?现?是?迷你窃听器,纯黑的边身上印有精致的三向花,朝北那端的月亮被染成猩目的火红。
是?血月。
血月的出?现?,预示不祥。
苏婥一秒想到程珈书以前喜欢给月亮填充红色的喜好。她倏然回想到今天?上午那通电话,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只听声音便能清楚,对面是?程珈书。
还是?上次那个问题:“就拿点东西,这么简单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苏婥只说:“你不如去做梦。”
程珈书必定是?料到她会这么说,不急不躁地?低笑了?声:“婥婥,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冷笑尤含讽地?给出?提醒:“我耐心不好,你知道的。”
苏婥当然不会答应合作的要求。
而没答应的结果?,果?决了?断,就是?这枚窃听器的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睡好,今天状态实在不好,想睡觉,写到这也正好是一个剧情点结束。
还欠两千字,明天外加一更补上,明天三更的量。
窃听器是怎么进去的,前面章节有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