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得逞后的表情,祁砚眉眼一松,唇边悄然勾出的笑,伴随着不由自主后的手腕收紧,两人亲密相依。
空气中蓦然徒增暧昧情愫,不疾不徐地扩散,迎合彼此纠缠缭绕的呼吸,悸动泌入心房。
苏婥抬眼盯着祁砚棱角落拓的脸,藏在心底许久的那句有关于照片的问话最终还是没在铺垫下问出。
发?展好像在一步步地越离轨道,走向失控。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
甚至是,及时止损。
*
就因为酒吧突然的闹事,阚临的自爆身份,陈训故意为之的避而不谈,“方昀”落网的一众人都信息匮乏,所有的矛盾点一时之间都走到了瓶颈处。
“方昀”集团内里涉毒的案件和“加纯”凌川高?层蒋润的离奇坠楼案是警厅近期碰上的最棘手的两起案件。
而另外那起发?生不久的银行高?管投河案是暂时交到邢译团队手上的案件。
这三起案件看似只有前两件都和毒品有所关联,第三起银行高?管涉及的是资产纠纷,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半夜,体表无外伤,血液检验等各项指标也不存在毒品牵涉的问题,外加生前抑郁成因的病例,这起案件像极心理失衡导致的自杀,但?会议之前,祁砚和邢译根据现有信息交流完,已然发现了疑点。
会议上,邢译把死者的照片摆在一众面前,在投屏前放大照片的细枝末节,言简意赅说:“死者看似无外伤,但?指甲处甲盖的坑洼和多处的残缺显示,不可能是磕碰受伤。”
祁砚顺着他的思路说:“是人为?”
祝域盯着放大后的照片看,只字不言,虽然参与感看似寥寥,但?明显脸色已然不对劲。
邢译和祁砚配合得好。
祝域先前不明白为什么这起案件上头会要求祁砚一同参与,但?在看到死亡时间对比单后,他瞬间明白了内里可能。
祁砚说:“这个银行高?管的死亡时间和蒋润一前一后,甚至可以说是同一时间段内,都在‘加纯’凌川总部附近,一个坠楼,一个投河。那条河正好是监控失效区。难道真有这个可能,同天同一时间段,两条命案?”
毕竟证据量少,祝域一时之间还判断不出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还是大概率说中。
邢译把照片从投影机上取下手,又?拿出一份地点测距单,上面有两个死者工作点和死亡点的对比。
数据显示,蒋润就是从办公室坠楼身亡。
而银行高?管不是,凌川地域算广,一东一西两块的最远直线到达差距都需要起码两小时。银行高?管家住凌川靠西,工作支行也在凌川靠西,无论是哪种可能,他想寻死都不可能到凌川东部的“加纯”总部。
这代表什么?
祝域没问出这句话。
但?祁砚帮他说了:“这很有可能是典型的声东击西。”
掩人耳目的手段,祁砚不是第一次见了,心里自然有数。
但?为什么他能这么确定,是因为死者?的裤兜里,有一张真的邮票,模样大小都和阚临手上拿到的那张毫无二致。
同样地,上面印着熟悉的三向?花瓣。
不过这点,祁砚并没在会议上点出。
还不确定的证据,甚至可以说是和当年“7.15”案件有关相似的证据,现在没有站稳脚跟的足够依据,他们就必须最大程度规避风险。
会议结束后,祝域还有工作需要提前离开,零零落落的队员散场,最后只剩下祁砚和邢译两个人。
他们没走,是因为还有问题没聊完。
如果祁砚没有和邢译点明邮票这点细节,邢译可能在分析上会出错。
但?现在有了袋中邮票这一点,邢译翻过资料,有所顾虑地问他:“这种邮票是极为常见的基础款,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死者?生前是集邮爱好者??”
祁砚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邢译疑惑抬眼看他,“怎么这么肯定?”
祁砚可以说是对当年“7.15”案件最为了解的人,所以关联的邮票模样,他比谁都了解透彻。他拿着的笔尖敲了下邮票本身。
“这个三向?花瓣图案虽然在邮票中很常见,但?仔细看,正常类型的呈现方式都是三角朝向?,每个朝向?的花瓣尖上还都印有弯月。”
祁砚说完之后,翻出蒋润和银行高?管的死亡照片,收集的邮票放大图,再加上从阚临那边拿来的,现存于塑封袋中的“邮票”。
无一例外地,三处“邮票”上的三向?花瓣都只有朝北方向的那片花瓣上有一轮弯月,而下面两处花瓣空空如也。
邢译明白了,“这是刻意的模仿,来混淆视线?”
祁砚没否认。
他再拿出“7.15”案件现场遗留的那张“邮票”图,摆在邢译面前,“看看,是不是异曲同工?”
邢译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心中一凛。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毒品邮票设计,这次难道又?是新一轮闭圈吗?
*
毒瘾疯狂扩散后,洗胃、虚脱、昏迷......接连超出预料的发?展,阚临最终艰难中逃脱,悬殊中捡回一条命,在医院病房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守在这的林诀通知了在警厅的祁砚。
祁砚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和邢译结束对话。
赶到医院,阚临正好在耍小聪明要溜。
紧急绿色通道,祁砚随意地靠在栏杆边,刚抽完一根烟。
袅袅余烟都没在发烫的灰烬中消散,“蹬蹬蹬”的拖鞋撞击楼梯声就在空旷暗沉的楼梯间惶然响着。
这是一场守株待兔的游戏。
祁砚设的。
其实方才,林诀在听到祁砚说“放他走”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阚临可是他们抓到的涉重毒贩,按照规矩,怎么可能可以这么轻易放走。
但?一秒后的转折,林诀懂了。
“方昀”是集团涉毒,按理来说是存在多向?支线的。
阚临是阚家太子?爷,阚家参股“方昀”,不享有绝对控制权,但?享有定?度分红。赚钱的时候彭满钵满,出事的时候全身而退,早就预料。
阚临虽然名声不好,但?无论犯多大的事,都从未因错事蹲局。
这不就代表着有人在护他吗?
阚临曾经醉酒后有警告过祁砚——“你以为你换个身份潜入‘方昀’集团,抓了那几个插不上几句话的人,缴了一批毒,你这边任务就算完成了?别做梦了,你当上面掌权人吃素的?”
这就代表着虽然阚家现在抛股退出“方昀”舞台了,但?内部的肮脏事,未必知道的会少。
他能这么有底气地说,就代表着还有人脱逃在外。
现在阚家对阚临被抓的态度不明,阚临想靠自己逃,祁砚当然要成全他一把。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祁砚的人早在矮楼住院部的每一层都设防,阚临想逃,也要看他和他同伙有多少本事。
果然,祁砚在中断楼梯间,阚临的逃跑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踩如铅重,慌乱引人心浮。
祁砚手上那支烟燃至末端,他利落掐灭。
阚临和他还差拐道的半级台阶。
手边清洁工人暂时存放在楼梯间的推车一动不动。
底层桶罐中装满了清扫的水,浸没在阚临急促不定?的逃声中,无端地水面开始微晃,涟漪四起的不安定?因子?开始扩散在回音不断的楼梯间。
因为视角盲区,所以阚临偷走别人手机后,边打急求电话,注意力硬性分散,在跑到三四层的中间台阶时,才后知后觉察觉到祁砚在三层倚墙等他。
想刹车,可来不及了。
视线撞上的那一刻,阚临心中陡然漏断节拍。
最后下去的那几级台阶被祁砚刻意撒了水,现在白色瓷砖面还滴滴答答地淌着冰冷的水渍,是骇人的前奏。
顺着惯性跑下,阚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急促发?颤的步伐,那一脚踩上倒数第三级台阶时,鞋底打滑,身体失稳。
他想要伸手去抓旁边的扶手都为时已晚,整个人重砸似的踉跄下去。
还差几步距离,祁砚一脚踢上清洁车,阚临来不及惊呼,人在几秒后撞上清洁车,底盘的水洒了他一身,病号服湿透,手机摔落在旁边干燥地上。
水痕快要波及到手机上时,祁砚捡了起来。
电话已然被对面接通。
祁砚单手钳制住倒在地上疼到无力反抗的阚临,听到对面传来一个女人微促带烦的话音:“又?有什么事?”
这次,祁砚笑了,是讽刺的:“程小姐,够巧。”
对面顿然哑然失语。
*
且不论阚临有没有本事逃出祁砚的把关,程珈书那边会不会帮他都是个问题。一个已经等同于半生落网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
所以在新一轮问话中,祁砚简明扼要:“认识程珈书?”
阚临这时候还想着保程珈书一腿,企图她能以原先礼尚往来的商业姿态,出手保他一次。
但?阚临算就算错在,程珈书本质上是个商人。
从商利益相关,程珈书只可能做利己的事。
警厅渗透着寒凉的审讯室,阚临还在硬着头皮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砚似是早就料到阚临会是这种态度。
他也不急,信手拈来的兜圈,谁比谁有耐心?
审讯室外站着紧张神色的祝域。
现在案件到了关键时候,谁上手都不如祁砚能戳中要害,上头在明查案件,这次的涉毒案绝不能出一点差池。
祁砚知道,出手一如既往的利落。
桌面上就近摆着一份牛皮纸袋,白色线丝层层环绕关口。他绕开后,抽出里面的照片“啪”的一声丢在阚临面前。
照片上是“他”在赛车现场观众席上欢呼。
阚临原先还能装得波澜不惊的神色,在目光所及这张照片的刹那,骤然有了鲜明的转变。像是被人戳中软肋,一时之间拿不出丁点反驳的狠话。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阚家只供一个太子?爷,究竟谁真是假?
祁砚眸色是纯黑幽深的逼人。
照片摆在眼前,他手握第一手证据,拿捏妥当地说:“现在想聊了吗?”
阚临冷笑了下:“祁队这是什么意思?”
他演戏本领算强,就算照片摆在面前,也能孰而不思地就拿出精妙的应变策略:“现在管人连娱乐都管了?”
“娱乐?”祁砚眸底闪过一丝讽刺的哂笑,反手就把国外这场半封闭式赛车的时间档甩在他面前,“有本事既出现在国内,又?出现在国外的,你是第一个。”
阚临差一点就要大惊失色。
他就是知道这场比赛是半封闭式的,不关注的人进不了内场,关注的人也未必能拿到第一手照片。
“他”在内场,这照片是怎么流出来的?
然而,阚临千算万算,都没能想到主从犯罪刑侦研究的邢译会是赛车手。他虽然不算专业备赛的人,但?阚临碰钉就碰在他朋友的主场。
调监控就能做到的简单事,关系网的叠加,这种小事怎么能瞒得住?
祁砚把塑封袋的“邮票”和另一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照片放在他面前,笃定?告诉他:“你可以不说,但?最好想清楚没人保你后果。”
他是阚家的冒牌货。
原来祁砚早就知道。
*
苏婥和祁砚的联系尽管依旧时有时无,但?较之先前,好像有哪产生了潜移默化的不同。一步步的试探,他一点点地为她拓宽底线。
这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苏婥却不清楚这究竟是好是坏。
最寒冷的落雪天过去后,明媚阳光一寸寸地攀出云层,不受限地笼罩刺目在广袤地域,带了几分?初春后的沁骨微暖。
祁砚忙于案件的时候,苏婥一般不会去打扰。
她今天和池荟约了见面,好久不见,正好趁着池荟短时休假,去新开的网红店试试下午茶。
画好淡妆正好出门时,门铃响了。
现在上午十?点,苏婥意外这个时间点会有人来。
透过猫眼往外看,是她没想到的阿姨。
阿姨向?来只去城东,外加城东城西两边房子距离够远,除却城东的每天要去外,阿姨还另外兼了另外两户城东人家的工作。
今天是三家交错时差,没道理现在会来。
苏婥意外之余,还是没耽误时间地开门,礼貌点头打了招呼。
阿姨温婉地抬了下手中的环保袋,不太好意思地说:“先生临时说今天把菜都带到这边来,说是晚上会来,我刚刚路上发?了消息,是不是打扰了?”
“不会。”苏婥和这个阿姨的相处向?来亲和。她低头看了眼手表,略带抱歉地说,“我现在得出门,后面锁门的备用钥匙需要留一把吗?”
阿姨摆摆手,“我带了。”
苏婥了然,也知道阿姨的难处,背包的同时,拿出中岛台柜边先前买好的水就放在桌上,“辛苦跑这么远了,那我先走了。”
阿姨点头说好。
苏婥走到外边电梯间,正好碰上上来检查客梯故障问题的保安。
小区进进出出的早就能混出脸熟,但?眼前这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显然像是新来的,年轻,高?个,眉眼还挟着几分?初入社会的锋芒。
是从没见过的陌生脸孔。
苏婥礼貌地和常见面的那个保安打了个招呼,年纪大的保安性格开朗,乐呵呵地笑了下:“今天出门晚了啊。”
苏婥笑应,说是。
随后,她下意识想和旁边这个新保安打招呼。
但?一眼的交错,男人盯着她,藏匿冰封的冷感,眸色划过一丝忌惮的冷漠,难以言喻的不适滋生。
苏婥收回眼,没多说什么。
“叮”的一声提醒,电梯到达一层,她走了出去,预约的出行车已经等在楼外。
和池荟约在城西城东交界的市区点泰式餐厅。
兴许是周末,暖光耀熠,无论是人行道还是车行道都如潮涌过,整座繁华都市热闹漫溢,出行游玩的人只多不少。
苏婥这边刚点好两人事先就有讨论的菜品。
一转眼,视线透过透明几净的高?窗玻璃,她就注意到外边车道上,关上出租车门,踩着高?跟鞋匆匆跑来的池荟。
池荟今天的打扮不同以往,长款墨绿风衣加黑裤长靴,重新修到及肩短发半边被珍珠发?卡别住,耳饰秀气婉约。
精致淡妆,肌肤被衬得更为白皙细腻,人群中都是靓眼惹眼的存在。
池荟走近后,随手将包放在靠窗的位置,抱歉地笑说:“路上堵车,是不是等很久了?”
苏婥把已然点好的冰激凌咖啡饮品推到她面前,“不会。”
池荟喝了口,笑眼微弯,“要不是最近工作抽不出空,我早就想约你了。”
苏婥听说了她和邢译的好消息,打趣她说:“看来是迫不及待要分?享了?”
“我哪有。”池荟抓了抓温软的耳朵,耳垂处不知觉地些许绯红。她一看心情就好,笑眯眯说,“就是想和你分?享。”
苏婥挺佩服池荟的专一,毕竟谁都不会白白等六年。
她原以为自己的四年已经算是很多关系的极限,却没想在池荟这,小巫见大巫了。
池荟今天来,也不单纯是说她和邢译的好事。
较之苏婥的洒脱,池荟性子偏柔,平时无事就爱一个人安静地倒腾些有意思的。就是因其喜好,她学习后开了自己喜欢的陶瓷店,叫“立春”。
苏婥之前就提过,想做套和祁砚的双人杯做纪念。
所以这段时间店内正好展开活动,池荟想约苏婥去。
池荟找出手机里店内员工新发给她的宣传册,递到苏婥面前,淡笑说:“马上就到活动时间了,上次说好的,我可是给你留了材料了。”
池荟要不提,苏婥都快忘了。
她喝了口咖啡,扫了眼上面的时间点,没想会和接下来的计划冲突,“这其中只能挑最后一天了。”
“前几天有事啊。”池荟没想时间会这么赶。
苏婥点头,“店里忙,中间我还要挑一天去墓园。”
池荟知道,苏婥每年都会提前在清明节前去一趟她父亲的墓,但?今年较之往年足足提早了大半个月,她疑惑地问:“今年怎么去这么早?”
苏婥想到去年在墓园碰到那个女人,存了点心思,言简带过说:“怕后面人多,今年就预定?早一点的时间。”
池荟也没想太多,只说:“那到时候你有时间就过来,店里我会打好招呼的。”
苏婥笑着说好。
然而,话题到这,苏婥却分心地想到了去年和苏琼在墓园不太愉快的碰面。明朗阳光撒落肩头,似有若无地,似乎还抽丝剥茧出了那会冷漠交锋的不适。
苏婥到现在都印象深刻。
当时不早不晚,不巧碰上绵密如丝的春雨天,墓园人多很挤,父亲的墓又?是在整道最里边的那处。
沉黯黑裙在身的苏婥穿过人群快到墓前时,才慢一拍地发现父亲的墓前站着几个人,西装革履的有徐照,黑衬黑裤的有苏琼。
往年来没来她不清楚,但?她不想看见他们的时候,每次都能撞在节骨眼上。
较之先前的端庄富态,苏琼瘦了很多,纤弱的身型收在已是最小码的黑色衬衫中,空空落落的并不合身。
背脊单薄,浑身几近骨感,瘦到眼窝深陷,随便一眼都能给人黯然神伤的错觉。
但?苏婥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会演戏罢了。
现在装得像是失去爱人,悲伤至极的是她,但?在光影迷离的舞池里吞云吐雾,受毒迫害的也是她。
究竟哪个苏琼是真,苏婥不想去探究。她只知道,自己讨厌那个环境。
她不是没有举报过,也不是没有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找线索把程家掀翻。
但?现实告诉她,程家人多势众,不明目张胆在国内线上流通,后面究竟还有多少走毒支线,皆然成谜。
苏婥是后来才意外知道,当年陷害她原生家庭的人,和程家脱离不了关系,苏琼却至今置若罔闻,还义无反顾地留在程控身边。
有情真能饮水饱,简直可笑至极。
苏婥试图努力,却一无所用,甚至还极有可能把自己扯入深渊,再无回旋之地。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是带命的警告。
程控愿意给苏婥活命的机会,是看在苏琼面子上。
那这种情况,苏婥还有可能回到程家,走回程控的掌控吗?她但凡脑子?清醒,都不可能选插翅难逃的那个选择。
就算是做祁砚不摆明面的丝雀,也比程家随手就能弄死的残雀要好无数倍。
苏婥永远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程控那批人迟早会遭报应。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所以在和苏琼撞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苏婥本想掉头就走,但?晚了一步,徐照的人抓住她,把她带到她面前。
苏琼还是强硬态度:“跟我走。”
苏婥只讽刺地送她一句:“你做梦。”
苏琼倒是笑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选人?”
居然有本事傍上凌川的祁家。
苏婥盯着她,再多一个字眼都没有。
苏琼知道现在动不了苏婥,因为她背后有祁砚,就等于有整个祁家。程家做得多广,祁家就对敌多狠。
她碰不了她,只能放她走。
就此再度不欢而散。
......
光线耀眼而灼热,苏婥扩散的思绪渐渐收回。
这些事,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其中包括祁砚。
她不是不负责任,也不是纵意包容,只是因为她曾无意看到过祁砚书房里有关于“7.15”案件的文?件档案,心里便明镜般清楚。
这场周旋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那帮人迟早会声名狼藉,法律制约。
*
自从上次去了次城西,祁砚开始三天两头地出现在城西。
苏婥不敢确定?这个男人的想法,但?她隐约能感受到,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了鲜明的改变。
今晚依旧如此。
和池荟结束见面后,苏婥在既定时间之前匆匆赶回城西。
出乎她意料的是,原先经常到天色晚过之后才会出现的祁砚,今天居然就拎着西装外套站在她家门外。
单调不变的衬衫西裤,一脸倦怠的神色,隐隐褪去锋利的棱角,微阖着眼靠在门边,听到她走近的动静,才敏锐地睁开眼。
苏婥诧异又?紧张地看了眼手机,没有祁砚发?来的消息。
她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出了什么问题,今早阿姨发?消息,她也没能及时收到并给出回复。
所以走到祁砚面前,苏婥习惯性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出详尽的解释。
但?她那句“我不知道你已经来了”刚刚吐出第一个“我”字时,祁砚就毫无预兆地单手扣在她腰间,声控灯灭的那瞬,有劲的臂弯轻轻一勾,将她一把揽进温热的怀中。
苏婥愣了几秒,呼吸滞顿地感受着耳边徐徐喷洒过的绵密呼吸,没缘由地心跳骤停半拍,又?随着他热息的节奏,一点一点地加快跳动的速率。
扑通。
扑通。
直到碰壁撞上心房的敏感区域。
是心思紊乱的前调。
祁砚最近对她的态度切真切实地变了。
苏婥有些惶然,但?更多的是掩埋至深的欣然。
她不知道暴风雨前夕的美好会持续多久,但?足够清楚,当下,这一刻,她是满足的。
像是半嵌其中的,祁砚的疲惫压在她身上,沉重又?势猛地,又?像是一不小心就能把她压垮,苏婥有些不知所措,定?在原地一声不吭。
祁砚没和苏婥多说一句。
他们依旧是之前那样冷淡又?贫乏的相处模式。
但?苏婥比之前更懂他了,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她做他喜欢吃的菜,难得愿意陪在他身边,安静地吃完一顿饭。
晚上,苏婥洗完澡出来,祁砚已经躺在床上。
其实如果没有需求压制,他们一般不会睡在一起。
但?就这次,唯独这次,苏婥像是心思失控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顺手替他关掉床前的暗灯后,躺到了他身边。
男人的安定?近在咫尺,受限空间内每一丝一缕呼吸的交缠,都在迫使着尘埃颗粒的流动越发?缓速。
最后,逼近静止。
快要适应黑暗的视线,苏婥静静地感受着男人闭眼似是睡着的侧脸,每一寸目光都在细腻地描摹着独属于他的模样。
不知觉的心动经受不住暗夜的刺激,仿若一瞬间就能飙升至高点。
苏婥都眼睫都未颤,祁砚习惯性揽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她和他靠在一起,脸蛋快要没入他的颈窝间。
祁砚手臂明明只是搭在她身上,却带了不由分说的禁锢感,苏婥离不开他,一时间更因亲昵而不想离开。
她尝试着伸手也环抱住他,没收到一丝拒绝。
越发?胆大地,苏婥小臂用了些力,靠他更紧。黯淡下尤带微哑的低语,是她低微先起的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一秒。
两秒。
三秒。
祁砚难得地给了她回应,尽管还是淡漠疏离的语气:“嗯。”
“你之前收到过的那组照片,”苏婥鼓起勇气,却越说越没底气,“那组我的照片......”
她没问完。
黑暗中,不动声色却已然酿生的试探。
她在跃跃欲试地试图撕扯开那层模糊不清的隔膜,却在话落的那瞬,莫名落了下风。
盘蛇在洞内伺机窥探外况,也要看时机是否正确。
祁砚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
搂在她腰间的力道不明所以地加重了。
她的问题,他没答。
给出的回应只是低沉滚过的避话:“睡觉。”
苏婥没再出声。
但?相应地,她开始心生不安了。
他们之间仿佛一直有某种不安定?的因素在沉默中肆乱发酵。
这枚因素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风云飓变时始终安静至极,却隐含危险地根本不知道哪天会爆炸。
危险系数与日俱增。
压迫神经的能力不见休止。
似乎都在等待引线点燃的那天,所有人都落入惴惴不安。
*
清明前夕,苏婥准备去墓地那天,是个阴天。
她不喜欢这种天气,尤其是浓云厚雾压迫的阴天,空气潮湿,寒潮浸骨,不定?限的氤氲无形致人难受。
祁砚从来不过问她要去哪,或是要做什么事。
所以早上一起吃完早饭,她等他出门后就打车去了墓园。
今天来墓园的人并不多。
苏婥原先是打算待一会就走,但?她始料未及的是,坏事该来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从来都不会管用。
父亲的墓前,端端正正地站着一排人,身着黑衣,严肃端正。
蒙蒙细雨纷扬飘在空中,苏婥的伞柄遮不去那行人浑身外溢的重戾气息,每一点对空间的侵占,都是岌待压迫的。
只是今年来的人,还多了一个根本不可能会来的人,程珈书。
徐照和程珈书同排站在苏琼身后,各自撑着黑伞,沉默压抑地盯着墓上男人的照片看。
而苏琼身后则是站着两个保镖,右边的那个从头至尾都负责撑伞。
苏婥就站在不远处,不远离一步,也不会再多走近一步。
她眸底的淡光已然消散,残存释放的仅有嘲讽和冷漠,生生扎在他们身上。
苏琼常年挂在脸上的忧伤演过之后,很快注意到旁边的苏婥。
眼神一闪而过多余的那点情绪里,除了讶异,似乎更多的是惊喜。她又开始了,墓前演戏的绝佳时刻,以求良心安顺。
苏琼缓缓走到苏婥面前,手欲试不试地伸在半空,又?要轻抚苏婥的意思,却又吝啬地多一寸距离都不想跨越。
“我不知道你来......”苏琼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婥婥,真的好久没看见你了。”
苏婥不想过多废话:“收起你那点虚伪,我不需要。”
十?有八/九的态度,苏琼并不在意,“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父亲,真的没想到今天会碰上你。”
这话是真是假,苏婥暂且不辨别。
要想知道她的行踪,对他们来说早是轻而易举。
“看完了是吗?”下一句理所当然,她冷硬说,“那你们可以走了。”
苏琼一脸难忍,没应她话。
程珈书继而撑伞走来,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定在苏婥身上,“我们谈谈。”
苏婥只身一人,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但?这是公共场合,他们再有危迫,都不至于动她,“我和你有什么好谈?”
程珈书和苏婥向来不打感情仗,今天却异乎寻常地走起别样路线,“按理,你是小辈,该喊我声姑姑。”
这“姑姑”两字,苏婥是听笑了。
她见有人来扶走苏琼,也不介意地脱口而出:“一个差点当上我继母的姑姑,我不敢有。”
好在苏琼走远了,没听清苏婥的话。
但?程珈书的脸色明明白白地骤然变化。
她恨苏婥的精明,这么多年拿捏着她不得见光的秘密,知道有苏琼在的一天,她就不敢动她,现在背后站了祁砚,她更是不敢动她。
知道苏琼走远后,程珈书睥睨的目光没一点温度,“那又如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改头换面的那天会在什么时候?”
苏婥鼓了鼓掌,“精彩是精彩,可我一点都不拭目以待。”
“她来,我能理解,那你呢,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苏婥大概能猜到原因,但?她没说,“你就这么喜欢和她抢男人?”
这话实在挑衅,程珈书鲜少淡妆的一张脸很快被戾气充斥。
她盯着她,毒如蛇蝎,“我抢了又?怎样?是她自己守不住,没本事的是她,不是我。”
“那你怎么不当着她面去说?”苏婥抬了抬下巴,意在指向?墓前的苏琼,“我父亲和你没半点关系,你就算要讨好也最好清楚一点,你来这,我就让你滚。”
程珈书真是没想到,徐照上回说苏婥锋芒毕露竟真不是假话。
小姑娘可以,年纪不大,倒是和祁砚一样狂妄。
“你看不起我,那你觉得你靠山还能撑多久?”程珈书没再和她拐弯抹角。她画着细长眼线的眼微挑,妩媚却凌厉更甚,“婥婥,长点脑子?。”
苏婥晦涩地盯着她,没说话。
程珈书今天逮着来捉她,就是要给她敲警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从他手里把我要的东西拿回来,二是鱼死网破的时候,我成全你和他。”
苏婥觉得可笑:“我凭什么答应你?”
“因为啊——”程珈书一脸笃定?的笑,“你难道不爱他吗?”
苏婥脸色微变。
程珈书现在最擅长的就是洗脑:“爱他,你难道要看他送死?”
苏婥心头一凉。
程珈书又向前走了两步,直到身影整个盖过苏婥,她替她将颊边被风吹起的长发绕至耳后。
苏婥垂落裤边的双拳握紧。
就在她耳边,程珈书唇边含着笑,“温柔体贴”地小声说:“不然,我会后悔当年下手太轻。”
作者有话要说:我敲,程珈书你吓死我了。
写的时候心脏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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