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狙/问潆
2021.4.1
今天是“盲狙”酒吧年后依旧生意火爆的一天。
考虑到人手不够,苏婥作为老板娘,自然打扮精致地出现在店里。
凛冽深冬,风挟着锋利的力度呼啸而过,冷冽刮过树梢,在两层的酒吧别墅外层投落在斑驳又狰狞的暗影。
不过几秒的短暂,斑驳又被室内浅薄的雾气遮掩。
开着二十几度空调的酒吧,舞池旁边的纯黑大理石台倒映着一室璀璨弧光,耀熠又刺眼。
灯红酒绿没入嚣张带劲的舞曲中,气氛攀升至极。光色刺目,无形便照透大家不安于世的灵魂。
连鬼魅都不禁沉陷欢纵。
苏婥一身黑色蕾丝花衬和红鱼尾裙的打扮,束腰收臀的线条,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玲珑出挑得更像极致诱惑。
论调酒,苏婥是“盲狙”当之无愧的精湛手艺;论姿色,更是“盲狙”来来往往人中绝无仅有的出色。
一颦一笑都把媚和柔融合得万无失一。
她来,不是单纯看店。
生意张张爆单,有好说话的客人,同样有要摆平的挑事客人。
譬如刚刚喝醉耍酒疯,酒瓶砸碎满地狼藉的男人,酒吧廊尽十二号包厢常驻的富二代客人。
员工夏桥忙前忙后,总算是跑到苏婥面前,气喘吁吁的状态,额前刘海都溺进薄薄的一层汗。
“苏婥姐,救急,”他着急之下,没控制好力道,酒单被“啪”的一下放在桌上,“还是白兰地调酒。”
苏婥倒是不紧不慢,随意地站在调酒台的黑瓷桌边。
她调酒很快,手上的动作也是简洁利落。只光影晃动的间隙,一杯色彩纯粹的酒就调好在员工夏桥面前。
夏桥正要转身,苏婥喊住了他。
夏桥闻声转头,丝丝缕缕的光线在他的细边眼镜上泛着碎光。
苏婥抽纸擦了下手,微弯指节,抬手轻敲了下酒杯的边缘。
右手的关节戒敲在玻璃上,发出清脆一声轻响,她的嗓音娇婉却冷:“这杯白兰地喝完就叫保安,送他滚蛋。”
话音虽轻,却是忍耐够了的意思。
夏桥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迟疑了会,还是紧张地温吞说:“苏婥姐......”
“就这么怕他?”苏婥但凡是见夏桥一脸吃瘪的状态,大抵心里就能有数,“放心,我还在这。”
言下之意,他要闹也闹不起来。
这话里的“他”是整个凌川市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日常横行酒吧街的富二代,浑噩度日还自视甚高的阚家大少爷,阚临。
自“盲狙”在酒吧一条街开张以来,阚临从原先的一周光顾一次到现在的天天光顾,除了对苏婥有意思,他还额外表露出对苏婥极强的占有欲。
都说事不过三。
手指都掰不过来的闹翻次数,苏婥够给他脸了。
但夏桥的问题并不在这。
“他已经喝多了,”犹豫还是说,“刚刚点名要见祁哥。”
“见谁?”苏婥真像听了个笑话。
夏桥头疼地说:“听说是昨天在我们这喝醉酒,出去就和人寻衅打架,谁想到被祁哥抓了个正着。祁哥手里好多他的把柄,这一关就是整夜,后来才被人保释出去。”
苏婥算是听懂,但她脸色转变的重点并不在此:“你说,祁砚扣的他?”
“是啊,祁哥昨天回来的。”夏桥还有话没说完,“我来之前,这大少爷刚刚放话,只要让他逮着,绝不会放过祁哥。他还说是看不惯你被欺负,心疼你,要再帮你出一口气。”
不知在想什么,苏婥的神色微淡。
她顿了几秒,回过神后,只笑着弹了下酒杯,说得不咸不淡:“他也配。”
*
同一时间,换好便衣的禁毒队警察接连从灯火通明的省警厅走出,排首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领导整队的人,祁砚。
他刚从制毒贩毒的领导局上下来。
整整一个窝点,耗时一年的埋伏,终于在今天一举拿下。
家世优越,自身又是陆军退伍,除了缉毒警的身份,祁砚更是有本事在凌川市船舶行业混出天地的男人。
这次扫毒端窝点至为重要的一步,就是把那帮戒备心极强的老狐狸引上祁砚名下企业的船。
陷阱早已布好,就等猎物的上钩。
短短一年的探进,内部抓取重点。
直到刚刚下埋伏把那帮人捉拿归案,他们才后知后觉自己上了祁砚的当,一脚成错,步步深渊,悔不当初。
因为祁砚任务在身,所以队员不方便和他聊别事。
但现在一个案子尘埃落定,队员林诀抽出包烟,拿出根递到祁砚面前,笑眯眯问:“祁哥,一会再一起去吃个饭吗?”
祁砚没接烟,抬手扣好西装的深色袖扣,端正严肃的西装加持都没能压住浑然天成的矜贵冷漠。
他高,又是肩宽,眼神稍带疏离,就压迫得叫人怯却。
只一眼,融在风中,便是狂妄的野性。
祁砚看了眼时间,冷声和他们打了走的招呼。
林诀刚想问他是要去哪,一旁的队员极有眼力见地扯住他胳膊,见祁砚走远了才说:“你蠢不蠢?看不出老大今天心情不好?”
“你说祁哥心情差?”林诀摸不着头脑地又朝祁砚上车的方向看了眼。
果然,下一秒,“砰”的一声,驾驶座的门被摔上。
“......”林诀不明白,“老大怎么了啊?集团那帮人不是都抓到了吗?”
“你真以为老大是在意那帮人?”
林诀抓了抓寸头,“不然呢?”
队友叹气:“你但凡脑子灵光,都能猜到昨天抓到的那个疯子今天会去哪。”
林诀蓦然清楚。
原来定时炸.弹是阚临。
*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苏婥才从戛然而止的舞曲中捕捉到手机震动声。
她从柜子里摸出手机,眼见不用备注都能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想都没想,直接接通。
“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祁砚就打了岔:“钥匙呢?”
苏婥不明所以,起身转至相对安静的内室,放至一般音量说话,好脾气地温柔说:“我给你放在鞋柜压着的毛毯下了。”
像是听不懂她这话,祁砚不耐地又给一句:“钥匙呢?”
明显是要她拿到他面前的意思。
苏婥听出他找茬的意思,但看在他难得有空的份上,还是跟他话地说:“我现在在酒吧,回去要二十分钟。”
“嗯。”他很满意她的回答。
电话就此挂断。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有违预设。
苏婥这边刚刚拿包准备离开,那边十二号包厢“尊贵”的VIP顾客就勾着酒瓶,踉踉跄跄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十二号包厢的客人能是谁?
甩都难甩的阚临。
阚临见门口台阶边站的就是苏婥,顿然喜上眉梢,连带醉的眼神都挑着情意。
他见苏婥转身要走,连忙赶上去,虚晃着步子冲到她面前,“这就要走了?”刚伸出去想要拽她的手,却被苏婥敏锐地避开。
苏婥没什么表情:“你还有事?”
阚临抓着酒瓶口,瓶底在她周围划了个圈,把她圈进去,嚣张说辞:“我可是今晚买下整场酒的人,论这点,老板娘难道不该陪我喝一杯?”
花钱买全场的酒,苏婥只当他是冤大头。
这么爱送钱,她管什么?
阚临见她不接话,只当是默认,满肚子打的草稿,话滚到嘴边就成了:“我酒量可比他好多了——”
他挑衅的话说着说着,就朝苏婥的方向倾压过去。
呼吸快要浑浊在她眼前的下一秒,他那句“试试吗”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酒吧门前挂的两串风铃清脆响起声响。
“叮铃叮铃”的,一股寒风蹿进,门口出现一道颀长身影。
男人大抵是刚从车上走下,手腕上搭着西装外套,墨黑的颜色重而利落,映在黑衬黑裤边,将他宽肩窄腰的出色比例勾勒得几近完美。
衬衫顶扣向来不扭,炫彩光下,走线净澈的锁骨赋予性感的味道。
身份受限,就算“盲狙”这家酒吧是用祁砚的钱开的,他也没法进来。
隔着厚重的双层玻璃,祁砚站在高阶上,就着视线的偏角,居高临下地扫过全场,带着睥睨的姿态。
沉色的视线最后略过阚临,落在他旁边的苏婥身上。
苏婥冷不丁和他撞上视线。
她没想他会出现,难免心中一惊,情绪极难掩饰地流露在眸中。
祁砚朝她敛了下颚,微挑的眉像在极力压抑着他即将会有的风雨欲来。
苏婥早习惯了这男人莫名其妙说来就来的脾气。
这种时候,就该识相点,少惹为妙。
但就在她主动向前一步时,阚临同样向前一步,挡在门边。
他捕捉到祁砚和苏婥对视时的那点互动,瞎子都懂的事,他能不懂?他瞬间不爽了,“不是说好喝酒的吗?往哪走呢?”
苏婥没搭理他。
祁砚一把拉开快要闭合的大门,寒风终于再次见缝插针地汹涌没入。
苏婥仅仅穿了花衬鱼尾裙,单薄至极,身子骨在冷风铺天盖地的刺激下都显得纤弱。
她被冻得瑟缩了下。
祁砚看见了,一动不动地手依旧插在兜里。
空气中莫名擦出难言的焦灼火光。
没等对峙蔓延,祁砚甚至没给阚临说话的机会。他耐心欠奉地盯着她,尽管嘴上给她选择。
“现在跟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