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那时候杨婉才七岁,杨河夫妻二人不得不将杨婉托付给刘桂花,未免刘桂花亏待杨婉,杨河他们只能将那笔银子一分为三,一份给刘桂花算是给二老养老,一份给刘桂花用来抚养杨婉长大,剩下一份则用来当做杨婉的嫁妆。

当时那户人家赔的一百两银子,再加上杨河夫妻攒的二十两银子,总共交了一百二十两银子给刘桂花。其中一百两是银票,二十两是散碎银子,平均算下来杨婉那份的嫁妆银子足足有四十两。

这些年杨婉跟着杨狗儿刘桂花吃住快十年,可这十年里她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饱饭,住的也是家里的杂物间。每日还得做上一大堆的家务,不然连饭都没得吃。

穿的衣服也是捡的杨翠穿旧了的,十年都未曾做过一件新衣。后来杨翠出嫁,杨婉也渐渐大了,没有旧衣服穿,她便只能穿周菊留下来的衣服,那还是她好不容易留存下来,才没让杨家其他人给抢走。

“他们死得那般急,哪里有给你准备什么嫁妆银子,那都是他们给我和你大父养老的。”刘桂花可不认当初杨河所做的安排,人都死了,银钱也到她手里十年了哪里还有拿出去的份。

“您不认也没关系,当初是您签了契书爹他才答应将银子给您的,您少给一个铜钱我都去找里正和族老帮我做主。”

正好当年写下的契书一式三份,由刘桂花、周家族老和里正各执一份。在刘家村里正和族老的威信都是不容置疑的,要是杨婉真找上他们帮忙做主,那刘桂花绝对不会好过。

“行,到时候我会把银子全都给你。”刘桂花咬牙说道。

刘桂花没想到杨河到死都防着她,竟然将契书的事告诉七岁的杨婉,好让杨婉现在凭借契书拿捏她。整整四十两银子啊,就要给这么个赔钱货做嫁妆。

十年来都没听杨婉提起过一句银子的事,刘桂花一直都还以为杨婉是不知道的,现在看来这死丫头一直在降低她的防备心,今日才会三两句就拿捏住了她,父女俩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多谢大母。”如愿以偿杨婉不再多言,继续做午饭,她也懒得管刘桂花会有多气愤,她只是要回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罢了。

当年重伤在身的杨河夫妻俩为了杨婉能好好活下去,可以说是做好了各种准备。

在杨婉戴着的平安符里藏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当初那大户人家赔偿给杨河夫妇一人一百两银子,夫妻俩将一百两摆在明面上,另一百两则交给杨婉好好收着。

夫妻俩的积蓄大部分都给了杨婉,拿了出二十两给刘桂花糊将她弄过去,免得刘桂花疑心他们给杨婉留了银钱,到时候杨婉手中的银子都保不住。

要是杨婉不小心将平安符弄丢,至少还有刘桂花帮着保管四十两的嫁妆银子。反之亦然,若是刘桂花不管不顾要昧下这四十两银子,杨婉也还有银子用以谋生。

要不是杨婉实在太小,他们真是恨不得将所有银钱都给杨婉自己收着,这样杨婉想过什么日子都可以,哪里用得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度日。

从刘桂花坚持将杨河夫妻分出杨家起,杨河便明白刘桂花对他没什么母子之情。偏周菊娘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只能希望刘桂花看在银子的份上不会亏待杨婉。

倒也不怪杨河这般不信任刘桂花,实在是刘桂花当时做得太绝。分家那会杨河才成婚,刘桂花是连一分钱都没分给杨河的。

还是里正看不过去,将村子里一间破烂屋子借给杨河他们住,不然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锅碗瓢盆还是杨河找人借了些银钱,才置办下来的。

从杨婉十岁起,她便经常去山上找些山货,隔三差五的背到镇上换上几十文铜钱,再加上怕被杨家人发现她藏了银票,她便一直没动过平安符里的银票。

因着家中的壮劳力都去县里务工只剩女眷在家,因此中午这一顿她们吃得极其简单,自家做的腌菜配上一个粗面馒头就再没旁的了。

昨天杨婉挖回来的冬笋杨家人是不吃的,等杨婉挖的更多些,就会由杨实或杨山担去县里卖掉,卖完后倒是会分上三五文钱给杨婉算是辛苦费,剩余的便上交给刘桂花攒着。

这十年下来杨婉赚来的银钱没少被刘桂花拿走,只她时刻记着父母临终前的嘱托,在没有人护着的时候遇事就妥协些,不要去和长辈起争执。

做为晚辈只要和长辈起争执,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只会是晚辈的错。如果实在忍受不住了便爆发一回,这样长辈被惊住也有可能会收敛些。

十年时间杨婉爆发过四回,每次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是她在刘家村的名声坏了而已,只要自己过得舒坦杨婉丝毫不在意名声。

名声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只是让旁人不敢来杨家提亲罢了。她父母双亡又没给她留下个兄弟,就算嫁人被婆家欺辱也无人撑腰,当然杨婉还是想要嫁人的,这样就可以脱离杨家。

至于所嫁非人的话,她还可以合离或者被休弃,被休弃的妇人是可以立女户的,到时候她有银钱完全没必要再回杨家。

在得了刘桂花的准信后,第二日刘峰家便送了聘礼过来。有聘饼一担,一对鸡和三斤猪肉,一条鱼,两坛子酒和两斤饴糖。

说不上多丰厚,只是在农家这样的聘礼也说的过去,当然重头还是那五两聘金,有这数目的聘金谁也说不出刘家礼轻了这句话。

见外头天色不错,等刘家送聘礼的人走后,杨婉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去梵音庙求个签。这梵音庙极其灵验,周边县镇也有不少人前往拜佛。

快走到半路杨婉便看到前年才来大沥县那位贵人的马车,听说是个小姑娘回来给父母守孝的。旁人的事杨婉也不会过多关注,看了一眼后便又继续前行。

待杨婉到了梵音山,爬山到一半便遇到了那位贵人小姑娘,被身边的两个丫头提留着走。

见此杨婉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小姑娘身子弱就得多走动,不然身体怎么好得起来。”

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她便结识了江若竹,一路上两人聊着上了山,期间见江若竹走得艰难,杨婉忍不住搭了把手。她长年累月的做活计,手上自有一把子力气。

因两人目的不同,到了庙里杨婉便和江若竹告别,她得去求个姻缘签。其实杨婉并没有多信这些,只是想求个心安罢了。

求了签杨婉便找了庙里的老和尚帮忙解签,据老和尚所说是上上签,日后必然夫妻和睦什么的。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杨婉的心里也多了些期待。

解完签杨婉便去和江若竹告别,没想到江若竹会热心的让人送她回去。杨婉推拒不了,只能坐了马车回去,到村口她就下了,她可不想让刘桂花她们知道她结识了贵人小姐。

回家的路上杨婉走没多远便被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给拦住了。

“这个给你拿回去吃,你太瘦了得吃胖点才好。”

已经从刘峰那得知杨婉就是杨家许给自己的姑娘,没想到他收拾好早上出去打的猎物出来就看到了杨婉,他忙进屋拿了只野鸡出来给了杨婉。

“我...”正要拒绝抬头便看到刘大勇脸上的那道疤痕,杨婉自然也知道他是谁了,便没拒绝接受了刘大勇的好意。“多谢刘大哥。”

接过野鸡,杨婉道了谢便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在刘大勇参军前,杨婉倒是经常会见到刘大勇,遇见时也会喊上一声刘大哥,毕竟是杨翠的未婚夫,她这堂妹也不能失礼。

反倒是杨翠被刘大美养在家里极少外出,都没见过刘大勇几次。

“回去吧。”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刘大勇也没拉着杨婉硬聊的打算。

“嗯。”杨婉应了声,便大步往家里走去。

以前将刘大勇当做哥哥来相处,那时候的刘大勇虽高却瘦弱,哪像现在这么壮硕,再加上时隔八年再亲的人也会觉得生疏,更何况本就和刘大勇不是那么熟的杨婉。

这野鸡已经被刘大勇处理过,提着至少有三斤重(古代一斤16两)。回到家门口杨婉便四处看了一番,见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忙提着野鸡进了厨房。

杨婉想着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刘大勇是在哪里打到的野鸡,而且这只野鸡还这么肥,够他们吃上一顿了。

将午饭煮上后,杨婉便将野鸡全给剁了,泡发了不少她自己捡的晒干的蘑菇,做了一大锅野鸡炖蘑菇。

杨婉都不知道她上次吃到肉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家里的肉她基本是吃不到的,她也只有在自己挣了点钱后才能偷偷去买肉吃。

今天这只野鸡是刘大勇指名要给自己吃的,因此杨婉直接将整只鸡给做了,她也打定主意先盛一碗出来给自己留着,其余的再端上桌,免得刘桂花只给她分几个没肉的骨头啃。

杨家人上次吃肉还是一个月前,猛不丁的闻到炖鸡肉的香气便都跑到了厨房。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怎么就有你这么不会过日子的死丫头,居然敢背着我炖鸡吃。”嚎完刘桂花便左顾右盼准备找趁手的工具要打杨婉。

“又没炖你的鸡,是刘大哥刚才给我,让我做了补身子的。”杨婉直接将刘大勇这面大旗给扯了出来,“这些鸡肉等会我要先盛一碗自己吃,你要闹的话我就去和刘大哥说。”

杨婉知道杨家人都是有些怕刘大勇的,反正她除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刘大勇相处外,却是半点都不怕刘大勇。只要刘桂花敢做初一,她就敢做十五。

“吃吃吃,你随便吃。”

听到说鸡不是自己的,刘桂花也没在意杨婉说了些啥,能有鸡吃就是好事。靠着杨婉白得的鸡,她想盛上一碗自己吃也由着她,离杨婉和刘大勇成婚可还有差不多两个月,指不定还能跟着白得些旁的肉食呢。

见刘桂花没反对自己要单独盛一碗出来吃,杨婉还有些纳闷刘桂花怎么改性了,竟然舍得让她一个人吃这么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