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塔那拉打警察署的车到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百濑虎雄和大井文亲就回来了,老虎之家里吵吵闹闹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百濑虎雄心急如焚地在门口大吼,我在吉隆坡的饭店只看到他的背影,这回是第一次和他面对面。
他长得有棱有角,眉毛浓黑,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大,眼神锐利颇有威严,而且身高将近一百八十五公分,说起话来噪门又大又响亮。
“有人死在后面的车屋里?这简直莫名其妙!”
夫人虽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了,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不过,此时此刻确实也没有人能让他接受这回事吧!
“董事长!您对夫人大吼大叫也没用!”
年轻的大井客气地劝着心慌意乱的虎雄,淳子说先进屋来再说,之后她才发现火村和我站在走廊上,连忙将我们介绍给她先生认识。
“虎雄!这两位就是我请他们到家里来喝茶的火村教授和有栖川先生,就是他们两位发现旺夫死在车屋里的。”
“喔?是吗?”
虎雄的表情缓和许多,对我们招呼“你好!”,接着又为家中发生的意外对我们表示歉意。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实在搞不清楚,旺夫为什么会死在那里?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夫人!夏芮华怎么样了?”大井担心地问道。
“我让她在我的房间里休息,她哭个不停。”
“虽然她哥哥不成材,但她就这么一个哥哥。她当然伤心!真是可怜!”虎雄说。
大家虽然同情夏芮华,却没有一个人为旺夫的死感到悲伤。又来了!从前天起,就没有遇到一个人帮他说话的。
“我担心夏芮华,我去看看她好了。对了……”她好像有话要对丈夫说。
“咦?什么?”
“要不要通知瑞穗?”
瑞穗是那个因为铁路车祸意外死亡的日置静郎的女儿吗?我对两人要将旺夫的死告诉她一事极感兴趣。
“这要由警察来判断,我们两个不需要打电话。妳还是先到二楼去吧!”
虎雄看着夫人一会儿,转头对我们说:“请两位到客厅去吧!”
约翰坐在餐厅旁起居间的沙发上,一看见虎雄进来,他立刻站起身来,两人用马来文简短地说了一会儿话。
此时,来了一个精明干练马来裔的制服警察,看样子年纪比我们稍长,从他肩章上的星星数目来看,应该是目前所有警察中官阶最髙的,虎雄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便向我们介绍说:“这位是塔那拉打警察署署长。”
“我们还是讲英文吧!我是警察署长阿兹朗。”
他伸出右手,我们依序和他握手,他的手又冰又干。
他首先询问我们一些个人资料,例如姓名、国籍、职业、住宿地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要离开,阿兹朗将我们的答复全都写在记事本上,问完话后他舔舔嘴唇开始谈起命案。
“我去看过现场了,情况非常奇怪。XXX(听不懂),你们没有动过尸体或现场的任何东西吧?”
我们坚称没动过,约翰也向他保证我们没动过。
“那就好!我们也决定和你们一样不移动现场,此案我们处理不了,必须请求怡保支持。”
这我早就想到了,现在应该有好几辆巡逻车,正沿着狭窄的山路赶往此地吧!他们大概还得要一个小时才到得了。
“这可能是他杀吗?”约翰问。
“因为现场的门和窗户都被人用胶带从里面封死,所以应该不是吧!”阿兹朗回答,“金马仑髙原和命案不太搭调吧!”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吗?”火村问。
“只有过一次。当时因为两人一言不合,有个年轻的华裔女孩被杀,那是我前面好几任的署长任内发生的陈年往事了。”
约翰双手抱胸点了点头。“确实发生过这种事,不过只有一次,这里实在不适合发生命案。”
“大家请坐。”虎雄对我们和阿兹朗署长说,他自己也在一张空椅上坐下来。因为位置都坐满了,大井只好站在虎雄身边。
“火村教授!有栖川先生!”署长正确地喊出我们的名字。火村在自我介绍时曾说自己是副教授,他大概是嫌叫副教授麻烦吧!“能否麻烦两位将发现尸体的经过告诉我?”
我的英文不好,这项工作只好交给火村。等到怡保的警察来了以后,他可能还得再重复一次。阿兹朗把下巴放在交握的双手上,细听火村说道,偶尔还问约翰确认火村的话,侦讯的方式十分简单明了。
“也就是说,招待两位来喝茶,以及邀请约翰来看车屋的,都是淳子夫人。约翰!三点半这个时间是夫人约的吗?”
火村将膝盖略往前伸。
“不!昨天她到店里来的时候,我们才聊起这件事。我告诉她明天中午我会去看看,并未说好时间,我只是趁着店里客人较少的时候,偷闲来夫人家走一趟,接下来又得开始忙了,能不能让我早点回去?”
“很抱歉!这可能没办法!你如果担心店里的事,可以去打电话。”
“我看我告诉他们我会晚点回去好了。”
大井立刻拿出移动电话说:“请用这个!”这个秘书还真能干。
约翰打完电话后,阿兹朗接着问:“是前天吗?旺夫在你店里闹事对吧?”
“还不至于闹事,他只是和一个日本客人有点争执,这两位先生帮忙调停,所以他们只是互骂对方一番而已。”
“哦!还真巧!这下我可省事了。”阿兹朗拍手,“能否请两位告诉我当时的情形?”
火村回道:“和旺夫发生争执的人名叫津久井航,前天曾经投宿莲花屋。”署长闻言,立刻作起笔记,虎雄和大井也认真聆听,尤其是虎雄眼神锐利,即使不说话也非常有威严。
“津久井航是吗?他从莲花屋搬到比较便宜的旅社去了,您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我不知道。不过目前还住在莲花屋的池泽先生曾说,他住在碧兰璋的便宜旅社。”
“很好!那里没有几家旅社,我只要稍作打听就可以找到他。”
“署长!您认为这个叫津久井航的年轻人和旺夫的死有关吗?”约翰的眼神充满好奇。
“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値得一问,并非认为是他杀害旺夫。”
阿兹朗稍后离席,交代部下某些事之后又回来,大概是因为得知津久井航的事,所以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吧!
“署长!我想这件事应该跟那个背包客无关。”约翰勉为其难地提出建议。
“就算真的无关,为了愼重起见,我必须确认所有相关人员的下落。目前正赶往此地的怡保警官中,有一位夏洛姆警长非常严格,我如果只是维持现场,什么事也没做,光是等他来的话,一定会挨骂。”
“我知道你想竭尽所能处理此案,不过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因为旺夫是自杀的。”约翰肯定地说。
“你为何这么肯定?就连医生的XXX(听不懂)都还没出来,从医学角度来判断,旺夫有可能是他杀。”
“可是案发现场被人从屋里用胶带封死了。”
“这个我们稍后再来好好研究,案发现场或许有秘道,这也不无可能。”
“姑且不论现场遭到封死,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就算旺夫自杀也没啥好奇怪的。因为他最近根本就是神经衰弱,只要有个导火线,他就一定会自寻死路。”
两人的关系虽不是特别亲密,但旺夫之前经常到他店里,两人常有机会闲聊,所以约翰才会这么相心。
“他最近没什么精神吗?”
“从以前就这样,不过最近几天特别XXX(听不懂),成天像只猫似地驼背,在店里的角落一待就是大半天,臭着个脸,就算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不回,我开玩笑说他像哈姆雷特,他还瞪我!”
耳边传来猛兽般低吼的声音,原来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虎雄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人不禁联想起他的名字“虎”。
“这样的情形和津久井航没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得调查一下旺夫和津久井,是在什么时候起的冲突?”阿兹朗苦笑。
“这些事等一下再问夏芮华吧!她现在情绪很激动,得等她冷静一点再说。总之,旺夫从几天前就不太对劲这点很重要,关于他各位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因为他不是来找我商量事情,我没有特别注意。详细的情形你还是问瑞穗吧!”
这里虽然是个小地方,不过光是凭瑞穗这个名字,阿兹朗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约翰大概是以为自己提供了重要情报受到重视,所以满脸笑意。
“我有个合伙人叫日置静郎,上星期因为火车车祸过世了。”
虎雄开口说道。这件事署长当然知道,他大大地点了点头。
“瑞穗是他的独生女,今年二十五岁,和旺夫十分亲密。”
“我听说他们经常到彼此的住处去。所以要知道旺夫的事,问她最快了。”约翰说。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淳子对丈夫耳语说,得赶紧通知瑞穂,但虎雄却不太积极。
“瑞穗住在哪里?”
署长拿起原子笔。大井翻开记事本,念了起来,就算知道住址,也不知道详细的地点在哪里,只知道她一个人住公寓。
“她现在在家吗?”署长自言自语道。
大井回答:“不在!应该在公司的办公室,因为才刚过四点。”
“那么……虽然XXX(听不懂),可否请她过来?我有些事得请教她。”
大井立刻去打电话,虎雄双手抱着胸,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叫瑞穗的女孩是旺夫的女友吗?”
阿兹朗一说,约翰立刻回道:“听说啦!”
“百濑先生,您说呢?”
虎雄什么话也没说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阿兹朗没有继续追问。
“真相等见到她本人再确认吧!不过如果旺夫真的丢下女友去自杀,那他女友应该很意外吧!虽然就算有女友,也有可能不想活了,而且男女之间,XXX(听不懂)有时还真让人想寻死。”
“不好意思。”火村插嘴,“日置瑞穗现在在做什么?”
虎雄看了犯罪学者一眼,他们俩虽然同是日本人,但为了让署长听得懂他们的对话,火村还是讲英文。
“您是问她的工作吗?她在我们公司帮忙一些行政工作。”
与其说是辛勤工作,搞不好只是千金小姐去插个花帮个忙!
“不过她父亲过世之后,以后的生活会很辛苦吧!她必须振作起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可不能和旺夫一样浑浑噩噩度日。”约翰说。
“旺夫的生活态度这么糟糕吗?”
阿兹朗似乎不太介意,火村继续问道。这家伙该不会想在这里开始搜证调査吧?这里的警察不可能和日本的一样给他方便,而且我们是来度假的。
“因为他的父亲这个上梁不正,他这个下梁可能也受影响,不仅成天喝酒,无心工作,还贪恋女色,如果是我儿子,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只是他也没那么惹人厌,应该说是XXX(听不懂),他只是有点意志薄弱,并不是天生的坏胚子,而且他最讨厌别人偷鸡摸狗,非常有正义感。听说他到中学时,成绩都还是全班第一,人长得又帅,就算他贪恋女色,那也是因为他长得帅受欢迎。大家虽然都知道他喜欢招惹女人,但还是会爱上他,这也挺称头的,不是吗?XXX(听不懂)。”
“您告诉瑞穗小姐旺夫死了吗?”
“没有!”大井低下头,“我只说旺夫因为意外受了重伤,目前人在董事长家后面的车屋里她只是纳闷旺夫为什么会在那里?”
“她的隋绪很不稳定吗?”
“她是吓了一跳,不过情绪还不至于不稳定,但是她如果知道旺夫死了,我担心……”
窗外突然传来巨响吓了我一跳,原来是阵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