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专员对章西希的怀疑自认为判断正确,尤其是他租住女记者端木芳空出的寓所最使他起疑。
章西希离开了香港,突击大胆地街及对付屠寇涅夫的行动都很顺利的成功,足可证明平日在内中破坏的,就是章西希了。
郝专员心中想,章西希要租用端木芳空出的那间寓所,必定有他的理由。而且那寓所之内,必定有可供他作参考资料的罪证,以证明章西希的真正身分。
该夜,他暗中召集了几个心腹行动员,闷声不响,出了国华百货大厦,绕过后巷,由那专供出租公寓的楼梯上去,直上至顶楼。
那寓所内,连电灯也没有亮着,证明房内并没有人,里面是空着的。
郝专员带来的心腹之中,有一名是锁扣专家,最善于暗开他人的门锁的。
他们分散把风,给那位同志掩护,只见他掏出百合匙,把门锁扭转,加以研究一番之后。用百合匙配合成一根曲形的钥匙,向匙孔里一插,经过扭转,那扇门呀然而开,他们正要推门进内时,忽的房内传出一阵风靡的摇滚音乐。像是电唱机忽然扭开了。
难道说,这房间内还有人吗?几个爪牙立时手忙脚乱,纷纷戒备。
还是郝专员比较冷静,他判断屋子内必然没有人在,音乐的声响传出,必是章西希自制的防盗器,那是用来吓唬人的。
“大家冷静一点,我们不上这个当!”他伸手向门内摸索,把电灯给掣亮了,推开门,果然,在门闩上有一根铜丝和电唱机是接连,门一启开,电唱机必响!房间内根本是空着没人在的。
郝专员冷嗤一笑,说:“这种雕虫小技,瞒不了我的!章西希是个有头脑的,但是我的头脑还比他高上一等!”他说着,昂然进入了那间房间,把房内的电灯全掣亮了。四下里一看,果然屋子内是空着。根本没有人在。
那是一间双套间的房子,并不十分宽敞,但是供一个单身汉居住,那是足够了。由于章西希是个不修边幅的人,房间内十分凌乱,布置也简陋!
郝专员即下令搜索。
“窗帘拉下来,别让灯光泄出窗外去!”他边说着。
于是,那几个爪牙,便开始翻箱倒箧,他们着重在文件上找寻,主要的是检查章西希是否奸细的身分。
那张书桌的抽屉里,有不少的信函,几乎都是“端木女士信箱”的读者来信。都是前任房客端木女士所留下的,足证明章西希租用了这间房间之后,根本连书桌都未有清理过呢!
郝专员非常注意墙壁上的那座新修壁炉,因为它是和香江古玩商店的壁炉同时装修的。
郝专员记得香江古玩商店第一次失窃时,似乎关键就完全在那座壁炉之上,同时,那长庚的爪牙曾向端木芳突袭过一次,据说在紧要关头,壁炉里曾经钻出了一个人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郝专员躬身向壁炉钻了进去,那壁炉的内部构造就似乎非常有蹊跷,它好像是特别的一条甬道,七弯八拐的,好像可以通至屋顶上去的呢!
那砌叠的砖块,有突出也有凹陷的,好像是特别留作扶手或踏脚之处,顺着那些有记号的地方,是可以爬上屋顶上的。
“把手电筒拿过来!”郝专员忽的在壁炉内呼喊。
一个正忙着搜索衣橱的行动员听得郝专员的招呼,立刻掣亮了手电筒向壁炉内钻了进去。
是时,只见郝专员已爬上了好几级的砖洞,腾在半空之间,他用手枪的枪柄轻轻的敲着砖壁。那敲击的声响,的确有点特别,里面像是空的。
郝专员接过手电筒,忽的把一块揭板揭开了。
“妈的!原来这里还有着一座电台呢!”
那爪牙听说,急忙跟着爬了上去,果然的,那是一座巨型电报收报机,装置壁炉烟窗的陷壁里,有伪装的砖头揭板把它掩盖起来。
由这座电报机的证明,章西希的身分更是明朗化了,他是奸细已毋庸置疑,要不然,他无需要收藏这么的一座电报机。
郝专员对他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点首说:“怪不得我们往返的连络消息经常泄漏呢!”
“妈的!章西希这小子是奸细!郝专员你还派他上广州去接运珠冠,岂非所托非人了么?把这无价之宝交托在奸细手里,未免太危险了!”
郝专员嗤笑了起来,很得意的笑着说:“这一次的任务,纯是我的诡计!章西希的身分,我早已经怀疑了,只是无法加以证实罢了,这次把他派上广州去,表面上好像是任务重大,而事实上呢,我是要将他扣押逮捕!假如在香港将他拿下的话,押解出境还得费上一番周折才行!不如这样干脆!”
那位爪牙立刻改变语气,加以拍马说:“郝专员真了不起,可谓眼光独到!平日间,我们恁怎么不会怀疑到章西希的头上去呢!”
郝专员自烟囱重新跨出了屋子,吩咐说:“把电台拆毁,其余的东西一概将他还原!反正章西希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他已经在广州被扣押了,在这期间,凡进出这间寓所的,都值得我们怀疑,我们只要采取守株待兔的方式就行了,‘阴魂不散’的党羽即不难一网打尽!”
大家对郝专员独到的见解赞口不迭,于是乎,他们把电台拆毁,所有曾搜乱过的地方,一切让它还原,他们由原路退出了屋子,郝专员留下了人监视着。
郝专员回返特务站,即接到一封密码电报,电文说:
“郝同志,犯员已奉命扣押,并派章同志押货返港。叶”
郝专员很纳闷,他搔着稀疏的秃发,盘算了老半晌,或许是电文译错了。也或许是驻广州的那批饭桶忙中有错,他命令扣押的是章西希,而绝不是那长庚,那么为什么要派章同志押货返港?
天底下再混蛋也不能混蛋到这个程度,命令他们扣押章西希,而竟错把那长庚扣起来了……?
抑或是,他们确实是把章西希扣起来了,在拍电报时忙中有错,错把“那”字拍成“章”字了!
那么押货回来的,应该还是那长庚!
郝专员取出了个人自用的密电码手册,细细比对译文,一点也没译错,那是一个章字!
“真是一批饭桶!”他诅咒着说。
于是,郝专员亲笔写了覆电,电文如下:“派那长庚同志押货速返!郝。”
郝专员是给叶站长留了面子,绝不申责他拍错了电文,只说派那长庚押货返,假如内中有差错的话,叶站长即会发现立刻加以纠正。
但是特务站上的电台受了损毁,还未修复,香江古玩商店的电台遭遇了同样的情形。
电务员胡宗周说:“电台的修复,起码是一两天后的事情!”
郝专员咆哮如雷,那有这么巧的事情,在此紧要关头,两个电台同时损坏,但他忽的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事情不妙。
他跺脚说:“对,对了,莫非是章西希那小子,在临离开香港之前,故意破坏的!……那么就糟了!”
郝专员是敏感而多疑的人,他想到假如是章西希故意破坏电台的话呢,那么就是他自知道身分已经败露!……想到这一点郝专员更是着了急。因为这样,那长庚被扣押会变成非常可能的事情了。
论那长庚的智慧去和章西希相比,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恁怎么那长庚也绝不是章西希的对手,很可能章西希会以指冬瓜为葫芦的手法,反让那长庚被扣押了。
那长庚被扣押事小,那顶无价之宝的珠冠押运事大,假如珠冠丢了,郝专员在共党特务的圈子里是白混了数十年了,连他这顶“乌纱”和他的老命可能都得赔进去呢!
郝专员怎能不急?香江古玩商店的电务员胡宗周和特务站电器技工告诉他,要把电台修复,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在郝专员组织控制下的地下电台,就只有这么的两座,通常他们的电台若发生了问题时,多半是借用所有的电台,但在这时候他们又岂能和“国际派”的打交道?那岂不等于自投罗网了么?
为救那长庚,为救助那项珠冠,郝专员考虑再三,两全之计,唯有冒险了。
因为没有地下电台可用,他便派人至香港电信局拍普通电报,电文也很简单:“请速派那长庚押货返港,郝字。”
郝专员知道,驻广州的叶站长是个细心的人,稍提暗示,就可以点通,看到这封电报,该扣押谁,该派谁押货回程,叶站长必然会领悟的。
郝专员的另一着,命冯恭宝和魏中炎二人漏夜赶往深圳英区交界点,调查每一班列车,这是恐防那封电报来不及阻拦章西希时,便在交界处实行突袭。务必将他拿下……
再一着,郝专员加紧讯问唐天冬,一定逼他供出他的主子究竟是谁。
郝专员还印了大叠章西希的照片让唐天冬指认,可是这楞小子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赖得一干二净,郝专员用尽酷刑,也奈何不了他!
这天晚上,特务站守夜的弟兄忽而听到屋顶有奇特的声响,急忙唤醒了值夜的同志上屋背去查巡。
忽的发现一条黑影如流星般在屋背上飞坠失了踪向,恁再寻找,也找不出丝毫踪迹。
事后,他们发现平台道出口道的那扇木门的锁扣被撬落了。
“这必然是‘阴魂不散’的爪牙来救他们的弟兄!”
郝专员获报之后,关照他的爪牙说:“阴魂不散的手底下多的是能人,我们应慎密加以防范为是,看情形,他们对唐天冬之被我们拿获,感到十分的恐怖,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之下,竟不惜冒险抢救,我们应加强防卫,等到章西希被拿获,他们的原形就会毕露了!”
郝专员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特务站上,休假早取消了,每个人都加班工作,没有命令,没有任务,任何人绝不离开岗位半步。
郝专员是老谋深算的人物,由于那个吴琳是由章西希的关系而投进组织的,郝专员对他早有怀疑,因之,吴琳也被软禁起来了。
章西希在广州由叶站长派人陪伴着,游山玩水了一整天,以等待香港方面郝专员的覆电。
章西希的态度和言行都表现得非常的自然,没有丝毫破绽流露。
该天下午,叶站长接到香港的覆电了,奇怪得很,覆电并非由“地下电台”拍出,也没有用密码,竟是香港电信局拍出的普通电报。
电报很简单。“速派那长庚押货返港!郝。”
叶站长便感到困惑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么,这封电报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或是有什么人用了诡计?藉以扰乱他的智慧。
假如这封电报是真的,按照电报的指示,那么叶站长是扣押错人了,他应扣押的是章西希而不是那长庚,押运珠冠返港的,也该是那长庚而不是章西希了。
叶站长对这封电报有了怀疑,不敢立时下处断,当他正在犹豫不决之间。
忽的,电信局又送来一封电报,同样是明码拍发的,电文是:
“速派章西希押货返港!郝。”
嘻,这就奇了,两封电报,前后相差不过十来分钟,一封是要派那长庚押运珠冠返港,另一封是要派章西希押运珠冠返港,两封电报的字数相同,字句也是一样,所不同就是两个人的名字。
叶站长认为这是咄咄怪事,是谁故意开这样的玩笑或是有什么阴谋在内?
他命电台和香港连络,可是电务员答:
“香港的电台可能发生了故障,由昨天起,连络中断了!”
叶站长更感到困惑,他们拍发明码的电报,是否因为电台故障的原因呢?郝专员控制下的“地下电台”,有两座之多,为什么一起出毛病同时故障了?
“妈的,假如弄昏了头,我把他们一起扣押……或者是让他们一起押货回香港去!”叶站长发牢骚自言自语地说。
但事实上并不容许叶站长有所犹豫,因为珠冠是急需要运赴香港的,这是北京组织的命令,而且船期也早已经订了。
叶站长便得需要运用他的智慧来处断这件事情,他把两封电报和章西希所携带到香港的密令重新研究了一番。
同时,他又亲自向那长庚作了一次讯问,又找章西希作了一次隔离的谈话。
由于章西希的举动和言谈,找不出丝毫破绽,叶站长便下了决断,他宁可相信章西希,绝对不去相信那长庚的胡说八道。
若以责任而言,叶站长有郝专员的密令在手,那封密令上毫无可疑之处,又有郝专员密令所用之私章。
叶站长经过慎密的考虑之后,有了决定,他让章西希运珠冠回返香港去。
好在“万历皇陵”起掘出的珠冠已制成了一件赝品,和真正的珠冠同时起运,装载珠冠的锦缎木匣也造了两只,造得完全一式一样,除了负责人以外,谁也分不出那木匣之内,那一只是装了真品,那一只装了假货。
叶站长为了慎重计,决定让章西希负责押运那只假珠冠由铁路回香港,他自己却亲自出马,带两名从员乘“长江轮船连输公司”的轮船运上香港。
长江轮船运输公司原是中共的特务机构,航务至为保密,叶站长又亲自出马,这样便百无一失了。
叶站长有了决定之后,便招章西希至办公室,亲启保险库,把真伪的两只珠冠同时取了出来,说明了任务。
“章西希,你负责押运的是一只假珠冠,藉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随时随地都可能受到歹徒的袭击,但是可一定要把假珠冠运达目的地。你单身一人,孤掌难呜,是否需要我派人伴行,由你决定!”
章西希说:“既然是假珠冠,丢失了也无所谓,那就不必派人伴行了。同时,或许我们的郝专员又有什么诡计在内,欲故意让假珠冠丢失的,我只好顺着环境尽力而为了!”
叶站长对章西希加以奖励了一番,他已经派了从员,替章西希订好了末班列车的车票。“你只要上火车睡一夜就可以抵九龙了,郝专员会派人至车站接你,只要珠冠在行车途中不丢失,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章西希唯唯喏喏,听令行事!
叶站长在表面上,好像已经决定不再派任何人伴章西希同行,而事实上呢?他派有四名特务严密地将章西希监视着。
章西希并非是个简单的人物,岂会不知道他派人监视着?但在表面上装扮得十分含糊,这是“扮猪吃老虎”的作法。
当章西希和叶站长分道启程之后,廖士贵始才被释放出来,这还是利用了俄国领事馆的关系,动员了所有的赤色特务。始才找到了廖士贵的下落,原来,廖士贵根本没有抵达广州,他在深圳逮捕之后,就被扣押在深圳的土牢里。
朱丽莎运用了俄国人的关系要找寻廖士贵的下落并不困难,总归是中共的几个负责行动的特务机构。
为了阻延廖士贵向珠冠的追踪,他先被押送到了广州,始才释放。这一来,章西希和叶站长早已启程,廖士贵已追赶不及。
国际共谍的组织较之中共的统战组织要严密得多,这是因为有俄国大鼻子支持的关系。
廖士贵和俄国领事馆取得连络之后,朱丽莎便接到了他的密电。
电文说:“章西希已携带珠冠乘夜班车返港,但可能是诡计!”
朱丽莎接获电报之后,感到十分的困惑,这一局,她的计划好像是全盘倾覆了。由“情报贩子”贩卖情报开始,她就一直处在被动和挨打的地位上。
屠寇涅夫车祸受伤,对她而言,是非常不利的,尤其处在人势孤单的环境之中。廖士贵是朱丽莎最大的助臂,廖士贵经过失踪又能活着继续给朱丽莎传达情报,可说是万幸了。
廖士贵认为章西希单独押运珠冠返港内情可能有蹊跷,或说不定是郝专员故意布置的诡计。
朱丽莎得到珠冠运港的消息之后,不管内中有着什么阴谋或是什么险恶的诡计,她都得采取行动加以截夺。
“万历皇陵”起掘的珠冠,是稀世之至宝,只要能截夺到这件宝物,那么中共“皇朝”中的许多官员就会原形毕露,赃证俱在,不由得他们不低头。那么整个的政局将会大大的改变,国际主义派更会抬头,所谓民族主义路线者就完全崩溃了。
朱丽莎的责任重大,不由得她不卖命。
“我们若能在火车上就下手,或会比较适当一点,而且还不至于遭遇到可怕的抵抗!”朱丽莎和他的保镖陈异商量说。陈异说:“朱同志可有新的计划?”
朱丽莎展开了广九铁路的地图,指示了沿途上的地形,似乎一越过深圳,有一段荒郊比较适合下手!
端木芳自从搬出了国华百货大厦的公寓之后,那间空出的房子便很快的由章西希承租了。
端木芳并不知道新的房客是什么人,也没有查问的必要,但是她在三两天之间,却一定要向那间公寓的住户管理处去跑一趟,因为她在报上刊的“端木女士信箱”,有些读者,根本就不把信寄到报社里去,而是直接寄到她的寓所里去。
端木芳在搬家之后,虽然曾经在报上的信箱里刊登过启事,要求读者们若有来信务请直接寄至报社,但是有许多读者们还是盲从天真的,好像不直接把信寄至她的府上,便不够热络亲切。
因之,端木芳每有空暇时,必定向那公寓住户管理处跑一趟,为的是查看有没有她的信件。
吃新闻记者饭的,都懂得玩手段。她略施小惠,把公寓里的几个工友弄得服服贴贴的,每有端木芳的信函,他们会替她存留下来,或替端木芳转寄到报社里去,或是保存着等候她亲自来取!
在郝专员还未有向章西希开始怀疑时,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种小事情。
然而至今,郝专员已经认定了章西希是间谍,可能就是“阴魂不散”的化身,此外,在这所神秘的寓所内,给他破获了一座地下电台,这情形就两样了。
郝专员的特务手法,还是他的“井岗山土皇爷”的做法,不外乎两大要诀——“跟踪”、“监视”!
章西希的地下电台经破获后,他即指派专人,不分昼夜地把这间寓所盯牢了。他在那所公寓的“后窗”地段,特地租了一间小房间,专为注意这件案子用的,每逢有什么奇特的人物出现,郝专员会很快的就能得到情报。
端木芳在郝专员的手册之中,原就是奇特人物之一,他曾对这个女新闻记者有特别的怀疑,可是经过几次接触之后,认为可以把这条线索放弃!
这该说是端木芳流年不利,在“八字”上交了霉运,刚好在郝专员查出章西希的寓所里装设有地下电台的次晨,就这么巧,端木芳到公寓管理处去索取她的读者来函。郝专员的爪牙认为问题十分的严重,因为端木芳开启的是章西希的信箱,还把部份的信件携带走了。
郝专员接获他的爪牙的报告之后,考虑再三,端木芳和章西希之间的关系至今仍是一个谜,究竟他们是否同党?很难逆料,可是这个女郎早已经卷进了他的案子里的漩涡去了。
郝专员最后的决策,还是“井岗山”的原则,“宁可误杀三千,不轻放一人。”
“要对付这个女人了!”他说。
郝专员要对付端木芳,还是得利用荆金铃的关系。
这天晚饭后,端木芳回至宿舍里,正在处理那些读者来信,忽的工友上来告诉她有电话。
电话是打到编辑部里去的,端木芳由宿舍下来,落到了编辑部。原来电话是荆金铃打来的。
“端木姐姐吗?好久没看见你了,很想念你,你好吗?”荆金铃说。
端木芳曾经受到了夏落红的警告,香江古玩商店乃是中共的特务机构,千万要对他们小心。
为了“窃盗留名”案,端木芳曾受到督印人和总编辑的辩斥,又被一些无聊的同事冷嘲热讽,因之,她很气恼地希望有一天能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以吐气扬眉。
她心中想,假如香江古玩商店确实是中共的特务机构的话,那么荆金铃他们也必然是中共的特务了。
和这种人接触,会有相当的危险,记得上一次和荆金铃约会之后,就几乎被歹徒绑架了。
此后,在宿舍里又遭遇了一次偷袭,事情冷淡了很久,现在荆金铃忽的又有电话打来,必然又是有什么图谋。
端木芳思索着,边说:“是荆金铃吗?你好吗?真是好久不见了,我也很想念你!”
“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什么事呢?我正在处理我的读者来信!”
“我想找个地方和你谈谈!”
“事情是否重要?在电话里可以说吗?”
“不行,那太噜苏了!”荆金铃说。
“最近,我在晚上都很少外出,因为我曾经被歹徒袭击过,恐怕会再出事。”
“我们找一个适合你,对你较为方便的地方谈谈,你是做新闻记者的,怎会害怕歹徒?我有很多宝贵的资料贡献给你!”
端木芳灵机一动,她心中想,这也或许是给她最好洗雪耻恨的好机会,假如荆金铃真有不轨的图谋,正好这一次是她自投罗网了!
端木芳想着,便说:“在我们报社的附近,有着一间‘玫瑰咖啡室’,对我很方便,我们就在那里碰头如何?”
荆金铃打电话时,郝专员是在她的身畔的,荆金铃以手堵着话筒,向郝专员请示。郝专员点了点头,立刻“遣兵调将”实行布署,这一次他非常的有把握,一定要把端木芳活擒。
“好的!我们就在‘玫瑰咖啡室’见面,顶多十分钟,我坐‘的士’赶到!”荆金铃说。
“好的,我先到等你!”端木芳答。
荆金铃的电话挂断了之后,端木芳立刻就拨电话到区总编辑的公馆里去。
她向总编辑报告说:“又有古怪的事情要发生了,那间神秘的古玩商店的女职员刚才打电话给我,她要约我会面谈话,可能今天晚上我又会被绑票了!”
区总编辑的绰号,原就是称做“紧张大师”,他听过了端木芳的报告之后,很冷静地略加思考,说:“你是否又喝了酒了?”
端木芳说:“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饮半滴酒!”
区总编辑再说:“我对这件案子已经不再感觉兴趣了,你不去赴这个约不行吗?”端木芳说:“这怎么行?我岂能给新闻记者丢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非得赴约不可,地点就是在我们报社对街的那间玫瑰咖啡室,希望你能派一两个人来,可以目睹一切的,免得将来‘死无对证’!”
区希克又开始紧张了,“你怎会知道一定会有人绑架你!他们的企图是勒索钞票还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于是,端木芳很有决心地把电话挂断,她最懂得区总编辑的心理,只要提高了他的紧张心理,他自然而然地就会有安排,和他多说,反而有更多的噜苏!
区希克自然是不希望他报社里的同仁在外惹麻烦,端木芳把电话挂断之后,他立刻就拨电话到编辑部来了,可是这时候,端木芳早走向玫瑰咖啡室去啦。
玫瑰咖啡室只是一间二三流的小咖啡室,位在一条偏僻的街道角落里。
这地方原是附近一般的商人用作谈生意的所在,入夜之后,就鲜有客人。
端木芳选择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座位,要了一杯咖啡,很安静地等候着。
她心中想,区总编辑是无论如何也会派人来给她援助的,但是假如荆金铃她们并没有绑票的意图,那岂不是又闹另一次的笑话了?
过了一会,柜台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柜台上的小姐拉大了嗓子说:“这里有没有一位端木小姐?”
端木芳知道,那必是区希克打过来的,还是不和他噜苏为妙,她向柜台小姐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荆金铃姗姗地走进了这间幽静的小咖啡室。她向端木芳点首打了招呼便迳自向她的座位趋过来了,拉开了椅子,和端木芳面对面地坐下,同样的要了一杯咖啡。
“找我有什么事吗?”端木芳问。“看你的样子,好像心事重重的呢!”
“唉,说来话长!”荆金铃长叹了一声。
“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地谈!”端木芳说。
荆金铃求之不得,她的目的,原是哄骗端木芳出来将她绑架的。
假如时间过早,予他们的行动不大方便,能拖延一段时间,直到夜阑人静,那是最为理想不过的了。
于是,她自手提包内取出几帧照片,全都是古物,甚至于有万历皇陵的珠冠,她向端木芳说:
“这是我们香江古玩商店最近要运到香港的一批古物,几乎全都是无价之宝,我们的姚总经理,终日惶惶不安,他担心古物或会失窃。同时,那绰号‘阴魂不散’的窃贼,恐吓电话、恐吓信不时搞到古玩商店里来,姚总经理有不能报案的苦衷,不循正途和他们对抗,邀合了一些搞统战的家伙要实行以流血保护这些古物,古玩商店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神不守舍的,因为搞统战的那是共党特务,怀疑到我们的每一个人……”
端木芳说:“难道说也怀疑到你的头上?”
荆金铃说:“何止这样,连我们店里那几个小妹妹都被怀疑了,姚总经理说道,假如宝物真丢了,绝对不饶我们几个!”
端木芳说:“既然是无价之宝,为什么不购买保险呢?”
“自然,也有不能购买保险的苦处,这些东西恐怕是非法运至香港,将来恐怕又要非法运出香港!”荆金铃说。
端木芳故意矜持着。是时,咖啡室里另外走进了几个茶客,端木芳斜眼一看,心中大为庆幸,因为那几个茶客,正是他们报社编辑部里的同事。其中有一个是摄影记者,照相机带在身边,随时都可以摄影存照,若荆金铃勾结歹徒们有非法行为,可以教他们无所遁形。
另外两个,有一位是跑社会新闻的记者,和治安机关的人员厮混得甚为热络,他只要随时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调动许多警车,教歹徒们一网成擒,再有一个是校对桌上以喜欢打架出名绰号大戆的吴用谋,可见得区总编辑是关心着她的事情,调派了这几个同事来给她助阵的。
端木芳比较放心了,她不在乎荆金铃他们或会有什么阴谋。
“这样,你找我能发生什么作用呢?”她问。
荆金铃正色说:“我把全盘的资料先贡献给你,将来假如发生什么不幸事件时,希望你能主持正义,为我们说话,向社会倾诉!”
端木芳说:“你认为我真能发生作用么?”
荆金铃说:“在香港,我是无亲无友的,由于你一向是主持正义,给读者们指点迷津的,是我唯一可信任的人,所以,我在再三考虑之下,决定求你帮忙!”
以后,荆金铃还天南地北地扯了一大套。
不久,荆金铃偷看了看手表,差不多是约定行事的时间到了,便说:“差不多午夜了,你回宿舍去不会太晚吧?”
端木芳看荆金铃的形色,便知道内情必有蹊跷,摇了摇首,表现得十分平淡地说:“我倒是无所谓的,你回宿舍是否有问题?”
荆金铃说:“回去晚了,恐怕国华大厦关了门!”
“据我所知道,国华百货大厦是从不关门的,你们有自动电梯可以自由上落!”
“我是说我们古玩商店宿舍的大门!”荆金铃连忙解释说。
“那么我们的谈话只好到此结束了!”
“非常抱歉,好像是浪费了你很多宝贵的时间!”
荆金铃看着钟点,至柜台前付过茶帐,她们双双步出“玫瑰咖啡室”。端木芳经过那几位同事的身畔时,连招呼也不打!
“你找我来就只是要和我谈这些的么?”端木芳在咖啡室的大门前停了步说。
“我原是有着许多话要说的,不知怎的,看到你,千头万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端木芳噘唇一笑:“那么我们改天再谈就是了!”
于是,她们便分了手,荆金铃拦了一辆路过的街车,跳上车便走了。自然,这辆汽车是伪装的营业小汽车,它是专程为接应荆金铃来的。
端木芳的报社因为住得很近,无需要坐什么车子,信步绕过街角就到了。
这时候她不免担心,假如荆金铃约她外出并没有什么阴谋,没有歹徒向她袭击或绑架,那么笑话岂不又闹大了?
她一面步行,两眼不断地向左右扫射,街面上是冷清清,没有其他的行人。
在马路的两旁停放了几辆汽车,里面也是空着,它的主人恐怕都是住在附近的,因为没有自备的停车房,所以把汽车停在大马路之上。
端木芳暗叫糟糕:“岂不又闹笑话了?”
她回过头,只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的背后!
端木芳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背后,忙转头定睛望去,一看并不是外人,正是她们报社的同事,那跑社会新闻的记者,是总编辑派他们予端木芳保护的。
还有一个摄影记者和那个自命最会打架的大憨。他们距离得更远,若有发动,就会冲过来了。
“唉,明天又要挨他们的冷言冷语了!”端木芳喃喃自语说。
这时候,忽的一辆停放在路边的汽车车门自动推开,一溜烟冒出三条大汉。
其中一人,一把将端木芳抓着,说:“小姐上那儿去?”
端木芳并不恐慌,反而大喜,心中说:来了,果然猜得不错,他们有阴谋!
“小姐,既然孤单一人,我们何不作个伴?”另一名大汉说着,就要动手,他伸展了擒拿法,去扭端木芳的手臂。
端木芳早有了准备,她手中唯一的“武器”,便是那只沉重的手皮包,她是故意的,把里面装了一大包报社排字房里的铅字,扬起来,“拍”的一声,向那大汉搂头盖顶地打去,打得结结实实的。
一面,端木芳拉大了嗓子高呼救命。
这一呼喊可把端木芳的几个同事惊动了,立刻,三个人如飞似地奔了过来。
头一个冲上前的,是那自命嗜好打架的校对绰号大憨的吴用谋。
他一声高喝:“妈的,兔崽子,龟儿子,你们算是遇到我了!”他为了抢救端木芳,先对付了那个擒拿着端木芳的,照面就是一拳过去。
这伙行动员的主持者是魏中炎,他坐在另一部停放在马路旁的汽车之中。
他们“搞行动”,已经不是一天了,为绑架一个女新闻记者,居然中伏,这岂非“太阳打西边出”了?
“卡嚓”一声,是摄影机闪光灯亮了,乖乖,还有人拍照,这不是闹着玩,被他们有了照片存案,那么这次行动的人员,一个也别想逃得掉,将来一个个的“吃不完兜着走”啦!
由于端木芳背后的几个人出现得非常突然,负责行动的几个人全傻了眼,也就因为这样,他们全吃了大憨的老拳。
魏中炎是老行动员,头脑还比较冷静,他窜出了车厢,指着那持照相机的摄影记者高声呼喊说:“快把他留住,还有那个跑着的……”
幸而,魏中炎带来的人员共有三组,有一组是负责实地的行动,那便是实行绑架端木芳的,另两组是掩护的,散布在街头街尾的两端,因为出了意外,掩护的人员也变为行动的人。
那位跑社会新闻的记者看苗头不对,他原是最反对端木芳的人,认为她是患了精神敏感症,区总编辑派他来帮忙端木芳时,他还是吊儿郎当的,这会儿,不由得他不相信了,调头拔脚就跑,打算去打电话报警呢,岂料迎面来了两个人,拦阻了他的去路。
“好小子!你跑得了吗?”对面的人,扬拳就打。
新闻记者在平日间不但嘴巴狠,笔下更狠,在拳脚上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立刻就挨了打。
那名摄影记者也被人截拦住了,摄影机也被夺去,一脚踢翻在地,又是拳打脚踢。立时,局势改变,吴用谋自恃孔武有力,在开始时,他是打人的,这时候,反过来挨打了,魏中炎把三组的人全集拢来之后,吴用谋人势孤单,正如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便吃了大亏,被压倒在地上,拳脚交加。
吴用谋的绰号是大憨,有的是一身的蛮力,三两个人还架他不住,一忽儿他又挣扎起来了。
魏中炎不得不下毒手,蓦地,吴用谋的后脑被一沉重的钝器所击,立时昏倒在地。正在这时,遥远处急疾驶来一辆汽车,好像是特地向他们赶来的。
魏中炎看情形不对,立刻说:“撤退了!”
端木芳已经被几个暴徒架入一辆汽车,当她看见吴用谋几个人挨打时,就知道事情弄巧成拙了,她以为只要有歹徒向她袭击,她的计划就成功了,在报社里可以恢复名誉,而且还可以建一大功。可是这会儿,非但连累他的几个同事挨打,而且被绑架的命运已经不能逃免,最后的结果还不得而知呢!
到底他们不是搞行动的,吃新闻工作饭的人,在这一方面,又岂能对付老练的特务?
端木芳要喊救命,立时,一支手枪指到了她的脖子上。
一条粗暴的大汉向她说:“你再叫喊,我就不客气了!”
看见那支油亮亮的短枪,端木芳的人就已经软掉了一半,她那还再敢张声,这时候,唯有听由命运的支配了。
魏中炎指挥的三个人,分乘三辆汽车,端木芳被架上汽车之后,那辆汽车便如飞似地逃去了。
那辆由远处追过来的汽车到达了他们殴斗的地点,嘎然停下,歹徒们还来不及上车,已经被拦住了。
车门打开,蜂涌跑出来了三条大汉,为首正是那巨型的大汉彭虎,他的形状像一只大猩猩,魏中炎是曾经吃过他的亏,一看见他,心中就暗叫不好。
其他的两个,一个是会打西洋拳的夏落红,另一个是飞贼孙阿七,只凭他们三个人,就足教歹徒们胆战心惊了。
和魏中炎一道而来还另有一个行动组长毛必正,他也是曾经吃过彭虎的亏的,一面是心慌,一面是为报“一箭之仇”,他拔出了手枪,正要向彭虎瞄准时,魏中炎眼快,一个窜身上前,拉着他的手说:“在闹区附近,我们若响了枪,汽车又被拦着,一个也逃不了!”
毛必正大恐说:“那怎么办呢?”
“我们人多,能应付得了他们的!”魏中炎说。
是时,彭虎他们三个人已经扑到。
夏落红说:“把要绑票的人留下,放你们走,否则……”
“哼,休想了,那个女记者早被绑走啦!你们已经来晚一步了!”魏中炎装上尴尬的笑脸说。
夏落红向前后的两部汽车奔走一看,果然的,没有端木芳的踪影,于是他立刻向他们乘来的一部汽车招呼说。
“查大妈,快追……”
那辆汽车的驾驶座内,是一个年老又残废了一条膊胳的妇人。
立时,她换了排档,踏满油门。向着中共驻香港的“特务站”急疾过去,查大妈是骆驼的老姐妹,不会说连这个地址也不知道。
她希望能在歹徒未“回巢”之际,把那辆绑架端木芳的汽车截拦下来。
查大妈的汽车去后,彭虎和孙阿七原是一搭一挡的,他们似是“有恃无恐”,先把那三个挨打得像“龟孙”似的——端木芳的同事,社会新闻记者蔡某、摄影记者萧某、自命打架有把握的校对老爷绰号大憨的吴用谋一一救起。
吴用谋受了钝器所击,还是七荤八素,连站也站不稳,孙阿七把他扶至马路的一旁,让路灯的支柱让他靠着。
那位摄影记者虽然不认识当前的几个来人,但看他们的形色,似乎是能把当前如狼似虎的那批歹徒镇压下去,这等于是救兵自天而降。
他念念不忘的是他的那套吃饭的“家俬”,便偷偷地向彭虎说:“我的照相机……照相机,里面有证据……”
彭虎原是个楞人,问:“什么人抢去的?”
“他们的人很多,我现在也搞不清楚谁是谁……?”
彭虎便拉大了嗓子,叫嚷说:“是谁把我们的这位记者朋友的摄影机拿去了?请马上交出来!”
孙阿七是鬼灵精,他早已经找到了,一台照相机背在毛必正的身上。
假如以间谍的行动而言,哪会有人携带这种笨重而又碍眼的照相机,当然,那是属于摄影记者所有的。
“彭虎,我找到了,在这条‘赤佬’的身上!”孙阿七指着毛必正说。
“请他马上交出来!”
毛必正看情形不对,拔脚要跑,彭虎已一个箭步窜上前,他的双手如“机械化部队”的起重机一样,两只粗大的手掌在毛必正的肩头上一搭,毛必正整个人的身体便腾空了,一个大筋斗摔到地上,“母猪坐泥”呻吟不已。
彭虎用手一扯,那背在身上的摄影机的皮带便脱落了,那摄影机连闪光灯便落在彭虎的手中。
这局面本来受到这出奇的三个人的压力,已处在全面静止的状态之中,经彭虎这一施用武力,魏中炎看苗头不对,他知道非得逼用武力不可了,为了援救当前的颓势,立刻拔枪。
同时,他大声向他的弟兄们呼喝说:“我们不动用武力不行了……”
夏落红是眼明手快的一个,飞起一脚,正踢中了魏中炎的手腕,一支短枪立刻飞出丈余远之外,跟着,拳头也到了,正落在魏中炎的下颚,魏中炎被打得眼冒金花,踉跄跌出了五六步。
另外的一个歹徒已拔出了刀子向夏落红的背后扑过去。彭虎怕夏落红有失,拧身如飞似地窜了过来,用“劈砂掌”“劈”的一声,朝那小子的鼻梁打去,立刻见了血,一个筋斗栽下去就爬不起了。
假如搏斗的话,彭虎可以以一对十,那几个歹徒全不放在他的眼里,刹时间,已经把他们打得跌的跌爬的爬,有几个已经逃得远远的了。
夏落红将魏中炎压在地上扳着他的一只膊胳,死命地扭着,一面高声叱喝说:“你们把端木芳绑到什么地方去了?”
魏中炎咬紧了牙关不肯回答。
夏落红再一使劲,说:“非把你这只臂膀扭断不可!”
是时,彭虎和孙阿七已经将那摔在地跌昏了的毛必正架进了魏中炎等坐来的那辆汽车,他们实行了“反绑票”。
他们几个人怎会知道端木芳有危难,及时赶来搭救的呢?原来,骆驼为应付香江古玩商店特务站而布置的大局,线索放得十分的远。
查大妈扮了女佣混进了区总编辑的家中做了女佣。这条线索是专为端木芳的安全及了解霓虹晚报的动态而布置的。
当端木芳打电话给区总编辑报告详情及求救之时,查大妈刚好在电话机之旁。
骆驼的手下人已经有一个唐天冬落在郝专员的手中了,同时,那个假扮古董雕塑匠化名吴琳的吴策老也处在危险之中。岂能再让他们绑架端木芳?
于是,查大妈向女主人请假外出,火急召集了彭虎、夏落红和孙阿七三人赶赴现场抢救。
可惜他们到晚了一步,端木芳早被他们绑上了汽车了。
骆驼离开了香港,夏落红便是代替的全局策划人,他立时下了决心,要实行反绑架,共特的两个小组长毛必正和魏中炎全给他们扔进了汽车。
是时,忽闻一阵警车急疾驶来的声响,原来是那位跑社会新闻记者趁乱跑开了,去打电话报了警。
夏落红看情形不对,立刻吩咐撤退!反正他们已得到两个人质了。魏中炎和毛必正都被扔进了车厢。彭虎和孙阿七都相继进了汽车。
夏落红匆匆发动了马达,推上了排档,踏满了车门,刹时,汽车如箭似地脱走。那些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歹徒们,眼睁睁地看着魏中炎和毛必正被他们架走,奈何不得,警车又到了,这时候他们恨不得爹娘多生几只脚来,纷纷挤上了余下的一辆车内,手忙脚乱地驾着车逃掉了。
这时候,大马路上只剩下被打得七荤八素的摄影记者和那位校对吴用谋。
摄影记者再次地发现他的那一套吃饭的家俬不见了。
当彭虎等几个人出现时,摄影记者看得出,这几个似乎自天而降的怪客,分明是来帮助他们的,所以曾要求彭虎帮忙他们摄影机夺回来,他也看见彭虎的确曾自毛必正的身上把摄影机夺下了,可是这时候,摄影机到那里去了呢?
不用说,是彭虎取走了。
“妈的,都是强盗!”摄影记者咒骂着说。
不久,警车赶到了,他们只知道一个女记者被歹徒架走了,为什么绑票?是为钞票?是为政治?就不得而知了!
郝专员是坐镇在特务站上指挥的,随时听取各方面的报告。不久,绑架端木芳的汽车回来了。
端木芳的眼睛被一幅黑巾绑着,嘴已被胶布黏着,就只是手脚没有被捆绑。被几个歹徒推推拥拥带进了“特务站”的地下密室。这时候端木芳因心中恐怖的关系,不觉而涕泪涟涟了。
郝专员觉得奇怪,为什么魏中炎和毛必正他们没有一起回来。
“报告郝专员,我们几乎遭遇了埋伏!”带端木芳回来的歹徒说。
郝专员暗暗吃惊。“什么人布置了埋伏?”
“恐怕是端木小姐报社中的同事,内中还有摄影记者,还拍了我们一张照片!”郝专员更感不安,跺脚说:“你们真饭桶!照片夺下来了没有……?”
“毛必正同志已经把照相机夺下了,可是当我们正要预备离去时,又另外来了一批人向我们袭击,现在,魏中炎他们在和他们周旋,我们突围先回来了!”
郝专员急得搔首抓腮。他心中想,假如布置埋伏的人是端木芳报社里的同事,那么事先可能她就已经预防到他们会有此种阴谋,这样说来,岂非连荆金铃的身分也早被她知道了!是谁泄漏这个机密的呢?
过了不久,所有参加这一次行动的人员回来了,一个个头破血流的,同时不见了魏中炎和毛必正两人。
“魏同志和毛同志呢?”郝专员问。
“我们遭遇了两次袭击,魏同志和毛同志被他们架走了……”
“饭桶,饭桶……”郝专员咒骂不迭。
“说也奇怪,绑架魏同志和毛同志的,好像全是‘阴魂不散’的人,那个高头大马蓄八字胡须的大汉又出现了……”
郝专员皱着眉宇,这样他更相信端木芳和“阴魂不散”是结党的了。
蓦地,电话铃声响震,有人打电话找郝专员说话,郝专员接过听筒,对方又是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郝专员吗?阁下的绑票手法并不高明,虽然你绑架了一个人,但是损失的却是两人!”
郝专员问:“你是谁?”
“‘阴魂不散’!”
郝专员心中想,假如说章西希就是“阴魂不散”的话,那么这个人上广州去了,还没有回来,怎的“阴魂不散”又出现了?
难道说,章西希只是“阴魂不散”的党羽么?
“你真的是‘阴魂不散’么?”郝专员再问。
“怎么样?还有冒牌的不成?”对方还是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你已经有两个人落在我的手中,而且还有你们绑票在现场的照片,我们随时可以把它公开的!”郝专员避开了正题说话:“你既然是‘阴魂不散’,那么‘情报贩子’和绰号大骗子的骆驼也是你了?”
对方说:“正是啦!为息事宁人计,我们交换俘虏如何?”
郝专员:“你打算交换谁?”
“当然两个换两个!”对方再说。“魏中炎交换唐天冬,毛必正交换端木芳!”郝专员故意说:“那么还有一个姓吴的雕刻匠呢?”
“那不是我们的人!”
郝专员忽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阁下露出马脚了!你不是‘阴魂不散’!固然你的嗓子装扮得很像,而事实上你是冒充的!‘阴魂不散’我接触得多了,他处理事情,不像你这样猴急,说话也不会这样直率,同时,手段也比你高明得多呢!‘阴魂不散’并不在香港,你们处在群龙无首的窘境之中,所以凌乱得一团糟,不瞒你说,‘阴魂不散’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插翅难逃了,我要把‘阴魂不散’、‘情报贩子’、骆驼,一网打尽,只要逮捕一个人就行了!”
对方好像是被郝专员戳穿了,顿时怔了一怔,几乎话都接不上去了。呆了半晌,又说:“不管你认为我是真的也好,冒充的也好,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要交换俘虏?”
郝专员面露得意之神色,说:“俘虏当然是要交换的,但现在不是时候,我要等候‘阴魂不散’自投罗网!我们当面谈,该多么的有趣!”
“这样我要公开你们绑票的照片了。”
“何不等‘阴魂不散’回来,先请示一番!”
“那是你自找苦吃了!”对方说着,似是无可奈何地把电话挂断了。
郝专员的判断果然不错,那阴阳怪气的嗓音确实是夏落红装扮的。
虽然他们擒获了郝专员的两个爪牙作人质,但是唐天冬之被捉使他们处在窘境,再加上端木芳被绑架,更使他们惶悚不安。
骆驼假扮章西希的身分已经被揭穿了,人上了广州,等于深入虎穴,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危险发生,同时,骆驼也曾发出了告急的信号。
夏落红经过这许多岁月里的磨练,经验较从前略为丰富,彭虎教授他武功,孙阿七教导他“蜘蛛贼”的本领,查大妈传授他各种窃术,夏落红是集他们各种“精华”在一身了,可是对这种临时急智的应变,他还未学到家。
当前唯一的办法是盯牢郝专员,同时多布线索,随时予以反击。
骆驼发出告急信号,夏落红便注意到了,他已经知道,香江古玩商店和特务站的两座地下电台,全部已被骆驼破坏,郝专员要和广州连络,非得要利用普通的电信不可,所以夏落红在这条线索上监视牢了。
电务员胡宗周奉专员之命,赴电信局拍了一封急电给广州的叶站长,岂料一走出门,衣袋中的那封电文就告失踪了,原来是查大妈施了手脚啦!
幸好胡宗周还记得电文上的每一个字,他背了下来,仍然把电报拍了出去。
夏落红看过电报的内容之后,“如法泡制”,照样拍了一封急电上广州给叶站长,只把那长庚同志三个字改为章西希同志,这一来,使得叶站长被弄昏了头,搞不清楚究竟应该扣押那长庚,或是扣押章西希了。
叶站长最后的决定还是按照郝专员的那封密令。因之,骆驼才告脱险了。
骆驼携带了那只装载着假珠冠的木匣,乘夜车返港,骆驼也知道,叶站长绝对不会那样便宜他的。既然他的身分已发生了问题,叶站长无论如何也会派人监视他的。他唯有假装安然无事形状,极力镇静着。同时,他暗中注意,在那些乘客之中,究竟那几个人是负责监视他的?
凭骆驼的智慧,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得出来,那四个人,分散开在他的车厢的前后,若骆驼稍有不轨之举,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采取行动的。
骆驼暗自庆幸,好在他负责押运的,乃是一顶假的珠冠,还不致于严重到什么程度,否则的话,他会连广州的地界也走不出去。
骆驼坐的是“软席”车厢。“软席”即头等之变称。他的行动也非常的谨慎。几乎连上厕所也带着那只木匣子。
负责监视他的四个行动员是轮流守着的。因为有四个人轮班,便不很碍眼。
时在午夜,火车抵达深圳,这时候便得过境换车了,骆驼似乎是吃坏东西拉肚子,临下车之际,还抱着那只木匣子进入厕所一次。
可是他这一进去,可就再也不出来了。过了不久,所有的乘客全下了车,车上的小工也已开始清理车厢了。
这一来,四个行动员全吃了惊,其中一人去敲厕所的门,没有反应。似乎厕所内早已空着。他们即设法把锁扣打开,一点也不错,厕所内早已经没有人啦。那个受监视的家伙,爬厕所的窗户早下车去了。
“这岂不糟糕,被他逃掉了……”那为首者说。
“快追,否则他逃入英界了!”
于是,他们四个人慌忙下车,是时,差不多的乘客全走光了,在那条通向英界宽长的便桥之上,排满了人,在桥的两端,都得办理手续,一面是“出境”,一面是“入境”。
他们相信,章西希必定会在人丛当中,好在他们办手续特别的方便。只要一亮“派司”就可以上到那座桥了,在人丛之中穿来穿去,说也奇怪,根本就找不到章西希的踪影。
这岂不糟糕么?跟踪“脱了线”,这责任该由谁来负?
“一定是进入英界去了!”
“两道关口,他不可能办手续办得那样的快?”
“已经到这个地步,我们唯有追进英界去看看了!”
“假如他不再乘火车,该怎么办?”
“但是‘脱了线’责任我们负不了,只好碰碰运气,进入英界之后,我们就和特务站的郝专员连络,向他请示!”
他们四人商量停当之后,立刻分出人,用电话向叶站长报告经过情形,然后匆匆进入英界。
是时,在英界深圳站接班的火车已经到了,旅客纷纷登车,他们四个人,购买了月票,上火车去查看,当他们走进头等卧车的车厢时。只见章西希笑吃吃地站在那里,向他们说:
“你们是在找寻我吗?略施小技,就把你们掼掉了,你们跟踪的技术也太差劲了!还得好好的回去重新学习!”
这几句话,把他们四个人说得脸红耳赤。
那为首者便恼了火,说:“我们奉命要把你押回去!”
章西希心平气和摆了摆手,说:“现在已经进入英界了,你们也不必吓我,你们谁的命令也没有奉,叶站长之所以派你跟踪我,只是看守这箱东西!”他指着身边的那只木匣子说。“你们的责任是要保护这箱东西,若是箱子丢了,你们的责任才吃不完兜着走呢!现在大家都很疲倦了,很抱歉!我要睡了!”
章西希说完,退进他的车厢,还将车厢的玻璃门给拉上了。坐到那厚软坐卧两用的沙发椅上,取了一床毛毡,盖在膝盖之上,然后拾起呢帽戴上,帽缘盖得低低的,几乎遮过眉心。过了片刻,已听到一阵沉重的鼾鼻,似乎他已经睡了。但是他的一只手却按在身畔的那只木匣子之上。
那四个负责监视他的行动员,刹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是奉广州的叶站长监视这个老怪物的行动,这项任务,是包括有禁止他半途逃脱,也保护他的安全,同时最重要的还是那顶珠冠。
他们一定要把那顶珠冠当做真的一样,始才能吸引敌方的注意。那么叶站长亲自由水路押运的那顶真珠冠,始能容易运抵香港达成任务。
这时候,既然已经进入英界,章西希并没有逃掉,也没有异动!他们便商量和香江古玩商店的郝专员去连络请示了。
但火车的汽笛已鸣过三通,马上就要启行了,假如说在这时候下火车去打电话的话,势必赶不上火车。
“反正我们把他看牢!到站之后,我们把他架上汽车,直开往特务站,假如他的身分有问题,到时候便可以分晓!”那为首者说。
“但是假如他像在对岸一样的,借厕所逃遁了,我们又该如何向上级交代?”
“上过了一次当,难道说,我们还会上第二次吗?每到停站时,我们多注意就行了!”
他们决意已定,汽笛又一长鸣声,火车便告启行了,车行甚慢,摇摇晃晃的。若过份疲乏的人便容易昏昏欲睡。
这四个呆瓜,又分散开,围在章西希的车厢的四周。同时,他们相约好,四个人轮流值班,至少有一个人目不斜视地盯牢了章西希,若他有异动,便呼喊醒其他的人。
这一班列车,原是接替自广州驶往深圳边境的共区列车,由于香港的入境规定甚严,所以这班列车的乘客甚少,甚至于每一个乘客几乎可以占一个卡座。
在初时,那四名负有任务的行动员都挺足了十二分精神,欲达成他们此行的任务。
但过了若干的时间,只见章西希那个老家伙,若无其事地睡得十分的香,那种呼噜噜的鼾声,对他们是一种示威,也是一种诱惑。同时,只见他把那床毛茸茸的绒毡,愈盖愈高,几乎搭到了他的肩头之上了。
夜深之后,的确是寒凉得多了,看章西希的形状,卷在那床毛毡子之内,是必然暖融融的,谁个不羡慕?
他们四个人,是临时受命跟踪监视章西希而来的,更想不到要进入“英界”地区,别说是带行李了,几乎连衣裳也没有穿够。这时候一个个冻得像“孙子”一样。再加上奔走的疲劳,车行的速度使车身摇晃,一个个抖缩一团昏昏欲睡,不值班的,便伸长了腿,各占了一张卡座的沙发,以车座的靠背为枕,闭目假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英界”深圳车站上车的乘客之中,有着好几个神秘客。
那四个负责监视章西希的行动员并没有注意到,然而章西希早注意到了。那是朱丽莎的爪牙陈异,还带有几个面目可憎的汉子。不用说,他们的目的是为那顶珠冠而来,当然他们不会知道那顶珠冠只是一件赝品,真的珠冠正由叶站长亲自押运,乘了“长江轮船运输公司”的船只正驶向香港呢!
除了陈异之外,那几个脸貌不可爱的汉子是谁?章西希也可以想像得出,必然是朱丽莎向屠寇涅夫的“借兵”,那是“红冠餐室”的伙计。当火车启行之后,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向这座车厢摸索过来。分布在四处,把由广州派上来的四个行动员看牢了。
是时,章西希已经睡熟了,在他的厢房的门口间值班监守着的那名特务,也忍不住疲乏,开始打盹。
在这时间,是给陈异最好的下手机会,趁在巡车的车掌刚刚过去,车厢里也没有别的客人。
陈异便向他带来的一伙人递了眼色,立时发动。那守在章西希车厢门口间正在打盹的特务,被陈异一把揪住,一支亮晃晃的短枪已顶在他的颈项间。并加以警告说:
“嚷一嚷就没有命!”
在这同时,陈异带来的几个人,手枪全出了鞘,一个看一个,把广州派上来的四名特务全制住了。
立刻,有一个手脚俐落,行动敏捷的大汉,拉开了章西希车厢的玻璃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冲进了车厢。是时,章西希卷着一床毛毡,帽子压得低过了脑袋,睡得像个死人一样,对这突而其来的袭击,毫无所觉。
他身畔置有的一只木箱,正就是陈异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动作要快……”陈异吩咐说。
那大汉见章西希睡熟,便不再理会他,夺了木箱,回身奔出车厢,通出车卡的大门,下上落梯处。这时候,车行甚速,在铁道旁之公路上,有着一架风掣电驰的汽车追着这辆列车,是女间谍朱丽莎亲自驾驶的,来接应陈异他们的截劫。
那歹徒是个跳车能手,不管车行多速,他有跃车的本领,他抱着那只木匣子,往前一纵身,跌落铁道下的斜坡,打了几个筋斗,公路上朱丽莎驾驶的汽车也停下了,接应他上了汽车。
陈异见他带来的兄弟已经得手,一递暗号,已经把四个广州上来的特务全缴了械。便实行撤退,陈异亲自持枪殿后,等到他的人全撤离之后,他才出车厢,找到适合跳车的地点,跃下火车逃逸了。
这时候,章西希仍睡得像个死人似的,四个由广州追上来负责监视章西希的,见宝物已经被劫,歹徒也一一逃逸,徒呼奈何,便把所有的气恼全加在章西希的身上。
那为首者,首先冲进车厢,照着那睡得像个死人似的章西希的胸脯打了一拳,岂料并没有反应,他觉得奇怪,摘下章西希的帽子,唉,天哪,那根本不是个人,只是一只枕头穿上了衣裳,又卷上了毛毡,外面盖了一床毛毡。
章西希用了金蝉退壳之计,早已不知去向了。
这岂不是奇事吗?四个行动员,都是曾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章西希什么时候玩了这一手“金蝉脱壳”的把戏,他们连一点也不知道!
那么,他是早有计划要撇下他们逃走的了!这样说,他又为什么不把那只木箱带走呢?让那只木箱留在车厢里致被另一伙歹徒劫逃?
假如章西希不是他方的奸细的话,他根本无需要这样做,这样突然的逃走与他是毫无所获的。那顶珠冠根本就是假货,他们的监守护送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啊!我明白了,那只木箱里面可能早已空了,章西希把里面的珠冠取了出来,留下空木箱……那几个歹徒所劫走的,只是一只空木箱!”他们四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但是章西希明晓得木箱内的那顶珠冠是赝品,他把它带走了,又有何用?”
“这我就不知道!”
事情一再演变,使得这四名平日自视甚高的行动员感到焦头烂额。
他们相信章西希已经跳火车逃掉了。那几个持械劫夺的歹徒只是夺去了一只空木箱。但他们该怎么办呢?
经过一番磋商之后,他们决定在前路的中途站下车,一方面和香江古玩商店的郝专员连络请示,一面截拦那辆在公路上接应劫夺的歹徒的汽车。好在铁道旁的公路,就只有这么一条,火车的速度比那辆汽车快得多,他们只要守在必经的道上,必能把那辆汽车截住,无论如何要伤他们一两个人,最低限度也要把那只空木箱夺回来,表示他们这件事已经尽到最大的责任,这样才好向上交代。
决意已定,不久,列车已在一个小站停下,那四个呆瓜,冒冒失失地就落下火车了。
他们分出人来,在车站上有公用电话,他们设法和香江古玩商店接通,向郝专员报告请示。
一方面,他们分出人奔上公路,找寻有利的阵地,欲截拦朱丽莎的汽车。
火车停站,只是几分钟的事情,一会儿,汽笛响了,又继续奔驰。
是时,那化名章西希的大骗子骆驼,正在这行列车最末的一辆邮车的车厢里,和两名邮车的邮务佐在玩扑克牌。
骆驼的身畔什么行李也没有,只有一条包袱,自然那包袱就是那顶“万历皇陵”中起掘出的珠冠了。
骆驼自称是美洲华侨,刚返大陆探亲出来,身上所有一切的一切,全被中共搜光了,他坐在火车上很感寂寞,又没有一个相识的人,所以跑到邮车里来找他们聊天。
押车的邮务佐乃刻板的工作,也感到十分寂寞,同时,谁在大陆上都会有一两个亲友,他们很希望多知道一点大陆上的近况。
因之,他们谈得十分投机,两个邮务佐问长问短的,骆驼夸大其词,加油加酱的,把大陆上悲苦的情形说得有声有色,使得两位邮务人员听得摇头晃脑的。
在后,骆驼摸出扑克牌,要和两位邮务佐消遣一番,两位邮务佐顿时心中有了警惕,骆驼貌不惊人,形状生得古怪,好像有点来路不正,莫非是个“郎中”?否则为什么闯进邮车里来,逗引他们赌博。
骆驼心思灵巧,立刻识破他们的猜疑,即哈哈大笑说:“没关系,输赢都算我的,我的目的志在消磨时间,坐火车实在太寂寞了!”
立时,他自衣袋中摸出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连数都没数,把它分作三叠,分给两位邮务佐各一叠。笑吃吃地就开始分牌了。
两位邮务佐面面相觑,天底下那会有这种事情,把钞票分给他人,然后再赌输赢,这内中有什么蹊跷?
他们很仔细地把那些钞票检查了一番,那是百分之一百的真钞票,没有丝毫值得可疑的地方,那么这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怪人,真的是闲着没事干么?把钞票赠送给人,再来赌博?由深圳至九龙,没几个钟点的时间,真是闲不得么?
骆驼不管他们的猜疑,已开始分牌了,两名邮务佐被当前花花绿绿的钞票动了心,不想赌也开始赌了。
由于在火车上赌博,是违法的,尤其这辆邮车乃公务车,更不能赌博。因之,他们必得关上车门,并且落了锁。
两位邮务佐的牌风都甚为顺利,骆驼的牌打得劣,手风也不佳,一个人顶输。可是愈输,骆驼愈要赌。
殊不知道骆驼在牌中施了手脚,是故意要两位邮务佐赢钱的,藉以提高他们的兴趣。
这样,那辆邮车的门外,恁是有谁来叫门,他们也不肯开了,三个人都皆大欢喜,邮务佐喜的赢钞票,骆驼喜的是不再有人打扰他,那些跟踪的歹徒,即算找遍了整列的火车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了。
数小时后火车,进入了九龙站,旅客正忙着下车,他们的牌局也进入了紧急阶段。一位邮务佐是A“富而好施”,另一位是老K“富而好施”,骆驼是同花带顺子的牌面。
骆驼说:“我今天好像是碰了白虎星,牌运差透了顶,连‘偷鸡’都不敢偷!”拿A“富而好施”的邮务佐扔了“沙蟹”,老K“富而好施”的不服气,非看不可,骆驼把牌翻给他们看,五只牌,同花带顺子,通吃!钞票也不必数了,一把抓,全部钞票回了笼,两位邮务佐白高兴了老半天。
骆驼很“落槛”,各赠他们一百元,说:“谢谢你们陪我玩了个老半天,这点小意思,给你们饮茶吧!”
是时,车站上不再有人,旅客是早已离去了,到车站来接应找骆驼麻烦的也失望而归。
骆驼抱着那只包袱,大模大样地下车离去了。
郝专员似乎非常有把握战胜这一局,虽然他的手下有两名要员落在“阴魂不散”的党羽手中,但他却扣住了对方的三个人。那是唐天冬、吴琳、端木芳!同时,打蛇要打头,擒贼要擒王!章西希上了广州,假如被扣的话,立刻就可以验明正身,证明他就是大骗子骆驼,“阴魂不散”,“情报贩子”的化身,那么,郝专员就等于发了横财了,“阴魂不散”的一伙人自动的就会散伙。郝专员非但破了“阴魂不散”之案,而且连“情报贩子”那件陈案也一并破获了,这样岂能不升官发财吗?
郝专员最失算的一点,就是没想到章西希会破坏他的两座地下电台,使他和广州失却了正常的连络,到现在为止,郝专员还搞不清楚,自广州由铁道运珠冠回香港的,究竟是章西希还是那长庚?
因之,在那最末的一班列车,郝专员放出了两名最亲信的哨眼守在深圳站,是专为传递情报用的!另又派出大队人马。由资格老到的特务员冯恭宝领队,在九龙车站布下了天罗地网!假如是那长庚到站,他们应即加以保护,护送他归队,若发现是章西希的话,就立刻加以擒拿,绑回“站”上来。
郝专员还特别关照说:“我相信‘阴魂不散’方面,朱丽莎方面,也必然会有人鹄候在车站上的,你们要特别注意,反正我们人多,可以击败他们人少,我们不惜动用武力!”
冯恭宝唯唯喏喏应命引大队人马而去。
可是事情却糟糕得很呢,冯恭宝在九龙车站白白守候了好半天,连鬼影子也没有发现一只,所有的旅客,以及车站上的站务员全离去了,冯恭宝非但没看见章西希或那长庚的影子,连阴魂不散的党羽,朱丽莎的爪牙,连一个也没有发现。
冯恭宝回到“站上”,给郝专员缴了白卷。
郝专员大愕,他的确是有点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押运的行程脱了班?或是另有其他的变故?
他忽的又瞪大了眼,喃喃自语说:“莫非朱丽莎他们在深圳站就下了手?论广九这条交通要道,铁道公路是并行的,他们若在中途下手的话,不从铁道回来,即需从公路回来,最犯兵家大忌!朱丽莎他们是属国际性质的间谍,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吧!”
郝专员也有两名“哨眼”布置在深圳站,他们的任务,只是传递消息,看究竟是那长庚或章西希回来了,若是章西希的话呢,他们即十面埋伏拿人,若是那长庚的话,即加以暗中保护,到达九龙站为止。
可是这两名亲信,到深圳之后,便好像石沉大海,连一点信息也没有了。到这时候,连冯恭宝他们也回来了,这两个家伙非但人影不见,连电话也没有打回来一通!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郝专员以为他算得精密,但这两个人却出了滑天下大稽的意外!
郝专员的这两个亲信是够老到的,他们既冷静又沉着,不慌不忙,到达了深圳,计算时间尚早,便先在深圳边境的神秘地区“花街”漫逛了一番。然后走进一间稍微高级的饭馆,要了酒菜,舒舒适适地用过一顿晚饭。
战后的香港,尤其是深圳,环境特别复杂,吃一顿晚饭,也会受到不少的骚扰,有卖马票的,有卖香烟和黄色照片的,有擦皮鞋的,最讨厌的莫过于是乞丐,这个来,那个去,驱之不走,连饭店的伙计也拿他们无可如何!
这个老特务也是瞎了眼睛,一个衣衫褴褛的独臂老太婆来向他们讨钱。他们恶言相向。
其实在深圳边境的乞丐,差不多都是大陆上逃出来的饥民,他们是没有什么行规和帮规的,反正只是请求救济,“一毫”或“斗令”甚至于一只叉烧包就可以把他们打发走了!
那独臂老乞妇好话说尽了,两名老特务无动于衷,其实能在饭馆里大鱼大肉大吃大喝,还会在乎这一点点的施舍么?
不巧,那独臂老乞妇战战兢兢打翻了一盏茶杯,正好泼在一个老特务的身上,假如说,他不是有任务在身的话,早把“中共作风”拿出来了,“先打人后讲理”,然而,这位仁兄,忍气吞声,只叫堂倌来瞧着办。
老乞妇见闯了祸,心有歉意,取起毛巾,不断地给这位客人的身上揩抹,毛病就出在此了。
跑堂的为讨好客人,把老乞妇喝走了。赔了不是,好不容易,这两个家伙付了钞,走出饭馆的大门,立时趋过来四名便衣警探,一左一右施展擒拿,把他们给架住了。身上一搜查,可谓人赃俱获,拿住了扒手,这还是小事,这两个扒手的身上,竟各有一支无照手枪。
原来,是有两个衣冠楚楚的人不约而同地到深圳警署里去报案,一个是西装革履,少年英俊的夏落红,他自称某公司的少东,丢了“奥米茄”手表一只,皮夹子一只,内有美钞二十,港币三百四十元。并指出疑犯正在某饭馆大吃大喝。
另一个是穿中装的,蓄八字胡,正是彭虎,他自称是中医,腰包里有八十多元及一叠银行存摺不见了,疑犯也正是那家饭馆里。
经他们这样一报案,警探们人赃并获,在两名疑犯的身上把他们的失物分别全搜出来了,并且还有私枪,这还了得吗?
这就是郝专员的两个亲信失踪下落不明的原因。
郝专员正在担心他的两个亲信下落不明的时候,忽的接到电话。是姚逢春打来的。
姚逢春说:“郝专员,我有所发现了,在章西希新租的寓所里,请你马上来一趟!”
郝专员笑着说:“是否发现有地下电台?”
姚逢春说:“不!是一顶珠冠……”
“珠冠?……”郝专员大愕,“珠冠怎会跑到章西希的公寓里去了?莫非是他的人已经回来了么?”
姚逢春说:“搞不清楚,我是被章西希约到这里来验收广州运到的古物的!岂料房间是空着,他的人影不见!却有一顶珠冠留在桌面上!”
“那么,那长庚被扣留,反而让章西希押运珠冠回来,是真的……”
郝专员担心姚逢春或会上什么当,这只怪他在事前没把怀疑章西希的身分,而特别布下陷阱要使章西希“原形毕露”的计策和姚逢春商量过。
直到现在,姚逢春还是蒙在鼓里的。这样当然容易上当了!
好在有一点,郝专员是蛮有把握的,就是这一次,交章西希运返香港的珠冠是赝品,恁凭章西希狡计多端,用了诡计,逃脱了也无所谓,反正那顶珠冠是假的,失掉了也不算什么!
郝专员不便把真相说明,给章西希逃逸了是丢脸的事情,他便说:“你何不干脆把那顶珠冠取回来就算了?”
姚逢春说:“我孤掌难鸣,最好还是你来一次,我们负共同的责任!”
郝专员很为难,说:“你能确实知道章西希不在那寓所之内么?”
“这房间是空着的,门也没有上锁!”
“也许他正躲在屋外觊觎着你呢!”
“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全不是外人,他觊觎着我有什么作用呢?我正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的问题呢!”
郝专员经过再三考虑之后,他觉得他也有跑一趟的必要,假如真的是章西希故弄玄虚,玩耍什么阴谋的话,也正好将他就此成擒,也趁此次机会可以向姚逢春把真相说明藉以表扬他们特务工夫。
郝专员有了决策之后,拉开抽屉,取出他的自卫手枪,扣开弹匣,检查过弹药。然后召集了十名擅长行动的爪牙,乘车浩浩荡荡到达国华百货大厦后楼的公寓。每一层楼,他都派下一个人“挂桩”,到了六楼,还剩下五个人了,郝专员认得章西希的房间,他让四个爪牙分散开,两名把守在太平梯,两名把守在章西希房间的大门前,听候呼应传递消息。
他只带一个人进入房间里去!
那扇大门,的确没有下锁,郝专员一手抚着衣袋里的自卫手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推门,大步跨进房内。
一进门,他就看见桌上置着的一顶珠冠,那虽是赝品,但乃经过精工仿造,精巧绝伦,和真的没有差别,各式各样的珍珠,足有千枚之多,光彩夺目。
只奇怪的是房内没有一个人,连姚逢春的影子也不见,好像坟场般寂静。
郝专员首先注意的是那座壁炉,他带进房去的,只有一个行动果敢的干员。
他立刻指着那座壁炉吩咐说:“搜查里面!”
那干员应命跨进壁炉去,郝专员仍对着那顶假珠冠出神。
这顶珠冠,实在伪造得太动人了。它和真的没有两样,实在可以乱真呢。
奇怪,那个跨进壁炉的家伙竟不再出来了,而且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王元发,你发现了什么没有?”郝专员大声说:“为什么没给我回话?”
壁炉内是静悄悄的,好像刚才就没有人进去过。
郝专员的心中似有预感,或许又出什么意外了,他抚着衣袋中的手枪,向壁炉趋过去。
忽的,壁炉内露出两条腿,瘦窄的裤脚管,乌亮的黑皮鞋,那不是郝专员的得力爪牙王元发所有的!
郝专员正诧异间。那个人一晃身,躬着腰跨出壁炉来了。
瘦小的身材,头顶半充,架着墨晶眼镜,朝天鼻子,八字胡须,大匏牙……嗨,正是章西希那家伙呢。
中计了!郝专员心中想,他急忙摸出衣袋中的短枪。
章西希连忙摇手说:“别用那玩意,否则有伤感情了……”
郝专员还是把手枪拔了出来,对准了章西希的胸脯。狠声说:“快举手,在广州他们留你不住,在这里抓到你也是一样!”
章西希呵呵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告诉过你,别玩那小玩意,它比儿童玩具还不如,你的自卫手枪,我已经在上面施过了手脚,它没有‘撞针’的,等于是唬孩子的东西了!”
郝专员大愕,急忙查看他手中的短枪,乖乖,那是真的,枪机的“撞针”被锉掉了,有子弹也没用处,恁怎样也响不了。
章西希嘻嘻一笑。“真玩意在这里!”他自腰间掏出了一支大号的左轮手枪,漆黑漆黑,油得发亮,枪口对准了郝专员的胸脯,“我的手指头只要一扣枪机,你就完蛋了!”
郝专员两眼发直,额上汗如白豆,呐呐地连话也说不出来。
章西希又摇了摇手,把左轮手枪向桌子上一扔,说:“这种玩意,是伤感情的,郝专员,你是用脑筋的人,我还是和你在智慧上较量!”
郝专员注意着章西希掷在桌上的那支大号的左轮手枪,他心中暗暗盘算,要出章西希的不意,把它夺了过来!这样就可以把章西希制服了!
“你是怎样逃出广州的?”
章西希笑了笑,说:“很简单,郝专员下密令要扣押的,是那长庚那糊涂虫!”
“那长庚怎会被扣押的呢?”郝专员问。
“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郝专员,你的办公桌的抽屉内有你发密令的用笺和印章,我借出来一张,那长庚就交了霉运了!”章西希笑吃吃地说。
“原来你早有预谋了,盗用我的信笺和印章!”
“这还不止!我还冒仿了你的笔迹,论斗法而言,你永远差我一筹!”
“那么,你承认了你就是‘阴魂不散’了?”郝专员问。
“还不止光是‘阴魂不散’!”
“你是‘情报贩子’的化身?”
“请多指教!”
“大骗子骆驼是你!”
“骗子两个字用得不大恰当!”
蓦地,郝专员出其不意地扑向桌上,夺取了那支章西希掷在桌上的大号左轮手枪,举了起来,对准了章西希的脑袋。
章西希笑了起来:“那是水枪,美国制的儿童玩具!”
郝专员的形色显得十分狼狈,那支手枪的重量,显然的大有问题,但它的制造,竟是那样的逼真,它真的是儿童玩具了,真的是水枪吗?
郝专员轻轻扣了枪机,嗤!挤出了红颜色的一道水,郝专员明白了那不是水枪,而是“酒枪”,美国酒徒的新玩意,喝酒用的,把美酒灌进枪匣里去,有狂欢晚会时,射进嘴巴里去饮酒。
“你一直耍弄我!”郝专员大怒说。
“我当你是狗熊!”章西希说。
“屋子外面布置的全是我的人,我可以吩咐他们进来捕捉你!”郝专员说。
“你不妨试试看!”章西希说。
郝专员便拉开房门,探首向外一看,乖乖,他带来的几个人,已经不知去向了。门外站着的,是那个高头大马,中装打扮。唇上蓄有八字胡须的大汉。
另外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
他俩就是彭虎和夏落红,已经代替了郝专员的两个爪牙,把守在门外。
夏落红看见郝专员启门探首出来,还故扮怪相,向郝专员一敬礼。
郝专员知陷在不利的地位了,忙掩上门。
“你究竟打算怎么样?”他问。
“我找你谈判来的!”骆驼正色说。
“你的谈判手法太过险恶!”
“这称为以毒攻毒!”
郝专员被弄得啼笑皆非,他皱着眉宇说:“我想请问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坦白回答!你既然已经承认就是大骗子骆驼,‘阴魂不散’、‘情报贩子’,那么我们的那位真的章西希同志那里去了?”
骆驼说:“你还要找寻那位章西希同志干嘛呢?”
“他的下落不明,是否被你谋杀了?”
“阿弥陀佛!”骆驼立刻双手合十,说:“你看我像个杀人犯吗?对付像你这样的危险人物,我连真枪都不带一支,用一支玩具水枪和你周旋,就可知我的为人了!”
“那么章西希哪里去了?”
骆驼发了一阵傻笑,说:“不妨告诉你,章西希‘眼光独到’,投奔自由去了!你要知道经过的情形吗?我可以坦白说,当章西希第一次奉命由北京押运古物至香港时,他就有了投奔自由的决心,那些古物,他想把它悉数变卖,作为他将来在海外做寓公的本钱。可是到了香港之后,举目无亲,欲想把那几件无价之宝出售,谈何容易,同时,识货的人不多,又没有人能出得起适合的价钱。七碰八碰的,也活该我会发一笔横财,他找上了门,找到我一个开古董店铺的磕头弟兄,我的弟兄便把这笔买卖转给我。吃我这一行饭的人,就具有‘一眼观七’的本领,略施小计,章西希把他的身分和事实和盘托出。”
郝专员大愕,说:“你略施了什么样的小计?”
骆驼哈哈大笑。“吃你那行饭的人,是必须用刑,才能得到口供的,吃我这一行饭的人,却只需略施小计即行!恕我保留该如何用计!你不在‘行内’,我没有教导你的必要,假如你一定要学的话呢,那也未尝不可,但你要先行三跪九叩,拜我为师,呈上师礼,我可以教你这套本领!”
“呸!”郝专员不乐,唾了一口。“你死到临头,还在开玩笑吗?”
骆驼睨了他一眼。“现在鹿死谁手,还未有分晓,相信到了最后,你还得败在我的手中,不如及早投降,我看在大慈大悲观世音的份上饶你一命!因为你的弱点太多了!”
“呸,我纵横谍海数十年就从来没有失败过!”郝专员冷嗤说。
“吹牛皮没有用场,反正现在,你是已经陷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要取你的性命,比踏死一条蚂蚁都容易!”
郝专员摇首。“但是你有‘温情主义’,你有三条命在我的掌握之中,那就是你的弱点,你不敢对我怎样!”
“你还要听章西希的故事吗?”骆驼改变了话题说。
“当然要听!”
“章西希押运到达香港的古物全由我购买下了,我给他一笔可观的酬金,及一纸护照,足够他在海外做寓公以享终年,但是条件是连同他的身分和他的组织关系一起购下来!”
“王八蛋,章西希出卖了组织……”郝专员无可奈何地诅咒了。
“这是他的明智之举——这样,你们的骗局便完全戳穿了,以骗还骗,我骆某人,吃的是这行饭,发的是这行财,可是别忘记了,这一局我是下了钜款投资的!”骆驼说。
郝专员再唾了一口,说:“我可以完全了解了,由这时候开始,你就以‘阴魂不散’的怪名出现,把姚逢春和那长庚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想不到在我们‘井岗山’出身的,还有能人,终于把你的身分揭穿,把你的机关一一击破!还擒了你三个爪牙!你应该屈伏在我的跟前了!”
骆驼拧了拧脑袋,说:“你别太自信了,别忘记了你也有两个爪牙落在我的掌握之中,同时,你们的绑票行为已被摄成照片,我随时可向社会公布,你们的秘密机构,我只需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它瓦解了!”
“那么,你的意思认为该怎么样呢?”郝专员故意很平和地说。
“郝专员,你是聪明人,还需要我说明啊?我们只要公平合理解决!”骆驼说。“怎样才公平合理呢?我掌握了你们三个人,你掌握了我两个人,总不能叫我用三个人换两个人!”
“现在是三与三之比了,我又多掌握了一个姚逢春,刚才送进门的那个叫王元发的是一块废料,我算免费奉还!”
郝专员哈哈笑了起来。说:“姓骆的,你想得太便宜了,我们奉命到香港上来组织香江古玩商店,差不多运到香港的古物全被你盗窃了,人命对我们并不值钱,爱砍爱杀由你,但这些古物却是我们的命脉!我最重要的是把这些失物,全部交换回来!”
“这样你岂不太便宜了吗?”骆驼说。
“我就是要讨这个便宜!”郝专员说。
骆驼似有困惑,喃喃说:“这样我岂不是白费心机了吗?”他趋至那张小桌子之前,指着桌上的那顶珠冠向郝专员说:“这顶珠冠,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运回来的,这样,我们还是以人交换人,这顶珠冠,当做‘搭头’,双手奉还给你!”郝专员冷嗤一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珠冠是赝品,真珠冠由叶站长亲自押运送上香港来!”
“假的么?”骆驼装模作样,很愕然地把那顶珠冠捡走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奇怪,做得这样精致,怎么会是假的?”
郝专员大笑。“它就是假的,假如说你有兴趣的话,送给你好了!”
骆驼不乐,说:“假如是赝品,送给我又有何用?”
郝专员再说:“我还是坚持原意,要交换香江古玩商店所有的失物!”
“那么我留着魏中炎和毛必正又有什么用处?”
“我主要的是交换那些失物,把魏中炎和毛必正做‘搭头’,反正你留着没有用!当做附赠品,交还给我就行了!”
骆驼一瞪目,豁然笑了起来。“郝某人,你想得未免太便宜了,你想我会对你屈伏吗?”
“你非得屈服不可!”
骆驼似有恼羞成怒之势,咆哮起来:“我不会向你屈伏的!郝专员!别以为你掌握了我手下的三条性命,就可以把我击败了!我是不在乎的,我还持有一张皇牌!”
郝专员以“恃势凌人”的姿态说:“你不妨摊出你的皇牌!”
骆驼说:“摊出来,会使你难堪的!”
郝专员说:“在我们的统战战略之中,就从未听说过难堪二字!”
“你应该知道,章西希既然把他的身分和他的组织关系完全售卖给我,我能完全了解你们的详情,你们盗挖古墓,劫夺古人的资产,在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是为拓展海外经济,挽救当前的经济危机,而事实上呢,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你不妨指出,是怎么回事?我非常愿意了解!”郝专员说。
“这是史无前例的大丑剧,空前绝后的大贪污案……”骆驼表现得非常激动地说。
“哈……”郝专员大笑起来。“既然你认为你是有智慧的,又何妨坦白指出来!”骆驼气恼地说:“什么拓展海外经济,稳定局面云云都是骗人的话,上至毛泽东,下至他周围的高干,知道当前的局势和现况对他们不利,逼人民跳秧歌的‘皇朝’垮在旦夕,政治不安定!军事搞不好,炼钢炼伤了元气,人民公社造成了全面大饥荒,水利搞垮了,加上天灾人祸,粮荒的严重已造成了全面动摇,灾民成千万逃亡,连中下层干部都随时有反动的可能,高级人员仍在明争暗斗!因之,你们便有退一步着想,盗挖古墓,售得价款,存海外各银行,为自己的未来的打算……”
郝专员大惊失色说:“这是章西希胡说八道的,他对我们反叛了,便加以诬蔑!”骆驼说:“我随时可以把这件丑剧揭发了,向社会、向全世界公布!”
郝专员究竟是老奸巨滑,很快的就冷静下来。“既然你知道这内幕已经不是一天了,为什么早不揭发?”
“我和香江古玩商店的生意买卖还未有做完!同时你们盗挖出的国宝还有大部份未运至香港!”
“这样说你还有继续把这些生意做完的企图?”郝专员便起了冷笑。
“当然!我是中国人,不愿意有国宝流失海外!”骆驼说。
“话说得真漂亮,可是不管怎的,我还是坚持我的原意,我掌握了你三条人命,便是你的弱点,我要交换的,还是被盗窃的那些古物!魏中炎和毛必正是‘附赠品’!”
骆驼恼了火。“你真是厚脸皮!”
“我不在乎你揭发什么内幕,反正中共是不讲究什么体面的,我们要达到目的时,便不择手段!”
骆驼考虑再三,跺脚说:“好的,就依你的条件交换,可是交换的方式该由我安排!”
“你别想再弄诡计,别忘了三条人命在我掌握之中!”
“你似乎打了大胜仗!”骆驼讥讽说。
“我知道你非得屈伏不可!不是我战胜了你,而是你的‘温情主义’使你屈伏!”郝专员自鸣得意地说。
“既然交换俘虏,我们找个证人,这一定要适当的人选才行!”
郝专员不予同意,说:“这种事情,只要我们双方同意就行了,何需要找证人呢?”
骆驼说:“不!正等于你说的,我们双方都别玩弄诡计,所以得有人作个见证!”
“你打算找谁?”
“一定要找你我都有关系,又关心着我们的人!”
郝专员一时想不出适当的人选,搔着头皮,正矜持间。
骆驼又说:“让我们考虑考虑!”
郝专员反而着了急,说:“时间无多,限你廿四小时之间给我答覆!”
骆驼摇摇手,说:“用不着廿四小时,我很快的就可以给你答覆,现在,我该走了!”他趋至桌前,拾起那支玩具水枪。抛了一个筋斗,含笑说:“这真是好东西,派上用场了!”他复双手捧起那顶珠冠,再说:“郝专员,容许我再问一遍,这顶珠冠是否在交换条件之内!”
郝专员哈哈大笑。“你的习惯,是喜爱装疯卖傻的!这顶珠冠,我应该奉送,就留给你做纪念品呢!以后看见它该可忘记了你的失败和枉费了心机!”
“那么谢谢了!”骆驼说着,揭开了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把那顶珠冠放了进去,盖上盖子,将它挟在腋下。一手持着水枪。再说:“请随时听候我的答覆,反正我是失败了,有一件纪念品,也如愿足矣!再见了。”他躬身跨进壁炉里去。瞬眼间已不知去向。
这场紧张的谈判好像已经形成过去,郝专员愈想愈是不对劲。好像出了什么差错似的。
姚逢春的人现在在哪里,他邀约郝专员到这里来,为什么会突的失了踪?同时,他的那个保镖王元发呢?为什么走进壁炉就不见?
郝专员曾亲自进壁炉里去检查过。那只是一条秘密通道可以通上屋顶,在半途上有一座地下电台,除此以外没有可供藏人的地方。
郝专员拉开了大门,只见大门外骆驼的两个爪牙已经不见了。但是他派在门外把守的人员也失了踪。
郝专员纳闷不已,他向太平梯的方面过去,在那迂曲的回廊处只见四条大汉,像一堆臭虫,直条地躺在那里。
他们是被击昏的,口鼻上都蒙有一方小手帕,那是用“哥罗方”把他们迷晕了。
“王八蛋!真个饭桶!”郝专员咒骂着,替他们把手帕揭去,拖进房间用冷水将他们灌醒。
郝专员再召集布在各层楼的弟兄,他们几乎都在下面打盹了。郝专员把他们集合加以申斥之后,吩咐把那几个负伤的带回特务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