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学校再度传唤三人,由校长亲自宣告处置判决。
无限期停学——
“啊啊——”龙见吓坏了。
“校长,”橘不服,表示抗议,“无限期是到什么时候?”
校长三之寺用他那大得快掉出来的凸眼瞪了三人说:
“就跟监狱一样,服刑表现优异就可获得减刑,但若态度不改,就得服刑一辈子。就你们而言,等于是停学到毕业吧。不过这么一来,势必留级啰。”
三之寺将三人比喻为囚犯,讽刺他们。再说,校方更是期盼能对这无药可救三人组宣告死刑吧!
“停学的理由是什么?”
这次换喜多表示抗议。
“上次的作弊——但不只是这些。旷课、抽烟、未经申请的打工、出入违反校规的场所——统统加在一起。”
“岂有此理!”
“怎么可以统统加在一起?太过分了!”
橘制止两人的怒气,对三之寺说:“我们什么时候作弊了?”
“没错,校方终究查不出你们作弊的方法,所以才会加上抽烟等其他诸多违规行为。”
“太、太龌龊了!”龙见弯着身挤出心中的愤慨。
忽然间,三之寺脸上的冷笑消失了。
“是谁龌龊?你们这种老鼠屎,最好赶快离开学校!”
“哇唷!”龙见缩起脖子,发出不知名的声音。
“学校可不是你们这种垃圾的玩乐场所!”
不堪入耳的台词在三之寺引以为傲的洪亮嗓音下,同样显得气势逼人。他毕业于大学的体操系,学经历与坂东类似,因此个性原本就称不上高尚,而面对校内首屈一指的大坏蛋时,更是不经意地露出本性。他桌上明显摆了一个看来格外沉重的哑铃,表示他不输给年轻小伙子的幼稚斗争心,而他就是这种个性。
“我懂了——不过,如果我们离开学校,校长您也得同归于尽喔。”
不知橘有什么胜算,突然威胁三之寺。
“什么?”三之寺的拳头狠狠敲了桌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喜多猜不出橘的用意,内心百感焦急。再激怒他就得真的退学了,龙见的眼神道出了他的担忧。然而,橘依旧泰然自若,停顿片刻,接着吐出惊人之语。
“您记得MM吗?”
喜多感到晕眩。不,他确实是腿软了。
橘竟然举出校长室抽屉里的笔记本内容。龙见与橘已经拨了电话,证实“MM”的代号就是岭舞子。问题是,一旦摊出“MM”,不就等于自白我们曾经潜入校长室了吗?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个事实能否成为三之寺的把柄。但潜入校长室的事实一旦被揭露,就只有退学一条路——橘下了生死关键的天大赌注。
“MM?……那是什么?说清楚一点!”
“MM是个女人的名字开头英文字母。”橘像是玩猜谜游戏,接着再度直逼三之寺,“您真的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三之寺把凸眼睁得更大,红通通的脸瞬间苍白。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是……”
三之寺明显狼狈。
“请您斟酌无限期停学的期限!”
橘深溧弯下腰。
“回去!统统给我滚回去!”
胜利女神似乎倾向橘这一方。
三人被赶出了校长室。龙见在穿过办公室的途中戳了橘的腰,掩不住眉开眼笑。喜多也很怕被老师们发现,用手遮脸强忍笑意。
看三之寺那副慌张的模样,笔记本上丰满的电话号码肯定不单是校长与老师之间的联络之用。果真是不伦恋吗?不,或许是更严重的,隐藏了更重大的秘密……该不会是……
当喜多逐渐延展他的思考,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校长杀了丰满?
“橘呀——别把我吓坏了——真讨厌,竟然突然拿出MM哩!”
一出走廊,龙见雀跃不已,蹦蹦跳跳。
“我心脏都快停了呢!”正陷入苦思的喜多也装出苦笑加入话题。
“不好意思,”橘说,“我突然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喜多问。
“就是那封信封啊。打开保险箱的时候,丰满的口袋里掉出那封信封,喜多郎不是捡起来了吗?”
“啊啊,里头写了考试答案那张嘛。”
“就是它,我猜那是校长交给丰满的。”
龙见停止跳跃。
“怎么说?”喜多睁大眼睛问道。
“其实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只是,那一张纸上写了汉文和伦理的考试答案,对吧?”
“是啊。”
“丰满教的是英文,怎么想都不可能知道汉文和伦理的答案。于是我开始思考,到底有谁能够在考试前,完完整整获得不同科目老师制作的考试答案?”
“我懂了……那就只有校长啰。”
喜多回答,龙见也频频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橘说,“如果校长为了某种理由将考试答案泄漏给丰满,那么他笔记本上神秘的MM代号也就不足为奇了。当我想着这些事,我忽然想看看校长的反应,于是就不经意脱口而出啰。”
喜多和龙见不禁佩服。橘的推理似乎正中要害。
“橘,可是啊,”龙见开口,“为什么校长要把答案卷泄漏给丰满呢?”
“就是不懂为什么,才会伤脑筋啊。”
喜多不耐烦地回答他,这时后头传来声音:“喂!”
原来是体育老师坂东。
由于谈论的内容过于敏感,三人不禁吓得挺直腰背。然而坂东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无精打采。他找三人到老地方水塔,点起香烟,并且递给三人。
龙见战战兢兢地伸手拿了一支烟问道:“老师,你要跟我们讲什么?”
“嗯——”坂东点头说:“你们运气真是太好了。”
“很难笑耶,我们可是无限期停学呢。”
三人苦笑地不约而同嘟起嘴巴,然而坂东却不改凝重的神情继续说道:
“你们不是认识相马吗?那个麻将狂的家伙……他呀,遭到退学处分了。”
“啊啊!”“什么时候?”“为什么?”
三人大呼小叫逼问坂东。
“冷静,别吵,慢慢听我说嘛。”坂东举起双手制止他们,但龙见不愿罢休。
“到底是为什么嘛?为什么相马要退学呀?”
“学校发现他窜改出席簿。今天在上午的教职员会议上被提出来讨论,相马是退学,而你们比相马好一点,裁决无限期停学。所以我才说你们运气太好了。”
“窜改是什么意思啊?”龙见的声音颤抖。
“听不懂吗——相马那家伙把出席簿的缺席记号改写成迟到,灌水出席天数。”
“啊啊!”龙见惊讶。“可以做这种事啊?”喜多狐疑。
“很简单。缺席记号是斜线,迟到是叉号,只要再多加一条线,把缺席换成迟到就行了。只要多这一道功夫就可以变成迟到了。英文、现代国文、数学、世界史……相马窜改了所有的科目。”
“不过,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重点就在这里。他行事这么大胆,却偏偏少根筋呀。”坂东苦笑地说,“数学的广濑老师用蓝笔记录,但相马那家伙却用黑笔窜改,于是事迹败露啰。”
三人听到这儿,终于解开了所有谜团。
那晚躲在老师办公室的人果真是相马。当时他潜入办公室就是为了窜改出席簿。然而,由于室内过于昏暗,看不清黑笔和蓝笔的颜色,因此犯下致命性的缺失。从窗户逃出去的也是相马。三人进入办公室时,相马正在英文准备室进行作业。接着突然听到龙见的牌桌暗号落荒而逃——想到这儿,一切谜团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另一个谜也有了解答。他们终于知道,几乎不上学的相马为何总是能够顺利晋级。过去几年来,相马势必经常潜入学校。
“可是啊,”坂东说:“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在什么时候窜改出席簿。如果他能够轻轻松松闯入办公室,那就是我们老师太大意了。这不光是相马一个人的责任。”
三人低头不发一语。坂东对相马的态度倾向同情,对三人也是如此,至少现阶段并没有任何敌意。然而,尽管如此也不能够对坂东说出实情。
“话又说回来,你们也是闯下大祸呀。听说你们不是作弊,而是偷走考试卷呢。”
三人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可能——从哪偷啊?”
龙见发出谄媚的声音,试图打消诡异的停顿时间,接着三人屏息等待坂东的答案。
“印刷室啊。几个老师怀疑你们是不是从垃圾桶偷走印坏的考卷。喂,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龙见猛摇头,小声地加了一句,“然后,后来呢?”
“结果还是查不出,最后呼吁老师们严加看管印刷室钥匙——就这样啰。”
紧绷情绪瞬间化解,三人哄堂大笑。被逮的危机完全远离了。坂东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也不由得跟着发笑,露出红色牙龈。
“所以老师你是——”喜多强忍笑意问道:“校长要你问出实情,才派你来找我们吗?”
“不是,不是。”坂东挥挥手说,“你们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干嘛欺负你们呢?我不是来说这个,我是来拜托你们去安慰相马。”
在场的笑声顿时烟消云散。
“那家伙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却只有国中毕业呢。工作铁定没着落了……”
“工作……他已经找到啦?”龙见问。
“是啊。太平洋电装。相马很开心呢!可是,这么一来一切都没了。”
坂东的话,重重打在三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