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萍抱着小黄猫,一口气跑到了村子的最北端。虽然已经逃出很远,叶清萍依然觉得有些不放心。前面有道很高的围墙栅栏,可她并未在意,施展迷踪步法的“攀”字诀,很轻松地跃了过去。
围墙外边是一条很长的路,路的两边全是树。这条路平时行人甚少,显得很寂静。路的西端通向长风公园,东端通向一个火葬厂。
叶清萍把小猫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要不是它多次“出手相救”,自己恐怕早就被疯婆娘撕成碎片了。不过,她心里很纳闷,这疯婆娘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半夜里竟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那个刘太太,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也无法得出结论。不过从她们略显古怪的行为来看,似乎和邪界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
叶清萍从小黄猫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没错,就是这股香味,曾让自己怦然心动。这就是黑衣人身上的那股香味,而且这香味还是从自己身上传过去的。可以这么说,这香味本来就是自己身上的。想到这里,叶清萍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不过她也犯迷糊了,这小黄猫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香味呢?黑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人很难见到他,别说是一只猫了。这其中肯定有名堂。
小黄猫温顺地趴在叶清萍怀里,不时地拍打一下尾巴,娇柔可爱。过了一会儿,它又变得烁烁不安起来,对着路的东边不停“喵喵”叫。叶清萍不明所以,往东边看去,黑糊糊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从东边蓦地飞来一只黑糊糊的像鸟一样的东西,在叶清萍头顶上不停地盘旋。叶清萍惊诧地抬头细看,发现盘旋在上空的竟是枭鹰。心里不禁纳闷,这枭鹰不是和麻姑在一起吗,怎么飞到这来了?
小黄猫对着东边再次狂叫,而且声音比刚才大许多。叶清萍仔细一看,有个人一样的身影慢慢向这边靠过来。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原来是麻姑!
麻姑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她不论白天黑夜,行动永远迅速自如。她慢慢靠近,径直走到了叶清萍面前。
叶清萍看到麻姑那张比鬼还要恐怖的脸,有些害怕。小心地问:“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麻姑没有搭话,她努了努嘴,吹了声口哨,盘旋在叶清萍头顶上的枭鹰立刻飞回到了她的肩上。这时她才说:“叶警官,我想问您一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叶清萍赶紧回答。麻姑的眼眶虽然空洞,但依然紧盯着叶清萍,让人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叶警官,您知不知道我林哥现在怎么样了,我好久都没他的消息了。我知道他是和你在一起工作的。他现在过得还好吗?”麻姑诚恳而又焦急地问道。
“你的林哥?”叶清萍满脸疑惑,“谁是你林哥,这个,我不太清楚啊。”
“就是林周林警官。”麻姑说,“我虽然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但他为人心地特别善良,他还认我做他的妹妹,他说要保护我……”麻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一听是林周,叶清萍感到阵阵悲哀。林周的确是好人,只可惜好人没好报。叶清萍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麻姑的问题。
麻姑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急切地问:“林哥是不是出事了?他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叶清萍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这毕竟是局里的内部机密。“林周犯了些小事,被关进了监狱。”她轻描淡写地说。
“你说什么?被关进了监狱?”麻姑急切地问,“哪个监狱?快告诉我,我要去看他。我要给他捎件毛衣,天太冷了,他会感冒的。我还要给他做一些好吃的,他在监狱里伙食肯定不是很好……”
叶清萍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自己又何尝不想这样呢。她哽咽着说:“可惜你根本就没法儿见到他,连我都不知道在哪儿。如今在局里,好像只有张千桥有这个权力。”
“都是我不好。”麻姑喃喃自语地说,“我早该不让他进陆家宅。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林哥……”
看她自责难过,叶清萍安慰地说:“你不要太自责了,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是有人要故意陷害他。”
“如果他不来陆家宅,如果他知道得不多,他也不会有事的。陆家宅不是人人都可以来的,就是从陆家宅的上空飞过一只鸟,也会掉下一根羽毛来。”麻姑说。
“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啊?”叶清萍挠了挠头,“能不能说得简单明了一些,我只能理解直来直去的东西。”她说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是说,谁如果卷入陆家宅,”麻姑严肃地说,“哪怕仅仅住一晚上,以后的人生恐怕都不一样了。”
叶清萍好像想起了什么,她一拍脑门,说:“糟了,局长还在陆家宅呢?!但愿他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陆家宅那边传来很杂乱的警车鸣笛声。因为来了太多警车,整个宅子都被车灯映照得如同白昼。
叶清萍暗呼不好,局长肯定出事了。她把小黄猫放在地上,施展迷踪步法的“快”字诀,迅速向陆家宅奔去。任凭麻姑在后面大声喊她,也没停下。
所有警车把刘太太的房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围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叶清萍心下稍慰,有这么多警察保护,局长肯定没事了。
她乐呵呵地来到刘太太的房院,却惊恐地发现,局长被两个警察押了下来。只见他浑身赤裸,狼狈不堪。他似乎是稍稍挣扎了一下,便被两个警察拳打脚踢地暴打了一顿,脸上顿时血流如注。叶清萍一看局长被打,那还了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护住王义正,大声喊道:“你们都疯了吗?这可是王局长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这时张千桥从房里走了出来。冷笑一声,说:“来得正好,正愁不知道去哪儿抓你,你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还不快把她拿下!”
身边的两个警察得到命令,立刻上前用手铐把叶清萍铐了起来。王义正大声喊道:“张千桥,你要抓的人是我,为什么要抓叶清萍?快把她给放了,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此时的张千桥,早已不是平日里的那个语气温和的老好人。他就像一头受了伤的豹子,仰着头,狰狞地大笑道:“王义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摆谱!你看看你这副德行!我呸!我实话跟你们说了!你们这些自称为人民、为正义奋斗的斗士,已经彻底完了!哈哈……”
叶清萍小声问王义正:“王局长,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王义正低垂着头,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一丝不挂,疯婆娘也是一丝不挂,而且她已经断了气。这时候,张千桥带着很多警察闯进了房间,他们说我奸杀了疯婆娘,刘太太也可以作证……”
又是刘太太,叶清萍气得咬牙切齿。她看到刘太太正在和张千桥有说有笑地站在那儿,真恨不得把她给撕了。过了一会儿,叶清萍惊恐地看到,刘太太进厨房拿出一个杯子,递给了张千桥。张千桥激动又兴奋地仰头一饮而尽。那个杯子,是在冰箱里盛放鲜血的!
王义正愧疚地说:“清萍,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连累你。看来那个叫徐清风的道长真是神通广大。你要不回来就好了,可以去找他,我想,现在除了他,没有人可以挽回这个局面了。可你却偏偏又回来了。唉!我平时算是白教你了。我多次说过,要保存实力,可你却偏偏跑回来自投罗网。这下倒好,两个人全都没救了。”
“我有办法。”叶清萍很自信地说,“过一会儿,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逃跑,然后去找那个徐清风就是了。”
“逃跑?这儿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张千桥的人马。他们荷枪实弹,戒备森严,你就是长了翅膀恐怕都飞不出去。”王义正无奈地说。
“局长,我自有办法。”叶清萍调皮而又自信地说,“待会儿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他们高兴得也太早了,好戏还在后头呢。他们刚才打你,让你流了那么多血,我也要他们以血偿还。”
王义正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又要搞什么鬼。
几名警察把两个人押上警车。叶清萍故意磨磨蹭蹭,不肯上车。警察问她你怎么了,她说鞋带开了,需要系鞋带。
这时,王义正已经坐在车内,叶清萍弯下腰,装着系鞋带的样子,眼睛却打量着四周。她发现,周围虽然人多,但是因为房院的南面是高墙,所以那儿无人看守,毕竟一般人无法快速攀越。叶清萍觉得从那里逃走是比较容易的,但是这样就便宜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了,得想个法子教训一下他们才行。
叶清萍趁身边的警察不注意,施展迷踪步法的“闪”字诀,身形一闪,便脱离了几个警察的包夹。周围的警察先是一呆,接着反应过来,全部向她扑过来。叶清萍并未慌乱,由“闪”字诀改为“飘”字诀。一时间,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在众人地追堵之间迅捷地飘来飘去。许多人明明看清了她的位置,可是扑过去之后,她却早已飘至它处,许多人因为速度过快而彼此间躲闪不及,结果自己人全碰在一起,弄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站在一旁的张千桥被叶清萍的神奇步法惊得目瞪口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被她的步法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坐在警车里的王义正,透过窗户看到了叶清萍的神奇表现,也张大了嘴巴,心想自己的手下有如此本事,自己却毫不知情,实在是浪费了人才。
叶清萍的步伐轻盈灵动,在众人的包围追堵中更是将迷踪步法的“飘”字诀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见她忽左忽右,忽疾忽缓,将所有人戏耍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团团乱转。
张千桥看到这么多部下连一个弱女子都斗不过,不禁恼羞成怒。他大吼道:“给我用枪!用枪!”
接到命令,这些训练有素的警察迅速退后,不再和叶清萍近距离纠缠,一齐举枪瞄准了她。警车里的王义正暗呼不好,人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这下叶清萍可要吃大苦头了。
枪响了,王义正绝望地用手捂住脸,垂下了头。可当他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想错了。原来,在枪响的一瞬间,叶清萍将迷踪步法的“飘”字诀改成了“幻”字诀,这是迷踪步法中最难的步法。以前叶清萍也没有具体练过。在危急情况下,叶清萍却将“幻”字诀完美地施展出来。只见她身影重重,如叠似峦,周围都是她一连串的身影,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故意将身形移到众人中间,就变成了枪口对着自己人,他们就无法开枪了。叶清萍就这样左右飘移,把众人晃得混乱不堪。张千桥惊呆之余被气得暴跳如雷。
叶清萍觉得玩够了,该收场了,便使出迷踪步法的“攀”字诀,几下就跃上了墙头。
站在墙头上,叶清萍看着下面狼狈的人群,心里十分畅快。这时清风吹来,她额前的刘海儿随风轻动,显得无比潇洒。她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你们这些手下败将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本姑娘念你们是初犯,而且受了某个人的邪意教唆,就不再收拾你们了。不过,你们可给我记好了,谁要是敢碰王局长一根头发,我决不会轻饶他!好了,今天本姑娘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们就好好陪那个叫张千桥的领导玩吧!”说完,她转身跃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清萍逃出陆家宅之后,家是不能回了,张千桥肯定会派人到那里监视起来。如今之计,只有到亭云路去找徐清风,然后再联络黑衣人,共同对抗张千桥,救出王义正和林周,方可集合力量铲除邪界。可问题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邪界的幕后主使是谁,尸婆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张千桥为什么有如此巨变,是不是真的已经被邪界收买,还有待查明。
此时天已微亮,叶清萍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东西,也顾不上休息,便向亭云路奔去。路上到处都可以见到警察和警车,足足比平时热闹好几倍。叶清萍心里清楚,以张千桥的性格,不抓到自己他是不会罢休的,看来只有小心行事才行。想到这里,她使出迷踪步法的“隐”字诀,整个人行动起来若隐若现,别人很难发现。她打心眼里感激黑衣人所授的这套步法,否则自己恐怕早就落入敌手了。
叶清萍在亭云路找了好几遍,始终没有发现徐清风的身影,她一路打听,几乎问遍了所有路人,可人人都说从来没在这个路上见过有个算卦的。叶清萍不禁很纳闷,那天明明看到徐清风在这里摆摊算卦,怎么别人都说没这个人呢,着实令人费解。
叶清萍就这样一边打听一边询问,一直到了下午,依然没有结果。她走到一路口处,看到许多人围在墙边不知在看什么东西,便凑过去看看有啥热闹。一看吓了自己一跳,墙上贴的竟是一张通缉令,上面还印着自己和王义正的照片,照片下是这样写的:兹上两个人系公安局叛类,因犯下无赦之罪,有提供线索者,奖励五百万!
叶清萍一看,吓得赶紧躲到一边,怕被人发现。同时感到,局长明明被抓走了,怎么还要贴出照片来再通缉他?莫非局长中途逃跑了?绝对不会!以王义正的性格,遇到任何事情都会大义凛然地坦然面对,逃跑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哪怕是有机会!还有一点她也不明白,以往通缉令对供线索者顶多也就是奖励个几十万,可如今的奖励竟然是五百万!看来自从张千桥掌权之后,一切都变了。
叶清萍知道,自己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做事缺乏思考,时常因鲁莽而误事。这回没人在身边,自己可要好好思考一番了。她觉得这通缉令有些蹊跷,以张千桥的处事风格,在抓住王义正之后,绝对会以百分百的力量牢牢看守他,不会让他轻易逃脱。张千桥不是傻子,他知道放跑王义正的严重后果。唯一的解释就是,张千桥故意贴出告示,显示王义正已经逃跑,一方面可以让设法营救王义正的人自乱阵脚,失去目标。另一方面,也可以歪曲人民群众对王义正的认识,从而让他失去人民的支持,一旦失去了人民的支持,王义正可以说就失去了唯一可以抗衡的资本了。
叶清萍觉得这个推理是十分合理的。张千桥以前在为人民办事时,做事全面周备,被人赞为细心谨慎。如今他反人民而行,只能说是狡猾奸诈,工于心计了。
叶清萍苦苦寻觅了三天,一直未能发现徐清风的踪迹。在这期间,为了躲避追查,怕别人认出自己,她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还把头发披散在肩上,整个人就跟乞丐一般。她不敢到小吃店买东西,只好到垃圾桶旁边随便捡点东西来填充肚子。到了晚上,她不能到旅馆住宿,因为那里已经实施搜查戒严。她只好找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找个大树,然后蜷缩在树旁休息一夜。虽然很苦,但她从未想过放弃。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整个大局。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向邪恶势力低头,绝对不可以。
叶清萍觉得,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无法找到徐清风,还可以去找黑衣人。
叶清萍来到了梅岭桥,在桥西端的老槐树下,她等了五天五夜。可黑衣人跟徐清风一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不见任何踪影,莫非他俩都出事了?叶清萍心想,以他们二人的高超本事,应该不会有事的。毕竟他俩的本事是一般人所不会甚至是从未见到过的。
到了第五天夜里,叶清萍依偎在老槐树下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生病了,躺在床上,而给自己一勺一勺喂药的,竟是张千桥!药很苦,苦得让人直想呕吐。张千桥有个习惯,那就是如果生病了要吃药,他从不吃西药,而是选择不仅麻烦而且很苦口的中药。很多人都知道他有很严重的胃溃疡,每次发作都会疼得满头大汗。有人劝他动手术用西医治疗,可他对此嗤之以鼻,表示宁可疼死也不用西医西药。
叶清萍只觉得浑身一抖,然后就醒了。她是被冻醒的,她身上的衣服实在太少。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感觉,或者说是一种方法,为什么不偷偷到张千桥的家里去看一下呢。说不定在那里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和收获。虽然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可她顾不上这些,起身向八里巷赶去。
八里巷位于市南区的一个居民区里,这里全是穷人住的地方。没有高楼,全都是解放前人民住的平房小巷,小巷连小巷,绵延不绝。据说没有一条小巷长达八里路,所以,这个地方就被称做八里巷。
叶清萍大约在早上八点的时候赶到了八里巷。这里行人熙攘,人气兴旺,和陆家宅的冷清寂寥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她以前经常到张千桥家玩,熟门熟路的,不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张千桥的家。
张千桥一家住在一个很小很简陋的平房里。叶清萍知道,张千桥现在肯定在局里,而他的爱人在学校教书,女儿在外地上高中,所以家里肯定没人。可她不敢从正门进入,便略施迷踪步法,从窗户越了进去。
她进屋一看,吓了一跳,整个屋子乱七八糟的,像是被抢劫了一样。地上布满了灰尘,有些角落甚至还有蜘蛛网。显然,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叶清萍为了找到一些线索,将整个屋子都搜索了一遍,可是一无所获。屋里除了破旧的家具,就是比比相挨的,用来熬制中药的药壶。
叶清萍很灰心,觉得这样搜索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以张千桥的性格,他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正要离开,发现屋子中间的几个药壶有些不正常。有几个药壶全都被摔碎了,可是有个药壶却安然无恙地放在地上。叶清萍拾起两个药壶,打开盖,往里一看,竟然塞了一块布。她大喜过望,赶紧将布拿出来,只见上面用血迹写着:连理山庄,朝暮雅阁。
叶清萍仔细一看,觉得这八个字虽用血写成,可是并无雄浑之力,留下字迹的人应该是个女人,反正绝对不会是张千桥。叶清萍觉得着这字迹肯定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而字迹所描述的地方,肯定就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叶清萍没有再多想,她赶紧离开那所房子,开始寻找这个叫连理山庄的地方。
叶清萍连日奔波,多方打听,可人人都说没听说过有连理山庄这个名字。几天下来,人都快累得散架了,仍然一无所获,不过在这期间,她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每天早上,还有傍晚,都会有一些人拿着张千桥贴的那张通缉令,四处搜寻打探。原来,这些人都是社会上的一些游手好闲之徒。他们看到通缉令上说,提供线索者,可奖五百万元的现金,许多人就做上了发财梦,每天都对着通缉令上的照片四处碰运气。
这天下午,叶清萍打听了一天,累得倚在一棵树下休息。忽然,天上传来一阵“咻咻”的鹰叫声,声音很大,惹得众人纷纷驻足,仰头观望。叶清萍仰头一看,竟是枭鹰。只见它不停地在上空盘旋,不停地鸣叫,似乎要引起某人的注意。枭鹰一边盘旋一边收拢翅膀,仿佛在向人打招呼。
叶清萍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赶紧站起身,伸开双臂,也学着枭鹰的样子,摇着双臂。枭鹰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它不再盘旋,而是直接向南飞去。
叶清萍不敢怠慢,赶紧使出迷踪步法的“奔”字诀,整个身子如同闪电般地跟着枭鹰向南奔去。
枭鹰在空中,叶清萍在地上,他们的速度竟然不相上下。这期间经过了南京路,虽然那里行人很多,也没有给叶清萍造成任何压力。她将“奔”字诀和“闪”字诀融合在一起,整个人如鬼魅,似闪电,在人群中快速疾行。
大约过了几十分钟,叶清萍跟着枭鹰出了市区,到了一个林木繁荫的山谷,枭鹰停止了飞翔,而是盘旋在上空,“咻咻”地叫了几声,然后冲着叶清萍拢了拢翅膀,飞走了。
小谷很静,而且很阴凉。也不知是何缘故,山谷四周好像有自设的屏障,将阳光全部挡住,使其无法照射进来。如此一来,整个山谷显得异常爽沁清凉。虽然有几条公路通向山谷,可是几条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甚至连个鸟都没有。
叶清萍觉得,既然枭鹰将自己引到这个地方,自有它的道理,这个山谷当中也肯定有着线索或者秘密。她顺着公路,向山谷里走去。
进入山谷的谷口时,叶清萍发现有个老大爷在路边捡山柴。她走过去说:“您好啊,老大爷。”
老大爷吓了一跳,不过马上镇定下来,说:“你好,小姑娘。”叶清萍接着说:“老大爷,我想到这山谷里一趟,您知不知道有关山谷的一些情况?”
“啥?你要进这山谷?”老大爷显得很吃惊,“姑娘啊,你可千万别进去,千万别进去。你要是进去了,那可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为什么?老大爷,这山谷有这么可怕吗?”叶清萍疑惑地问。
老大爷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山谷因盛产香米,所以自古叫做米香谷。今年春天,这里来了很多建筑工人,他们在这山谷里有声有响地干了几个月,却突然变得悄然无息了,谁也没有再出来过。当地居民有进去的,也都有去无回。到了晚上,山谷里经常有很热闹的声音,吓得我们都不敢睡觉。有一次,我的大黄狗不知为啥跑到山谷里去了,回来的时候,竟然叼了一个人的胳膊!我老伴为此吓得病了好几天。唉,真是作孽啊。周围很多居民已经搬走了。他们还劝我一块儿走。可我不能走啊,你看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走也走不动了……”老大爷一边说,一边开始抹眼泪。
叶清萍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只好轻声说:“老大爷,您别太难过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虽然周围很多人都走了。但是他们终究还会回来的。相信我,老大爷。”
老大爷一边抹眼泪,一边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叶清萍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胸口好闷,好想找个地方大喊几声,好发泄一下这几天以来压在心中的闷气。
叶清萍知道,就这么沿着公路走进去未免太招摇了。万一有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会处于不利的地位。想到这里,她施展迷踪步法的“隐”字诀,整个身形动静相宜地向前运行,不易被人发现。
越往里走,路两边的树木越高越茂盛,将阳光挡住了,虽然是下午,看起来却像日落后一样。再往前走,道路开始变得崎岖不平,路上长满各种杂草,而且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感觉胸口闷得发慌。
前面有个小池子一般的建筑物挡住了去路。建筑物的四面都是墙。正中间有个门,门的上端有个横幅,上面写着:入内者必死,进谷者必亡。
叶清萍倒抽了口凉气,心想这口气还真大,自己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这个不成!
叶清萍平时就是这样,越困难,越危险,越能激起她的斗志,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她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冰块,里面冻着很多人,这些人大都衣衫完整。有个身穿建筑服的工人,头上带着安全帽,手里拿着个锤子,半弯着腰,仿佛还在劳动,对死神的来临毫无觉察。还有一个小孩,带着个小圆帽,手里还拿着个弹弓……
叶清萍愤怒了。她紧握着拳头,咬着嘴唇,眼睛里噙着泪水。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毒,突然,她听到周围有东西滑动的声音。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本来周围都是砖头砌成的墙,转眼间都变成了又高又厚的冰块,全向自己这边奔来,她心下大惊,却并未慌乱,而是立刻使出迷踪步法的“纵”字诀,整体向上一跃,双脚相互之间踩了三下,整个人一下子跃了出去。
叶清萍惊魂甫定,继续向前行进。她觉得,既然枭鹰把自己引到这个地方,那不管有多大的困难,自己都应该赌上一把,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
走着走着,她觉着有些不对劲,好像这里有很多人,因为她明显地听到很沉重的呼吸声。她向前迈了一步,两边的大树像是能活动的一样,全都伸出树枝,想把她缚住。叶清萍施展迷踪步法,来回躲闪,可是不太管用,不论她怎么躲,树枝都能向她奔袭过来。她不禁纳闷,自己学习这套步法的时候,卷宗上明明写着:此步法乃旷世奇法,可逃脱任何不测,如今用起来为什么不太管用了呢?她突然想起,还有一字诀自己从未用过,那就是“滑”字诀,其要旨在于“以滑制动,无声无息”。危难当头,她不敢多想,立刻使出“滑”字诀,就像杰克逊的太空滑步一样,无声无息地在地上滑来滑去。这招果然管用,所有树枝仿佛失去了目标,胡乱挥舞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
原来这些树枝要想缚人,必须循着发出的声音,只有“滑”字诀可以做到“以滑制动,万声无息”。
叶清萍再往前走,路越来越窄,周围的杂草也越来越浓密,得一边用手拨弄着一边前行。前面仿佛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她,让她一步一步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叶清萍拨开最后一簇杂草,进入了一片开阔地,有一座很大的庭院。不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整个庭院,特别是里面的房屋,全都是清一色的宋朝建筑式样。庭院很大,周围是清一色的古式围墙,典雅别致。在崇山峻岭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庭院,真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
庭院有一扇漆红的大门,大门上额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四个字:连理山庄。叶清萍一看甚是高兴,心想这下可好了,里面肯定隐藏着重大的秘密。大门两边还贴着两幅字:朝盼望汝思归暮,连天漠地终相连。
叶清萍俯下身,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探听,发觉庭院里没有任何动静。虽是如此,她依然小心谨慎,先用迷踪步法的“纵”字诀越过围墙,然后再用“隐”字诀,在院里流连探看。
她不禁为院里的美景所陶醉。虽然已值深秋,院里却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令她吃惊的是,院里还有两棵桃树,上面开满了的花朵,这让她兴奋不已。因为她最爱桃花,可惜自己长在南方,所以平时很少见着。大庭院里又分为很多小庭院,相互之间用带有顶梁的走廊相连接。叶清萍觉得这个庭院可能跟刘姥姥进的大观园差不多。
叶清萍马上觉得不对劲。庭院里处处显露有人居住的生机,有的角落还晾着衣服。但是,整个庭院里、甚至屋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走到厨房前,发现用具齐备,可是有个地方却很异常。那就是,灶炉根本就没有生过火的痕迹,四周也没有柴火。这个庭院是古建筑,现代的东西根本没有,更别提电线和冰箱了。
她又到庭院外面四处看了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重新返回庭院,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这里太静了,如果说陆家宅是很深的寂静,那这里就可以称为深不可测的清静,连鸟鸣虫叫都没有。陆家宅的静让人感到莫大的恐惧,这里的静不会,它只会让人感到久别重逢之后的释然,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温馨生活的气息。
叶清萍走进正对大门的大厅。里面的布局无一不显示着优雅和古朴,所有桌子、凳子都是竹编的,十分清雅别致。古红色的茶壶,青花瓷茶碗,无不说明这家主人高贵的品味。屋内的墙上挂了很多山水画作,还有一些书法作品。其中的一幅画引起了她的注意,画的是一个女子,站在河边,向河对岸眺望。画的右上角提了一首诗:
望归
一叶不知秋,两厢情悠悠。
谁家纤纤女,独望孤水舟。
为寻梦寐缘,坎尽千古愁。
爱若还乡在,倚肩尽温柔。
“好美的女子啊!”叶清萍不禁赞叹。诗的意境凄美悠然,画中的女子哀怨无限,伤感的样子很让人怜爱。她忽然感觉,这画中女子的身影竟然挺熟悉的,仔细回想,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房子的右侧竖着一面屏风,两边挂着布帘。叶清萍警觉地发现,虽然无风,布帘却在轻微地晃动,似乎里面有别样的气息。她轻轻地走过去,猛地拉开窗帘,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小床,床上放着一具棺材。
叶清萍不禁感到纳闷,这房子好好的,干吗在屋里放个棺材,这么不吉利。她大着胆子推开棺盖,发现里面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全身穿着古代服装,绾着发髻,仿佛熟睡了一般。叶清萍伸出手一探鼻息,她已经断气了。
叶清萍又到了另一间屋子,发现这个屋子和刚才那个差不多。屋里四周也挂了许多画作,又有一幅画引起了她的注意,画面的内容和刚才差不多,只不过画里的女子所等的人回来了,两个人隔河相望。画的右上角也有一首诗,写得更是凄美绝伦。屋的右侧也有一个卧室,里面也同样放着一具棺材,只不过里面躺的是个中年男人。
叶清萍就这样几乎把所有房屋都走了一遍。她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每一个房屋都有一幅关于那女子的画作,而且画里的内容有连续性,仿佛是用画来记叙一件事的发展。每个屋里都有一具棺材,要是所有人合起来,那就是一个人数众多的大家族。
所有屋子都看完了。她又走到院子里,一边赏花,一边琢磨一些事情。她不明白,这么大一个庭院,这么多人,为什么全都到棺材里去了。要是他人所为,肯定会留下很多凌乱的痕迹。还有一点,这个连理山庄的线索是从张千桥家里找到的,可是就目前的发现来看,这个庭院属于古代的一个大家族,和张千桥怎么都扯不上半点儿关系。她觉得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了,自己不知该如何整理凌乱的思路,要是黑衣人在就好了。
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战,觉得有些冷。可这种冷不是一般的冷,而是一种由心内到身外,没有任何生气,没有任何生息的冷。这让她有些害怕,不知所措。
庭院南边有个马棚,她走了过去。里面只放着一些枯草,没有别的东西。这里和外面不太相同,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马棚里竟然有股暖暖的生气,一种人的气息。
叶清萍靠在枯草团上,想休息一会儿。一闭上眼,她就沉沉地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连日辛苦奔波,任谁都承受不起。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站起身,一看外面,竟然灯火通明,人声嚷嚷,处处挂着灯笼,不禁吃了一惊。白天这里还冷清得如隔世之源,现在却这么热闹,仿佛身居闹市一般。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打了一下自己,很疼,不是在做梦。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没错。这时有几个丫鬟端着盘子从旁边走过,吓得她赶紧俯身藏了起来。
叶清萍见这些丫鬟都进了正对院们的房屋,便施展迷踪步法,也跟了过去,想要探个究竟。屋里传来杂乱的欢笑声,似乎有许多人。她靠到窗前,用手戳了个孔,往里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屋里摆了很多饭桌,许多人在那里吃饭喝酒。再仔细一看,觉得很不对劲。所有这些人,都是自己在棺材里看到的。叶清萍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冰凉冰凉的。其中有个人似乎是饭局的主人,他身穿一件青色长袍,不停起身敬酒。因为始终背对着叶清萍,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不过,叶清萍觉得他的背影十分熟悉。
为了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她施展迷踪步法的“攀”字诀,飞身跃上了屋顶。揭开一个瓦片,俯下身,往里一看,那个人,竟然是……
叶清萍立刻感到头皮啪啪的直响,然后发麻。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竟然会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次,没错,就是他!
叶清萍有些不知所措。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该想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她实在是有些糊涂了,甚至可以说,自己的一些基本理念包括切身的经历都全部颠倒了黑白。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
那个人,就是,张千桥!
叶清萍心里乱得很,一不留神,脚下一滑,从屋顶上滚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个丫鬟正好端着一个盘子经过,赶紧将叶清萍扶起。由于天黑,她也没有看清叶清萍的面貌和衣着,还以为对方是自己人。叶清萍心里突然有了主意,趁对方不注意,抡起拳头,一下将对方打晕了过去。然后脱下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叶清萍天性善良,怕她冻着,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她穿上。
叶清萍打扮成那个丫鬟的模样,然后端着盘子,走到屋里。她把盘子放到桌子上,便和别的丫鬟一样,站在一旁,等候别人的吩咐。
她趁机又多打量了张千桥几眼,没错,的确是他。现场的气氛格外热烈,众人一边饮酒品食,一边谈笑风生。这时张千桥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诸位,今天是我们杜家的好日子,”张千桥说,“虽然三娘没在场,可她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今天是十月二十三号,是我家三娘的生日,我衷心祝愿她永远快乐。现在想来,世事真的很无常。本来还在轮回中熟睡,却因尘缘未了,再来重续前缘,实乃上天注定。我在这里感谢所有人,我也不多说了,来,大家把这杯酒干了。”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叶清萍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的,实在不明白张千桥说的是什么意思。张千桥平时说话敦厚直接,从不拐弯抹角。今天这番话却说得文绉深奥,根本无法理解。还有什么三娘生日之类的,就更让人一头雾水了。这张千桥的变化也实在太大了,叶清萍心想,作为一个公安局的工作人员,竟然和这些“死活人”在一起。这样看来,莫非他也……叶清萍不敢再往下想了。
待众人饮尽,张千桥接着说:“诸位,我们能有今天,能够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享受美好,多亏了一位恩人的鼎力相助。如果没有他,我们或许要在黑暗中永世孤独。大家想不想见一下这位恩人?”
“想!”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门外咳嗽了一声,接着,两个丫鬟陪着一个略显清瘦的人走了进来。这回叶清萍彻底惊呆了,傻眼了。进来的这个人,竟然是陆家宅的村长,张信忠!
他和平时一样,依然至阴至柔,阴阳怪气,就像一条正在睡觉的蛇。张千桥把他请到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像侍从一样立在一旁。张信忠阴柔地说:“诸位,你们尽管吃你们的,不必理我。我最喜欢低调了,千万别拿我当回事。”
众人一听很高兴,马上开始吃喝。张信忠好像发觉到了什么,突然喝道:“等一等!”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望向他。“我怎么闻到一股生人的味道?嗯,不错,的确是生人的味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张千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里极其偏僻,而且都是我本族之人。别说是外人了,就是一只鸟儿也飞不进来!”
张信忠轻蔑地哼了一声,缓慢地说:“你,你们,你们家族,的确,有些不一般。不过,我,觉得,是有外面的,生人,在此。”他说得抑扬顿挫,缓慢而又富有张力。叶清萍听了不禁打了个寒噤,心想这张信忠真是深藏不露,竟然感觉得到外人的存在!
外面忽然风风火火地跑进一个丫鬟,一边跑,一边喊:“老爷,老爷,不好了,有外人闯进来了……”
张千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刚才我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突然被一个女的打晕了,直到现在才醒来。我发现我的衣服没了,所以怀疑她可能扮成我的模样混进来了。”
叶清萍吓得赶紧低下头,后悔刚才心慈手软,下手太轻,以至于她这么早就醒过来了。
张千桥很气愤,咆哮着吼道:“你赶快把那个打晕你的人找出来!快!!!”
那个丫鬟吓得浑身发抖,赶紧到众丫鬟面前分辨。可能是刚才过度紧张害怕的缘故,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叶清萍。
张千桥有些不耐烦了:“真是没用的废物,给我滚出去!”那个丫鬟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别以为这样我就没法儿找到你了,”他恶狠狠地说,“我现在就让你现身!”
“张千桥,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张信忠这时发话了,“我觉得你们就是把这个人找出来,也不一定能够抓住他。”
“为什么?”张千桥瞪大了眼睛问道。
“很简单,他既然有本事闯进来,就更有本事逃出去。”张信忠阴阳怪气,不紧不慢地说。
叶清萍听了大吃一惊,没想到张信忠竟能想得这么远,就连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点,看来他的确是一个深藏不露、城府极深之人。张千桥好像有点儿不相信,怒气冲冲地说:“我就不信这个邪,凭咱俩的本事,制服他岂不是绰绰有余。”说完,他微闭双眼,左手擎天指,右手在周身划了个弧,大喝一声:“都走吧!”叶清萍周围所有人,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样一来,整个屋子里就只剩叶清萍、张信忠和张千桥三个人了。
张千桥盯着叶清萍看了一小会儿,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叶警官。怎么,你要到这里来查案吗?哈哈……”
叶清萍看他狂妄的样子,真想上去踹他两脚。可如今形势危急,也只好先给自己打下气,她说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张信忠不是说了吗,我既然能进来,照样能出去。”
张千桥仰头大笑,说:“要是换了别人,或许还有可能。但是叶警官,我太了解你了,你除了冲动,除了讲义气,什么都不会。”
“我的确笨得啥都不会,可我比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可恨,认钱不认人,丧尽天良,甘愿成为人民公敌的王八蛋强一百倍!”叶清萍愤怒地说。
张千桥刚要发作,被张信忠制止了。张信忠站起身,低着头,缓缓地踱了几步,然后看着叶清萍,阴沉而又舒缓地说:“叶警官,我们做个假设,假设你能出去了,你能做些什么呢?像林周一样将事实真相揭出?你也太天真了,他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被关进了监狱,每天都生不如死。你们已经大势已去了,连王义正都被抓了,而且不久将会被处以死刑,因为他奸杀了疯婆娘。”
“不!他没有奸杀疯婆娘!”叶清萍大声喊道,“王局长不是那种人!”
“他当然没有奸杀疯婆娘。”张信忠冷笑着说,“这一切都是我们安排的。我们说他奸杀,就是奸杀。这就是我们的实力。在这里,我们说了算,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劝你,还是到我们这边来吧!只要你肯为我们做事,我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人就这么一辈子,如果不好好享受一下,那实在是太亏待了自己。你看你们局里的那个莫存善,他以前每月也就拿几千块钱工资,没车没房,穷得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而他现在为我们办事,每天开着宝马车上下班,住的是豪华的外滩别墅,不仅如此,还在娱乐圈里找了个漂亮的女明星做女朋友。怎么样,很羡慕吧?不要再犹豫了,赶紧过来吧!”
叶清萍紧紧地攥着拳头,眼里喷着火,大声骂道:“我呸!你们这两个狗杂种,狗娘养的,我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妥协投降的!你们两个什么都不是,就是两个混蛋玩意儿!”她平时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谦虚礼让,从未开口骂过人。如今见他俩人如此狂妄无耻,方才破口大骂,以泄心头之恨。
张千桥嬉皮笑脸地说:“清萍啊,你不是一直羡慕那些大明星吗?只要你肯到我们这边来,我们随便拿出几个亿来捧你,保证你红透半边天。到那时,你是人人羡慕的小富婆,出入都会前呼后拥的,多风光!你看,这么好的事情……”
“我呸,滚一边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叶清萍便开口大骂,“张千桥,我以前很敬重你,没想到你是如此不要脸的下三烂!”
被她这么一骂,张千桥气得双眼圆睁。张信忠依然不温不火,没有发作。他抿了抿嘴,说道:“叶警官,其实你还是很聪明的,甚至比一般人要深谋远虑。我说得对吗?”
“你说我深谋远虑?”叶清萍吃惊地问,“在你面前,我可是太小儿科了!”
“实话跟你说了吧,”张信忠故弄玄虚地说,“其实在八月十五的那天晚上,也就是我们宅里人拜祭的时候,我早就发现你躲在树上了,我本来可以在那时就抓住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抓我?”叶清萍问道。
“很简单。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个好苗子。也就是说,你是不是一个聪明人。”张信忠淡淡地说:“你和林周都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林周太傻了,他说出了一切,然后呢,我们就给他安了个精神病的帽子,把他送进了监狱。但是,你没有说出实情,这说明你很聪明,能够认清形势,知道什么叫做大势所趋,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识时务的聪明人。你不要再犹豫了,赶紧过来吧,早点儿享福,别再受苦受穷了。”
叶请萍心里一震,心想那天幸亏听黑衣人的话,没有说出一切,否则就完了。她冷笑一声,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实话和你说吧,那天我之所以不说实情,就是为了保存实力,这样就可以和你们斗下去。你们不要浪费感情做无用的规劝了。我有骨气,有追求,我的身后站着党和人民,我们势不两立!”
张信忠终于被激怒了。他微微向前欠身,眼睛向上翻起,用白眼珠盯着叶清萍。可能是因为过度的气愤,身体有些微微地发抖。“不知好歹!”他的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然后使出一招虎抓手,向叶清萍猛地扑过来。
他的速度迅如闪电,转眼便到了眼前。叶清萍虽然用迷踪步法的‘闪’字诀躲了过去,身上的衣服还是被撕下了一块。她没想到张信忠有如此了得的工夫,不由得佩服他平时对自己的掩饰。
张信忠见一招未得,扑上去又是一抓。这回叶清萍有了防备,施展“飘”字诀,一下子向后退了几米远。张信忠大吃一惊,说:“你怎么会用失传百年的迷踪步法?快说,谁教你的?”
叶清萍手一叉腰,笑了笑,说:“你想知道啊!可以啊!只要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然后叫声‘姑奶奶’,我就教你一招。怎么样,想通了吗?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苗子,你要是学的话肯定会学得很好。”刚才张信忠用“苗子”来形容她,所以叶清萍故意用“苗子”来形容对方,以此来激怒他。
张信忠果然动怒,气得浑身一抖一抖的。张千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千万别小看这丫头,她的迷踪步法诡异得很,上一次就是她把我们耍得够戗。我们不如这样……”张千桥眨了眨眼,张信忠心神领会,两个人一个从前,一个抄后,一起向叶清萍扑了过去。叶清萍早已料到此招,她先用“幻”自诀把身相固定在原处,自己的真身却溜到一边。那两个人不明其理,结果狠狠地撞在一起,只听“嘭”的一声,他们都倒在了地上。
叶清萍在一旁不禁乐得咯咯笑起来,笑弯了腰。那两个人怒得像发了疯的豹子,再一次向叶清萍扑来。叶清萍不敢恋战,怕时间长了会出意外,于是施展“奔”字诀,向庭院外奔去。张千桥从袖里掏出一支烟花,“嗖”的一声窜入空中,好像发出了一个信号一般。叶清萍刚奔出庭院,便发觉周围魂影重重,拦住了去路。她估计,要是硬闯的话,肯定会落入圈套,倒不如反行其道,再返回原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主意一定,她一个急转身,又奔回院子,藏在马棚里。张信忠一看没了人影,立刻下令搜索庭院。
叶清萍躲在草团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有几个人过来搜索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发现就走了。这时,她发现脚下有块木板,用手一敲,下面竟然是空的。她不禁大喜过望,赶紧拉开木板,往下一看,是一个很大的仓库。她觉得下面应该更安全一些,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明显地感觉到,仓库里的气息明显和外面的不一样。外面的庭院是生冷的,类似于死人的气息。而仓库里却有一股暖人的生气。令人吃惊的事,仓库里摆满了一盆盆菊花。这些菊花开得鲜黄艳丽,其中还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她看到其中一朵艳丽无比,甚是惹人喜爱,便摘了下来,放到上衣口袋里。
仓库的另一边放着两个很大的铁笼子。其中一个蒙着黑布,显得很神秘。叶清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猛地将黑布摘了下来,不禁大吃一惊。笼子里竟然关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千桥的妻子,齐若华。另一个,则是他们的女儿张清然!
两个人的手上脚上带着铁铐,憔悴不堪。叶清萍以前经常到张千桥家玩,对她俩自然认识。叶清萍吃惊地问道:“嫂子,怎么会是你?你们怎么被关到这里了?”
齐若华呆滞地望着叶清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泪如雨下,扑在铁笼上,哽咽地说:“小叶,真的是你吗?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这时候,张清然也爬了过来,她抱住齐若华,哭着说:“妈妈,我想回家。我害怕,我害怕……”
叶清萍怔怔地望着她俩,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太吃惊了,不明白为什么张千桥会心狠到这个程度,连自己的妻儿都下毒手!
叶清萍定了定心神,冷静地说:“大婶,您先别太难过了,您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若华擦了擦眼泪,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一个月前,我家千桥,不知是中了邪还是怎么的,整个人突然变了,变得六亲不认、丧心病狂。我劝他,他就打我,骂我。他还把我和女儿软禁了起来。老天啊,这到底是作的什么孽呀?我家千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说完,她又掩面痛哭起来。
叶清萍说:“嫂子,你先别着急。我想问一件事情,前几天我在你们家察看了一下,在一个药罐子里发现了一块布,上面写着:‘连理山庄,朝暮雅阁’八个字,那是不是你写的?”
齐若华点了点头,说:“那是我写的,是我咬破手指写的。他对我看管得很严,不让我和女儿出门,不让我俩做任何事情。突然有一天,我听他打电话好像要建一个连理山庄,然后搬去住。而且他还经常喃喃自语地说一些‘朝暮,连理’之类的词语。我觉得应该留下一些线索,便偷偷咬破手指在一块布上写下那八个字,却没有机会放。终于有一天,他要带我们离开,我趁机说要给他带上中药罐,他却不肯。我拿起一个,他就夺过去摔一个。我拿起第四个的时候,趁他不注意,赶紧把布条塞了进去,然后对他说:‘好了,不拿就是了。’就这样把那个药罐放在地上,才骗过了他。”
叶清萍苦笑一声,说:“嫂子,你可真够足智多谋的,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来。要不然我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齐若华说:“我也是没办法,被逼无奈吧。那天千桥用黑布蒙住我们的眼,然后上了一辆车,经过长时间颠簸才到了这个地方。我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铁笼子里了。也不知为什么,白天外边静得出奇,晚上却热热闹闹的,跟赶大集似的。”
叶清萍想要告诉她外面的情况,又怕她担心,只好作罢。齐若华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千桥他太没人性了,竟把我们母女俩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那可怜的女儿,都快变傻了,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啊!叶警官,你一定要把我们救出去,全靠你了。我这把老骨头不算什么,可是我女儿还年轻啊!求求你了……”
叶清萍劝慰她说:“嫂子,你就放心吧,我会尽力将你们救出去的。”
上面突然传来了张千桥的空旷的喊声:“叶清萍,你赶快给我出来吧!我知道你现在藏在什么地方。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把连理山庄烧了,我要把你烧成灰烬!”
叶清萍心想,一旦放火的话,铁笼里的齐若华母女肯定无法逃脱,便想起身出去。齐若华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小叶,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在用计逼你出去。你想想看,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建这座山庄,怎么会舍得烧掉它呢?他这些伎俩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果然,张千桥喊了几遍之后,便消声沉寂了。
叶清萍想把铁笼打开,可是费了很大劲也没有用。整个铁笼是由很粗的钢条浇灌成的,需要特殊的工具才可以打开。齐若华说:“小叶,你先别管我们母女俩了,你就是把我们放出来了,也只能连累你,根本逃不了。等到天亮之后,你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再找救兵救我们。”
叶清萍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张清然说话了:“清萍姐姐,圣诞节快到了,你能帮我向我的老师和同学问声好吗?”叶清萍点了点头,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流泪。
天亮之后,叶清萍离开了连理山庄。张信忠说得对,她既然有本事进来,就有本事出去,没有人可以拦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