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四周围然后说:
“像最近这种天气,很适合去找蜂窝,然后把蜂窝采下来。”
我总觉得这里好像应该有很不错的蜂窝。这儿开了非常多的花,而且又有一条宽阔清澈的溪。当然是要在水很清净的地方,蜂蜜的品质才会比较好。为什么呢?因为要有清净的水来滋润,花才能造出好的蜜。稍微远离一点的洋槐花树林也让我很喜欢。最近蜜蜂为了准备过冬,一定已经储藏了最上等的蜂蜜。
平常我要是去找蜂窝,那都是为了提炼蜂蜡来制造蜡烛。但是现在则是想在旅行当中能吃点特别的食物。将蜂蜜涂在煎饼上,我们这一行所有的人一定都会想吃得要命。要不要来做一点蜂蜜饼呢?
“喂,尼德法老弟,我们的目的很明确,而且是时间不多的旅行者啊。我们可不是什么悠闲的流浪汉啊!”
卡尔义正辞严地说。确实如此!我们是应该要疯狂地急驰的人。但是想要疯狂急驰穿过秋天的原野,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仅是因为周围的风景太迷人了,而且,如果我们稍微骑得快一点,就会觉得寒风刺骨。这是由于体温会持续不断降低的缘故。现在,天空布满了厚厚的乌云,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搞不好会淋雨。
“我们到下一个领地的时候,应该一人要买一个大斗篷。”
这是杉森说的,而卡尔也点点头。我看了看伊露莉,她……好像并不觉得太冷。
不,应该说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
“伊露莉,你穿那个皮外衣不会冷吗?”
“冷?啊,我不会冷。我们精灵可以与所有的天气达到协调。”
我看也是这样。他们好像也被称做是‘优比涅的幼小孩子’?即使是处在下暴风雪的冰天雪地,伊露莉可能也丝毫不会受影响吧。这么说来,一年四季她都可以穿那种帅气的皮外衣。
“我看这条路的样子,应该快要可以看到领地或村庄了,是吧?”
杉森听到我的话之后点点头。
“当然啦!你当我是什么?我可都是很精确地判断出村庄的位置,然后再决定路线的。”
“你故意安排成想喝酒的时候,就会出现村庄?”
“差不多啦。”
嗯,现在是接近傍晚的时候,如果按照杉森所说的,应该就要出现领地了吧?就算不是,此处也已经渐渐开始出现农田和果园。杉森指着眼前的山丘说:“应该就是在那座山丘的后面。”
我们爬上了那座山丘,随即看到眼前是一处领地的样子。都市和领地的差别在哪儿呢?其实只要看是否有领主的宅邸,就可以知道了。我看到村庄另一头有一栋看似宅邸的建筑物,猜测这里是领地的可能性较高。那栋宅邸如果是市长的家,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因为那几乎和城堡差不多大。
我们稍微停在山丘上,看了看这个领地。领地的上空笼罩着一片乌云,在那片乌云底下的领地看起来很低矮而且又冷清。伊露莉说道:
“这个村庄很奇怪!”
我之前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这种阴霾的天气,人们不太喜欢待在外面。杉森问伊露莉:
“伊露莉,是什么地方很奇怪呢?”
“到处都看不到影子。”
“咦?”
好奇怪的回答!我再仔细看看山丘下方的那座都市,虽然有些远,但是确实看不到每一栋建筑物应该会投射在旁边建筑物上的影子。
“可是,会不会是因为现在没有太阳?”
伊露莉表情担忧地摇摇头。
“但是有光啊!那么就应该要有影子才对。要不然,至少建筑物的颜色也应该要有深浅的差别才对啊!然而,请看看那个都市的建筑物的墙,不论是正面,或是侧面,都是一样的颜色。所有的建筑物都一样,不论哪一面都呈现出一样的颜色。”
我们发现到确实是如此,那一瞬间,我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感。
是的,那确实是不可能的事!天啊,建筑物的四面都呈现同样的颜色,怎么会这样呢?即使是相同的灰色,也会因为光线的关系,正面会是亮灰色,而侧面则会是暗灰色,应该要有差别才对啊!但是,那些建筑物就好像是还没学会明暗的小孩子所随便画出的图画,上下前后左右的颜色都一模一样!
我一面哆嗦地发抖,一面赶紧停下马匹。其他人也停了马匹,然后用丧胆的表情互相看着。我们又再度望向那些建筑物。
“杉,杉森!怎么办才好?”
杉森咬着嘴唇回答说:
“我不知道。这个都市明明是卡拉尔领地……在我的地理书上,只写着这里是以玉米酒闻名的地方,并没有其他的说明。”
“但,但是我感觉不到这是有人住的都市!”
这时候,卡尔沉重地开口说话:
“不会吧,尼德法老弟,这是有人的都市。”
我看着卡尔所指的方向,第一次看到有人出现。那个人站在大路的中央,正看着站在村庄入口外面的我们。
这个人穿着黑色袍子,那种宽松到令人觉得像是套了一个袋子的衣服。而腰的部位则是用某种东西夹起来,看到这个人的腰这么细,我才勉强看出这是一个女人。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但是也掺杂有一些变色的红头发,和伊露莉的黑头发完全不一样。那些头发将她脸的两边全都遮掩住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分辨出她的鼻子和嘴巴。
我们走向那个女人,但是我们一面走,一面感觉渐渐接近我们四周围的建筑物很可怕。并不是因为它们的形状很奇怪,也不是因为脏乱或者哪里被损毁,只因为,只因为四面的颜色全部都一样!这已经是一个法则崩解的村庄。到底在乌云底下,光线玩了什么样的把戏,才会造成这种现象?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尖声地说:
“快回去!快回去!”
我们非常害怕,但是我们的马比我们还害怕。那些马好像是听到野兽的叫声似地,前脚提起并且开始嘶鸣。
“咿嘻嘻!噗噜噜,嘻嘻嘻嘻嘻!”
我们为了不要被摔下马匹,全部都紧紧地抓住马背。而在这时候,被那个女人的尖锐叫声给吓到的不只是我们而已。
“嘎啊!嘎嘎嘎嘎,嘎啊啊啊!”
我感觉天空都快被遮住了。一大群乌鸦从四方的建筑物屋顶后面飞了上来,四处飞散着。那些乌鸦的黑色羽毛像落叶般飘落下来。马的悲鸣声和乌鸦的叫声,以及遮住视线的羽毛和我们的不安,这种种都让我们快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我又听到另一个喊叫声传来。
“为什么要飞出来呢?”
那是伊露莉的声音。很令人惊讶地,伊露莉和她骑的那匹‘理选’一点都不为所动。伊露莉看着天空喊着:
“你们是在找食物吗?还是在找睡觉的地方?或者你们是在找不见了的孩子?快回去吧!被闪烁的东西给迷惑住的纯真的鸟儿啊!回去你们的巢穴吧,回到那些有闪烁东西的仓库去吧!”
那些乌鸦们都飞了下来。但是它们停在建筑物上的屋檐或屋顶边上,或者阳台的一角,一直望着我们。伊露莉看着它们,皱起了眉头。幸好我们的马匹已经开始镇静下来了。卡尔顺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然后心慌地看着四周围的乌鸦,他说道:
“真是奇怪!现在这里如此骚乱,为什么却都没有任何人出来呢?”
他摇摇头,然后开口问眼前的这个女人。
“借问一下!我们是路经这里的旅行者,我们只是想在这里留宿一晚,但是你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叫我们回去,请问可以告诉我们理由吗?”
那个女人将头发往后拨开,那时候我们才看清楚她的脸。她的脸就和她那一身褴楼的穿着差不多,也很肮脏,满脸都是泥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那个女人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们。不对,不是我们,她是注视着伊露莉。伊露莉用淡淡的视线和那个女人的眼睛对看着。
那个女人对伊露莉说:
“优比涅的幼小孩子……森林的种族。乌鸦岂敢在无限高尚的你们面前骚乱!嘻嘻嘻!真不愧,真不愧是精灵啊!低贱的人类如果和你们在一起,有谁不会转化成你们那种高尚品德呢?”
伊露莉眨了眨她那双黑眼睛,然后将头转了过去。她让她的马转身,然后对我们说:
“我们退回去吧。”
“咦?”
“我们从这里退回去吧。我等一下会告诉你们理由。”
她好像不想再说什么似地紧闭着嘴已。我们则是莫名其妙地转身离开。在后面盯着我们的那个女人和那些乌鸦的视线弄得我的背发烫。
我们又再度横越过卡拉尔领地外围的广阔农田,而伊露莉仍然是不发一语。杉森看起来很焦急,我也是同样地焦急着。卡尔有时候会转头看看后方,然后歪着头思考。
阴沉的乌云愈来愈厚,几乎快让人以为现在是晚上。甚至杉森还开玩笑地说:‘可能需要拿个火把了!’,然而天空确实是阴沉到这种地步。越过了农田之后,我们回到那座有山路,可以通往村庄的荒山上,此时伊露莉下了马匹。我们也都下了马匹,然后走向她。伊露莉一坐到地上就用双手掩着她的脸。她就这么地沉浸在思绪里好一段时间,然后抬起头看着我们。
“请坐下吧!”
“啊,好。”
我们有气无力地各自坐在地上。伊露莉低沉地说:
“刚才那个女人不是人。”
“啊?”
“我说她不是人,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是说那个女人是半兽人或地精那些跟人类完全不同的种族。然而如果说她是人,她却是非常异类的那一种。”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伊露莉望着村庄的那个方向并说道:
“如果是人的话,应该时时刻刻都能依从优比涅和贺加涅斯这两个神。优比涅和贺加涅斯这两个神都很关心人类,她们永远都想介入人类的生活。相反地,我们精灵则是依从卡兰贝勒,所以贺加涅斯很难介入我们。矮人他们则是依从卡里斯·纽曼,所以相反地,优比涅很难去干涉矮人。”
我和杉森只是茫然地点头,而卡尔则是一副相当明白的样子似地点头。虽然同样是点头,却有如此大的差别!伊露莉好像觉得很冷似地,用手抱住了膝盖。咦?精灵也会觉得冷?她说道:
“但是刚才那个女人却只带有贺加涅斯的气息。”
“啊?”
“不仅是那个女人这个样子。那个领地的建筑物的所有壁面都是相同的颜色,那就是失去协调的证据。那里已经是个无视于优比涅的秤台的地方。实在是令人无法理解。”
这些话并没有让我们激动起来。因为杉森和我两个人都不太关心神学的东西。我是托卡尔的福,脑袋里被灌进一些知识,但是那也只是知识而已,并不能因此激发出什么情绪。
但就我所知,优比涅是协调,而贺加涅斯是混乱。与其说两者是神,倒不如说他们表达出某种法则或倾向。但是一般都把她们说成是人格神。
所有万物都不可能只有协调或只有混乱。如果没有混乱就不会有协调,而如果没有协调就不可能有混乱。所以这两者为了共生而创造了时间。因为有了时间,所以才让这两者能共存,也因为优比涅和贺加涅斯才都能满意。万物也就能够运转起来。混乱之后会有协调产生,而在协调之中又会再涌现出混乱。
然而这是非常复杂的原理。
就拿人类来做比喻,人类依从优比涅和贺加涅斯这两者。如果只有优比涅来管治人类的话,这世上会很枯燥无聊。举例来说,幸运这种东西大都是贺加涅斯给的礼物。万一骰子被丢出六次都出现六的时候,就可说是非常的幸运,但是这其实是机率法则的混乱,也就是贺加涅斯的恩宠。受到贺加涅斯恩宠的人最好是去做个赌徒。但是从相同的观点来看,贺加涅斯也会送给人非常不像话的坏运。如果骰子被丢出六次都出现一的时候,那也是贺加涅斯的力量。而且贺加涅斯听说也是战士们信仰的神。协调是需要二样以上存在的事物才能做协调。也就是某个事物和某个事物协调,而如果说自己达到协调,这说得通吗?而战士们的行动原则是敌人和我,两个之中有一个会死,所以贺加涅斯会庇佑战士们。
不过,战士们有时也会埋怨贺加涅斯。如果经历很多的练习和努力之后,仍然被弱小的敌人意外地打倒,那么那就是贺加涅斯所开的玩笑。所以那些努力的战士们会希望优比涅庇佑他们。可是他们又违反优比涅的旨意,因为他们屠杀敌人。如果是不太努力的战士们呢?当然会希望有贺加涅斯的助力,幸运地打赢敌人。但是他们会按照优比涅的旨意,协调地被杀死。然而优比涅事实上不希望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死掉。因为协调是需要二个以上的存在事物的……这样子真的是非常非常复杂!我听了这样的一番话之后,从此对神学完全失去了兴趣。
总之,如果问祭司这一类的问题,他们大概可以讨论个一辈子吧。我因为对这个没有兴趣,所以知道这么多我已经很满足了。反正贺加涅斯和优比涅是非常高层次的神,事实上他们是不能称为神的宇宙间的法则之类的东西,而且也没有直接信奉她们的宗教。然而所有宗教都认定优比涅和贺加涅斯,依从他们之下的那些神灵。
我只是将这些知识记忆在脑海中,还无法用心去感受。所以我用愣愣的表情看着伊露莉,相反地,卡尔则是做出非常担心的表情,我们两个人的差别在此。卡尔很担心地说: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只带有贺加涅斯的气息?”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到有一种可能性。”
“哪一种可能性?”
“贺加涅斯底下的神有谁呢?也就是说,能够强力散播贺加涅斯的气息的神是谁呢?”
卡尔眨了眨眼睛,他用低沉的声音说:
“你认为那里是神临地?”
“有可能是。”
“哦,天啊!”
卡尔脸色发青地惨叫了一声。我和杉森呆呆地互相望着对方。杉森无声地只用嘴巴形说:
‘那是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
卡尔就这么处在颤栗的状态好久一段时间。在那种气氛下,我们无法贸然问问题。所以我们一直将手指头弯来弯去的。最后我忍不住了,正要开口的时候,卡尔用沉重的语气说话了,仿佛好像已经十年没说过话,如今第一次开口说话似地。他说:
“如果说是神临地……,这个,若是贺加涅斯其下的神,有半身人与岔道的德菲力,矮人与火的卡里斯·纽曼,半兽人与复仇的华伦查,剑与破坏的雷提,乌鸦与疾病的……”
说到最后,卡尔的眼睛突然炯炯发亮。伊露莉点点头。
“最巨大的乌鸦,传染病的第一根源者,只守住坟墓的守墓者。”
“这是什么意思呢?只守住坟墓?”
伊露莉回答我的问题,她说道:
“也就是说只守住坟墓,而不守住尸体。或者挖来吃,或者取出来毁损……”
“那是谁呢?”
“基顿。”
这是卡尔的回答。基顿,是基顿。这是我所不知道的名字,由此可知,应该不是很有名的神。反正,如果它是疾病之神,那就一定不会很有名。我看了看杉森,但是他看起来也是很害怕的样子。所以我问卡尔:
“基顿是疾病之神?有人信仰这个神吗?”
卡尔沉重地点点头。
“在我们居住的西部林地这边,她算是比较不得势的神,但是在南部林地那边,她却是很有名气的神。特别是在南部林地的伊法斯市里,有一只被称做是基顿化身的双头乌鸦杰洛伊。听说那个都市的市民们甚至还直接缴纳贡物给它。”
“啊?有两个头啊?”
“是的,听说那是象征着疾病是不分白天和夜晚,人都有可能染上。听说即使一边的头睡着了,另一边的头还会醒着。”
杉森和我都眨了眨眼睛。真想到那里去看看。但是南部林地并不是在我们的行程里,所以似乎是不可能看得到了!杉森说:
“那么,在刚才那个都市里,基顿到底做了什么呢?”
“很可能是基顿的祭司做的,要不然就是蕴藏基顿权能的某个东西不小心流传到那个村庄。”
“那么,我们去察看一下吧?”
对于我的提议,伊露莉和卡尔二个人都叹了一口气。什么呀?我尴尬地搔搔头。
“怎么了,我的提议很不恰当吗?”
“当然不是不恰当。我们和他们同样是人类,而谢蕾妮尔小姐也追崇优比涅的法则,所以看到那样的状况,当然也不会视若无睹地置之不理。”
伊露莉点点头。
“是的。”
“但是我们这样做太危险了。那里到处遍布着那个神的权能,我们如果进去,到底要怎么做……”
我又再搔搔我的头。
“嗯,那个,万一是某个基顿的祭司在那里实行基顿的律法的话,我们就将那家伙狠狠打一遍之后赶他出去,或者如果是基顿的东西在那里发挥影响力的话,我们就将那东西丢到某个地方,或者把它毁掉,这样不就行了吗?”
卡尔笑了笑,但是看起来很无力。
“喂,尼德法老弟,你说得很对。但是那片土地上的每样东西都依从着基顿的律法,搞不好就连那片土地上的空气也遵循着基顿的律法而活动着。我们刚才静静地离开,所以没有什么危险性,但是万一我们要是在那片土地上做出反对基顿律法的行为,那么,说不定瞬息间会没有空气,或者我们脚下的土地会消失不见。不对不对,那里是基顿的神临地,所以我们很有可能在瞬息间会感染到许多的疾病。你如果同时中暑和冻伤,心情会是如何呢?”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我不是在开玩笑。神临地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我一面打寒噤一面问:
“什么是神临地?”
“神临地就是神降临的土地。是很令人害怕的东西!”
神临地这个词说起来好像是很神圣而且很伟大的。但是如果依照卡尔的说明,那却是在地面上形成的一个地狱。至少对于在地面上生活的生物而言,是比地狱还更令人害怕的地方。
“在神临地里面,一切事物只遵守一个神的律法。嗯,尼德法老弟,费西佛老弟,我们事实上可说是住在许多神的律法之中。我们若是身处只遵守一个神的律法之处,反而会无法活下去。举例来说!假设某处是矮人与火的卡里斯·纽曼的神临地,恐怕连矮人也没有办法住在那里。因为火是那里惟一存在的东西。因为所有的东西都会被烧掉。又假设是精灵和纯洁的卡兰贝勒……”
卡尔说到这里之后停顿了一下,但是伊露莉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她接着卡尔的话。
“那里会纯洁得令人窒息。所有土地都必须是处女地,所以不能开发使用土地,所有的森林都必须是从未踏过的林地,所以完全都不能进入森林;所有的山都必须是处女峰,所以不能爬上山去。除此之外,他们无法生小孩,因为处女生不出小孩。”
伊露莉虽然完全没有那样的意图,但是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实在很可笑,所以杉森和我都微微笑了。伊露莉一看到我们在笑,就做出一副‘听到这么可怕的话,怎么还笑得出来’的表情,讶异地看着我们。杉森则是干咳了几声,然后说:
“嗯。这么说来,在那片士地上只有疾病存在吗?”
“应该是吧。这可能也是才发生不久的事吧。要不然,消息应该早就传遍了。”
“我们一定要动手解决才对。”
“是啊,这已经不是一件普通严重的事。但是这应该算是神所动的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没办法接近的。”
我的心里头很烦闷,我问道:
“难道完全没有办法吗?”
“我也不知道。因为这种现象本身就是很稀有的。不管是哪一个神,想要在一个地方里头排除掉自己权能以外的其他权能,这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那里不是已变成这种地方了?”
“或许是有某种很强大的意识,也或许是有无比强大的魔法物品在那里。也许是传说中的某个宝物吧。如果知道起因是什么,就可能有方法可以解决。优比涅为了要协调每样事物,赋予了每样事物优点和缺点。即使是无比强大的力量,也一定有他的弱点。但是我们之中对神学比较了解的人……谢蕾妮尔小姐?”
“我对神学也不是很了解。”
“哦……那么该怎么办呢?没有办法了。我们试着去最近的神殿看看吧。费西佛老弟?”
“是。”
“我们需要借助神殿的力量了。这附近哪里有神殿呢?”
杉森从行囊里拿出地理书,他翻到卡拉尔领地和附近的几页,仔细地看了几眼之后,随即把头埋到书里,头低得连鼻子都快碰到书了。
“他妈的,太暗了,实在是看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乌云的关系,天色变得非常地暗。伊露莉看一看天空然后说:
“乌云太厚了,才会造成光线不足。那个……咦?”
伊露莉很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突然举起她的双手,将头发往后拨开,并且望着天空。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伊露莉?”
“那些乌云,那些云,真是奇怪。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说那些云……很奇怪吗?”
我和杉森站起来仔细看着那些云。那些云有什么奇怪的呢?嗯,看起来非常有可能要下雨。可是伊露莉想说的好像并不是这件事。
“如果说这里是基顿的神临地,就不应该会有这些乌云笼罩着。我虽然不太了解神学,但是我也有一点常识。所谓的病,普通都是热性的。虽然说也有不会发热的病,但是病的象征通常大都是快烧起来的高热。这里如果是基顿的神临地,应该要有很炎热的空气,要不然就是很干燥的空气。”
“……说的也是!那么?”
“那些云是有人召唤出来的东西!走吧!”
她敏捷地跳起来,然后跑去放好行囊,同时跳上理选的背上。她竟然能够不踩马镫,也没有抓着马鞍就跳上马匹,她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即使没有穿盔甲,也没办法那样跳上马匹。或许伊露莉没有马鞍也能轻松地骑马!但是因为行李的关系,才会需要马鞍吧。我们慢吞吞地各自上马的时候,伊露莉骑在马上开始念咒语。
“在那气息之下,浮载着生命,望看所有事物,不从属于任何事物的您啊,请带领我,到索求您的玩具的那个人那里。”
召唤风精的她专心仰望天空好一会儿。然后她回头看着我们并且说:
“可以了。请跟我来。”
然后伊露莉开始骑马前进,她是以马匹普通疾走的速度跑着,所以我们能够紧跟着她。我们跟在伊露莉的后方快步疾走地骑着马前进。伊露莉为了要集中精神在风精那里,好像并不能骑得很快。
沿着卡拉尔领地的外围,我们迂回曲折地走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还要沿着荒山的低矮丘陵跑多久呢?突然间,我们看不到树木,眼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山坡。我们还看到那边有许多粉红色的斑点。伊露莉点点头。
“好像是大波斯菊与暴风之神艾德布洛伊。巧的是,那片山坡上还开了大波斯菊呢!”
伊露莉的眼睛看得可真远。我们那时才发现那一片可以看到粉红色的连绵山脊全都长着大波斯菊。那个山坡虽然是片缓坡,但是视野很好,很适合在那里俯瞰卡拉尔领地。我们稍微再骑近一点,才看到那些大波斯菊之中有某个形体在那里。那个人正站在那些大波斯菊之中,所以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点的上半身和头。不过又因为风吹的时候,大波斯菊摆动个不停,所以无法看得很清楚,再加上那个人披了一件袍子,所以根本看不到脸。可是他一听到我们走近的马蹄声,他就慢慢地转过头来。厚厚的云层使光线不足,我还是看不清楚在袍子底下的那张脸。
风一吹,大波斯菊的粉红色波浪就这么荡漾着。他站直他的身躯。等等,怎么会站直他的身躯?这么说来,他刚刚一直都是蹲着……
我的天啊!他的身高一定超过五肘,说是有接近六肘高,亦不夸张。那是人吗?人有可能长得这么高吗?他拿着一支绕有铁箍的沉重权杖,我还以为这是从哪儿拔来的柱子。他将袍子的头巾翻到头后面。这一瞬间,我和杉森都抓起各自的剑,然后紧张地咬紧牙齿。
抱子底下出现的是一张巨魔的脸!
伊露莉从理选背上跳下来。我打了个寒噤然后说:
“伊露莉!危险!”
可是伊露莉听都不听我的话,就走向了那个巨魔。那个巨魔低头看着还不到他肚子高的伊露莉。天啊!那个巨魔只要挥一下杖,伊露莉的身体就会散成碎块啊!伊露莉所穿的是白色的罩衫,上面套了一件皮外衣以及皮裤。虽然看起来很好看,可不是盔甲啊!然而伊露莉很镇定地开始说话。
“我是伊露莉·谢蕾妮尔。请问您是不是大波斯菊与暴风的女祭司?”
女祭司?那个巨魔开口说:
“是的。我叫艾德琳。”
伊露莉转头看着我们。她的表情像是在说‘为什么不自我介绍?’。这个,有一点,因为,唉,可是!我们呆呆地张着嘴巴看着她。最后伊露莉放弃了,她说道:
“从左边起,是杉森·费西佛、卡尔、修奇·尼德法。他们是和我同行的人。”
巨魔低下头,很有礼貌地对我们打招呼。
“真高兴认识你们。以随风飘散的大波斯菊之荣耀。”
卡尔结结巴巴地对应着:
“以,以平息暴风的花瓣之荣耀,嗯,荣耀,所以……”
连卡尔都这个样子了,更何况是杉森和我。我们虽然已经放开了剑柄,但还是很惊慌地用警戒的眼神看着这个叫艾德琳的巨魔‘女子’。艾德琳则是对我们‘微笑’。她的尖牙可还真漂亮!
“你们一定吓了一大跳吧。”
卡尔则是寒毛直竖似地说:
“你,你不是巨魔吗?”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巨魔。”
“但,但是为什么会成为艾德布洛伊的女祭司?”
“因为我的信仰。”
我终于忍不住地插嘴说道:
“嗯,这会符合你的性格吗?而且艾德布洛伊的神殿那边能不说二话就接受你吗?”
“这当然符合我的性格,而且我当然是被神殿接受了之后才成为女祭司的。这是当然的事。”
她一连说了这么多个‘当然’,所以我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总之,她是信仰了艾德布洛伊,并且依从其教理,被艾德布洛伊的神殿接受了之后成为女祭司,所有的这些过程都因为符合艾德琳的性格,所以能一一实现。可是!她到底还是个巨魔啊!
“嗯,你们的其他种族,嗯,那个……”
我还是无法振作起精神,只能支支吾吾地,随即艾德琳微微笑了笑。
“我真的很抱歉。我好像太过没有礼貌了。嗯,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觉得‘巨魔女祭司,很奇怪’是吧?你是想问我‘既然是巨魔,就应该是抓人来吃的那种怪物,怎么会奇怪地成为女祭司’,是吗?因为这样的问题让我很伤心,所以我不知不觉就无礼了起来。真的很抱歉!”
卡尔这时候才恢复镇定地回答说:
“我们无法说我们刚才不是这么想。真对不起,你是怎样成为祭司的呢?”
艾德琳并没有回答什么,她又再转过头向着卡拉尔领地的方向。在这个女子(我们暂时这样称呼她吧!)跟我们讲话的这段时间里,卡拉尔领地上空的云层已经变得比较没有那么厚了,而且有一点点的阳光照了下来。艾德琳很担心地露出了牙齿,并且开始咕哝咕哝地喃喃念着……因为她是巨魔。
“太阳是贺加涅斯的力量。虽然我想要让阳光不要照下来,但是真不容易啊!现在那片云层上方正射下很强烈的太阳热力。”
伊露莉点点头。
“我也想过是这个样子。我想可能是有人为了要遮住阳光,才让这乌云笼罩着。”
艾德琳望着伊露莉,然后歪着头。可是为什么在我看来,连这样的动作都觉得很危险?
“请问你知道有关那个领地的事吗?”
“刚才我们进到那里,又再出来。那里好像变成了基顿的神临地,是吗?”
艾德琳微微笑了笑。我觉得艾德琳认为伊露莉可能会很好吃的样子,差一点吓得跳起来。
“真不愧是优比涅的幼小孩子。是的,正是如此。现在……”
艾德琳远远地望着天空。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快下山了,透过云层射下来的阳光变成了红色的光线。灰色的都市里射进了一点点红色的光线,看起来很漂亮。但是那里是基顿的神临地,只遵循一个法则的地方。这个法则就是:‘所有的东西都染上疾病。’
“太阳快下山了。今天到此为止就够了。”
艾德琳点点头,说完之后转身面向我们。天啊,我们现在骑着马,可是还只到她眼睛的高度,真是令人害怕。艾德琳说:
“我可以请各位吃晚餐吗?”
结果我害怕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