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玉堂从陈通家出来,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了布坊。
这会儿,霖夜火已经挑好布料正准备结账呢。
火凤自己买了不少红布,天尊挑了两块梅花白布,还帮白玉堂挑了块挺好看的霜花白布。殷候那边挑了两块没花纹的黑布和青色布料,准备定做。当然了,老爷子和展昭自己画的东西没法看,殷候准备一会儿找林霄帮帮忙,画好了样子再送过来。
火凤问展昭和白玉堂打听得怎么样,两人一摆手说别提了,骑着马找马。
之后就将贺晚风给白鬼王寻刀,然后既有鬼刀又有刀鬼的事情一说。
天尊和殷候脸上那个嫌弃啊,藏都藏不住。
“怎么哪哪儿都有贺晚风!”
“就是!坑完一个又一个。”
“当年就该一巴掌拍死他!”
“老夭也是,知道竟然不说!”
“会不会忘记啦?”
“也没准,毕竟当时进去的是风天长。”
离了布坊,众人准备回去找夭长天问问。
走到半道,就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白龙王和陆天寒一人提溜着俩孩子,边走,边数落揣着手走在后头的猿帝。
那四个小孩儿应该是良辰美方吧,不过展昭和白玉堂看了半天都没敢认,这小泥人儿!一身的泥巴一身的水,被两位老爷子提溜着往回走,路上四串泥水滴,还有一股子怪味儿,身上不止有泥巴还有青苔烂树叶。
以白玉堂的洁癖程度,觉得小孩儿没法要了,赶紧扔河里涮涮!身上衣服全部烧掉!
天尊和殷候都摇着头走过去。
白龙王和陆天寒一个劲说猿帝有毛病,让你炼孩子没让你搞死孩子啊,哪儿有把人往沼泽里丢的!那沼泽里还有猪婆龙呢,万一没了一个你赔呀?!
猿帝在后头嘀咕,那猪婆龙都没开封府池子里的锦鲤大,至于么……沼泽也不是多深,后来不都自己爬上来了么……
陆天寒和白龙王都斜眼瞪他。
殷候和天尊抱着胳膊听了一会儿,觉得也还行啊,小孩子的确要多锻炼……
白玉堂展昭外加一个霖夜火跟在后头,开始回忆苦难童年……这帮老头果然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能活到今天全靠自强不息……
回到衙门,正碰上急匆匆从太学回来的公孙。
这会儿,小孩儿身上的泥巴都干了,公孙猛一眼瞧见还以为挖出什么泥塑了,凑近一看,捏住鼻子问,“这是掉哪儿了?怎么一股河泥臭?”
几个小孩儿都挺委屈,闻了闻身上的味儿,也有点嫌弃。
展昭和霖夜火帮陆天寒和白龙王接过来一个,提留着先去澡堂洗一洗。
五爷望着衙门,再一次觉得——建一个瀑布非常有必要啊……
展昭去澡堂前对白玉堂示意了一下,五爷心中有数,他先去问问他舅公,看老爷子肯不肯说的。
公孙手里拿着几分卷宗,看着也是挺着急赶回来的。
白玉堂问他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公孙就小声说,“刚才影卫来送信了,说白鬼王要找案卷,老爷子好像是知道关于鬼刀的事情,还说亡灵骨宫,没准是个刀冢。”
白玉堂一听,这不是对上了么,他舅公也不是不乐意说,估计是想先查一下。
“舅公说了找什么卷宗么?”
“说是找吃人地儿的,就是有去无回那种地方。”公孙晃了晃手里的卷宗,“案卷我倒是没查过,不过看到过地方志上有类似的传说记载,所以拿回来了。”
“有去无回啊……”白玉堂若有所思,“海上也有这种地方。”
“海岛么?”
“有海岛的,也有一些危险海域的。”白玉堂说,“这种事情要问老渔民,我偶尔也挺他们说起过,不过没怎么留意。”
两人说着话,就走进了喵喵楼前的院子。
院子里,赵普跟白鬼王正坐着喝茶呢,公孙一眼瞄见了在藤榻上睡觉的小四子,好奇凑过去瞧了瞧,团子搂着新亭侯,裹着毯子,身边躺着小白龙,睡得那叫个香。
五爷一来,小龙宝就打了个哈欠爬起来了,飞到五爷肩头落下,蹭了蹭脸,靠着继续犯困。
白玉堂摸了摸小龙,边看了一眼小四子搂着的新亭侯。
此时的新亭侯与往日的确是看起来有些不同,上面那红色的细细脉络,从来没见过。
这时,就见小四子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烤肉……”
院中众人也闻到了一阵香味,回头,就见邹良回来了,手里拿着个食盒。
早晨猿帝出门的时候交代他了,让他整点儿烤肉回来给孩子们吃。
众人也是哭笑不得,老猿练归练,宠也还是宠的。
这烤肉香味先把小四子给“熏”醒了。
小团子补觉成功,早晨睡眼惺忪只啃了几口蜂蜜糕,这会儿也饿了。
公孙见儿子脸色好多了,团子又圆了,黑眼圈也没了,甚是欣慰,抱起来问还做不做噩梦了?
小四子摇头说搂着新新睡之后就没有了诶。
众人都看了看坐着喝茶的白鬼王——小四子自己是没法把新亭侯抱上藤榻睡觉的,早晨在的也只有他了……怎么的新亭侯还能治噩梦呀?
这时,天尊和殷候也回来了,一人拿了个食盒,俩老头刚去对面饭馆买了几碗鸡汤面回来,孩子们肯定饿了,这个点不当不正的,早饭刚过晌午饭还没到,也实在没什么可吃的。
进了院子,发现还有烤肉,老爷子都表示满意。
刚坐下,洗完澡的良辰美方就跑回来了,四个小孩儿饿坏了,跑来坐下吃面配烤肉。
展昭他们也都到了,众人围了一圈,看夭长天。
白鬼王正看徒孙吃面呢。
小良子刚才爬上凳子挨着他师公就撒娇,说累死了饿死了,差点淹死在沼泽里,水里还有猪婆龙。
白鬼王说要不然晚上炖个猪婆龙吃吧。
展昭还挺好奇,“猪婆龙什么味儿啊?”
天尊和殷候说跟蛇肉差不多,展昭赶紧伸手捂巨阙剑柄。
五爷疑惑地看天尊和殷候——你俩什么时候吃过猪婆龙啊?
天尊和殷候默默叹了口气——小时候被妖王丢沼泽里之后啊……妖王后来抓了条大的回来炖,味道还行,就是肉有点柴,还塞牙。
小四子洗完脸之后吃了两块烤肉,这会儿觉醒了人也精神了,就好奇问夭长天,“夭夭,为什么我抱着新新睡就不做噩梦了呀?”
其他人也都转脸看白鬼王,觉得这个切入点很丝滑啊……关键时刻果然只有团子靠谱!
白鬼王说,“神鬼怕恶人吧……新亭侯里住着个恶鬼,还是个喝过鬼血的鬼王,一般小鬼都怕他。”
几个小孩儿睁大了眼睛看夭长天,“喝鬼血?怎么喝呀?抓住一只鬼然后喝么?”
其他几个老头儿瞧了瞧孩子们崇拜的目光,都一扭脸——感觉输了,不爽!
白玉堂顺势就问了刚才在陈通家听说的,关于刀冢的事情。
赵普也惊讶,他师父刚才有提到刀冢,而且万万没想到,新亭侯竟然是贺晚风帮找到的……
“呵呵。”
夭长天似乎也想起了往事觉得有意思,“你们可别听贺晚风嘴犟,他要是还活着,问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事,他一定会说,是骗我进刀冢。”
一众小的都不解,几个老爷子则是摇头——贺晚风挖了一辈子坑,估计就栽了这一回。
赵普想了想,问他师父,“我有几次,看到过一个鬼将的样子,他就是新亭侯里藏着的鬼王么?”
白鬼王听到此言颇为吃惊,看赵普,“你竟然见过?”
赵普点头。
“嚯。”白鬼王似乎挺高兴,“我还以为它对你很不满意呢,这么看来,还是挺中意的么……”
众人都瞧着赵普,赵普也回头瞧了一眼还在塌上躺着的新亭侯——有中意么?分明一直都很叛逆!
白鬼王倒也并不想隐瞒,开口说,“新亭侯的刀冢,在芒砀山里。”
“芒砀山?”众人都好奇,“高祖斩白蛇的那个芒砀山么?”
夭长天点了点头,“芒砀山里有不少王侯将相的坟冢,那一带传说也比较多……贺晚风应该是从某些地方志记里查到的,再加上他到处听闲话,就推测出,芒砀山里,藏着个有点厉害的刀冢。”
众人都激动——说到重点了!
“刀冢,也叫兵冢,可以简单点说,是个埋兵器的墓。”夭长天问,“一般练武之人都视自己的兵器为手足,死了,如果没有传给子弟,基本都是随葬的,对吧?”
众人都点头。
“那为什么要单独给兵器建造一个坟冢呢?”
众人也都觉得的确挺奇怪——而且听这个说法,刀冢仿佛并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你们觉得,刀冢是谁建造的?”夭长天接着发问。
“刀的主人么?”
“刀主人要是真喜欢到要给刀下葬,那直接放自己棺材里不好么?”夭长天摇了摇头,“建造刀冢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要封存这把刀,最好永世不要被人发现的那种人。而另一种,是刀鬼。”
众人惊讶地看着夭长天——第一种他们理解,第二种是个什么情况?刀鬼不是鬼么?
“刀鬼当然不是鬼啊,这世上哪儿有鬼?”夭长一笑,“刀鬼,可以说是被鬼刀给影响了的人。”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新亭侯。
夭长天摆了摆手,“新亭侯可不是鬼刀,他只是刀灵是鬼王而已,真正的鬼刀,是给新亭侯陪葬的那七十二把假刀。你们觉得,刀冢有去无回,那么那些进了刀冢不见了的人,去哪儿了?兵器又不会吃人,在没有人挥动的情况下,它们也就是一块摆在那里的铁而已。”
“所以刀鬼,就是那些进入刀冢的人么?”赵普问,“这些人,被鬼刀给影响了?”
夭长天双手揣着袖子叹了口气,“也可以这么说吧,具体情况估计能再复杂点儿。刚才妖王说他有个朋友,你们不如找个机会听他把话讲完把,他讲得应该清楚一些。”
众人都莫名有点尴尬——早知道早上不怀疑老爷子了……
“师公!”小良子吃饱了,体力也恢复了,仰着脸问夭长天,“那您当年进了刀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夭长天微微一笑,“贺晚风当年指着个山洞,说里头有名刀,不过很凶险,我就进去了。进了洞穴,就看到里头迷宫似的几十条岔路,还有很多小洞窟,里头有各种刀。这些刀要不然是被锁住要不然是被困住,反正都是固定在一个小山洞里。刀冢里还有一些搞不清楚是幻象还是灵的东西,碰巧我比较熟悉,是瘴气。”
公孙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尸毒和瘴气?”
白鬼王一耸肩,表示管他呢,反正老子不受那种东西影响的,“我一路往里走,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只麒麟兽,跟你们养的大黑猫一样可爱,看着也很乖巧,仿佛等了我很久。”
众人默默看了一眼锦鲤池边正带孩子的小五。
见过那只麒麟兽的展昭白玉堂还有赵普,都摇头啊摇头——还是小五可爱一点。
“我在麒麟兽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也不知道在洞里待了百年还是千年的新亭侯。”夭长天回忆起“初见”还挺感慨,“当我握住刀把的一刹那,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众人都听得专注。
“知道怎么干掉西南雨林里面那群鬼了……”白鬼王略得意地笑了笑,“贺晚风当年与我相处了这一路,大概也看出来了我是个祸害天下的主,所以找了个机会,让我进刀冢。他本意估计是觉得,如果我能拿到新亭侯,那么肯定要除恶,表示心中还有善,没准能挽救一下。如果拿不出来,那就跟其他人一样,化作刀鬼,有去无回了。可这厮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能除恶的,未必是善,至恶,也能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