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众人各忙各的。
银妖王和公孙某带着太学小才子们一起上课去了。
公孙今日下午才有课,上午还有一堆尸体要验,顺便等赵普回来。
霖夜火昨晚跟邹良去百鸟园过的夜,早上才跑回来。
老爷子们也准备去球场,今日貌似有重要比赛。
小四子特别纠结,是去球场看比赛呢,还是陪爹爹验尸呢。
见孩子急得团团转,公孙摸了摸他脑袋,让他去看球吧,今日不是有重要的比赛么。
小四子还挺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着自家爹爹——男子汉大丈夫,事业为重……
说完腮帮子就被公孙戳了一记,“事业你个头啊!你个七岁半的给我出去玩!”
……
五爷上午也无事可做,就问霖夜火,“什么比赛这么重要?”
“啧啧啧,今天良辰美要打青巫堂,河盟队要打万宗门,天山队打赤驼岭,胖猫队打地鼠帮,号称中原西域大战日。”
火凤对着五爷摇头啊摇头,“你说你,除了养猫你知道什么,亏你还是开封人呢!”
白玉堂瞧着他——谁是开封人了?少爷祖籍金华府。倒是你……中原大战西域,你竟然不站西域?
火凤一扭头,“大爷我在开封买房了!大爷才不站西域队!”
五爷想了想,青巫堂辽国的、万宗门西夏的,赤驼岭吐蕃的,都是西域有名的大门派,地鼠帮是什么来头?听着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鼠家堡的人,跟我魔鬼城一样,西域的一座独立小城,在西夏、回鹘、辽和吐蕃往来的要道上,富得流油。大概是因为那里有很多土拨鼠,所以叫鼠家堡吧。”
“土拨鼠?”五爷看火凤,什么款式的老鼠?
“喔,就你在西域赶路的时候啊,经常能看到路边两只站着的大老鼠在打架。”火凤还给五爷学了一下,“就两只小短手互相挠,然后嗓门特别尖……有时候打得太激烈了还会有第只跑来劝架”
五爷想象了一下,竟然觉得有点可爱,就问,“有白色的么?”
火凤幽幽地瞥了白玉堂一眼,“西域的动物大多都是屎黄色的。”
五爷略失望。
“这叫保护色知不知道!”火凤数落五爷,“因为要躲在沙子里,所以要跟沙漠一个颜色!”
五爷瞧了瞧他,问,“那草原上为什么没有绿色的马?河里也没有绿色的鱼……竹熊也不是绿色的……”
火凤直跺脚,“你好烦!”
这边正吵着,那头,良辰美景已经换好衣服跑出来了。
小四子都穿着球队的队服,白龙王正嘤嘤嘤给孩子们布置战术,天尊让他大声点儿,还被陆天寒和夭长天瞪了,让他别打岔。
五爷觉得气氛还挺严肃的,就问火凤,“青巫堂很厉害么?”
火凤点头,“河盟和天山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今天最大看点就良辰美景这场,青巫堂前天赢了流星门的。”
五爷微微一挑眉,流星门他知道,古夜星那个队么……
“青巫堂不止辽国第一大门派,还有皇家背景的,实力很雄厚。”火凤碎碎念,“辽国人不讲武德啊,说了只能民间队参赛!竟然钻空子。”
五爷看了看良辰美景四个小孩儿,也有些担心,“流星门中原球队前四的水平吧……良辰美组队也没多久……”
“所以说要重视!”火凤不知道是不是跟青巫堂有什么私人恩怨,一撇嘴,“虽然只是排位赛,但是如果输了,良辰美景就会被分到跟天山队或者河盟队一组,还有啊!会被青巫堂的人笑话!”
火凤越说越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五爷瞧着身后噼里啪啦直蹦火星子的霖夜火,严重怀疑青巫堂有个什么自称西域第一帅哥之类的人,触了这火鸡的霉头……
孩子们都准备好之后,一行人就往外走了。
白玉堂本来也想跟着去看场球,没走两步,肩膀被人戳了戳。
五爷回头,就见殷候正站在他身后。
“那个假荷花呢?”殷候问五爷。
白玉堂说在天牢呢,问殷候是不是想见一下?
殷候点点头,五爷就也不去看球了,带着殷候去天牢。
天尊揣着手左瞧瞧右瞧瞧,是跟着去天牢呢,还是跟着去球场呢……
还没等老爷子决定,霖夜火和小四子一人一边拉住天尊就往外跑。
“尊尊去给撑腰!”
“对!让他们见识见识中原武林的高度!”
……
白玉堂带着殷候去了天牢,本来荷花是要关在班房的,但是之前班房出了事封起来了,为了安全起见,关在了天牢里。
荷花在一个封闭的牢房内,单人独间,戴着镣铐。
赵虎给白玉堂和殷候开了门。
牢里,荷花正坐在桌边,骇人的脸上没有面具,就蒙着块布。
殷候也没进去,白玉堂站在牢房门口,看到荷花的上方,出现了一双眼睛。
白玉堂盯着那双眼睛看着,这几天五爷看多了展昭的魔王眼,加上刚才听了一番关于魔王眼的说法,再看殷候的魔王眼,的确是跟展昭的有很大不同,具体不同在哪儿呢……用他师父的话讲,看气质?
殷候的魔王眼看了一会儿之后,就闭上了。
五爷回头看他。
这时,荷花也动了动,转过头,看门口的五爷。
殷候摇了摇头,示意白玉堂走吧,没什么可问的了。
五爷就跟着他出了天牢。
“这根本不是个人。”殷候告诉白玉堂,“最多算个傀儡。”
“傀儡?”五爷纳闷,又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就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然后给他灌输一段记忆。”殷候表示这并不困难,“就好像一张白纸,随便画点什么在上面。”
“那这是个假桃花么?”五爷问。
殷候想了想,“没准,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什么情绪。”
“没情绪?”
“嗯。”殷候点了点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给白玉堂解释,“就跟昭儿说的那种感觉似的,像在翻一本书一样,书的每一页纸都是一样的。”
五爷似乎明白了殷候要表达的意思,“对啊,人不可能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情绪……就算荷花是个喜欢杀人的疯子,那他杀人的时候应该是有情绪的吧!”
殷候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这个多半是假的。”殷候说着就往外走,还是去看球吧。
五爷跟着他一起走,突然很好奇,就问殷候,“外公。”
“嗯?”殷候瞧瞧他。
“你跟我师父不是算师兄弟么?”白玉堂跟殷候打听,“可你俩小时候学的功夫基本都不同。”
“有不同也有相同的,打基础的时候其实差不多,不过兴趣和天赋完全不一样,稍微长大点就练的不一样了。”
“那你俩有相互给对方出过主意没有?”五爷问。
殷候瞧了瞧他,“出主意?”
白玉堂点点头,你俩天分再高,练功也不可能一直都没有瓶颈的吧,会给对方出主意么?
殷候想了想,点点头,“正儿八经给出主意的时候倒是没有,不过老鬼有时候胡说八道会提醒到我,而至于他么……”
殷候看了看白玉堂,“你师父属于天生就会练功的那种,无论什么功夫,他看一眼就会,而且吧……”
殷候说到此处,似乎有些出神,“你师父看人也很准,是个近乎完美的人。”
五爷吃惊地看殷候,果然他师父二得无法无天是有理由的啊……妖王和殷候都好宠,竟然说他师父完美?!他师父就吃了顿早饭那么点时间犯了几回二了?
“完美?”白玉堂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有哪里不完美么?”殷候问白玉堂。
五爷摇头表示这是送命题啊,他可不说他师父坏话。
“一个人,要怎样才能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永远都不会动摇……”殷候自言自语,“我魔王眼能窥探人心,都无法看清人性,识人不清的事情时常发生,说明人心也是会骗人的。而你师父,看着糊里糊涂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但是只要一眼,就能看透一个人的本质。你说他好不好骗吧……妖王和我都经常骗他,你也常骗他吧?”
五爷望着天——没有啊,我哪儿有骗我师父。
殷候笑着摇头,分明他买什么假货你都说是真的。
五爷搔搔头,“唉,这种事情无关痛痒啦,他开心就好。”
“对啊。”殷候也点头,“他被忽悠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重要的事情却每一件都很清楚,我严重怀疑他是装了一百年的糊涂……大概这也是任何幻术对他没用的原因吧。”
五爷听了殷候的话,也开始走神——对啊,能看透人心的魔王眼,一样会被骗,殷候那么厉害的幻术心术,那么高的内力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样会被骗,那猫儿的魔王眼,要怎么做到不被骗呢?他师父是怎么做到不被骗的呢?
……
与此同时,皇宫内。
赵普一个劲回头看展昭,但展昭就是目视前方没动静,搞得九王爷很好奇,究竟在看什么呢?
王爷上下左右找了一圈了,那只大猫眼呢?
这会儿展昭究竟在干嘛呢?他倒不是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而是完全就没在用魔王眼。
展昭只是在发呆,他在认真琢磨一件事情——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不被骗?
同时,展昭反复地想起白玉堂和包大人跟他讲的哪句话,“回头看看。”
“怎么回头看?”展昭回想着自己是怎么学会幻术的,怎么会用魔王闪的、怎么开启魔王眼的,最初是因为什么?
结论就是,都不是他想开启才开启、想使用才使用的,都是急眼了自己跑出来的……换言之,这是一种他自带的天分。
既然是自带的天分,那就跟眼耳口鼻的功能一样啊,要看什么听什么也不用特地去学,自己就带这个能力的呀。
同样道理,眼睛鼻子耳朵都有可能会被骗的,魔王眼被骗的原理也是一样的。那么眼被骗的时候怎么办?靠听!又不是只有一个功能,人长了五官是配合起来用的么!谁规定魔王眼只能用来看啊?!
展昭一侧耳,他想听什么呢?
想听心跳的声音,想感受一下情绪……如果魔王眼只是普通的眼,那么双眼怎么判断一个人有没有骗人?观察细节!感受气氛,最重要的,听气息!
展昭这么想着,专注地去听。
片刻之后,耳边一阵阵凌乱的“噗通噗通”声传来。
渐渐地,随着他静下心来,集中精神,那凌乱的心跳开始慢慢变得同步,此时,朝堂上大多数人的心跳都是差不多的频率,气息也都差不多。除了心跳声,展昭还听到了几位大臣说话的声音、群臣呼吸的声音、甚至大殿外侍卫们的脚步声,房上的鸟鸣声、风穿过大堂的声音……每一种都很清晰,彼此完全不打扰。
几位大臣正在跟赵祯说他们听到的月蛾坊的事情,并且提到先皇曾经也让人调查过月蛾坊相关……
而就在提到先皇的时候,那一片整齐的心跳突然被打乱了。
展昭扭过头,目光缓缓地移动着,他在寻找那个突然慌乱的心跳,一股紧张的情绪正在蔓延开来……这里面,有一个人,是他要找的。
赵普见展昭终于动了,就抬眼看了看赵祯,让他注意展昭的目光。
然而,赵普一抬头,就愣住了……
只见在赵祯身后,头顶上方,一双金色的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