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小手一指,众人就看到了书架顶上一个黑色的铁匣子。
五爷伸手将匣子拿了下来,打开……里面果然有大量的书信。
陈公公翻了翻,找出了其中两封,交给白玉堂。
五爷接过信封,紫色信封上一朵白色小花的火签映入眼帘。
“琼花……”五爷愣了愣,又看了一眼落款处一个古字,五爷惊讶,“古部琼家?”
陈公公点了点头,“老奴没记错的话,先皇的那位朋友,是琼家的少主,叫琼矜。”
白玉堂拿着信封就愣那儿了,一下子想起了不少事情,发现还都能串联起来。
天尊背着手瞧了瞧那信封,就问,“古部,是不是离冰原岛不远?”
白玉堂点头,“琼夫人跟我娘关系挺好,我小时候还见过她。”
“古部是在哪里?”小四子记得之前去冰原岛的时候,岛附近都是冰川和海,么有看到什么人家,原来冰原岛还有邻居的啊……
“古部,其实就是字面意思,古老的部族。”陈公公给小四子解释了一下,“那地方的确是在极北,附近都是冻土冰原。可是在这些冰川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峡谷,还有草原和森林,那一带气候温暖,是一块藏起来的美丽沃土。那里原本有很多古老的部族……随着世代更替,好些部族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家,就是琼家。因为山谷之中有很多一人多高的琼花,再加上族人都姓琼,以此得名的。琼家的少主叫琼矜,当年游历到开封,与还是皇子的先帝结识,成了莫逆之交。两个少年识于微时,刚认识那天还打了一架……他大概是先帝认识的第一个,对他无所图,不怕他也不巴结他,不用看他脸色,不会曲意逢迎,就是单纯很投脾气的朋友。”
白玉堂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听我娘讲起过,琼夫人原本并不是家主,虽然早年丧夫,但是有个非常能干的儿子。可惜儿子带着全家去南方看一位好友时,途中出了意外全都没了……家里最后只剩下了她和一些女眷。而且后来在操办丧失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潜入古部,对着她们家妇孺大开杀戒,像是要灭了整个古部。琼夫人本来想向冰原岛求救,但是事发突然当时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危急时刻,突然有一批人马及时赶来,将入侵者全部斩杀了。据说那些人看着并不是普通的武林人,而是更像正规的兵马,手下称呼为首的黑衣年轻人为‘邹将军’。那些人动作麻利,杀光入侵者之后连尸体都收走了,战场打扫干净。之后还有人送来大量的金银、物资……而且只要古部遇到困难,都会有人及时帮忙。琼夫人一直不知道是哪个贵人在暗中帮助她琼家,但肯定不是普通人。因为送来的金银器皿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用的,更像是皇家之物。”
五爷大致一说,前后一联系,“这么说起来,塞肖很有可能就是琼家之后,先帝的那位好友琼矜是他爹,他是琼夫人的孙儿。”
小四子就问,“那个邹将军,是邹邹的爹爹么?”
白玉堂和天尊都点头,觉得听描述,的确跟邹玥很接近,而且时间也对的上。
五爷觉得缘分这东西也是挺有意思,当年邹玥救了塞肖的亲人,后来,塞肖救了他的儿子邹良……俩孩子还成了兄弟。
五爷觉得也算有所收货,如果能确定塞肖的身份,就离查清当年的事情更近了一步,另外……塞肖也不用做孤儿了,这不是还有亲人在世么!
五爷赶紧打开信封,准备取出信来看看。
可打开两个信壳,却发现里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五爷还倒了倒,小四子也拿起来瞧了瞧,“信呢?”
白玉堂就看陈公公。
陈公公似乎也很疑惑,拿起箱子又翻找了一下,“这箱子是当年先皇用来收私人信件的,都是他亲手存放……之后一直收在春堂阁,应该没有人动过。”
白玉堂环视了一下四周,春堂阁的确没什么人进出,但也不是没人能进来,别的不说,当年周藏海就没少进来,再加上这宫里还有奸细,别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五爷见信没了就有点着急,天尊示意他先别急,“不如去问问邹玥,他应该是最清楚其中厉害的,再加上,当年不是他去杀了那些侵入古部的人么。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杀琼矜一家的凶手,也就是说……“
五爷皱眉,“月蛾坊的人?”
白玉堂和天尊带着小四子,拿着两个信封离开了皇宫,先去找邹良和霖夜火,再一起去找邹玥。
……
另一边厢,殷候拽着展昭,来到了太傅府门口。
管家带着展昭去了卧房,太傅正卧床休息呢。
展昭跟太傅没什么交情,总共可能也就见过那么一两回。老头儿风评不是太好,不过年级也大了而且早失权了,展昭倒是也没见他害过人。
进了卧房瞧了一眼病榻上的老头,展昭吓了一跳——这是真的只打脸啊,脸揍得跟猪头似的,身上倒是没一点儿伤。这种揍人方法,泄愤和羞辱的成分更大……老太傅躺在床上直哼哼,看着又气又痛。
展昭默默摇头,想着怎么开口呢,要不然上去拍一记瞧瞧谁揍的他?
正想上前,殷候拽了他一把。
展昭瞧自家外公。
殷候表示——你魔王眼呢?在这儿看不就行了,干嘛上去拍一下?
展昭撅个嘴看自家外公——说得容易,你教我了么?!
殷候瞅着他一双猫儿眼瞪得溜圆,倒是也有点心虚……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殷候示意展昭,“你魔王眼睁开。”
展昭眨巴了一下眼睛……空中,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口子,一只圆圆的猫儿眼睁了开来,还眨巴了一下。
殷候观察了一下,“还是只能睁一只?”
展昭和那只眼睛一起斜了殷候一眼——问你呀!
殷候瞧了那只眼睛一会儿,实在忍不了了就指着问展昭,“为什么你的魔王眼上还长着眼睫毛?魔王眼是用来吓死敌人,不是可爱死敌人的!”
展昭那个气,“那我怎么知道!外公讨厌!”
说完,那魔王眼还闭上了,就眯成一条缝,不看殷候。
殷候无奈地看着皱着鼻子眯着眼的外孙,又看了看半空中那眯成一条金线的魔王眼,还有眼尾那翘翘的长睫毛……
老爷子叹着气扶额……他家的血统究竟是掺进了什么东西,性格像他外婆也就算了,为什么武功都会走偏?武功这块分明不归他外婆管!。
当然了,此时最困惑的还是躺在床上的老太傅。
老头儿觉得自己估计是大限将至了,都看到幻觉了……天上好大一只猫眼!还是只独眼猫……
外孙使性子,只好老爷子来了。
殷候伸手摸了摸展昭脑袋。
展昭瞄了他一眼。
老爷子示意他——看好了。
紧接着,空中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魔王眼。
魔王眼睁开,还瞧了瞧一旁展昭的那只眼睛。
展昭盯着瞧了一会儿,也挺纳闷——为什么自己只能睁开一只?展昭还闭了闭眼再试一次……结果还是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倒是睁得很大很圆。
原本不觉得,被外公一说,展昭也有点不解——为什么自己的魔王眼还带睫毛?看着的确不怎么吓人……而且这么一对比,旁边外公那双显得特别霸气。
殷候魔王眼睁开之后,望向太傅。
瞬间,太傅就不动了……与此同时,展昭和殷候都看到了一幅奇怪的景象。
有一个身穿龙袍,脸色青紫的人,正左右开弓抽太傅嘴巴。
别说,这人虽然脸上死气沉沉的,但怎么看怎么是先皇。
当然展昭和殷候都没见过先皇,不过画像见过,赵祯也见过,赵祯跟先皇还是有几分像的。
这位的确像是先皇诈尸了……是易容术么?
先皇揍完人之后,就跳窗户走了。
展昭和殷候都觉得奇怪,这僵尸还会跳窗?
两人走到后窗户的位置,发现窗台上有个清晰的鞋印。
展昭觉得鞋印似乎有些小——先皇看体型,鞋子应该更大一些才对。
又探头往外看了看,后院种了好些花,花坛的泥土地上有两组清晰的鞋印,一组朝着房间的方向,一组相反,都是感觉偏小。
有人从这扇后窗户进来又出去,为什么没被侍卫们发现呢?
展昭顺着窗户跳了出去,跃上了屋顶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后窗户竟然是侍卫监视的盲区。
展昭就有些纳闷了——难不成,是那老头故意留下了这个“漏洞?”
房间里,殷候瞧着太傅。
太傅这会儿表情还挺尴尬,也不知道是因为脸肿还是怎么的,看着猪肝色。
殷候就问,“你是故意留着窗户的?”
太傅直捂脸。
屋外,展昭抓住了个侍卫仔细问,为何会有守卫疏漏。
侍卫无奈只好老实交代,原来太傅别看年纪大了,但人老心不老,时不时会请“朋友”到屋里彻夜“谈心”。这些朋友大多是窑馆的,老头儿也要老脸,生怕说出去不好听,所以都让那些朋友穿着男装,从窗户进去。
展昭脸上嫌弃藏都藏不住,这都小一百的人了,好歹是太傅啊,难怪先皇抽他巴掌。
“最后一次朋友来访是什么时候?”展昭问,“来的谁啊?”
“昨晚来的,具体我们也没瞧见,是谁就更不知道了。”侍卫直摇头。
展昭只好折返回去问太傅。
一进屋,太傅正老实跟殷候坦白呢,说昨夜来的是最近刚认识的朋友,叫荷花。
展昭一听“荷花”两个字脑袋就嗡嗡响——又来?
“你哪儿认识的?”殷候觉得还挺奇怪的,以这老头的身份应该不可能自己跑青楼窑馆去消遣吧?
太傅老实说,是在朋友家聚会的时候认识的,他们老哥几个,时不时聚一聚。
“老哥几个?”展昭问,“就……其他被揍的?”
太傅尴尬地点点头,说他们聚在一起时常喝酒听曲儿,那些请来的歌姬舞姬什么的,喜欢的就带回家。多是请他们的人攒的局,有些关系请他们帮忙疏通什么的。
展昭心说,厉害不死你们几个老不修啊,平日道貌岸然的,背地里这些个鸡零狗碎,猫爷非出去给你们到处宣扬一番不可!
“那荷花长什么样子?什么年纪?”展昭仔细询问,还摸出了之前衙门师爷画的那个变水鬼的荷花像,准备给老头认一认。
“十七八吧……长得就挺白。”太傅吱吱呜呜交代。
展昭睁大了眼睛瞧他——十七八?人得管你叫太爷了,先皇怎么没抽死你?!
拿着画像给他看,问是不是此女子。
太傅歪着头看了半天,摇头表示不太像。
“那具体长什么样?哪个楼的你知道么?”展昭耐着性子问他。
“呃……那不清楚,每个都长得差不多。”
太傅话没说完,展昭差点抓起桌上的茶壶泼他一身水,殷候把暴躁的外孙拉出去了。
展昭被拽出去还不甘心,低头找石头,丢一个进去砸死那老头!
殷候问侍卫,最近一次他们聚会是在哪儿,一般都谁负责组织。
太傅几个侍卫都说,一般都是丁大人做局,吃饭大多是在几位亲王家里,或者在画舫上。
“丁大人?”展昭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哪个姓丁的大人来,就问,“谁啊?”
“丁魏。”侍卫们都回答,跟太傅是老朋友了。
展昭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了。“丁魏?皇陵官?”
侍卫们都点头。
展昭直皱眉,被封在蜡里那三个守陵官里的一个。仔细一想也对,那几个守陵官和太傅他们这帮老臣,当年那可都曾经是位高权重的人物。有权有势的时候一起干大坏事,如今无权无势了,也不妨碍他们一起干小坏事。
殷候拽着还想进屋去继续问的展昭出了门,小声说,“人老奸马老滑,你这么去问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既然这次是集体被揍,他们一定会忍不住聚在一起商量。还不如放个眼睛在这儿,等他们私下商量的时候来偷听,知道得更多。”
展昭觉得有理,就找影卫们帮忙盯着这几个老头。
其实都不用展昭交代,据说赵普听到这几个老头被揍之后,第一时间已经安排了影卫。
展昭一肚子气,不过瞧瞧殷候好似心情还不错,就有些纳闷地瞧着他。
殷候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他耳朵,“你刚才看到那老头的病床了没?”
展昭眨巴眨巴眼睛——床?
“有没有见他床边挂帷幔的钩子?”殷候接着问。
“钩子……”展昭仔细一回想,那挂钩好像是个月亮……又一想,那帷幔上的绣纹是蛾纹,组合起来不就是月蛾么?
“应该不是巧合吧……”展昭问,“太傅他们也跟月蛾坊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