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自称知道关于荷花杀人的事情,展昭刚才用魔王眼看了一下……这小子的确是目击了一些东西。
展昭看到的场景是某日晚间,李二透过院墙上的某个窟窿,看到外面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边站着个女子,只能看到背影,白衣黑色长发。
除了那女子,还有两个男子,正抬着一个长条形的“布袋”上车。
那是个灰色的布袋子,两头扎紧,从形状来判断,布袋里应该装着个被绑着的人。那布袋子还在动弹,里面的人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可能是被堵住了嘴。
展昭透过魔王眼,从李二那里只看到了这样一幕……但这似乎只能证明他目击了一桩绑架,并不能说是杀人案。
魔王看到的基本就是某人近一段时间内,印象最深刻的一些画面,或者是此时此刻,他正在回忆的某个画面。
如果李二目击了凶杀案,那难不成杀人的画面,没有绑架的画面让他印象更深刻么?
但好歹是条线索,展昭走回牢房门口,对李二说,“你说出来,只要能帮助破案,就算你戴罪立功,自然能提早放你出来。”
李二想了想,似乎觉得可以接受,就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靠着牢房的木门,小声跟展昭说。
“城西柳条巷,有个王记杂货铺,那开铺子的老王跟我是朋友,我们没事儿就上他家喝酒耍钱。”李二不紧不慢地说道,“上个月晚上,我喝多了,就在杂货铺里睡了……大半夜起夜,到院子里撒泡尿,就听到墙外有动静。说来也巧,墙上有个窟窿,我就透过那窟窿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后巷,车边站着个女的。”
展昭看了李二一眼,到目前为止,这小子说的应该都是真话。
“我之前就听老王讲过,说隔壁新搬来了一个小娘子,长得可秀丽了,一个人住,神神秘秘的没准是个寡妇。而且啊,据说大晚上经常会有不同的男人进出她家,可疑得很。”李二边说还边坏笑,“我当时就想瞧个究竟,瞌睡也醒了……果然啊,看到两个男人抬着个布袋子从宅子后门走了出来,那袋子里明显装着个人啊,还动弹呢。”
李二一撇嘴,“那小娘子,指使两个大汉,说是让把人运去老地方沉了,记得多绑些石头。我心说好家伙,原本以为只是个玩得很野的女流氓,搞了半天竟然是个杀人越货的女土匪,吓得我躲在墙后不敢动。直到马车离了后巷,我才敢回屋啊,冻得我啊……”
“运去老地方沉了?”展昭问,“你知道马车去哪儿了么?”
李二摇头,“那谁知道去……”
白玉堂和展昭都皱眉,那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啊。”李二笑嘻嘻又来了一句,“那两个搬人的大汉里头,有一个我认识。”
“是谁?”
“啧。”李二敲了敲牢门对展昭眨眨眼,“那我可不能说,你去跟包大人说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那人是谁。”
说完,李二溜达回去继续躺着了。
展昭瞧了瞧白玉堂。
五爷觉得这笔买卖还挺划算,如果真能找到那人,李二的确立功了,放了他也没什么,他要是瞎说再把他逮回来呗。
展昭想了想觉得的确可行,就要去找包大人。
刚走到牢房门口,展昭突然脚下一停。
五爷跟着他正一起往外走呢,见他停下来还回头看自己,有点不解。
展昭左右瞧了瞧,指了指牢房门口,小声说,“玉堂你在这儿等会儿。”
五爷愣了愣,让展昭疑神疑鬼的样子给逗笑了,“猫儿,你怕我俩都走了回头来他就死了?”
展昭“啧”了一声,“那荷花不也是在班房做的手脚么,以防万一!”
五爷点点头,猫儿这方面经验丰富……
白玉堂退回去站在牢房门口,示意展昭放心去,展昭一闪就不见了。
白玉堂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二这会儿晃着腿正躺在铺上呢,心情看来不错,哼着个小曲儿,也在看门口的白玉堂。
开封府的班房不算简陋,而且打扫的很干净,但白玉堂站在这儿还是显得很突兀。
李二之前的确见过白玉堂几次,因为展昭抓他的时候经常能碰到……但从来没跟五爷讲过话。
打量了一会儿,李二“啧啧”两声,有些感慨地说,“投胎真是门学问哈……上辈子得做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生成这样?唉……”
白玉堂觉着,这时候要是展昭在这儿,估计得好好吐槽他一顿。
四外看了看,五爷发现李二躺着的那个角度,好似能看见隔壁荷花的那间房,就问他,“你刚才看到什么没?”
“嗯?”李二见五爷看着隔壁的牢房,就笑了笑,“那女的就是那晚上我看着的那女的,不过么……”
李二似乎想起来有点后怕,“还好是大白天看见她,如果是晚上碰着,没准会觉得自己撞鬼了。”
“你那晚上不是也看见了么?”白玉堂询问,“当时没觉得害怕?”
“害怕啊,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李二摸了摸下巴,“说起来,那晚上和刚才都是,感觉有点冷。”
“冷?”
“对啊,瞅着阴森森的,脚底板往头顶冒凉气。”李二形容了一下,“还听到点儿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白玉堂观察着那间刚才关押荷花的牢房门,发现木头门的颜色比旁边的木头要深一些,伸手摸了一把,微凉……
“就那种嘻嘻索索的声音。”李二形容,“我家不是开米铺的么,有时候会闹耗子……耗子一多,就能听到那种嘻嘻索索的声音。”
白玉堂正想着会是什么声音,就见眼前红影一闪,展昭已经拿着钥匙回来了。
展昭一到,瞧见李二活得好好的,就满意地对着五爷笑。
白玉堂莫名还有几分心疼,他家这盏衰星高照的明灯啊……
李二瞧见展昭拿着钥匙在牢房门口晃了晃,也乐了,赶紧下床。
展昭开了牢房门。
李二也懂规矩,走到门口说,“那两个搬人的大汉,其中一个是码头的力工,叫刘财,脸上有麻子,我们都叫他刘麻子,因为老给我家搬米,所以我认得。”
展昭也知道这个刘麻子,这小子身材壮硕力气很大,但是人有点横,之前打架伤过人,也在衙门吃过官司。
荷花所住的宅子,就在王家杂货铺一巷之隔的地方,后门正对着杂货铺院墙……再加上刘麻子,一下子有两条线索。
展昭问李二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大人赏罚分明,如果提供的线索有用,会给他奖励。
李二抱着胳膊想了想,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展昭让他想到什么就说。
李二道,“昨天晚上,牢里好似闹鬼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闹鬼?”
“昨晚上这班房里按理只有我一个人吧?”李二说,“大概是后半夜吧,我好似是看到有个女人从牢房门口经过,头发遮脸还是飘着过去的,看着很像女鬼。”
展昭皱眉,“你确定?”
李二摇头说不确定,也没准是自己做梦或者睡糊涂了瞎想。
交代完,李二就欢欢喜喜回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往外走,准备去一趟杂货铺隔壁的宅子找找,再去码头找那个力工刘麻子。
“昨晚上有女人进出班房……”展昭觉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班房在衙门外院一侧,并不在内院,跟他们住的地方离得比较远。而且班房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晚上也有衙役通宵值夜的……如果有人混进来,反而不容易被人发现。
……
开封城大街上,出来探听消息的霖夜火和小四子手拉手,正轧马路。
这一路果然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本来就很离奇的一件事情,经过人群一传,就更离谱了。
现在大家都说水鬼在开封府大堂上水遁了,还说这水鬼估计一千年道行了法力无边,连包大人都镇不住。
一大一小越听越觉得不妙——果然是鬼和妖精的串儿!
走到十字路口,霖夜火就问小四子,“咱俩去哪儿啊?”
“嗯……”小四子摸着下巴瞧前方的路,三个方向,分别可以去球场、太学和南安寺。
小四子伸手掐了一把,就指着南安寺的方向。
霖夜火觉得这神神鬼鬼的,是应该去庙里一趟,就拉着小四子的手往南安寺走了。
去南安寺要路过皇城军的驻地,霖夜火顺道就去找邹良。
军营里也在传水鬼闹开封的事情,见霖夜火和小四子来了,邹良和欧阳都打听。
小四子给详细一描述,火麒麟直吐舌头——大爷这亲究竟啥时候才能成?就不能太平个一年半载的么?
“说到水鬼。”邹良之前管皇城军的时候,在运河码头的水寨操练了不少水军,“每年目击水鬼的事情得上百。”
“上百那么多?”火凤惊讶,“那岂不是隔几天就能见一次水鬼?”
“好多都是假的,什么水鬼海妖水猴子。”欧阳直摆手,“之前有一回不是闹很大么,中元节往水里放河灯,结果不知道哪个天才把河灯做成人形了,那纸人质量还贼好。结果灯灭了纸人也没沉,顺着运河就跑进来水寨了……那会儿大寨刚开建,一群人在浅滩正砸桩子,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有水鬼啊’!”
邹良也想起这事儿了,无奈点头——本来好些新丁都还不太会游水,走个浮桥都小心翼翼的,结果一瞧见水鬼“漂”进来了,一个两个从浮桥上跳下水一个猛子直接逃到对岸……全员化身蒋四爷,游得那叫一个快。
一群将士想起那会儿的糗事都乐个不停,小四子倒是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团子拽了拽欧阳少征,问,“征征,大多数都是假的……那剩下的少数,难不成是真的么?”
刚才还乐着皇城军统领们突然就都不乐了,幽幽地转过脸看小四子。
火麒麟往小四子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对啊……还有少数,是真的呢!”
小四子一惊,回头抱住火凤。
霖夜火搂着抱腰的团子,也有些好奇,问,“真的是什么意思?”
欧阳少征说起这个就不困了,“唉,别说什么听说过的,我给你们讲个我亲身经历的,遇见水鬼的事情。”
……
开封大街上,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往前走,去王家杂货铺后边的宅子找荷花。
一路上,两人也听到不少街坊都在说水鬼闹到大堂上的事情。
展昭颇有些好奇地问白玉堂,“玉堂,陷空岛几个哥哥,有遇到过水鬼么?”
五爷瞧了瞧展昭,“猫儿,别说我几个哥哥,我都见过。”
展昭一脸震惊,“真的?”
……
太学里,一群小才子聚在一起问林霄,“你小时候也见过水鬼?”
林霄点头,“我住在月莲阁船上那会儿,真见过。”
……
球场里,一群小孩儿围着河帮水盟的几人,“你们也见过水鬼么?”
辰全点头啊点头,“那是!有几只我还认得呢!”
……
皇宫里,听着影卫们一趟趟来报外边的情况,赵祯都被逗乐了,“他开封府这回是跟水鬼杠上了么?阳间的案子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么!”
南宫默默摇头——果然满城都是闲人,案子也越来越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