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跟着殷候去追“无影无踪”的大皋,一路上,展昭虽然跟外公一起追着,却完全不知道在追什么,前方也没有人。
不过最尴尬的还不是这爷孙俩,而是跟着两人来的霖夜火。
火凤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结果却发现气氛异常的“微妙”……展昭好像有话想问,殷候也好像有话想说,但是爷俩就是谁都没先开口,时不时瞟对方一眼。
火凤还自我反省了一下,是因为自己一直跟着的缘故么?导致爷孙俩没法讲体己话?
好在这时邹良追了上来。
霖夜火拽着邹良走慢一点,尽量保持距离,不影响前边的两人。
又跑了一段路,终于,展昭憋不住了,伸手,拿着巨阙递到殷候跟前,指着剑柄,那意思——这什么呀?
殷候瞧了瞧外孙,随口回答,“石头。”
展昭就眯起眼睛——石头?石头在幻境里能发光?而且我感觉到它存在了!
殷候见展昭的眼神,就笑了,似乎很欣慰地点点头,“愿意搭理你就好。”
展昭瞅着自家外公——谁搭理谁啊?巨阙还能不搭理我么?!
殷候看着有点不高兴的展昭,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一些。从外孙的这张脸上,一下子可以看到好多好多,自家媳妇儿,自家闺女,甚至是自己。
“心想事成。”殷候看着展昭,说出了四个字。
展昭不解地看外公——什么心想事成?又想糊弄过去么?
殷候摇了摇头,告诉展昭,“那块石头,是鹰王朝的宝贝,被称为万字典籍,其中记载了所有的阵法,当然也包括你使用的无字阵法等。”
展昭眨巴眨巴眼,有些不怎么相信——道理他倒是懂,但光一个无字阵法就能铺满皇城,这么小一块石头,能记录多少阵法啊?
殷候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给他解释了一下,“你觉得这块石头是什么材质?”
展昭嘟囔,“都说了是石头啦……”
“那其实根本不是石头,只是比石头更硬而已。”殷候说,“那是一种古老的记录阵法的方式,你见过金箔没有啊?”
展昭继续嘟囔,“当然见过了……”
“有一种薄如蝉翼的黑箔,材质跟你的巨阙类似……现在打造这种黑箔的工艺应该已经失传了,别说打造黑箔了,连锻造巨阙的黑金也都已经找不到了。”
展昭认真听着。
“阵法,是被镂刻在黑箔上的,总共有多少张没人知道,可能几千张,甚至上万张……然后将这些黑箔,像锻造刀剑一样锻造成了一块可以随身携带的,墨条大小的石头。”殷候指了指展昭的剑柄,“巨阙当时坏掉了,剑柄缺了一块……而这块石头刚刚好把缺的那块补上。”
展昭拿起巨阙仔细端详——的确是很适合,几乎就看不出来补过。
“这块石头里,蕴藏着所有的阵法,也就是万字典籍。”殷候微微笑了笑,“妖王称其为,心想事成石。”
“这么个心想事成啊……”展昭还是有些闹不明白。
殷候问展昭,“你觉得,它为什么能成为鹰王朝的国宝?一直以来,都是由这块石头来决定谁是下一任鹰王的。”
“这么厉害?”
展昭盯着剑柄看着——鹰王朝宝物无数,这块石头特殊在哪儿呢?
“虽说会使用阵法是不死王族的天授之能,但阵法就好像内力,会使用极寒内力的人不可能使用火系内力。小白堂哪怕跟夭长天有血缘关系,但他的内力是冰系,他就放不出白焰来。”殷候指了指展昭,“你会使用历代不死王族从来没人能掌握的无字阵法,你就使用不了别的阵法。”
展昭越想越亏,猫爷无师自通了个最无用的,放弃了一大堆有用的……
还没来得及吐槽几句,后脑勺就被殷候拍了一记,“这分明是最有用的!你个傻孩子什么都不懂。”
展昭捂着头看外公——吐槽两句都不行啊?你都没教我魔王眼!你外孙都炼成独眼龙了!
殷候咳嗽了一声,似乎也觉得有点理亏,一摆手转移话题,“但是只要有这块石头,就等于能使用所有阵法。”
展昭微微一愣,摸着下巴恍然大悟,“对哦……所以叫心想事成石么?”
殷候微笑点头。
展昭也微笑举起巨阙,“石头石头,给我一笼烧麦!”
殷候瞅着外孙。
展昭继续笑眯眯看外公,问他,“烧麦呢?不说心想事成么?连一笼烧麦都变不出来么?”
殷候无语,“不是这种心想事成!”
展昭继续对着剑柄许愿,“让我再长胖一百斤!让小白堂穿一个月黑袍子!让小四子长出兔子耳朵!让外公头发掉光……”
殷候气得揍外孙,展昭边躲边吐槽,“心想事成个鬼!一样都做不到”
后头,看着爷孙俩吵起来之后又打起来的火凤喝邹良都一脸疑惑。
“是在打架么?”
“边打架边说心想事成?”
“听着说谁胖了一百斤?”
“胖一百斤?那是要打起来了!”
殷候掐住展昭后脖颈子,展昭才算老实了,不过看着还是不服气,抱着胳膊一脸嫌弃。
殷候知道自己没跟他详细讲过以前的事情,也没教过他魔王眼,所以孩子闹别扭了。
“不是这种改变。”殷候戳了一下气鼓鼓的展昭,“阵法都不是凭空来的,就好比说你想胖一百斤,那就得有个胖子瘦一百斤。想让小白堂穿一个月黑衣服,原本穿黑衣的赵普就要穿一个月白袍子。小四子长出兔子耳朵,兔子就长出小四子的耳朵,我头发要是掉光了,没头发的无沙就能长出一头秀发。”
展昭摸着下巴看殷候,他闹归闹,人可不傻,脑袋里想到的是银妖王用天池的水给外公续命的传说……有什么关联么?
“命运是会改变的。”殷候笑了笑,“如果一个人原本只能活到二十岁,他的命运就是只能活到二十岁。如果这个人二十岁的时候没死,那他的命运可能就是活到两百岁……之后的一百八十年,每一天都在改变命运。原本也许是妻离子散孤独终老,转眼就变成了白头到老儿孙满堂……所谓的改变命运,并不是多大的改变,有时候只是很小的一个点。”
说着,殷候指了指巨阙的剑柄,“阵法并不是普通的武功,学是学不会的。就跟你吃菜似的,阵法是放在酒席当中那种华丽的大菜,你用无字阵法的时候也瞧见了,多大阵仗?”
展昭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这倒是,拉风是拉风,就是用途有限。
“你炖一锅海鲜再炖一锅牛肉,两锅能一块儿吃,但能一块儿煮么?”殷候也是没招了,只好用吃的来给外孙打比方。
展昭琢磨了一下,“这个有难度啊,虽然海鲜牛肉锅也不是不可以。妖王或者厨神郭天来做的话,没准能好吃……但普通人做的话,总觉得腥气加膻气的可能性不小。”
殷候又戳了他一下——别总想吃的。
展昭嘀嘀咕咕,你自个儿先跟我讲吃的的……
不过展昭也明白了殷候想说什么,“那么多‘大菜’都挤到这么小一块石头里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好是吧?”
殷候点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用的好惊喜用的不好惊吓。
“那要怎么用才能用得好呢?”展昭好奇看着自己的剑柄……他三岁开始习武,一直用着巨阙。据说刚出生,外公就把巨阙放在他摇篮边了,从小到大是搂着巨阙长大的,这剑从没离过他身边。
但展昭倒是没对巨阙许过愿……说起来,展昭其实不怎么许愿,他逢年过节祭祖,或者路过那些古刹神庙,拜拜的时候心愿只有一条,魔宫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大家齐齐整整一个都别少。就算他不是对着巨阙许的愿,但许愿的时候巨阙总也在身边……那灵不灵呢?感觉跟巨阙也没多大关系……
展昭边走,边盯着自己的宝剑——怎么就心想事成了呢?自己无师自通的无字阵法,是不是也算心想事成的一部分?是谁的心愿呢?外公的,还是自己的?
展昭又看了看殷候——如果当男妖王没有给外公续命,外公可能早早就不在了,自然也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所谓笨蛋的脑瓜千篇一律,聪明的脑瓜各种各样。
展昭那个聪明的脑瓜就被这块石头给卡住了……这玩意儿,究竟怎么用?
……
一路琢磨着,就来到了青山附近。
青山山口站着不少皇城军,天坑里刚才困了太多人,那坑又深,皇城军那个费劲啊,救到现在才把所有人都拽上来。
殷候带着展昭直接进山了,邹良和霖夜火去到另一边,找皇城军几个副统领问问情况。
负责救人指挥的是田邛和翟钦宝,这会儿正在喝水,差不多能收工了。
霖夜火就问那俩,“你俩瞧见大皋了没?”
两位副统领一脸懵——什么大糕?
霖夜火和邹良也挠头——他俩也没瞧见前边有什么人,殷候追的谁呢?
正想着,身边“咻”一下,一阵冷风过,白影一闪就进了山,身旁落下几片雪花。
附近皇城军都冻得一哆嗦。
霖夜火和邹良都皱眉——那不是天尊么?
这时,邹良指了指后边,示意火凤看。
霖夜火回头,见白玉堂和白鬼王也过来了。
霖夜火指着一旁进山的路口——都进去了。
白玉堂和夭长天就也想跟进去。
五爷靴子刚踏上进山路,突然,肩膀就被一个人给拽住了。
白玉堂回头一看,就见是鲛鲛。
五爷看着自家表情严肃的鲛人……鲛鲛此时就是正常的样子,不大也不小,冷着脸,抓着他肩膀,似乎是阻止他进山。
白玉堂跟鲛鲛对视。
只见鲛人突然低头,看着地面。
青山的山路并不难走,很平摊的土路,地上薄薄一层落叶。土都是黑土,枯黄的落叶铺在上面还挺好看。
白玉堂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盯着仔细看了两眼,就发现有些不对。
只见黑土上,似乎有某种花纹,或者说,图案……时隐时现的。
白玉堂找了块泥地踩了两脚……但一点都没有影响到那层图案,似乎是什么光影,洒在上面的……
白玉堂正研究那是什么,身后夭长天凑了上来,白鬼王阴森森地说,“阵法。”
白玉堂也分辨了出来了,是刚才黑塔幻境内部的那种石柱横梁上的阵法,“束缚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