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某种巧合,这火月班吃饭的地方,就是梭力他们之前住过的,闹鬼的客栈。
联系到刚才剧目里一系列“闹鬼”的操作,展昭和白玉堂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戏班子在排练,然后魔狱岛那群二百五误以为闹鬼?
“所以半夜听到鬼唱歌是班主在练嗓子么?”展昭问。
白玉堂觉得大半夜的练嗓子也挺迷惑的……
小四子手里拿着一叠票,坐在梭力肩膀上掰着指头算人数。
展昭瞧见了,就问他,“小四子,你买那么多票,准备带大家都来看啊?”
小四子点头,有点为难,“就是大家都没有看上部呢……”
“对啊,那该接不上了。”展昭问他该怎么办。
小团子想了想,小拳头一握“那我给大家都讲一遍吧。”
边说,边继续掰手指算头要说多少遍。
五爷在一旁默默看他——团子好爱说话……
来到月龙客栈门口。
梭力一脸的嫌弃,“我滴个娘嘞,怎么上鬼宅吃饭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觉得挺应景的,见鬼班主可不就得来鬼楼么?
戏楼的伙计已经在楼门口等着了,见众人来了,就乐呵呵往楼上领。
月龙客栈的雅间在三楼,这楼的确是挺老的了,脚踩在楼板上,偶尔会有几块松动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伙计到雅间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就推门进去了。
雅间里,桌子靠窗放着,一位一身黑衣的女子正在喝茶。
展昭和白玉堂先进门,身后小四子探头看了一眼,最后跟着的是梭力。
舞台上的班主画着浓妆,还半脸长发半脸鬼面的,大家都没怎么看清楚她的长相。
现在卸了妆在台下一看,班主年纪看着也不大,样貌姣好,非常的清秀。
不过展昭和白玉堂觉着此人内力不低,没准年纪跟外貌并无关系。
“我说谁出手那么大方,原来真是贵客。”桂班主起身,请众人入座。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第去看了一眼小四子……见团子并没有害怕或者讨厌的神色,就是好奇地仰着脸打量着班主。
班主正煮着花茶,给众人倒了茶,没等展昭他们开口,就问,“开封府查案子出手这么阔绰的么?”
展昭笑问,“班主知道我们是来查案的?”
桂班主叹了口气,“分尸案么,都传得满城风雨了。”
小四子大概是渴了,捧起花茶杯子闻了闻,然后就放心喝了起来。
班主托着下巴看着他,问,“刚才你怎么没吃零嘴儿?”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意外——原来刚才她在台上就注意到小四子了么?不过再看看梭力,两人觉得倒是也合理,这么大只还奇装异服的,在台上看应该也是挺显眼的。
“因为都睡着了就你没睡着啊。”贵班主似乎知道众人在疑惑什么,托着下巴喝茶。
“姨姨,你往零嘴里加了什么药么?”小四子好奇问。
桂班主听了小四子一声“姨姨”,眉开眼笑的,伸手捏捏他小脸蛋,“我加了龙颈散。”
小四子惊讶,“姨姨有龙颈草么?”
“哦?”桂班主意外,“竟然知道龙颈草,很有见识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问小四子——龙颈草是什么?
“是一种锯齿状的长在沙漠里的草,样子很像龙的脖子,所以叫龙颈草。”小四子解释道,“这个草很神奇的呢,大人吃了可以提神,小猫小狗吃了会睡觉觉。”
说完,小四子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瞧着桂班主——姨姨好过分!
桂班主笑嘻嘻戳团子的小脸蛋,“有些大人是不长心,自己不怕就以为小孩儿也不怕,就这么带来看鬼戏了……小猫小狗天黑了就该睡觉觉。”
展昭和白玉堂都观察着桂班主,看着不像个杀人分尸的变态啊……莫不是传言有误?那老刘是来火月船上看她的么?
白玉堂回忆了一下老刘家墙上的画像,众多美女中,并没有这位班主。
而且这班主估计真不是老刘的菜,卸了妆之后,班主看起来是有点帅气的类型,不是那种艳丽的美人。
“既然出了高价,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桂班主说着,听到楼下闹哄哄的,就笑说,“谢五爷请客了。”
白玉堂继续喝他的花茶,不用说话的感觉真好……
“问什么都行么?”展昭瞧瞧班主。
班主让他逗乐了,点头,“嗯。”
“那……班主今年多大?”展昭问。
桂班主也没恼,端着茶杯自言自语地说,“多大呢……嗯,我自个儿都快不记得了,得有个七十往上了吧。“
展昭和白玉堂大致也都猜到了,跟想象中差不多,果然是个高手。
“姨姨你认识我们家里的老人么?”小四子跟桂班主打听。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小四子,觉得团子这个问题也挺合理,这些老头老太没准就彼此认识。
不过桂班主却摆摆手,“不认识,就听过些传闻而已。”
“说起来……”桂班主突然问一旁自顾自喝茶吃点心的梭力,“你是魔狱岛的人么?”
梭力点头。
“之前他们还住在这座楼里。”展昭说,“但是后来晚上闹鬼,就搬走了……”
“闹鬼?”桂班主似乎也有些吃惊,见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她,立刻就明白了,摇摇头说,“我们只是来这里吃饭,晚上并不住这里,都住船上。”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所以并不是人家班主大半夜的练嗓子……闹鬼也不是排练。
“你怎么知道他是魔狱岛的?”展昭指了指梭力,问桂班主。
“我以前去过魔狱岛,见过很多小孩儿穿这身衣服跳舞。”桂班主有些戏谑地说,“实在是太有趣了所以一直记得。”
“什么时候的事情?”展昭问。
“三十多年前吧……”桂班主总瞅着梭力有点眼熟,“那会儿里头没准有你。”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梭力,小四子也瞧他——你不说你十八么?
梭力一扭脸——就是十八,这阿姨不会数数!
“火月班晚上表演的,跟日场戏有区别么?”展昭也不去计较年龄问题了,接着提问。
“差不多,晚上因为气氛好一些,而且没有小孩儿都是大人,所以会更加吓人一些。”
“火月船上是喝花酒的么?”
“嗯,有陪酒的,不过戏角儿是不陪的,而且陪酒的姑娘都是城里窑馆过来的,收了钱三七分账,很多人愿意来。我船上就那么点大,要是看对眼了,都上城里住去,船里不留人,这个钱我们也是不赚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原来是这么个安排。
“那班主认识打更的老刘么?”
桂班主笑了笑,“你开封皇城打更很赚钱么?”
展昭想了想,“一般吧……”
“那也可能是家资巨富?”桂班主耸耸肩,“火月船上船费就是十两银子,每个时辰多给十两,另外,听戏吃喝找姑娘,花费都不少,没点家底是上不了火月船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老刘的确原本家境殷实,但后来都败光了,是不是在火月船上败光的也不知道。看他家里那满墙的画像,总觉得火月船好像是背锅了……
“那谢飞花和孙落叶呢?”展昭继续打听两个失踪的掌门。
“这俩我知道。”桂班主十分不满地说,“俩疯子。”
“疯子?”展昭让桂班主详细说说。
“龙颈草这个东西吧,是有镇静作用的,虽说大人吃了会提神,但能稳定心神,不至于被吓疯。这也是我们多年走南闯北积累下来的经验。的确有些人可能胆子特别小,看个鬼戏被吓疯了或者干脆吓死了的,遇到这种人我们是要吃官司的。所以在食物里放些龙颈草,也算是对客人和我们的一个保护。”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但一个人总也得有点自知之明吧,要是真的胆子小到针尖那么点,连夜路都不敢走就不要来看鬼戏了。”桂班主有些无奈地说,“但这俩看戏的时候就闹闹哄哄的影响其他客人,有点什么吓人的场面就哇哇乱叫,还江湖人呢……中原武林尽是这些货色也是迟早要完!
展昭和白玉堂边点头觉得中原武林迟早要完这个事情他们也赞同,边继续问,“他俩不是说因为抢女人打起来的么?”
“抢女人?”桂班主不解,“我火月船是看戏的啊,都说了船上的姑娘都只是陪酒,要是想带走过夜那得去她们开封城内的楼里给钱,跟我这儿没关系的。”
“那他俩是被吓到了才吵架?”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不至于啊,毕竟是俩门派掌门,看个戏而已,难道胆子比小四子都小?
“我起先也觉得他们可能是故意来捣乱的,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桂班主摇了摇头,“但是后来感觉他们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而且两人还真是一直在吵架,至于吵什么我也没听清楚。我这儿顾着演戏呢,就叫手下把他俩撵出去了,并且以后再不准他们上船!”
“然后他俩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
“应该没有吧。”桂班主想了想,“哦对了,最近我戏班丢了些东西。”
“丢了什么?”
“一个鬼影灯,还有一些面具和衣服。”桂班主皱着眉说,“衣服面具倒是也还好,鬼影灯有点麻烦。”
“鬼影灯是什么?”白玉堂问,“就是在帐篷外面暗房里亮着的灯么?”
“对。”桂班主点头,“是个机括,类似一个灯箱,放进一些画着鬼面的卡片,然后点上灯,摆在高处帐篷外的暗房内,这样就会有鬼面映射到戏台上。这个东西是我戏班好几代传下来的,总共只有三盏灯,十分宝贵,被偷走了一个,我特别想找回来!一方面是我心疼,另一方面,也是怕出事……”
展昭和白玉堂想了想,也觉得这灯挺危险的,这大半夜的如果大马路上给映个鬼脸到墙上,得吓死多少人……
展昭也觉得这问题挺严重,另外,鬼面具、衣服和鬼影灯,这些东西加起来摆明了就是要装神弄鬼的啊。
“会不会是同行?”展昭推测别的可能性。
桂班主却摇摇头,“别看都是戏班子,但每家都不一样,想学哪个都不容易。我这可是家传的买卖,都是有戏谱和口诀的,故事也是传了几十上百年的,都是有套路在里头的。”
“所以那故事不是现编的么?”小四子对戏文很感兴趣。
“那都是有戏谱的!鬼戏多了去了,几百种段子呢。这种是标准的怨鬼戏,都是讲报仇的,都有唱段,属于独门独派的东西。这就跟江湖门派一样,谁敢偷别家的绝学啊?学了也是四不像,而且还会被同行耻笑,不想混了么……”
展昭索性问班主,“那有人唱着你戏班的歌,杀人抛尸的手法也是学的戏里的……被杀的还是在你船上闹过事的人。”
桂班主听完之后,皱眉沉默了一会儿。
展昭和白玉堂都观察着班主的表情,发现她好似欲言又止,就问,“班主有话但说无妨。”
桂班主叹了口气,“啧”了一声,“眼下两种可能,好一点呢,是有疯子看了戏之后疯了跑出去去杀人。”
“那坏一点呢?”
“坏一点……”桂班主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可能有妖孽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