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睿公的坦白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再加上葬生花和千尸怪提到的,当年他们灭地灵宫宫主的事情……案件的真相在变得越来越清楚。
公孙觉得,睿公应该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比如说他跟景公在城外地里挖出来了什么,那东西藏哪儿了。
以及他俩之前遭遇张巧儿行刺的时候,看到猪头面具吓得要命……可刚才交代的时候,却连提都没提起。
跟公孙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展昭,赵祯问了几句之后,就让睿阳公去写名单了,其实可以继续再问一问的。
赵祯站起来说要回宫了,八王爷和南宫可算松了口气,带着大批侍卫,一起护送皇上回宫去了。
赵祯一走,包大人略吩咐了展昭几句,就找太师去了。
公孙拽住赵普问,“那睿阳公……”
赵普似乎是知道公孙急什么,就笑了,“不能一直盯着问。”
公孙眨眨眼,似乎不懂。
展昭也好奇,“不能么?”
“再问他就该谈条件了。”赵普解释说,“景公死了,睿阳公当然会怕,他会老实交代一部分事情。但同样道理,景公死了,他知道自己也凶多吉少,那肯定得留下点能保命的东西。要是想知道,那就得答应放他一马什么的。”
公孙摇头,“那怎么行。”
“所以啊,这不是还有个张巧儿么,两头问。”赵普一笑,“睿阳公先挂着,让他写他的名单,反正急着保命的是他又不是咱们。让他觉得除了他之外我们还有地方打听消息,他自己坐不住了,自然会招供。同样道理……为什么把景公的脑袋给张巧儿送去,睿公的却不送呢?要让张巧儿把实话说出来,景公的头代表我方诚意,睿公的头是后续奖励。”
公孙有点无奈,“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赵普问他,“知道为什么皇上这会儿就走了么?”
公孙也觉得奇怪,赵祯不奇怪后续发展么?
“因为刚才睿阳公提到了先皇。”
公孙微微一愣,睿阳公的确说他跟景公将锅甩到了先皇身上……
“皇上的确在小时候见过那个疑似地灵宫宫主进宫面圣,地灵宫宫主和鹤峰之间,仿佛就只差一张猪脸面具。”
赵普一摊手。
公孙有些回过味儿来了,“难不成,这里真的有先皇的锅?”
“我皇兄应该不至于糊涂到让妖人抓百姓来做地灵子,但他对黑石咒术一点兴趣都没有么?到也不见得。”赵普见展昭他们都回头看自己,就说,“我这个皇侄,跟历届皇帝最大的区别在哪儿知道么?”
众人想了想——赵祯的话,脾气好点儿?
赵普伸手拍了拍自己刀削一样的面颊,来了句,“要脸啊。”
众人都点了点头,所以被骂昏君那么生气么?
“其实刚才睿阳公交代的那个甩锅先皇的话,就是给他暗示,这案子真要彻查,多多少少有点先皇的事情在里头。”赵普叹了口气,“没见八哥刚才开开心心就跟着人走了,早晨那点不快都没了么。”
公孙看了看赵普,问,“所以皇上把人留在了开封府,意思就是,随便我们查么?无论查到什么都没关系么?”
赵普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查清楚吧,昏君之后,不查清楚吧,被骂昏君。”
说着,赵普停下脚步。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大牢走廊里了,说来也巧,张巧儿的牢房,和睿阳公的牢房,正好是门对门。
赵普这话,两边应该都能听得见,赵普说完,看了眼牢房中面如死灰的睿阳公。
睿阳公原本的确是打算赌一把,但赵普这几句话,差不多给他说绝望了。
赵普心里也有火,瞪了睿阳公一眼,心说你们一个两个的为非作歹,还拿我皇侄当软柿子捏是不是啊?本帅一个个扬了你们!
……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回宫的赵祯,一手托着下巴,正靠在车窗上,隔着纱帘看热热闹闹的开封街道。
八王爷跟他坐在马车里,剥了个桔子递给他。
赵祯接过桔子,问八王,“皇叔,朕算昏君么?”
“唉。”八王用力摆手,“哪儿的话!你都算昏君,那天底下就没好皇帝了。”
“可这些国公,的确都是拿着朕给的权势在做坏事。”赵祯皱眉,“开封府这几年抓出来多少这种人,感觉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按理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皇叔你瞧瞧包卿身边,年轻的都是才俊年长的都是神仙,再看看朕身边……”
八王爷差点让他说乐了,心说这话可不兴当着希仁的面说啊。
“九叔身边也是。”赵祯嘟囔了一句。
八王微微皱眉,伸手揪住他耳朵。
“唉!”赵祯捂着耳朵,瞧八王。
“希仁和泽岚不都在皇上身边么!”八王伸手一指走在马车边的南宫,“但凡换个人,能把他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这么使唤么?”
赵祯看着窗外边走边四外观察的南宫。
八王觉得赵祯似乎有什么事情在苦恼,就问,“皇上为何消沉?”
赵祯叹了口气,“刚才朕就在想,该怎么处置这帮人……但想来想去,满门抄斩啊、株连九族啊、这些朕都不想用。”
八王点头,“不兴杀戮不用重典,是皇上仁厚。”
“但他们都觉得朕仁厚,都想跟朕谈条件……是否朕太仁厚,所以他们才不怕,才敢铤而走险呢?”赵祯问。
八王笑了笑,“秦法那么严,也没见奸臣就少了多少啊。”
赵祯歪了歪头,觉得倒也是。
“唉,不要苦恼。”八王拍了拍赵祯的背,“八叔信你。”
赵祯可怜巴巴看了看八王,自顾自蹲在角落里自闭,“都欺负朕是老实人,回去肯定还要被母后骂……”
八王伸手摸摸他头,“唉,八叔帮你说是去办正经事,太后不会说什么的。”
车窗外,南宫看着马车里头八王各种摸头哄赵祯,无语地摇了摇头,他都不用看赵祯的表情就知道估计又卖惨忽悠八王了,看来回宫太后的那一顿打是能免了……
南宫正在外边摇头,就瞥见马车里赵祯瞄了他一眼。
南宫叹气——要怎么拿捏得住赵普和八王?卖个惨示个弱比任何命令都有用得多……那是拿捏得死死的啊,也就这群大聪明,总觉得真的有人能欺负得了他似的。
……
大牢里,带着一肚子火的赵普和有点被赵祯感动到的公孙展昭,都进了牢房看张巧儿。
倒是五爷比较淡定,抱着小四子靠在牢房的木门上,看看睿阳公又看看张巧儿。
张巧儿房里那颗人头就在桌上,还正对着对面牢房的大门,睿阳公坐在桌边写名单,一抬头就能看见。
那血淋淋圆睁着双目的人头,仿佛时时刻刻在嘲讽睿阳公……就他们这样的还想造反?
白玉堂笑了笑。
小四子这会儿估计是有点困了,靠在五爷肩膀上打哈欠,边看他,像是问——白白有什么事情好笑?
五爷有些感慨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小四子拿出兜子里的红果子来喂停在牢门上的静静,边赞同地点头,“就是呢!而且大家都觉得自己坐上龙椅就能当好皇帝似的哦。”
五爷看看小四子,像是问——怎么说?
小四子挺认真地说,“呐,当郎中要学医要背药典的吧?”
五爷点点头,
“而且光会背书还没有用哦,还要有天分的喏!各行各业要干好都要努力加天分。”小四子大眼睛眨巴眨巴,“那皇帝也是一种职业咯!要当好当然也要天分加努力,不是谁都能当啊。就好比说你生病了了,来个铁匠开了张药方让你吃药,你敢吃么?”
五爷摇摇头——自然是不敢,吃死了谁负责。
“所以说啊。”小四子手指头晃了晃,“凭什么觉得谁造个反都能当皇帝啊,把天下搞乱了怎么办哦?还讲不讲理了?”
五爷让小四子逗笑了,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房间里,公孙先让葬生花帮忙,治疗张巧儿。
葬生花和千尸怪的内力都带有尸毒,两位老爷子同时出力,所谓大力出奇迹吧……奇高的内力迅速治愈了张巧儿的内伤。
公孙帮接骨稍微费了点劲,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张巧儿的治疗就都完成了。
两位老爷子撤走内力后,公孙检查了一下,表示——无妨了!将养一两个月就能痊愈。
千尸怪始终比较在意那个地灵宫宫主的事情,就问,“丫头,能问个事儿么?”
张巧儿点头。
千尸怪就问,“那个控制你的地灵宫宫主,他长什么样子?“
张巧儿看向了床头放着的那个猪脸面具,“他常年都戴着面具,在地灵宫里,几乎所有人都被要求戴这种面具,只能靠面具来分辨身份,所以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千尸怪点了点头,虽有有些失望,但也不能多说什么……
“但是……”张巧儿突然就有些走神,自言自语地说,“有一点,不知道是因为我一直浑浑噩噩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一点很奇怪。”
千尸怪让她说来听听。
“就是……有时候感觉是不同的人,但是分明又很像是同一个人。”
众人都觉得这话有些矛盾。
“嗯。”张巧儿形容,“虽然是同样的装束、同样的面具,但身形和声音上,总觉得会不同,感觉是不同的人在当地灵宫宫主……但觉得是不同的人吧,说话的语气,一些习惯和手势,又觉得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公孙听得直皱眉,展昭也疑惑——什么人?变形怪?
张巧儿说得很不确定,但千尸怪却似乎是听懂了。
一旁葬生花也嘀咕了一句,“不同又相同的人……”
“原来如此……”千尸怪皱着眉点了点头,“难怪当年没杀死!”
“千爷,确定当年地灵宫宫主没死么?”展昭问,“当年大意了么?”
“他没死,并不是因为我大意了。”千尸怪却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刀,说,“灰骨,是杀不死他的。”
说完,老爷子看门口靠着牢门的白玉堂,“得要白骨才行。”
五爷微微愣了愣,“白骨……是说我师父藏的那把骨刀?”
千尸怪点头,“对!得要天尊那把白骨刀,才能彻底干掉那个地灵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