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城百姓沉浸式观看绮丽天象的时候,身处祠堂中的众人,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祠堂窗外的天空中也出现了诡异的投影,不过不是莲花池、也没有幽莲,而是一大堆怪异的线条。这些线条有前有后,有弯有直,但毫无规律,完全不知道拼成了什么图案。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还是挺好看的,就像一条条亮闪闪的串珠似的,漂浮在空中。
但这一条条亮闪闪的线条看得人有些眼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星斗本身就在移动的缘故,总觉得这些线条是缓慢运动着的。
众人看了一会儿都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仔细看看,依然觉得晕。
好在这画面存在的还挺久的,并不是转瞬即逝,也忘忧拿了纸笔,照着画了下图,公孙和小四子也都拿出纸笔来画……
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天空中那幅莲池才缓缓消散,几乎是同时,祠堂窗外夜空中的线条也消失了。
夏夜的天空恢复如常,同时,那种闷热的窒息感也逐渐消退,开始有了些凉爽的夜风。
由于存在的时间足够久,所以祠堂里的众人每人画了一幅图,放到一块儿一对比,就比出谁是用手画的谁是用爪子画的了。
公孙和也忘忧不愧是念书人,那画面干干净净的,线条排列跟天上那一幕几乎一模一样。
小四子不是用毛笔画的,而是使用柳条烧制的炭笔,线条圆乎乎的特别可爱。
展昭画的那状态就跟线团子被猫挠了似的,众瞧着直皱眉,一团乱麻一样的线圈,倒是逼真还原了那种晕眩感——爪子画的!
赵普不知道是不是墨洒了还是力用大了,人家画的都是线就他画的是棍子,一条条粗的跟粉肠似的。
众人看得更嫌弃了——脚画的。
赵祯都没动手,背着手边看边指导南宫来画,别说,南宫画的也还行,中规中矩。就是不知道为啥看着让人有点心疼,当大内侍卫简直十项全能,极限职业,干啥都得行……
不过么,众人中最出人意料的还是白玉堂。
按理说,五爷画这种应该手到擒来,但这次的情况却有些奇特,跟别人照着天空中的线条画不同,五爷不知道是自己想象的还是画的什么其他角度,看起来跟天空中的画面完全不同。
不止如此,白玉堂还画废了好几张稿子,有些似乎不满意或者画错了,都团成一团丢掉了。
展昭拿着五爷的画稿瞧了好一会儿,觉得像是画的什么山川河流。
放下画稿,伸手要掰他眼皮瞧瞧看眼睛里瞧见了什么。
五爷一边挡住猫爪子,一边拿起展昭画的稿子看了一眼,忍不住“呵”了一声。
展昭赶紧抢回画稿,眼睛睁得溜圆——小白堂竟然嘲笑我!
五爷嘴角微微往上翘明显是忍着笑。
赵普也拿过白玉堂画的图,边伸手在他俩当中晃了晃,让他俩先别耍花腔了,解释一下这个图。
“这看着这么像地图?”赵普问白玉堂。
五爷也不是太确定,“我就觉得可能并不是这么平着看,而是根据远近,可以看成沙盘上的山脉。”
“有点道理。”赵普问,“那这地方是哪儿?”
白玉堂却摇摇头,“但是画着画着感觉又不太对,更像是某种展开的机械图,感觉是做东西用的。”
众人都凑过来讨论——那具体究竟是什么?
五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确定,要不然拿回去给妖王他们看看?
这边正讨论,外边有人敲门,“你们大半夜的在祠堂要待一宿么?我家哑巴要被蚊子咬死了!”
众人都回头,就见霖夜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祠堂门口了,抱着只小奶狗的火凤不满地看着众人,显然是在为家属投诉。
南宫和赵普都回头看赵祯——你看看!
展昭则是问霖夜火,“刚才你看到天上有……”
还没等展昭问完霖夜火就点头,“嗯,幽莲元宝么,林萧老头还真不是瞎说啊,看到小祸叔了。”
众人都一愣。
展昭左右看了看,“小祸叔来了?”
霖夜火也回头,“有么?”
“那你刚才说看到幽莲……”公孙也问。
霖夜火点点头。
也忘忧立刻整了整衣冠,“老人家在哪里?我去迎接!”
火凤和小狗都歪着头看着众人——感觉聊的不是一回事。
“小霖子你看到的是这个么?”小四子拿了自己的画给霖夜火看。
火凤看了一眼就“噗嗤”一声,举着小四子的小手晃来晃去,“哎呀有点报看啊!你不是念书人么?这画的比我家哑巴拿爪子画的都差,是小胖爪握不住笔了么?还是饿昏了看出来的都是圈圈……”
众人都默默看着飘了的火凤——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果然,小四子腮帮子一鼓一扭身,一记飞踹……
公孙一惊——就怕儿子闪了腰。
赵普让他嫑担心——他哪儿有腰啊。
展昭拍手——团子学新招了!
五爷也纳闷——还带转身的……谁教他的?
霖夜火瞅着这招有点像蝎子摆尾……就是蝎子胖了点,他都没动,想着试试这脚豆包踹什么威力,结果小四子好似腿短了点,一扭身没踹到,原地转了个圈。
祠堂里众人都沉默了。
小四子和霖夜火也都愣住了。
片刻后,霖夜火“噗呼呼”地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小四子脸一红,噘着嘴跑一旁躲五爷身后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都瞅着霖夜火,“你竟然躲!”
火凤眨眨眼——哈?
赵祯也说,“就是,小四子踹你你还躲!”
霖夜火搂着小狗看众人——我压根就没动!
众人都瞪他——你动啦!不然团王不会踢空!
火凤眯着眼睛瞧了瞧小四子,最后一扭脸——好吧,我动了……
公孙在一旁摇头啊摇头——小孩子不能宠……
结果以赵祯为首,一群人围着小四子哄,说他虽然踢空了但是动作很帅!
公孙抱着胳膊叹气——实心团子变成黑馅儿汤圆的路上,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也忘忧瞅了个空继续问霖夜火,“幽莲呢?我家长辈何在?”
霖夜火指了指外面的夜空,“你们这里看不见么?在天上挂了老半天,刚刚才消失的,全城的人都在欣赏莲花池和小祸叔的美貌!哇,那个脸放那么大看着还是帅……”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一群人都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观看。
可头顶上的夜空什么都没有。
也忘忧抓住路过的儿子,问他刚才看到天上景象了没。
也沁说看见了可好看啦,莲花池里一帅哥!
众人打听了一圈,管家厨子丫鬟也都瞧见的莲花池,只有祠堂里的人看到一堆凌乱的线条。
可现在天上什么都没有了,展昭悔得直跺脚,刚才傻乎乎在里头画线,怎么没想到出来看一眼,错过小祸叔上天!
“你们在祠堂里看到的就这玩意儿?”霖夜火拿着刚才小四子的画直摇头,也沁和管家也一脸的惊讶,三人绘声绘色给众人描述刚才天上的莲花池多么多么好看,幽莲多么多么仙……
祠堂里众人都一脸郁闷地看着手里的圈圈画,感觉错过了好多!但反过来想想,莲花虽然好看,可全城百姓都看到了,祠堂窗外的线条虽然乱,但只有他们看见了……那表示线条才是真正的“秘密”吧!另外么,虽然小祸叔在天上看起来那么大,但也没有真人香啊,回开封府看个够呗!
另一边,五爷拿着图纸,看看天空,又看看祠堂,看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展昭瞧见了,知道他家玉堂开心了,他估计正在琢磨,是这些线条造成了幽莲元宝的景象呢,还是幽莲元宝的景象,造就了那些线条。这个因果关系,还是挺重要的……
从祠堂里出来,其他人都准备回去了,赵祯赖着不走,眼神坚定——朕要在爱卿家里过夜!
赵普没辙,一旁公孙对小四子使眼色——宝贝你上,帮九九劝劝皇上回宫。
小四子大眼睛眨巴眨巴,跑过去两步,拉住赵祯的手,仰脸跟也忘忧说,“我们留下过夜!”
赵祯眯眼一笑,蹲下跟小四子击掌。
后头南宫扶着额头叹气,赵普看公孙——儿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公孙心说还不都是你们宠出来的!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个眼神——小四子再一次主动提出来要在外面过夜……今晚也府没准会出什么怪事……
看着欢欢喜喜的赵祯和小四子,赵普也“啧”了一声,感觉自己也得留下来陪这一大一小疯……
南宫已经摇着头出去找邹良了,既然已经知道身份了,那也别在林子里喂蚊子了,仔仔细细上这儿布防准备过夜吧。
展昭和白玉堂想先回趟开封府把图纸给妖王和幽莲看看,顺便问问刚才的天象,毕竟这回小祸叔亲眼看见了,没准他能提供什么线索。
不过就留下这么几个人感觉有点不放心。
想罢,两人一拽霖夜火——你也留下!
火凤搂着小狗一脸不爽——我明明是来抗议家属加班的,结果搞得我也要加班,这像话么?!
展白两个可不管这些,拉了霖夜火这个壮丁,自己就跑出也府,回开封城去了。
……
回城的路上,果然全城百姓都在聊刚才的奇异天象。
还好幽莲不像天尊殷候似的总在开封府走动,但还是有一些人见过他,因此路人们传来传去,都说觉得刚才天上那个神仙有点眼熟!好像是开封府的某个帅哥。
展昭竖着耳朵听了一路,发现每次路人聊到“开封府的帅哥”之后,话题就进行不下去了,人们很快会不记得想聊的内容,开始讨论自己喜欢开封府里哪一款帅哥。
展昭本来还挺担心的,回到衙门口,心倒是也放下了来点,希望不会给小祸叔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进了衙门回到喵喵楼,刚推开门就看到了一幅诡异的景象。
喵喵楼里头正在下雪。
展昭还揉了揉眼睛——没错,房间里在下雪!
白玉堂无奈……楼里冰天雪地的,一群老爷子正吃火锅呢,屋里全是火锅味儿。
房门口窗边衙门里的大小动物则是趴着乘凉。
五爷不满——为什么要在喵喵楼吃,不能回自个儿屋里去么?
几位老爷子一指喵喵楼的屋顶——这里比较高,下起雪来更加好看!
展昭坐过去吃火锅,边问众人刚才瞧见天象了没?知道怎么回事么?
可令他和白玉堂失望的是,幽莲完全不知道天上那一幕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本人也确定从来没有在什么莲花池间走动过的经历。
展昭一听——不是吧?这都没线索?不是当事人干的那是谁干的?竟然敢乱用小祸叔的脸!
白玉堂把他们在祠堂里画下来的线条图给了妖王他们看。
几位老爷子听两人描述了祠堂里的情况都觉得神奇,妖王还说想去那儿瞧瞧,天尊和陆天寒都表示不愿离开这冰雪世界。
殷候和夭长天也没什么兴趣,白龙王边打喷嚏边摆手。
最后老爷子发现没人陪自己,只好去看幽莲。
按理说,这里头多多少少跟幽莲有些关系吧,但他看起来却没什么兴致。
不止如此,几个老头儿刚才就注意到了,天上出现莲池的时候,幽莲只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就开始走神,看到自己的样子出现,也没太多表情。
展昭看自家外公——小祸叔是知道什么不想说,还是单纯困了?
别说,这倒是连殷候都拿不准,幽莲的心思谁都猜不到。
展昭又把祠堂骨灰坛里有那种稻草人石雕的事情跟小祸叔说了,他也就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依然没发表什么意见。
展昭急得直碾脚下的冰渣,殷候瞧着他——要不然你跟小时候似的撒个娇试试?
展昭略尴尬——真的要?好久没干了有点不好意思……
五爷本来想去洗个澡的,这一天又是扫尘又是搬书的,但站起来又坐下了,倒了杯酒喝着,准备看完再走。
展昭伸手捂他眼睛——你不准看!
正闹着,门外王朝马汉跑来了,跟展昭说,有人到访。
展昭还挺纳闷——到访?找谁?
“本来说拜访大人,不过大人没在,去太师府了还没回来。”王朝跟展昭说,“他们就说找你也行。”
“谁啊?”众人都挺纳闷——大晚上的到访?
“俩老头,自称是景国公和睿阳公……”马汉似乎也不是很确定,说话时表情有点复杂。
“怎么了?”展昭不解,这俩倒霉蛋大半夜的上衙门来干嘛?
“按理说国公不应该是体面人么?”王朝也犯嘀咕,“这俩穿的跟要饭的似的,身上还一股咸鱼味儿。”
展昭和白玉堂都无语——不是吧,那俩老头到现在还没换衣服?但转念一想,不对啊。七国公带的士兵们都去了皇城军军营,几位国公应该是去了馆驿或者他们在开封城里的私宅才对,这帮人家大业大难不成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展昭和白玉堂虽然有点嫌弃那俩,但他俩毕竟是当年鸢姬失踪案的知情人和嫌疑人,还是得去见见,就一起去前边客厅了。
妖王拽了一把幽莲,“走,咱们去五莲山看看那祠堂。”
幽莲一脸的不情愿,但妖王让去,酱油组都逃不掉,他自然也只好跟着去。
本来不怎么感兴趣的酱油组见妖王去,就也跟着去了,夭长天和陆天寒都觉得睡觉瞬间还早,不如也跟着去看看。
不一会儿,人都跑光了,冰天雪地的喵喵楼里,就剩下裹着被子,哆哆嗦嗦涮菜叶吃的白龙王。
老爷子闻了闻菜叶,又闻了闻鱼丸,嫌弃,不说四川火锅麻辣口的么,一点味道都没有……最后拿起辣椒面闻了闻……阿啾!
白龙王委委屈屈揉了揉鼻子——冰棍组什么的,最讨厌了!比酱油组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