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园一侧的草药园内。
公孙先生和赵普吃完了晚饭,一起来到了药棚子里。
今日先生要守夜,他之前种的好几盆草药要开花,据说这个草药花只有晚上开,天一亮就会凋谢,所以先生要守着,等花一开就摘下来。
九王爷自然是不知道什么花不花的,但是今晚就他跟公孙俩,二人世界啊开心得不得了~
赵普正美呢,谁知道草药棚子的门一开,几个人就走了进来。
“先生!”跑进药棚的是三个熟人,王麟、沈茂和南宫钦。仨太学小武生不知道为何来了,赵普一撇嘴——娘的!
不过公孙似乎并不惊讶,跟三人打招呼。
其实王麟是公孙叫来了,沈茂和南宫钦念了太学之后就一直住白府,他俩是来凑热闹的。
王麟因为会养虫子,又是药王的外孙,对药理和蛊虫都颇有研究,在太学就是公孙的小助手。
公孙今日摘下来的草药花,就是用来养药蛊的,摘下来之后要立刻喂虫子吃,所以找了王麟来帮忙。
王麟提着大包小包跑进来,后头跟着东张西望的沈茂和南宫钦。
九王爷抱着胳膊瞅着仨小毛孩子就来气,家里一堆孩子,好不容易到外头过个夜,又来了仨……
王麟打开包袱,拿出来三个大陶罐子放到了桌上,打开盖子。
沈茂和南宫钦探头往罐子里一看,一惊一乍地就往一旁躲。
赵普一撇嘴也过去看了一眼,就见仨罐子里各有一条枣红色的胖长虫。
王爷也忍不住后腿三步……早知道把白玉堂也带来了,铁定烧了这药棚子。
唯一笑嘻嘻看罐子里几只大虫子的只有公孙和王麟,先生还拿了根竹签子伸进罐子里逗虫子,夸王麟养得好,这小虫子,养得比小四子都胖。
九王爷一个劲甩头,想把仗着小四子脸蛋的胖虫子形象从脑袋里赶走。
赵普靠在一张桌边叹了口气,沈茂和南宫钦也凑过来了,笑嘻嘻瞧赵普。
赵普瞧着俩小孩儿。
俩就问赵普最近刚学到的战策……太学一众武生都是无比崇拜赵普的。好歹也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赵普瞅着这几盏超亮的灯笼也没辙,只能跟他们聊,顺便问问三人晚饭吃了没,啥时候回府?回去晚了家里人要担心了……
南宫钦和沈茂都摇头啊摇头,说白府都没人住啊,不用担心。
赵普也无奈,只好托着下巴跟几个小孩儿大眼瞪小眼。
实在是没事儿干了,赵普想起身上还带着刚才小四子画的那些图呢,就拿出来瞧瞧。
王爷看着这只麒麟兽怎么看怎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以他这个身份,平时龙啊、麒麟啊之类的凶兽图腾见得也多,大多数还都挺相似的,赵普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对面跟南宫钦一起喝茶吃花生的沈茂拿起一张图来,看了看,就问赵普,“这是景国公的家徽么?”
赵普微微愣了,放下图看着沈茂,嘴里自言自语,“景国公……”
记忆这种东西,就跟闸门后面的水似的,不开闸的时候滴水不漏,一旦开闸,就汹涌奔腾了。
赵普立刻就想起来了在哪儿见过这种麒麟兽——小时候在宫门口见过!
他跟欧阳小时候,在皇宫门口见过一队车马……那是好几辆黑色马车组成的车队,车门帘子就是两块黑布,每块布上有半个麒麟脑袋,组到一起就是一张麒麟的脸。每辆马车上的麒麟颜色还都不一样,当时车上下来了好些人,是一起来参加宫里的晚宴的。欧阳那会儿还问他爹这些是什么人,当时老将军就告诉他,那是七国公。只不过那会儿七国公已经失权都被赶去地方了,所以他们在皇城中基本没怎么见过这种麒麟兽家徽。
七国公按照姓氏,分别是茂、景、睿、翔、汾、冯、严。被赶出开封之后,都当了一方的节度使,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世袭爵位,身份很高,所以在地方上应该还是有些势力。
赵普看了看沈茂,回想了一下,天雨轩所在的地界,的确就在景国公所在的州府。
“现在的景国公,还是景昊么?”赵普问。
沈茂点头。
“你爹认识么?”赵普打听。
沈茂摆摆手,“没,我爹说七国公日后都有叛乱的风险,跟这帮人最好蹲茅坑都离远点。”
赵普让他逗笑了,沈天雨算个明白人。
“在地方上,很高调么?”赵普接着打听。
“反正不算低调,地方上开了好些武馆,喜欢招揽拉拢江湖人。”沈茂说,“平时一些比武啊、打擂啊之类的活动,经常都是他们家举办的,所以常能看到他家的家徽,就这个麒麟兽,景家是橙色的。”
赵普摸着下巴,小四子说那个靴子是黑色的,绣的麒麟是赤金色的,有可能就是橙色。
虽然没跟公孙二人世界,但好在还有点儿收获……
九王爷就皱眉——这么说,小四子瞧见的埋尸案,很有可能是七国公里的人所为了……按照官道改修的时间推算,案发至少在三十年前,应该是七国公被赶出开封前后,难不成走前还杀人埋尸了?杀什么人,需要这帮贵胄自己动手?穿着华贵还佩着宝剑,莫不就是年轻时候的景国公干的?
正这时,一旁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赵普抬头,就见仨孩子都跟着公孙一起拍手,桌上几大盆不知道什么植物,开出来了一串串的枣红色花朵,那花丑的啊,跟虫子似的还张牙舞爪的。
赵普嫌弃得直撇嘴。
公孙小心翼翼拿着镊子把花摘下来,丢进了陶罐里。
随后传来了南宫钦和沈茂嫌弃的“咦惹”声,两人都往王麟身后躲,但又忍不住探头看。
把赵普都搞得有点好奇了,九王爷过去,站公孙身后,下巴靠先生肩膀上,探头一看——好家伙,那几条大长虫正吃花呢,这玩意儿吃起东西来还挺文静,跟个蚕宝宝似的咔嚓咔嚓咬花叶,又恶心又有点可爱,看得赵普直摇头。
公孙让赵普别嫌弃啊,这是娃娃蛊,治内伤第一名的!
赵普听着名字有点耳熟,好似是之前小良子替小四子抓来的。
这边药院子挺热闹不说,隔壁百鸟园也没闲着。
邹良和霖夜火来陪塞肖吃完饭,之后两人就留在院子里过夜了,今日几只大狗要生狗仔,邹良和火凤也要熬夜。
火凤又去看了他最爱的红尾锦鸡,回来的时候看到塞肖在生火堆,旁边放着一堆柴禾。
霖夜火本来都走过去了,突然又退回来了几步。
就见在柴禾堆里,躺着一个稻草人。
火凤歪过头,看着就有些眼熟,跟之前他在屋顶上看到的一个稻草人很像啊。
伸手拿起来,霖夜火就问一旁正往火堆添柴的塞肖——这个哪儿来的?
塞肖说是刚才鸟群叼回来的。
夜冥在塞肖脑袋上嘎嘎叫,乌鸦群最讨厌稻草人,但这稻草人太小了,估计是没吓着它们。
霖夜火瞧着这稻草人,纳闷谁往屋顶上放这玩意儿呢?
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想丢回柴禾堆里,但刚一抬手,夜冥就嘎嘎嘎叫了起来。
火凤瞧瞧夜冥,又试着把稻草人放一边,夜冥还是叫。
直到霖夜火作势要把稻草人丢火堆里,夜冥才不叫了,似乎就是让他把稻草人烧掉。
火凤疑惑地看了看塞肖。
塞肖也对他努努嘴,让他丢火堆里,“夜冥很讨厌这个的样子。”
火凤也没在意,随手一丢进了篝火堆。
稻草人立刻就被烧成了草木灰,火凤就溜达去狗棚边,跟邹良一起守着狗妈妈了。
相比起药院子和百鸟园里气氛轻松,此时鸢栖楼里可是阴风阵阵。
展昭他们抬着头,看着天花板上渗出的血字,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说一般闹鬼的宅子如果渗出血字,那多半是很吓人的字,比如说什么“死、鬼、怨”之类的,哪怕写个“冤枉”呢,也符合气氛。可这会儿楼板上渗出的血形成的却是个“二”字。
众人都有些无语,望着那血淋淋的“二”字,觉得受到了侮辱,火凤分明不在,二什么二?!
庞煜刚才看到渗血“嗷”一嗓子差点昏过去,但等了半天就写了个二字,也觉得好似没那么可怕。
但楼上的确是传来了小孩儿的笑声和诡异的拨浪鼓声。
同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众人转脸,就见二楼上,妖王带着几个老爷子都跑下来了,妖王手里就拿着一个拨浪鼓。
“哗!”天尊指着楼上说,“赶紧去看啊!闹鬼闹得好明显啊!”
几人都无语,还以为老爷子们消失了呢,敢情是听到闹鬼的动静一起上楼去了。
五爷伸手指了指自家外公,略不满地看着几位老爷子——你们怎么这样啊,闹鬼了就把我外公一个人留在这里睡觉么?!
看着白玉堂指陆天寒,几个老爷子彼此瞧了瞧,妖王伸手,咻的一下从一旁的塌上抽出来一条毯子,递给夭长天。
白鬼王去给陆天寒盖上,白龙王还帮忙掖了掖被角。
这时,楼上又传来了一阵笑声。
“嚯!”几位老爷子一抬头,瞧见了楼顶上的“二”字。
殷候觉得就算真要闹鬼,这鬼也是个二鬼。
“楼上有什么?”展昭问自家外公。
殷候摇头,“刚才就开始笑了,而且楼里的蜡烛都灭了,我们就上楼去找,什么都没有,但是柜子门会自动开,桌子还会移动,还有啊,墙上有个影子。”
听了老爷子的叙述,展昭他们都上楼去瞧。
果然,二楼的一侧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阴影,伸手摸了一下,这一片是湿掉的。另一侧桌角下有一滩血,感觉就在楼下血字的上方。
而柜门突然晃动了一下,吱呀一声打开。
众人正疑惑,突然,三楼传来了“啪嗒”一声。
展昭赶紧跑上楼……就见原本被伊伊用头钗固定住的那扇窗户再一次被风吹开了,但头钗却没断,而是落到了地上。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像是问——这钗子会自己掉出来么?
五爷觉得没可能,但他也不觉得有人能在这么多武圣人眼皮子底下搞鬼,那么剩下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白玉堂说,“这座楼,可能是座设计成鬼宅的机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