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军一场骚乱被平息,仨副统领气焰都被黎嫣一把火烧没了。
这次，三人的伤不止是身体上的，精神上受的打击也不小。
被彻底敲打之后,田邛、沈图和翟钦宝都琢磨过味儿来了……可能,皇上也好、赵普也好,对皇城早有不满，这次是特意派了黎嫣和苗八彩来整肃队伍的。
三人蔫头耷脑地撤了,决定先回去养伤，再找人打听打听宫里的口风,看看日后的动向再说吧。
……
展昭他们看完了热闹，就一起离了军营,回城里去了。
这会儿还没到晌午饭点,展昭和小四子都有事情要问公孙某和妖王，决定绕路先去一趟太学。
众人左右无事，就也一起跟着走了。
路上，展昭把刚才去车家村看地发现了古井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问了问白鬼王，贺晚风有没有用过打卷的细长条树叶做符号。
白鬼王听得都有些无语了,上下打量展昭，觉得这孩子是命犯凶杀星么……怎么什么事儿都能碰上,这娃从小到大抽过大凶以外的签么？
霖夜火也直摇头,戳着小四子说，“种菜搞个盆不就行了么，干嘛跑那么远荒山野林的……”
小四子说，“不是种菜是种草药。”
火凤逗他,“不都一样么,浇点水就行了。”
小四子着急,“才不是只浇水！”
霖夜火接着逗他，说施肥更简单啦，一天狗便便一天虎便便一天竹熊便便
小四子举着豆包拳追火凤，良辰美都帮他去堵霖夜火的去路。
卢月岚和方静肖瞅了个机会，一进城门就撤了。
两人也是服气，之前展昭他们没回来，他俩代办开封府案件的时候，哪儿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最多也就是邻里吵架啊、兄弟争产啊、夫妻打架啊那么点事情……瞧瞧这帮人回来才三天，古井长根枯木流血……越来越离谱。
两位新任尚书还一堆公务要忙的，赶紧就跑了。
……
一群人说说笑笑来到太学附近，进门前小四子不忘嘱咐，谁都不可以在他爹爹面前提起买地的事情哦，是惊喜来的！
众人都点头答应。
……
太学里，年尾了大家都是准备考试，不过今天比较热闹。
就见在院子里特地开辟出了一块空地，铺了细沙，竖上了梅花桩。
王麟、沈茂和南宫钦正练球呢。
这仨正好是本届武试的前三名，又都是太学的，所以赵祯就令他们组了个队，代表开封府出站梅花赛的最高档，也就是第三档的比赛。
梅花赛团体和个人塞都按照年龄分三档，八到十岁第一挡，十一到十四第二档，十五到十八第三档。
第三档比较特别，这是今年第一届比赛中，唯一一档有外国队参加的比赛。据说辽、西夏、回鹘、吐蕃等，十几个国家都派了十六七的少年来参赛，都是他们本国武试的前三名。
一下子太学这仨成了全村的希望，这几天开封皇城的百姓，茶余饭后都是讨论梅花赛的事情。
太学一群才子佳人终于又找到了新的目标，全员研究战术。除了这几个会武的，其他多是动口不动手的类型，各种兵书战策引经据典，都顾不上考试了。
展昭摇着头看着鸡多不下蛋人多瞎捣乱的那群才子佳人，摇着头决定不趟这浑水。
但展昭梅花赛盟主、以及梅花赛个人赛三连冠的辉煌事迹早就传开了，一进门就被逮住了。
白玉堂瞅了个空，正好让展昭引开太学学生的注意力，又让小四子去引开了公孙，他和霖夜火进去找妖王和公孙某。
白鬼王跟林夫子一起坐在院子里的一张石桌边，端着个茶杯看前方百来个闹哄哄的小孩儿。
夭长天自我反省了一下——本王为何混到如此地步……
林萧则是偷偷瞄一旁的夭长天——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跟白鬼王坐一块儿喝茶。
……
白玉堂找到了正在兰惠书院里收卷子的妖王。
书院的才女们正研究梅花鞠呢，准备设计太学的队服和队徽。
见五爷出现在书斋门口，才女们都说，“要不队服用白色吧？白色好看！”
妖王拿着卷子溜达出来，见五爷左右看，还小心翼翼的，就问，“怎么啦？小游又闯祸啦？”
五爷摇摇头，说要替小四子保密不能让公孙知道。
妖王就带他去书房说了。
正好，霖夜火也找见公孙某了，也来了书房。
两位老爷子进屋倒了杯茶。
霖夜火站门口把风，白玉堂就将刚才展昭和小四子买地遇到的事情大致一说。
“那树根会流血？”妖王问，“什么颜色的血？鲜红的么？”
五爷眨眨眼——这得问展昭……
“血红色！”
这时，窗户外面一道红影钻了进来。
展昭可算挣脱出来了，翻窗进来回手就关窗。
“那血粘稠么？”老爷子继续问。
展昭摇摇头，“挺稀的，就跟人流血差不多。”
公孙某摸着下巴摇了摇头，“那就不是龙血树……”
妖王也好奇，“那树根是包着井长的，还是从井边的地里钻出来长的？”
“从地里钻出来！”展昭还拿了纸笔给画了一下。
公孙某和妖王一起看展昭——你怎么什么都能遇上啊？我俩那么大年纪了都没碰见过这种情况。还有这画的是树根么？怎么看着像一堆蛇……
展昭超级不满，看白玉堂——分明是小四子给公孙买地，我只是陪着去！
白玉堂边点头，边拿了纸笔让他画一下看到的那片树叶。
展昭刷刷画完，妖王和公孙某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也没看明白这是片树叶么？怎么还是像条蛇？
展昭又问了做马车的木料会不会发芽的事情……
俩老爷子都用关爱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外边霖夜火急匆匆跑进来，“公孙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赶紧收东西。
公孙某和银妖王觉得其实不收也可以……就画了很多蛇……
公孙刚才就想来放卷子，结果半路被几个小孩儿拽住了跑去看梅花鞠训练。
知子莫若父，其实公孙这几天就觉得小四子有什么事儿瞒着他，小团子以前也会这样，偶尔给他制造个惊喜啊、送个小礼物啊，事先都会悄悄准备一阵子。
公孙自然是装糊涂。
“吃饭去么？”公孙问展昭他们，“皇城军那边怎么样了？”
几个小孩儿立刻七嘴八舌给公孙描述两位姐姐怎么收拾皇城军的。
眼看着时间也到晌午了，众人一起出门去太白居吃饭。
路上，展昭和白玉堂走在最后头。
五爷见展昭还是挺在意那口井，就问，“要不然，索性租下来，打开井口瞧瞧？”
展昭拽着他走慢几步，叮嘱道，“你们都别动那块地啊，要租也是放着小四子租给他爹，不然团子该闹了。”
白玉堂觉得不靠谱，“真要租来种药材？听着不像块好地。”
“嗯……”展昭有些郁闷。
五爷突然想到，“车家说以前翻车出过命案？”
“嗯。”展昭点头，“具体说是不清楚。”
“会不会龙图案卷上有记载？”白玉堂提醒，“既然那辆车要被封存起来那么谨慎，那案情应该还挺严重的吧？”
“有道理！”展昭点头，决定吃完饭回去龙图阁翻翻……
“话又说回来。”展昭继续跟五爷讨论，“为什么不把车烧了或者埋了，而是要存在井里封死呢？”
“你刚才没问车大宝么？”
展昭摇头，“车大宝嘴上说不清楚，不过我看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不想说。”
五爷也挺无奈，贺晚风究竟把地图藏哪儿了呢？
……
与此同时，南安寺内。
天尊殷候他们老哥儿几个跑来吃斋，微尘和猿帝都在。
圣祖猿帝特地跑来开封常住，好随时教徒弟，正跟微尘打听开封城外哪儿有坑，哪儿有熊。
几个老爷子都挺心疼他徒弟，说整个开封城就开封府有熊，孩子就养在开封府吧！
幺幺回了开封府还挺开心，飞到南安寺最高的塔尖上，往城里望，还时不时叫两嗓子。
星月也跟着天尊来了。
微尘大师觉得豹子特别好看，决定也做个雕像，就拿了纸笔开始画稿子。
老哥儿几个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天。
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老太学的事情。
天尊和殷候都吐槽贺晚风事儿多，地图也不知道藏哪儿了。
“老太学？”微尘大师问，“那块地是不是车家的？”
天尊和殷候都歪头——什么车家？
微尘大师抱着胳膊想了想，“没错，那块地就是车家的地……车家祖上有个叫车蒯的人，贺晚风的朋友可能就是他。”
几位老爷子都瞅着微尘，无沙也问自家师弟，“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微尘说，“车蒯有个兄弟叫车甄，他早年就在南安寺出家，我刚接手南安寺的时候他就在了。我俩没事儿聊天的时候，他说起过他兄弟的事情。车蒯善作木工，尤其造马车是一绝。车甄说车蒯有个很厉害的朋友，就是贺晚风什么的……”
天尊和殷候都惊讶，“有这种事？那你不早说？”
微尘一脸懵——我才知道不就告诉你们了么？
白龙王问，“要不要回去告诉昭昭他们一声啊？去找车蒯的后人要地图？”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打发白龙王，“你去！”
白龙王跟陆天寒都不理他俩。
四人都看无沙大师，大和尚一扭脸，下巴上的肉还抖了抖——才不去，我家小霖子又不查案！
微尘却“啧”了一声，“老太学那块，其实正经风水是不太好！而且车家以前也是出过事的。”
天尊和殷候都瞧着老和尚。
陆天寒拿着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出现了……”
白龙王也赞同，“开封城里没几块没出过事儿的地方，只要猫猫崽留下过足印。”
无沙大师也接了一句，“那地下全是尸体！”
“出过什么事？”殷替他自家外孙问一问，老爷子觉得，能有多大事儿，最多出过个命案之类的吧。
微尘大师回忆了一下，“这事情老久了，当年为了这个事，好多人来我南安寺烧香。”
陆天寒有些没听懂，“出什事？为什么来庙里烧香？”
“你们听过鬼车这个说法没有啊？”微尘问。
天尊和殷候两脸嫌弃——没听过也不是很想听！
白龙王和陆天寒倒是有点兴趣，都问，“什么鬼车？鬼座的车么？”
“类似。”微尘说，“就有些像灵车，又不太一样。”
猿帝催他——你爽快点说啊，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微尘大师不亏是无沙大师的师弟，一样那么八卦，说书似的给众人讲。
“这事情起源于一个当地的传说，说是如果有人在午夜的时候做梦，瞧见一辆黑色的鬼脸车停在自家门口，那就表示大限将至了。第二天午夜时分，那辆鬼车就会真的出现，并且将梦到它的人带走。而且，据说这鬼车带走的人，大多是犯过大罪的人……坐上鬼车，不是轮回转世也不是下去阴曹地府，而是被带去虚无。”
天尊和殷候都觉得有些扯，白龙王和陆天寒也觉得——传说很普通啊，编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微尘摆手，“唉，没说完呢！”
天尊问，“是车家有人被鬼车带走了么？”
微尘摇头啊摇头，“事情比这复杂得多……说是车奎有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但这闺女有癔症，发起病来的时候，会东攻击身边的人。”
天尊和殷候都插嘴，“找公孙瞧瞧。”
无沙无语地瞧着两个见缝插针就吐槽的老头儿，你俩嘴怎么那么碎！
白龙王和陆天寒也让他俩别打岔，催微尘继续说。
“那闺女有一次发病，一花瓶丢出去，就把府里一个丫鬟砸死了。”微尘接着说，“那丫鬟据说可孝顺了，跟奶奶相依为命，听说孙女儿死了，奶奶也悬梁自尽了，就这么一家人就没了。”
无沙大师皱眉——这车家人也真是的，知道女儿有病就关起来或者送去医馆么，那么危险还让她跟丫鬟待在一起……
“因为苦主都死了，车蒯家里也算有钱有势，所以就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这回轮到白龙王和陆天寒吐槽了，“那怎么行？人孩子老人白死了么？回头跟昭昭说一下！”
无沙大师也点头，殷候和天尊都说不像话！
猿帝抱着胳膊看着聒噪的几个武圣。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车蒯父女俩早就入土了。”微尘接着说，“那事情过去一年后，某一天夜里，车蒯他闺女突然噩梦惊醒，说自己梦到门口来了鬼车，她被两个三只眼还长着四只手的人压上了车……从此就被困在了无人的黑暗里。”
猿帝也忍不住插了一嘴，“这算恶人自有天收么？”
几位武圣都瞧他——人家说话的时候插嘴是不是好好玩？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微尘继续摆手。
几个老爷子都皱眉——你好烦！一次说完行不行啊？
“我也想啊，你们一个个都打岔……”
微尘瞪他们几个。
几个老爷子都闭上嘴，眼神示意他——赶紧讲完！
“都说了，车蒯对这个女儿是视若珍宝，哪儿能让她被劫走了啊？！这小子也是艺高人胆大，他在门口做了个机关。”微尘比了个斩首的姿势，“鬼车是由两匹鬼马拉着的，鬼马据说跟普通的马差不多大，但是速度极快，双眼是绿色的，飞奔起来的时候，眼里、嘴里和身上都会有绿色的火焰。车蒯的那个机关相当的狠毒啊，马车一到门口，一个铁笼就落了下来，车马被罩住无处可逃。然后马颈部和后边驾车的人所在的位置上方高悬两口铡刀。铁笼和铡刀上都有黑狗血、糯米、盐巴、咒符等各种东西，都是他跟抓鬼驱鬼那些人打听来的。这两口铡刀落下去，两匹鬼马的马头就被削掉了，两只四手怪物的头也被砍掉了……驾车的和拉车的都没了头，那也没人来收他闺女了啊。”
几位老爷子有点无语——真的假的啊？
“车蒯将马头和怪物的头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埋了，然后又将装马车的笼子丢到了一处偏远山地的枯井里。”微尘边说边摇头，“这之后就乱套了哦！那马车天天晚上出来找头，没头就没眼睛，也找不到要收走的人……结果车子整天在那附近到处跑，遇上人就抓，搞得那一带人心惶惶，特别是都没人敢走夜路了。据说是好多人瞧见过一辆无头人架着无头马拉着的黑色鬼面车横冲直撞，将路人抓走送进虚无。所以那阵子皇城人心惶惶，好些人都来庙里拜神，请求佛爷驱魔什么的……但是后来那辆马车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再没出来过，这事儿也就逐渐被人忘记了。”
天尊和殷候都觉得这车蒯听着不像好人啊，真是贺晚风朋友？虽然他俩也不待见贺晚风，但那小子起码为人很正派啊……
陆天寒则是问，“这根老太学有什么关系？”
“车甄跟我说，他兄弟车蒯，应该就是把马头和人头埋在了老太学的地底。”微尘神神秘秘地说，“据说就是因为太学这地儿比较正气，还常出文曲星，所以压得住妖魔邪祟，无头车也不敢去太学找，因为进不去。”
“车蒯和他女儿后来怎么死的？”天尊好奇问。
“哦，他女儿之后又发癔症，失足落水淹死了，车蒯没多久之后也死了。”微尘说，“但直到死，车蒯也没告诉后人，马头和怪物头埋在哪儿了，因为怕有人去挖。一旦这两个头重见天日，那鬼车肯定就会复原。到时候一定会找他车家后人的麻烦……”
殷候听到这儿笑了笑，“我要是车蒯，我就把贺晚风给的图跟那辆鬼车一起丢枯井里。”
天尊想了想，点头，“倒也是哦，不说帮着有图的后人办一件事么！要想拿到地图，就替车家解决鬼车的事情，要让鬼车日后都不能威胁车家子嗣性命。”
“喔，这个高难度啊！”白龙王啧啧摇头。
陆天寒想了想，说道，“要真有这事儿，第一个找到那口井的肯定是昭昭……”
说完，几个老头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起捧着茶杯“嘿嘿嘿”地乐了起来。
……
刚吃完饭从太白居里走出来的展昭，突然就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