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时间里,“白夜”在我的心目中只是一个文字概念。我不知道什么叫“白夜”。然而,当我们走在莫斯科的大街上,偶尔看一看表的时候,才知道此刻已是夜里十一点钟了!天仍然大亮,周围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那如水一般的清凉,叫人恍如隔世,噢,这就是白夜?!
在这个“白夜”里,我们漫步走过了加里宁大街(现在叫做“新阿尔巴特街”)。在这条大街上,我们看到了一排整齐华丽的高层建筑。据说,这是七十年代苏联时期的建筑,当时是为了与美国一比高下,在当时的美国总统访苏前建成的。这些建筑曾被苏联作家戏称为“莫斯科的金牙”!“金牙”依然镶着,这可以说是帝国时期的“辉煌”了。慢慢走着,也不由浮想联翩,那么,现在已是2000年了,近三十年来,我们的“老大哥”都干了些什么呢?
再走,就离我们住的宾馆越来越近了。白夜依旧,天阴蒙蒙的,拐过一个弯,就是令人仰慕的莫斯科电影制片厂了。这是一个围有铁栅栏的、占地面积很大很大的电影艺术的王国。“王国”里却静悄悄的,寥无人声。在我的记忆里,许多年来,这里曾经给予了我多少精神享受啊!《两个人的车站》《战地浪漫曲》《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太多太多了!然而,如今它却沉默了,久久的沉默。据奥列格说,它们目前非常非常困难,有时一年也拍不了一部片子,因为没有钱!他还说,有很多名演员都跑到国外去了……
夜里,在睡梦中常常惊醒,不知道身在何处?打开电视,一个个频道换下去,到处是一片叽里咕噜。俄国人是很能讲的,嘴一直忙着,我却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就见有一个“台”是在滚动播出,一个个丽人摇晃着走出来,搔首弄姿,竟是妓女的广告:国籍、年龄、身高……而后就是一长串像炸弹一样醒目的“套红”的电话号码!
醒来时已是莫斯科的早晨了。九点多,我们结伴去吃早餐。早餐在十楼,坐下后,又是一番惊讶。莫斯科的早餐和匈牙利的早餐实在是无法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在这里,一瓶水就要25卢布,实在是贵得吓人!草草地抹了嘴,翻译又告诉我一大奇事,他指着一张报纸说:“你看,莫斯科竟有‘裸体理发’!”这大约又是一则广告,报纸上配的还有照片,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子,赤身裸体在为一名男子“理发”。“裸体理发”的俄语的意译为“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模样”……这里要宣告的是“人的原始”?这就是回归“自然”么?虽然真假莫辨,还是让人着实地惊讶。
上午,在奥列格的陪同下,我们去参观莫斯科的红场和克里姆林宫。在童年的记忆里,这里是“圣地”,是革命导师列宁的“长眠之地”。当我们到达红场时,又着实地惊诧了一番!谁也想不到,在莫斯科的红场上,到处响彻着华人的声音!
是呀,红场上熙熙攘攘,但放眼望去,在红场上走动的,几乎全是黄皮肤的中国人!他们是一拨一拨的,打着小旗,相互打着应声,莫名的兴奋中自然还有让人忍俊不禁的“诙谐”。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人高声说:“让列宁同志先走!”
我听出来了,这是一个中国人的声音。这声音里有少许的骄傲,少许的放肆和抑制不住的“喜悦”。也许说“喜悦”是不准确的,这里边更多的是一种感慨。是呀,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站在了莫斯科的红场上!可感慨什么呢?那又是一句话说不清的……我悄悄地问了我的同胞,他们中间,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国内的一家公司。他们说,公司生意不错,这一次是公司出钱请他们出来旅游的。他竟然说,下一次,也许他们就要到月球上去旅游了!这话里,除了“烧包”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些什么呢?
“让列宁同志先走?!”
可列宁同志还在那儿躺着呢。当我们谒见列宁墓的时候,却见我们敬爱的长眠中的列宁同志静静地在那儿躺着,伟大的导师仍然栩栩如生!我们一步一步地从他身边走过,生怕惊动了老人家的“呼吸”,那心情却又是极为复杂的。
然而,当我们走出列宁山,又来到阳光下的时候,却有人悄声说,那很可能是一尊蜡像呢?!那是“蜡像”么?那怎么会是一尊“蜡像”呢?!在时间中,一个伟大的生命怎么可能成为“蜡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