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屹回到口腔医院,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下车。
阳光透过前玻璃照在他的脸上,刺眼夺目。
像是他第一次遇见乔欲的那个炎热的夏季。
……
湘城一中高二开学。楼下公告栏人满为患,全是在看自己的文理分班。
走廊上傅云屹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悠哉地往新班级走去。
倏然,有人快速地擦着他的肩膀而过。他收入眼底,大脑却像是自动甄别然后拉长镜头放慢动作。
傅云屹听到女生清脆的笑声,他掀起眼帘——前面的女生恰好回过头,未施粉黛却又明媚的笑容撞进他的眼眸。
身侧又有一人擦肩而过,快速追上前面的女生,两人挽手往前边走。
不是对他笑,可那一瞬间,那股明媚的阳光落在了他的眼里,像是春节别人家放的烟花,他驻足欣赏,光影落在了身上。
走到教室,傅云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机游戏,两耳不闻窗外事。
游戏打了三局,班主任才不急不慌的走进教室。傅云屹收起手机,见到是高一时的班主任挑了下眉。
“你们好,我是203班的班主任。开学第一节课,来个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一下吧。”
下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上去,傅云屹的位置靠后,并不着急。他看向窗外——楼下公告栏依旧人来人往,对面的教室在打扫卫生,二楼有几个人在互相打闹。
他在这喧闹的下一秒,收回目光。讲台上刚好进行到下一人,傅云屹抬眸看到了女生扎着蓬松高马尾,明媚张扬,自信从容的笑容。
窗外的喧嚣好似散去,傅云屹不由自主的坐直身体,看似不经意,听觉却被无限放大。
她说:“大家好,我叫乔欲。”
傅云屹第一次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猛烈炽热,如同火山喷发的前兆。
从此,九年时间,‘乔欲’这两个字在他生命的长河里,犹如烙印,再也未曾离去。
他喜欢的人九年如一日般,肆意张扬,光彩夺目。
而那份目光也如初见那日,从未在他身上停留。
……
傅云屹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才下车。
临近下班,傅云屹换好衣服,准备回家。刚走到门口,不料一个猛然冲出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当当当!我裴少爷回来啦!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就来找你,感不感动?”
傅云屹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面前人,这他妈出了趟国,怎么还把肤种改变了?
面前的人黝黑,笑着露出大白牙。一白一黑,强烈对比。后边已经有小姑娘笑翻了,傅云屹实在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裴枭骁一听就知道他们笑什么,佯装生气:“怎么回事啊?见到我你们一个个就这反应?”
“少爷耍够了?”傅云屹忍不住揶揄。
裴枭骁一脸无奈,说出来的话却是欠揍:“没办法,我爸一天十个电话让我回来继承家产。”
“...........”
少爷是货真价实的少爷。
裴枭骁这个名字,写出来霸气,但念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裴小小’,一点也不霸气!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帅小伙,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叫他这么柔弱的名字
最开始,傅云屹受不了他那挑剔毛病,叫他少爷,后来,班里人一个个都开始跟着叫。
裴枭骁把手里的包放在大厅桌子上,跟小桃她们说:“给你们带的礼物,拿去分吧。”
几个女孩子特感动,没想到少爷出去旅游还没忘记她们。一个个睁着眼睛说瞎话:“少爷虽然变成了黑少爷,但魅力还是不减当年。”
裴枭骁不吃这一套:“滚滚滚,刚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傅云屹双手抱在胸前。
裴枭骁回过头对上他那双意味不明的眼,一阵无语:“你的在后备箱!”
他深吸一口气,“我今天要是不给你带礼物,晚上的酒是不是就不用喝了?”
“真聪明!”傅云屹毫不吝啬的夸奖。
“傅狗傅狗,你真是条狗。”裴枭骁咬牙切齿。
两人一见面就跟小学鸡掐架,身后的一群人早已经习惯。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衣装革履的大老板和一个温润冷淡的口腔医生,怎么一见面就跟倒退了10岁一样。
两人最后还是一起去了酒吧,算是一家清吧,叫做渡念。
圆台上驻唱歌手唱着一首悲情歌。台下坐在吧台边的两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在裴枭骁闷声喝了三杯之后,傅云屹才开口说话:“想说什么就说,别整的跟小姑娘似的。”
裴枭骁:“.............”
裴枭骁一毕业就进了自家公司,工作平稳,生活平稳,但他心底却空虚,总觉得少了什么。去年有一天凌晨突发奇想说想看看这个世界,傅云屹还以为这大少爷又发什么风,谁知第二天再发消息,人就已经在国外。
傅云屹看着消息,笑了下。他这位平时大大咧咧的兄弟,内心是个感性的心脏。
就像他也知道,裴枭骁不可能一下飞机就来找他喝酒。
裴枭骁有些难以启齿:“我……失恋了。”
“?”傅云屹惊讶:“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也……不算谈。”裴枭骁把被子里的酒一口闷,才继续说:“我出国前不是有个学妹一直追我么,出国这段时间也一直互道晚安,但一星期前突然就对我特别冷淡,前天还发跟一个男生吃饭的朋友圈,我一着急就回来了。”
“其实吧……我也说不上喜欢,就是这突然不联系还挺不习惯。”
傅云屹若有所思:“聊天还会上瘾?”
“重点在这儿吗!”
傅云屹咂嘴:“我给你捋捋,你出国前人家就追你,你没同意还远走高飞一年多,期间玩暧昧,你不就是吊这人家小姑娘么?”
裴枭骁:“...........”
倒也不必如此拆穿。
“那,那我现在不是后悔了,回来了吗。”
傅云屹:“啧。”
“傅狗啊——”裴枭骁抓耳挠腮,把头埋在手臂下,闷声问:“我该怎么办啊?”
圆台上驻唱歌手一直唱悲情歌,客人不太愿意,他迫不得已唱了首欢快的。
想起自己分手时,喝酒难过都是这位兄弟陪着,现在他‘失恋’理应要安抚几句。
傅云屹想了想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嗯!”裴枭骁抬起头。
“如果她和别人结婚了,你什么感受?”
一曲唱毕,驻唱歌手休息的间隙,裴枭骁听见了这句话,认真思考,得出一个结论:“不行,我会去抢亲!”
傅云屹没有说话,把时间留给他思考。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她什么人,你怂什么?万一不是男朋友呢?就算是男朋友,以后也有可能分手。”
“操!”裴枭骁站起身,双手抓着傅云屹的肩膀:“傅狗!你就是我大恩人!我去追老婆了,你慢慢喝。”说完,眨眼功夫,人就已经跑出门。
傅云屹:“...........”
傅云屹没着急走,转头看向圆台,手里拿着酒杯,听着驻唱歌手唱着一首老歌。
老歌有味道,还容易让人感伤。
其实刚才还有句话没说出口。
——如果觉得除了她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人了,那朝她走一步,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繁花,他都愿意接受。
最坏的结果哪怕是荆棘,他也无憾了。
那年得知乔欲在追别人的时候,傅云屹把最坏的结果都想过了。
无非就是远远的看着她过完平静的一生,只要她过得幸福,余生与他无关也无所谓。
他从未想过用新欢代替旧爱,
乔欲在他这里无可替代。
荷尔蒙上头的瞬间,傅云屹拨通了乔欲的电话。
电话被接起的那一秒,酒吧响起了舒缓的前奏,他听出了这是哪首歌。
就是这么巧,他拨通了喜欢的人的电话,背景音乐恰好是他的心声。
“We gotthis moment(我们拥有此刻)”
“We share these memories(我们分享回忆)”
“We finally fell in love,yet we don't know what it means(不管结局怎样,我们还是坠入爱河)”
傅云屹喜欢乔欲的每一天都像是追逐海边的日落,不会得到,没有永恒。
四季繁花更迭,雨水落在心间。
失去之后他再也不敢奢求得到,可偏偏重逢时的心跳,烈火燎原。
“Rain outside my window's pouring(雨水在我的窗外落下)”
“Rays of sunshine make me think of u(缕缕阳光让我想起你)”
“What u do what uhave in mind now,i want to know(而你正在做什么,正在想什么,我很想知道)”
“Baby i'm a fool for u(亲爱的,我在你面前就像一个愚钝的傻瓜)”
“Baby i'm a fool for u(亲爱的,我在你面前就像一个简单的庸人)”
“Baby i'm a fool for u(亲爱的,我在你面前就像纯粹的自己)”
经年之后,在那年夏天种下的种子,终于在此刻开出了花。
茫茫暮色,盈盈月光。
那些年的明目张胆和小心翼翼,全部化作纸飞机飞向他心跳的源头。
走吧,我们去淋雨,去追风,去享受无垠时光,去追逐爱意流淌。
只有我和你。
“With,so many words to say(有那么多话要说)”
“So many days gone wasted(那么多日子一起度过)”
“I hope it won't too late (我希望这还不算太迟)”
“To tell u this heart don't fake(告诉你我这颗认真的心) ”
“Wait,good thing's on its way(再等一下,美好会到来)”
“wait,for unexpected change(那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Can't no get relieve(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停下)”
“Till u give me what i need(直到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傅云屹听着电话对面的呼吸声,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完这一首歌。
一瞬间也可以是永恒,
万幸,海边的日出他等到了。
暧昧充斥的瞬间,像是听到了她的心跳,猛烈又灼热。
许久后才明白,那心跳声是他。
尾音落下,傅云屹也跟着笑了下,几分钟的音乐像是跨越了九年的时光。
他说:“就是想和你说声晚安。”
电话对面也很轻声说了句:“晚安。”
傅云屹的心跳怎么也平复不下,看了眼时间太晚了,她该睡觉了,强忍下兴奋:“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噢,噢。”
“乔欲。”在乔欲挂电话前,傅云屹突然开口认真叫她的名字:“晚安。”
你知道吗?有人说‘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所以,我没和别人说过,你是唯一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歌曲是酸月亮sour moon《we》
啊啊啊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