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正文内容已出走,如需找回,请在晋江文学城订阅本文更多章节祝新惠也是满眼崇爱地看着沈沉,“皇上又把令接了回去,还请皇上再赐两个字吧。”
“春……”沈沉抬头望了望楼外湖畔的听雨亭,“亭。”
两个字虽然常见,却也不好连。其他人还在想呢,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春来遍是桃花水,水光潋滟晴方好,好是春风湖上亭。”
这次就是景和帝也道了声“好”,抬眼看去,接令的却是卫美人。
卫美人生得袅娜纤细,但胸前两团木瓜却很醒目,生得清秀雅丽,虽然不是大美人,却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情。
沈沉侧了侧头,斜后方伺候的高世云赶紧低下了耳朵,听到吩咐后亲自去到卫美人卫官儿的几前替她斟了一杯酒。
这下卫官儿可成了众人目光的中心,能得皇帝赐酒可是无比的荣光,她的脸瞬间就红了,举起酒杯对着皇帝含羞带怯地笑了笑,然后掩口而尽。
害羞的女子无数,但似卫官儿这般羞得如淡柳弱桃的却也不多见。
祝新惠甚是讨厌这种柔弱不堪的女人,觉得她们就喜欢装柔弱去讨皇帝的怜惜,偏偏男人都吃这一套,那敬则则就是这样的,腰细得鸡脖子一样,恨不能给她掰断了。
敬则则要是晓得祝新惠把她归为了卫官儿那一类肯定要大叫冤枉的。
“哦,没想到卫美人还是个才女啊。”祝新惠看了卫官儿一眼,意思是让她自己好自为之,别以为这样就能得皇帝的眼。
卫官儿被祝新惠看得有些慌乱地放下酒杯,低不可闻地说了两个字,“花、香。”
这两字却也常见、简单,她并不敢出太难的题,怕别人觉得她刁难。
如是往复,马嫔、宋珍晴都接了令,众人里祝新惠独出风头接了四次令,卫官儿三次,也算是出众。看来祝新惠的威胁也没能让柔弱无比的卫美人退缩。其他嫔妃也或多或少有一、两次,只柳缇衣和敬则则却是一令也没接上。
柳缇衣是自己没能耐,敬则则则是只想低调地做个失宠的妃嫔。
偏偏刘嫔刘如珍就是不放过她。刘如珍见自己最讨厌的敬则则和柳缇衣两人都在吃了瘪,心里那真是如三伏天饮冰水一般畅快。“昭仪今儿怎么一句令也没接上啊?臣妾记得两年前昭仪娘娘生辰宴的酒令上,你可是才压群芳呢。”
刘如珍不提,敬则则都不记得自己原来还有那般威风的时候了,才压群芳?
“怎么的,今日竟然一句也接不上,实在叫人惊讶呢?难怪上回有人私下碎嘴说,昭仪娘娘的酒令都是事先想好的,所以才……”说到这儿,刘嫔做作地捂嘴笑了起来,那真叫一个“手捂足蹈”。
祝新惠也跟着笑了起来,朝景和帝道:“皇上,刘嫔的嘴也忒刻薄了些。”
敬则则便是问心无愧,此刻被不明真相的人笑起来,也止不住地脸上火辣辣。
刘嫔有些微醺了,索性借着酒意站起身道:“贤妃娘娘,臣妾的嘴是不讨人喜欢,但胜在直率,可总比昭仪娘娘好,明明没有才,却偏要打肿脸充胖子,如今可好,露了馅儿连声儿都不敢啃一声。”
敬则则放下杯中酒杯看向刘嫔,刘嫔话说得这么难听,已经不是女人之间的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嫉妒了,这明显是有仇啊。而且她觉得以前刘如珍没这么蠢的,怎么现在什么话都敢不过脑子就说?
这宫里没有蠢女人,只有自以为是的女人。敬则则朝祝新惠看去,心下怀疑刘如珍该不会是投靠了祝新惠,被她推出来指哪儿骂哪儿吧?要不然以刘如珍那张嘴巴,在宫里能平平安安到现在?
被人骂到这个份上,敬则则就是想装鹌鹑也吞不下这口气了。她轻蔑地扫了刘嫔一眼,“本宫不接令,刘嫔怎么知道本宫是不想接还是不能接呢?”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刘如珍挑衅道。
敬则则被气笑了,“只是本宫既不是骡子也不是马。”她这话一出,惹得好些人“噗嗤”笑了出来。
“丽嫔还是婕妤时,以往只看着刘嫔训斥她法了呢?”敬则则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祝新惠,此地她最大,自然该她代劳来约束众人。
若是祝新惠不出声,那也好,以后下面的人都可以学着顶撞上位了。
“刘嫔你失言了,还不快给敬昭仪道歉。”祝新惠瞪了刘如珍一眼,转头看向景和帝沈沉道,“哎,皇上你看她们,本是大好的日子,姐妹们兴致也好,就她们俩斗得跟乌鸡眼儿似的。”
敬则则心里都快吐血了,是她要跟刘如珍斗么?不过说起来也怪自己接了话。实在是刘如珍这种人,你不搭理她,她就越发得寸进尺,可一搭理她,似乎又拉低了自己的范儿,真是叫人如鲠在喉。
“敬氏、刘氏,你俩上前给贤妃敬酒请罪吧。”沈沉开口道,“今日是她的大好日子,不容人坏了兴致。”
皇帝既然开了口,也就由不得敬则则不从了。她一肚子冤枉气,却也只能起身恭敬地给祝新惠行了礼。
祝新惠装作大度地道:“好了好了,今日是高兴的日子,你们就算有什么过节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臣妾从来不曾和刘嫔计较过。”敬则则道,很是厌恶祝新惠这种“指鹿为马”,明明是刘嫔一个劲儿地挑衅。
祝新惠却只当没听到这句话一般,转而又朝景和帝道:“皇上,臣妾可没那么小气,也无需敬昭仪和刘嫔敬酒赔罪,不如这样吧,既然刘嫔意指敬昭仪才气弄虚作假,不若给她们一个机会澄清,好么?”
沈沉无可无不可地道:“今日,爱妃说了便是。”
祝新惠这才回头看向敬则则,“既然皇上也发话了,刘嫔不如你为令主,出三条令让敬昭仪接?”
刘如珍笑道:“贤妃娘娘,那可有时长限制?总不能等着昭仪无限期地想下去吧?”
“就你事儿多。”祝贤妃瞪了刘如珍一眼,转头又看向景和帝,“皇上,你说咱们该以多长为限呢?”
“就以爱妃饮完杯中酒为时限如何?”沈沉道。
祝新惠立即高兴了起来,“就按皇上说的办吧,敬昭仪以为如何?”
“臣妾遵旨。”敬则则还能如何?皇帝发话了她也只能接着了。
一时场中都安静了下来,就等着看敬则则的笑话呢,她们心里都明白,刘嫔肯定要绞尽脑汁想些艰深的字眼来为难敬昭仪了。
果不其然刘嫔道:“那就远、奇二字吧。”她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只想着,远和奇隔得老远,不容易连在一块儿,肯定是难的。
谁知敬则则张口就道:“远色隐秋山,山色空蒙雨亦奇。”
“山色”句倒是众人皆知,可前一句刘嫔就没听过了,因笑道:“敬昭仪,你可别是随便编一句就来糊弄人吧?”
敬则则都懒得跟刘嫔这等小人见识了,“远色隐秋山是晚唐马戴的《落日怅望》,刘嫔没听过,还是回去多看看书吧,免得闹笑话。”
刘如珍被敬则则这么一刺,脸上险些绷不住,愤愤看了她半晌,这才咬着牙根儿道:“哦,昭仪的确有些才华呢,不如再接一令。”
敬则则点了点头,示意刘如珍放马过来。只是刘如珍绞尽脑汁憋出了两个字,敬则则甚至想都没想就又答了出来。
一时间下不来台的就是刘如珍了,是她放言讽刺敬则则无才而作弊的。而敬则则已经接了她两令,且接得漂亮无比,连思索都不必就接了上来。要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刘嫔向来和敬则则不对付,否则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专程来给敬则则捧哏的了。
刘如珍脸色有些难堪,看了看敬则则,又望了望景和帝,以及他身边的祝贤妃,然后脸色一变,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来,“那臣妾要出最后一令了,昭仪可要接好了。”
敬则则微微笑了笑,她这人其实惯来傲气,也就这两年的冷落让她打磨了一下性子,这会儿被刘如珍给激起了傲意来,就越发显得有些目中无人了。
“放、肆。”刘如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酒令”,却又像是在骂人。刘如珍这会儿倒是显出了一点儿小聪明,哪怕难不倒敬则则,也要过过嘴瘾。寻常她就是嘴巴再毒,也不敢如此直白地骂比自己高位的妃嫔放肆的。
何况这两个字实在有些太难了。一时众人都看好戏地瞧着敬则则,那些个有才的人也在脑中开始自己接令,却是脑袋空空,想不出来。
敬则则似乎也遇到了难题,她轻轻蹙了蹙眉,垂下眼皮。而祝新惠此刻却端起了酒杯,先才约定好了的,她饮尽杯中酒敬则则还没接令就算输。
因此敬则则瞧着似乎也急了,见祝新惠端起酒杯,嘴里就吟出“放船开看雪山晴”一句。
“晴……”然则接下来的这一句她似乎还没想出来。
刘如珍得意地瞥了瞥祝新惠,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瞥,却让敬则则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怎么晴不出来了么?昭仪娘娘,到底行不行啊?”刘如珍笑道,故意去打断敬则则的思路。
“怎么不行了?”敬则则蔑视了刘如珍一眼,“晴也行,雨也行,行遵儒肆。”说罢,敬则则便摆袖还座。
刘如珍一脸茫然地道:“你这就接完了?”
敬则则饮了一口茶,点点头,“接完了呀。”
刘如珍冷笑,“晴也行,雨也行算什么诗词啊?出自哪里?再且,那‘行遵儒肆’是个什么诗,真是闻所未闻。”刘如珍说罢,转向祝新惠、马嫔等人,“诸位姐妹可有听说过这两句的?”
卫官儿卫美人怯懦道:“晴也行,雨也行,嫔妾却也听说过,是无名氏的《长相思》,然则‘行遵儒肆’是真的没听过。”
祝新惠也没听过,不过她也有些拿捏不准,怕自己说错了话反而出丑,因此转头看向景和帝道:“皇上,你可听过‘行遵儒肆’之句?”
沈沉摇了摇头。
祝新惠越发有了底气,出声道:“敬昭仪,你这第三句可有出处?”
敬则则起身道:“回贤妃娘娘,有,此句出自南朝谢宣城谢朓的《三日侍光华殿曲水宴代人应诏诗》其三。”
一时众人都被惊住了,寻常人看诗词都是选那自古传颂较多的名句来读,像这等逢场迎合的应诏诗谁也没那闲情逸致去读,谁曾想敬则则居然知道,还记住了,这诗词的底蕴可就太深广了。
刘嫔垂死挣扎道:“哦,这种诗咱们真是瞧也没瞧过,昭仪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啊?”
敬则则倒是不怵刘如珍,恨不能她越作死越好,“南朝诗集,山庄里就藏有,让太监去取了来对证不就行了?”
景和帝沈沉转头看了看高世云,高世云立即就吩咐小太监取书去了。
说起来敬则则今日能扬眉吐气还真得全靠景和帝沈沉这两年的“遗弃”,她以前看诗词也只寻那灵言妙语的佳作来看,应诏诗自然是不碰的,可避暑山庄这两年,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她看过不少闲书,恰好看到了谢宣城的这首诗,也恰好记住了。
一时诗集取来,自然是诗题诗句都对上了,刘如珍这才哑口无言,讪讪坐下。
敬则则瞧着也没拧着不放对她不敬的刘如珍,至少此刻没站出来让皇帝和祝贤妃主持公道,这才是表现风度的时候,把刘如珍就衬得更如村妇一般了。
敬则则则是朝皇后望了过去,她觉得所有人里最不开心的当属皇后才是。皇后身子不好,眼看命不久长,她的大皇子至今都还没有得封太子,祝新惠的身后却既有太后的支持还有皇帝的宠爱,她若再产下一子,皇后一死她再正位昭阳宫,最后太子之位会落在谁头上就显而易见了。
然而看皇后的模样却是丝毫看不出不喜的,“既然贤妃怀有身孕,今后就不必来给本宫请安了,安心养胎才是。皇上子嗣不丰,你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本宫甚是欢喜。”转头皇后又对康太医道,“你替柳婕妤也把把脉吧,如今贤妃有孕,还得全靠她伺候皇上呢。”
景和帝这次共带了近二十名宫妃前来,哪里就非要靠柳婕妤伺候了,皇后这么说其实就是为了给祝新惠添堵。到底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难受。
于是柳缇衣也转入了次间,皇后不发话,其他人也没法子走,只好无聊地坐着。而祝贤妃却站起了身,“皇后娘娘,臣妾有些累了,就先回宫了。”
皇后点了点头,脸上也没有因为贤妃的骄矜而露出不悦来。
待祝新惠走后,皇后转头看向敬则则道:“本宫已经让人把你的膳牌重新挂上去了。”
“多谢皇后娘娘。”敬则则起身朝皇后行了礼,这才又重新坐下。她抬头看着皇后,心想她也真不容易。当初皇后也挺受宠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继后,只可惜生了孩子后身子坏了,连伺候皇帝也有些无能为力,这才让祝新惠这只猴子在山中称了王。
“本宫见你今日一直喝茶,可是喜欢那茶叶?”皇后又问。
敬则则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这么关心自己是一心要把她推出去争宠么?这一代新人不该这么不济吧?还需要她这个“老人”顶上?
“是,娘娘宫中的茶叶极好,我喝着很顺口。”敬则则道。
“这是今年的新茶,皇上给了本宫一斤,待会儿让玉书给你包二两拿回去喝吧,不够了叫人再来取。”皇后道。
敬则则再次起身谢了恩,态度很恭敬。
皇后心里不由暗自叹息,曾经的敬昭仪是何等傲然的人啊,到底棱角还是被岁月给磨去了。
真心的,若是以往皇后说要给敬则则赐茶二两,敬则则就能直接甩皇后一斤皇帝给的贡茶。
一时康守正再次走了出来,“回皇后娘娘,柳婕妤也有喜了。”
也有喜了?!!!
所有人脑子里回荡的都是这句话,但反应就各不相同了。
皇后的脸上这一次可算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想必是因为有人可以跟祝新惠打擂台了,不让贤妃一枝独秀就行。
宋德妃和宋珍晴则是相视一笑,宫中两位宠妃都怀了孕而不能承宠,那接下来宋珍晴这些次一等受宠之人侍寝的机会就能大大增加了。
正想着皇帝呢,皇帝就到了。想来刚才祝贤妃再次有喜的消息传到了“烟波致爽”,所以景和帝才来的,结果祝新惠却先走了,这下可是便宜了柳婕妤。
敬则则随着众人起身向着门口走进来的皇帝屈膝行了礼。眼看着白地绣海水云龙纹的袍角从面前路过,毫不停留地往前与皇后的杏色袍角站在了一起。
“皇上。”柳缇衣的声音里满是哽咽,好似多年不见的情人重新见面似的,暗流涌动,滋味绵长。
敬则则随着众人站起身,望向景和帝的侧脸。他此刻正宠溺地看着柳缇衣,一如当初看她那般。
敬则则又看了看满心满眼都是景和帝的柳缇衣,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花无百日红,在景和帝这儿怕是五十日都红不了。所以她看着柳缇衣倒是不嫉妒,因为柳氏将来失宠是完全可以预见的。现在趁着得宠,可着劲儿的造作一番也是应当。
想想自己,一届宠妃最后还不是落得皇帝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地步。
敬则则回到“水芳岩秀”,让华容选了两件玉器出来。一件是和田黄玉雕的笑口常开“弥勒佛”,一件是鸡血玉雕的金鱼戏珠。
那和田黄玉的弥勒佛还是敬则则得宠时,景和帝赐的,质地密致细润,光芒内敛,如油含光,色泽也很浓艳,比羊脂白玉还来得珍贵。
“这和田黄玉送去祝贤妃那儿,鸡血玉送去柳婕妤那儿。”敬则则吩咐道。
华容有些舍不得,“娘娘,这和田黄玉可是珍品,皇上赐给你那时都说甚是罕见呢。”
“不罕见也入不得祝贤妃的眼。”敬则则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等祝贤妃真成了皇后再想解开以前的心结就不容易了。她也不求祝新惠照顾,只求她不要刁难就好。
祝新惠收到那尊弥勒佛时不由冷笑了一声,“看来敬昭仪得宠时,皇上还真是宠爱她。这样的和田黄玉便是在宫里也不常见。”
这样的东西当初赏给了敬则则而没给自己,这让祝新惠的胃又开始胀气。“皇上怎么还没来呢?”她想着一旦皇帝知道了自己怀孕的消息,肯定会来她的清凉殿的。
“回娘娘,皇上去了柳婕妤的梨花映月。”菊如道,“娘娘走后不久,柳婕妤也诊出有孕了,恰好遇到皇上去皇后娘娘的清舒仙馆,柳婕妤就缠着皇上去了她的梨花映月。”
祝新惠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竟然跟她同一天诊出有孕来,是打定主意要跟她别苗头么?而皇上居然也跟着柳氏去了梨花映月。按理说一个四品婕妤并不能主位一宫,但皇帝为了柳缇衣竟然打破了惯例,在宫中时就故意把柳缇衣所在的永宁宫主殿空出来,让她不至于被主位嫔妃约束,到了避暑山庄,竟直接就赐给了她梨花映月的主殿。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