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诏书下

您的正文内容已出走,如需找回,请在晋江文学城订阅本文更多章节“娘娘,不沐浴再走么?”烟波致爽里的宫女上前恭声询问。

“不用。”敬则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就想趁着景和帝不在赶紧走。因为她脑子里现在是一团乱麻还没想好后面的路怎么走?

就这么让景和帝和了稀泥,床头打架床尾和?别说景和帝了,就是敬则则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但是其间的分寸实在太难掌握了,若是拿乔多点儿,很可能景和帝一发怒,以后日子难过,当然也有些许可能他还会继续包容。然则依敬则则对皇帝的了解,他虽然喜怒不形于色,然则脾气并不算好,所以两年前他们才会彻底闹崩。

而这一次皇帝回头找自己,或许只是因为这一届入宫的秀女都不得他欢喜,哪怕那三人琴、歌、舞已经夺天地造化了,但不钟意就是不钟意。

敬则则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觉得好烦躁啊,有了选择之后反而更添乱,景和帝还不如不回头呢。

出了烟波致爽,敬则则才发现自己面对的具体困难是什么。从烟波致爽走回秀起堂,在这种浑身酸胀痛的情形下,敬则则想想就很想晕倒。

岂料才出院门就看到自己的步辇正等在门外,是龚姑姑安排的,敬则则瞬间就在心里把龚姑姑给亲了一下,身边有这样的人,实在是一大福气。

敬则则回到秀起堂,好好地泡了个澡,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各种舒心方便,难怪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只是她却不想想,这才多久啊,她就把秀起堂当成了窝,那以前住了那许久的水芳岩秀算什么?

龚铁兰在华容替敬则则绞头发时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一旁,笑着道:“娘娘,这下可总算是盼得云开见月圆了。”

敬则则打了个哈欠,什么圆?缺还差不多,缺德的缺。她也是万万没料到景和帝连脸面都不要了,竟然……总之敬则则觉得自己昨晚还是表达出了不想侍寝的意思的,虽然后来有点儿走形。

想着这桩事儿,敬则则的脑子就清醒了。

她还没打算跟皇帝就这么和好。失宠就失宠吧,反正又不是没失过。

不过经过昨晚敬则则多少还是确定,景和帝心里是有她一席之地的,虽然可能只是米粒大小的地,管他是见色起意还是别的,总之他对自己还有兴趣,这就是敬则则的本钱。而本钱是要收利息的。她不打算就这么不明不白,模模糊糊地把旧事了了。

然则皇帝的自尊比谁都强。这一次如此行事,实则已经是自伤自尊了。敬则则叹息一声,估摸着自己再拿住旧事不放,景和帝可能会彻底冷落她。

她这又开始纠结上了,明明已经做了决断了的,可还是纠结。

不过其实决断从她无声地离开烟波致爽就已经做出了,相信景和帝心里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敬则则睡了个回笼觉,在床榻上静静修养了两天,下床走路才能如常,只是膝盖、大腿、以及胸口的痕迹却还要好几日才能完全消退。

这两日秀起堂的宫人全都挺胸抬头的,似乎主子重新得了圣恩,他们去外面说话也硬气些了。只当敬则则从此就要跟以前一般一飞冲天了。

然而敬则则心里却凉悠悠的,怕她们白高兴一场,这人最怕的不是没希望,而是给了希望,却又眼看着它破灭。

这两日景和帝那边儿都没有什么信儿,龚铁兰在宫中经营多年,打听的路子还是挺广,说是今儿晚上景和帝翻了瑾婕妤卫官儿的牌子。这位如今炙手可热,颇似柳缇衣盛宠那会儿的架势了。

龚铁兰说完似乎还生怕敬则则生闷气,所以很是关切地看着她。

敬则则朝龚铁兰安抚似地笑了笑,但心里却明白,景和帝怕是怪她不识好歹了?这是要彻底失宠了么?否则傻子也知道,破冰的关系得趁着热乎的时候赶紧捂化,而不是这样撂在一边让它重新冻住。

但不管景和帝的态度如何,皇后那边却叫人送了几个大西瓜来。说起来也是滑稽,西瓜这样民间常见的东西,敬则则却已经两年多没吃过了。宫中得宠点儿的奴才都能吃瓜,可她一个失宠的嫔妃,能吃上不馊臭的饭菜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夜里敬则则贪凉地靠坐在茶室的美人靠上赏月,茶室四周的隔板都是卸掉了的,八面来风真真是夏日的人间广寒宫。她惬意地看着顺喜从溪涧里将凉水湃过的大西瓜拿了起来,用刀切开,红沙瓤看着又甜又解渴。

敬则则道:“给我切一小盘,其余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避暑山庄的夜晚其实挺凉爽的,有时候出门还得穿披风,否则背心会发凉。但这两日却很闷热,估摸着要下雨了。而皇后送来的这几个大西瓜正是解暑。敬则则双手合十地朝皇后清舒仙馆的方向祈祷老天保佑谢皇后长命百岁。

次日又到了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敬则则早早地到了清舒仙馆,谢过了皇后的西瓜。然后其他人便也陆续到了。

刘嫔,错了,刘婕妤一看到敬则则,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就是她害自己贬了位份,险些连四公主都没办法抚养了。亏得高位宫妃看不上个小公主,这才继续让她养着的。如今敬则则居然复宠在望,她的心就像在油锅上煎一样,四处鼓泡。

“哎,这年头为了争宠可真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了。晚上那么凉快,居然还在溪水里乱走,也不怕崴了脚。”刘如珍说到这儿,又捂住嘴巴一笑道:“哎哟,说错了,怕是心里就想崴脚呢,这样才能惹得皇上怜惜了嘛。”

说罢刘如珍又望向瑾婕妤卫官儿道:“只是可怜了瑾婕妤,原本皇上一个月里翻牌子的日子就有数,偏还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截了胡,若是我,我可忍不下这口气呢。”

敬则则看向刘如珍,她的挑拨离间实在太低端了,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看卫官儿一脸的柔和就知道她想拿卫官儿当刀使的法子行不通。

“刘姐姐说笑了,那日本是嫔妾临时起意想去山边走走,皇上才陪我去的,昭仪娘娘又没有预知术,怎可能是故意?再说咱们都是进宫服侍皇上的人,嫔妾只盼着皇上高兴心里就欢喜。所以昭仪娘娘出现让皇上更喜欢,嫔妾只有高兴的份儿。”

这一番话说得在座所有人都汗颜了。卫官儿简直比皇后都贤惠。

敬则则瞥了眼卫官儿秀美的脸,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忍让的城府,实在不容小觑,敬则则自问三年前的自己如果被人截胡可没有卫官儿这份气度。而且这人看着柔弱稚嫩,给人一点儿威胁感都没有,实在却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敬则则敢断言,卫官儿一定是后宫里的赢家,长盛不衰,她比心高气傲的柳媞衣不知高明到哪里去了。

看完卫官儿,敬则则再看回刘如珍就一点儿也不为她的嘴臭生气了。

刘如珍和她是同一年进宫的,敬则则尤记得初入宫时刘如珍同如今的卫官儿也没什么差别,柔弱稚嫩,谨小慎微,模样还比卫官儿好。

可能是当初被欺负得紧了,那时候圣宠几乎被她和祝新惠包圆了,刘如珍也就只能得点儿残羹冷炙,这就恨上了。后来自己失宠,刘如珍则生下了四公主,有了女儿傍身,反正命是没什么危险了,也没了皇帝的宠爱,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成了如今这可怜可憎的模样。

刘如珍见自己打出的拳头全数落空,再看敬则则用一种可怜同情地眼神看着自己,心头血几乎都要喷出去了。再看卫官儿,她一个小小婕妤居然也以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刘如珍自觉难堪而无地自容,恨不能把这两人的脸全部给划花了,尤其是敬则则那张脸。

“瑾婕妤这话说得在理,说得出这番话说明你是个知书识礼之人,忠君爱君之人,难怪皇上宠爱你,就是本宫也爱你这副性子。”谢皇后道。

敬则则心里低叹,在宫中能得人心的果然得是卫官儿这种低调慎行又看似不争之人。

说完卫官儿,皇后又看向敬则则,“见你和皇上总算是和好了,本宫心里也安慰。今后可不许再跟皇上怄气了,瑾婕妤的话你也得记好了,咱们进宫都是服侍皇上来的,是为了叫皇上高兴而来的。”

敬则则口上应是,但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并不因为沈沉是皇帝,所以她心里就要想着伺候他。反而敬则则还觉得是沈沉碍着了她的路,若非皇帝选秀,她在宫外挑个如意郎君嫁了,不知多安乐。

她私心觉着,皇帝选人伺候,也该问问她们这些人的意愿。愿意的才留下来,那宫中就全是皇后和卫官儿这样的人,皇帝自己也会省心很多的。

从清舒仙馆回秀起堂的途中几个惊雷下来,随即便下起了雨,亏得华容吃一堑长一智地带够了伞,她们主仆才避免成了落汤鸡。

这雨连着下了三日才放晴,日子一久就让敬则则的“复宠”成了昙花一现,多少人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比如祝新惠。

这日景和帝到她的清凉殿看六皇子和她,祝新惠替皇帝煮了一杯茶道:“臣妾还没恭喜皇上和敬昭仪破镜重圆呢。”

景和帝似笑非笑地看着祝新惠,“醋上了?”

而敬则则的秀起堂,真是想一想就觉得遥不可及。她来时虽然坐了步辇,但在这等风雨之下也无济于事,敬则则也不是苛待宫人的人,这般大的雨,走进雨里眼睛都睁不开,如何还能让人抬步辇。

华容低声道:“娘娘,奴婢去借几把伞,等雨小些时咱们再走吧。”

敬则则点了点头。

结果华容借了一圈的伞都没借着。一来是雨实在太大,平日两人能打一把伞,今晚却不行,二来则是因为敬则则失宠了。这宫里容不下多少善心,自然没有人伸手。

华容低声道:“奴婢都记着呢,今日没借伞给咱们的,来日,哼。”

敬则则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人家借那是人情,不借是本分。这么大的雨,估计谁都没带够伞。”

华容急道:“奴婢也知道呢,到最后奴婢想着只借一把伞,能提娘娘撑着就行了,就这都借不到。”华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想来借伞时还受了不少奚落,“都是奴婢不好,来时虽然天晴,可却还是该想着带把伞的。”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着就是了。”敬则则道,“这样大的雨,也下不了多久一会儿,咱们且等等就是了。反正席上本宫喝得有点儿多,吹吹风散散酒意也好。”

谁知道这么一等,等到月色江声人去楼空,雨都还没小下去多少。华容等得越发着急起来,“娘娘,奴婢再去转一圈看能不能遇到好心人借伞吧。”

敬则则点点头,也不能一直这么等着,毕竟天已经太晚了。“你也别着急,龚姑姑知道咱们出来时没带伞,指不定正让人送伞过来,只是雨大走得慢了。”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姑姑一向心细。”华容道,“不过奴婢还是去转转吧。”

“等等。”敬则则叫住华容,“把琴囊解下来吧。”

敬则则接过华容手里的琴囊,将琴取了出来,走到月色江声前面的美人靠边,选了个靠柱子的位置,踏上美人靠坐在了美人靠扶手栏杆的上面。因着栏杆挨柱子的地方突出来了一个小平台,正好让人坐着不至于摔下来。

敬则则也不顾形象了,交叠着腿放在栏杆上,把琴摆在大腿上,随性所致地顺着先才云采女云世香的《骤雨打新荷》弹了起来。

比起出名的上阙,敬则则更喜欢它的下阙,随着指下琴音,她自己在寂静的雨夜里轻轻地哼唱了起来,“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敬则则遥遥地望着天空,想象着宫外的大千世界,反复地哼着最后一句。

只是没想到天上突然闪过一道巨大明亮如火焰的闪电,敬则则晃眼间瞥到一个白影在走廊上的阴暗里被闪电照亮,那却是个人影,吓得她险些没把琴摔了。

敬则则惊吓之余,天上却又响起一声巨大的炸雷响起,仿佛山崩海啸般,吓得她再一个激灵,指下不自觉地用力,琴弦瞬间崩断,划伤了她的手指。

敬则则痛呼了一声,低头一看,指尖已经冒出了黄豆大的血珠,她正要放入嘴里含一含,却被人抢先一步捉住了手。

敬则则抬眼一看,景和帝已经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将她的手指放入了嘴里。

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形,他含着她的伤口,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然而现在不是以前,景和帝突然这么做,不仅没让敬则则受宠若惊,反而还惊慌失措,不大明白景和帝的意思。

敬则则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皇帝这时候不该是在皇后的清舒仙馆么?今夜可是皇后的生辰。若是顺着眼下的情形发展下去,敬则则觉得自己应该会被皇后恨得想吃掉。

而敬则则一点儿也不想得罪皇后,她更宁愿得罪皇帝。或者说她不想为了眼前人得罪任何嫔妃。

今晚的夜宴给了敬则则很大的打击。她看着皇后,也看着祝新惠,心里都替她们着急和心疼。眼看着这些个年轻美貌的嫔妃三年一茬三年一茬如雨后春笋似地冒出来,还得费尽心机去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每晚怕是连觉都睡不好,生怕醒过来皇帝就冷落自己宠幸别人去了。

所以复宠有什么用?再次得宠之后开始日日提心吊胆地担忧皇帝身边出现什么瑾才人、云采女以及庄小莲那样的人么?可担心有什么用,她们那样的人是注定要出现的,而且不止一拨。

“手绢呢?”沈沉问道。

敬则则脑子乱乱的,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皇帝在问什么。谁知皇帝却已经不耐烦地自己在她的袖口里抽出了手绢。

沈沉将敬则则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用手绢缠上,然后打了个略紧的结。

敬则则从景和帝手里抽走自己的手,瞥见他身后华容正抱着两把伞又惊又喜地站着。

此刻敬则则正被景和帝和身后的圆柱子堵在了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里,她的额发甚至被景和帝的鼻息给吹热了。曾经极其亲密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两年后敬则则却连这样子的靠近都觉得别扭了。

所以敬则则收回手后借着给景和帝行礼的机会,从他的旁边闪了出去,离开两臂远的距离后这才朝景和帝福身行了礼,也不管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做出这等突兀的事情,敬则则只想回自己的秀起堂一边儿凉快去。

“夜深了,还请皇上保重龙体,早些歇息。臣妾先告退了。”说完敬则则也不管皇帝叫不叫起,自己径直起身往华容走去,从她怀里抽出一把雨伞,“走吧。”

华容木愣愣地不知道动,敬则则却不管她径直往外去了。华容半晌后才慌张地朝景和帝行了礼,然后喊着“娘娘,娘娘”地追了出去。

藏在阴暗里跟纸片人一样的高世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去的敬昭仪,心里大大地写了个“牛”字。他不信敬昭仪看不出皇帝的意思,而人家居然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皇帝,直接扭头走了,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敢给皇帝甩冷脸赌气的敬昭仪。

只是她这么一走倒是了之了,高世云却战战兢兢有些不敢走出去,他心里能猜着景和帝这会儿肯定要找人出气呢,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敬则则走在雨中,她飘逸的裙子和披帛在大雨里湿哒哒地颓丧地垂在她的腿侧,阻挠了她前行,非常累赘。

敬则则将披帛毫不留情地扔在了雨中。

华容惊呼一声,“娘娘,琴,琴忘记拿了。”

敬则则顿了顿,旋即继续大步走着,“不要了。”反正也技不如人。

华容小跑着追上前,“娘娘,要不要让顺喜他们把步辇抬来?”

敬则则拨了拨耳边湿漉漉的头发,小小的一柄伞根本遮不住瓢泼大雨,她的裙摆整个儿都湿了。“抬来也不管用,还不如走路舒服。”

走出湖区后,敬则则全身都湿透了,索性把伞扔掉,淋着雨前行。

华容错愕地望着敬则则的身影,感觉自家娘娘今晚很不对劲。

“娘娘,娘娘,你怎么不打伞呐?”是龚铁兰带着人带着伞找了过来,见敬则则淋着雨,冷得嘴唇发白,牙齿都磕磕碰碰了。

“华容、佳颜,你们赶紧跑回去把水烧上,娘娘一回去就得赶紧用热水沐浴,还有熬上一大锅浓浓的姜汤,让所有人都喝一碗,可不能全都病了。”龚姑姑用蓑衣罩着敬则则,一边吩咐一边扶着她快步前行。

也真是难为她不知哪儿弄来的蓑衣了。

只是即便龚铁兰安排得极好,敬则则也还是大病了一场,烧得迷迷糊糊的。本没有太医愿意走这么远到秀起堂看病,亏得皇后贤惠,龚铁兰求到皇后处,皇后指了今年新进宫的一个年轻太医郑玉田到秀起堂给敬则则诊脉、开方。

郑玉田背着药箱,骑马到的秀起堂。一进门就被着苍翠古雅的宫殿给吸引了,炎炎夏日只觉得一走进来就自然清凉了下来,倒比那“清凉殿”更名副其实。

敬则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微皱,脸颊因为发热而粉艳艳的,嘴唇有些干燥,不过华容一直拿棉棍蘸了水给她润唇,额头上也不停地换着凉帕。

这当口,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龚铁兰怕隔着帐子诊脉,这年轻的太医医术不过关的话把敬则则的病情给耽误了,因此做主撩起了帘子。

郑玉田便看到了这位昔日景和帝的宠妃。即便是在病中,也有那西施捧心的倾城绝世,巴掌大的小脸,让人一见生怜。他看得有些痴了,听到旁边的咳嗽声才回过神来,心中尴尬,当下只装得刚才是“望闻问切”中的“望”。

“娘娘面色发白,嘴唇乌白,此乃受寒而至。娘娘夜里可发汗了?”郑玉田问。

华容道:“昨儿夜里发了一阵子汗,头上都没那么烫了,谁知后半夜又烧了起来。”

郑玉田点点头,“能发汗就好。”他拿出脉枕,两只手换着把了会儿脉,然后起身道:“娘娘脉浮而紧,浮则为风,紧则为寒,风则伤卫,寒则伤荣,荣卫俱病,当先发其汗才是。”

说着走到华容事先准备好的笔墨跟前,开始蘸墨写方。

龚铁兰上前去看,只见开的是麻黄、桂枝、甘草、炙杏仁、生姜等。别的看不懂,看到生姜却明白,这就是发汗之药。

郑玉田将药方交给龚铁兰,又把煎药的法子嘱咐了,“服药后,娘娘若是出了汗这药就停下。我明日再来给娘娘把脉。”

“多谢小郑太医。”因宫中还有一名郑太医,乃是郑玉田的大伯,所以龚铁兰唤他为小郑太医。

敬则则这病约莫十日上头才彻底好了。龚铁兰对着她道:“这次真是多亏小郑太医医德高,也没因为咱们秀起堂偏远就推三阻四,日日都来给娘娘你诊脉,所以才好得这般快呢。”

敬则则也是觉得这位小郑太医很不错,没有宫里头习以为常的跟红顶白。“医者父母心,这位小郑太医的确是名良医,难怪年纪轻轻就选入了太医院。”

正说着话呢,郑玉田便背着药箱走进了秀起堂,看到敬则则在茶室里煮茶,上前行了礼,“娘娘大好了?”

敬则则笑了笑,“多谢小郑太医,你医术高明,所以本宫这病就好得快。昨儿还觉得有些软呢,今日醒过来时,却觉得神清气爽,想来是全好了。”话虽如此,敬则则还是对郑玉田做了个对面请坐的姿势,将手伸了出去,示意他再次诊脉。

郑玉田低着头谢了,脱了鞋子爬上茶室的蒲席坐下,取出脉枕,也不敢看敬则则的眼睛,全身心似乎都只盯着她雪白的手腕。

“娘娘脉相平和,沉稳有力,的确是大好了。”郑玉田收回手道。

敬则则将手边刚刚温下来的茶替郑玉田斟了一杯,“外面天热,小郑太医喝杯清茶再走吧。”

郑玉田不好推辞,有些诚惶诚恐地道:“多谢娘娘赐茶。”

敬则则眼尖地发现低着头的郑玉田耳根子都红了,心想这人虽然在太医里算是年纪小的,但也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了,想来早已是妻妾满屋,儿女成群了,怎的还如此害羞?

待郑玉田走后,龚铁兰上前道:“娘娘赏了银子给小郑太医就是了,又何必亲自斟茶给他?若是叫人传出去,只怕会有闲言闲语。”

凉风习习的湖畔,有马蹄“得得”声渐近,守在竹栈道上的蓝袍太监安和鸣领着一行宫女立即躬身迎了上去,“请昭仪娘娘安。”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