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留(修)

蝉鸣好似不分昼夜,接着夜晚的奏乐又开了一曲,在太阳还未散发威力的时候便争着鸣闹,拉开了一个新的艳阳天。

“囡囡,吃早饭了!”奶奶将煮好的绿豆粥放到桌上,又去端包子,端上桌的包子还刚出炉,冒着丝丝热气,香气诱人。

“来啦!”余顾拿着书包从房间里出来,脸上是明媚带着期盼的笑,坐在桌前闻了闻,很夸张地感叹:“哇!我奶奶做的包子就是香!”

“五星大厨都做不出奶奶的味道!”

“就你会说!”奶奶笑着从厨房走出来,递给余顾一杯豆浆,“今天去上学,就这么开心?”

“当然啦!第一次去学校,肯定都很兴奋嘛。”余顾吃着包子,声音有些含糊。

“高兴就好高兴就好。”奶奶舀了一勺粥,看向余顾的眼里藏了一丝心疼,很快就被隐了去。

学校离家不算远,余顾走半小时就到了。

因为校服得去学校领,余顾站在校门口,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衬衣和百褶裙,很乖很乖的学生装,配上马尾,朝气又甜美。

学校门口有一堆学生,每个人都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进去,三三两两结伴在路上边聊边笑说着暑假趣事,还有些人拉着同伴往教室跑,抓住最后的时间抄答案,不然就来不及了。

余顾看着学校门口“江南一中”四个大字,目光在上面流连,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其实暑假她走来这儿很多次,看着校内高大的梧桐香樟和银杏,还有巨大石头上这四个大字,开心地在脑海里放了一场烟花。

她走进学校,需要先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十班在三楼,对应的班主任办公室也在三楼。

楼梯上有不少高三学生,勾手结伴在聊天。

“诶,李御,这个暑假去哪儿玩了没有?”

“没呢,被我妈拉着报了好几个补习课,请了好些家教老师,一直在做试卷做题,烦都烦死了。”被问的男生耷拉着一双眼,困得要死,“看到我的黑眼圈了没,全是那些试卷折腾出来的。”

“惨,御哥实惨。”周围人发出了“同情”的笑声,李御身上校服半正不正地穿着,似笑非笑哼了一声。

“诶,御哥,你知道那位还来吗高三?我听说高二结束的时候好像要开除他,也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来啊。”

“而且高一高二这人听的课比学校那些流浪猫听的都少,估计不会来了。”

前面几个男生都很高大,余顾没法往前,只能跟在后面一步一台阶慢慢走,怕第一天迟到,神色不免有些焦急。此时听到对话,不免惊讶了一下。

竟然还有人听课比流浪猫都少,神奇。

“等会儿回班里看看不就知道了。”李御懒洋洋说了一句,余光看到身旁人后边有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姑娘,有点踌躇不前的样子,就顺手拉了一下旁边的人,“你挡着人家路了。”

旁边的人回头看了眼余顾,“不好意思啊。”

余顾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对方笑了一下,“没事。”

说完就从旁边走了过去。

得赶紧去找老师,第一天不能给老师留下坏印象。

余顾加快步子离开了,没有注意到刚刚说“没事”的男生僵在了原地。

李御回头看到落后了几步的人,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我去啊。”那男生的嘴张开又闭上,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李御:???

“刚刚那个女生,靠,好漂亮。”男生激动地语无伦次,“就是那种,看着单纯又明媚的软妹长相!眼睛看着好干净,笑起来也是!”

李御:???

李御不知道软妹不软妹,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只知道距离交作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嗯,好,软妹,但现在,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不如想一想这一个小时够不够你抄完寒假作业。”

男生:靠!!软妹什么的不重要了,还是作业比较重要。

“爸比,快,我们回教室和时间决一死战!”

余顾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进去时看到好几位老师坐在工位前,几位女老师顺着敲门声看过来,“你找谁?”

“老师好,我是余顾,找徐牧老师。”

“诶这儿,我在这儿。”一只有些肥的手从角落伸了出来,随后站起来的人中等身材,带着一副方框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看着像是有些浑浊,但又让人觉得无端亲近,“余顾是吧,我在这儿。”

“没有特别多的手续,过会儿你和我去班里自我介绍一下,然后选个座位,之后拿个校服和课本就好了。”徐老师从座位上起身,看余顾长相白净,眼睛灵动又乖巧,想到她的病,怕她刚来学校不习惯,安慰了几句。

“放心,大家都很好的,如果你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说,体育老师那儿需要我给你请假吗?”

“老师,”余顾在徐牧说完后匆忙出声,秀眉皱起来,“可不可以,不要和别人说我的病。”

声音很轻,还带着些祈求。

“如果不舒服,我会去找医生的,但可不可以先别和别人说。”

很多知道她病的人,每次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小心翼翼和怜悯,她不想在学校也遇到这样的眼神,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徐牧看着余顾的眼神,有些了然,点点头,很温和地笑着:“好的,那你不舒服,来找老师就行,别的老师不会多说。”

“谢谢老师。”余顾感激道,视线穿过徐牧的肩膀落到窗外。翠绿的香樟树在风的轻抚下树梢微动,像是一场无声的欢迎仪式。

“你在这儿,我给你说说班里的任课老师,顺便看看你的进度。”徐牧给余顾搬了张凳子,又倒了杯水,跟她介绍起班里的情况。

十班班里。

李御一行人走进去的时候,教室安静如鸡,半点没有刚开学热闹的气氛。

偶尔有说话声也都是小声讨论,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看来是来学校了啊。

李御的视线落到教室后面靠垃圾桶的地方,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座位上的人正趴在桌上睡觉,姿势很拽,一头乌发比上学期长了些,衬得肤色更白。哪怕是睡着,也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不耐烦。

整个班,不怕江祠的大概也只有李御了。

他走过去,手很欠地揉了一把江祠的头,声音也又欠又骚的:“好久不见啊江祠,暑假有没有想我?”

班里也只有李御,敢跟江祠开这种玩笑。

只见趴在桌上的人抬起头,一张脸冷得要命,眼睛里藏了刀,感觉能把李御千刀万剐了。

“想啊。”江祠看李御来了,就知道自己睡不成了,手拨了拨头发,靠着椅背试图让自己清醒,薄唇轻动回应李御。

还没等李御惊喜开口,就听到江祠又补上了后半句。

“想你死了没。”

周围的人听到,都低头轻轻笑了起来。

李御眼角抽了一下,叹气:“江祠,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把我们同学情都放那儿了?!”

“黄泉下。”江祠面无表情回答。

李御气得瞪了江祠一眼,放下书包怨怼:“你清高,你厉害,你把情谊放黄泉。”

“不过,我都以为你这学期不会来了。”李御坐在座位上转身,手抓住椅背的那块板,看着面前的江祠。

这才发现,他今天罕见地还穿了校服。

明明都是蓝白色校服,江祠穿在身上的感觉总是更潦倒荒芜一些,两肩很宽,看着又瘦,校服穿在身上总有种空荡感,可和他打过的人便知道,江祠身上很有力量。

本该是青春明媚的校服,配上这样一张厌世又冷淡的脸,奇怪却也意外融合。

“被奶奶胁迫的。”江祠声音淡淡的,想到老太太昨晚从衣架上拿下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给他熨烫好放到房间,还语重心长和他说了好久的话。

甚至还威胁他如果不去,就一夜不睡看着他。最后在他的再三保证下,才答应去睡觉,第二天也是早早醒来做完早饭等他起床。

这一通操作下来,江祠要是再不来学校,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李御听了,笑着说:“也就奶奶治得了你,江·不是个东西·祠。”

江祠被李御笑了也没什么表情,哼笑一声,脚伸到李御的椅子下狠狠踹了一脚,滋啦的刺耳声在格外刺耳,李御急匆匆用脚点地才防止自己摔下去。

“江祠,早晚有一天你凳子也被人狠狠踹!”李御恶狠狠吐槽。

江祠漫不经心点头,很随性,没放心上一样地回:“踹凳子多没意思,不如直接踹我。”

李御:???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一个小时过去的很快,李御跟江祠有一搭没一搭得聊天,当然大概不出意外还是李御单方面拉着江祠说话。

教室其他人聊天的聊天补作业的补作业,一派和谐。

刘岑的笔尖在试卷上刷刷刷写,眼睛时不时瞟向手表,终于在指针指向八点半的时候,放下了笔,看着全都搞定的作业,还剩下一点墨汁耳朵笔终于功成身退,而他也呼出一口气:“终于写完了。”

刘岑就是在楼梯间看了余顾一眼后激动地说不出话的男生,此时正写完靠在椅子上揉手腕,因为有些怕身后的江祠,动作幅度不敢太大。

上课铃声响起,徐牧踩着上课铃踏入教室,拍了几下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好久不见,我还怪想大家的。开学第一天,那就分享个喜事吧。”

“啥喜事?徐哥你终于要成家立业了吗?”班里一些活跃的人总爱拿徐牧大龄单身男这件事打岔。

“去去去,用不着你操心。”徐老师被戳中悲伤事也不恼,笑骂一句。

“这学期,我们班要迎来一个新同学了!大家都要好好相处啊!”徐牧侧身看向教室门口的余顾,招招手让她进来,“来,拿出我们十班的热情来!”

一时掌声四起。

余顾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脸有些热。从教室门口到讲台也就短短几步路,但她感觉特别漫长,掌心也都是汗。

走到讲台上,徐牧让她自我介绍一下。

余顾看着下面好多双眼睛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视线该往哪儿放,于是找了万能的那堵演讲视线聚焦墙。视线落下去的时候,偏了一些,落到了垃圾桶处,对上了一双又冷又酷的眼睛。

在看到她后,眼睛的主人有些惊讶地挑了个眉,很轻很浅地笑了一下,带着点不可思议。

是他,他竟然也是高三。

看到了眼熟的人,余顾心里便安定了许多,腰背渐渐挺直,脸上漾起笑意,笑盈盈开口。

“大家好,我是余顾,很高兴认识大家,往后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爱你们!!谢谢支持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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