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是个什么玩意儿,蒋征不想弄明白。现在他只想找一个靠墙的地方,然后最好有一堆火之类,自己衣服裤子基本湿透了。
不清楚这里是那个省份,山不少,草也比较深,关键是露水也大。亏得蒋征认识林子里面的植物,这几天其实一直吃的都是“芥苔”,贵州人喜欢用这种植物刚长出来的嫩的那部分用盐水腌制好再吃。
至于蒋征就只能生吃,然后放些盐之类的,人瘦得不行。等着见到平坦的大地,蒋征知道自己又出了一个省份了,之前都是沿着公路附近或者大山,或者火车道走的,至于鞋子,左脚一只皮鞋,右脚一只球鞋。裤子是两条牛仔裤,基本实现了美国的基本传统“养牛”。
外面的一条已经由蓝色变成了黑色,还有许多不规则的破洞,里面一条相对干净一些,再里面就不太好形容。
“喂!喂!你看那边有个讨饭人!”
说话不是一般的普通话,蒋征听不明白,但是他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比起自己见过的叫花子好不到哪里去。是两个小孩子,蒋征的背包很脏,但是还算完整,小毯子不知道去那了,至于帐篷还在手上,就是装帐篷的袋子破了,看破损的样子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过年这个事情好像和蒋征没关系,取暖都是找没人的地方烧火,搭帐篷。还得找避风的地方,弄不好会把自己给烧了。
听不懂别人说话,不代表看不懂别人的表情,蒋征基本不用看都知道会有那些表情出来,被人嫌弃惯了,自然就能懂得,奇怪的那些被人奉承习惯的人偏偏看不懂人,也不清楚是什么道理。
这边没有山,那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蒋征总不能一直和野人一个性子躲在山里面,好在这边还有地,不过偷别人菜的时候被一个老头发现了,说话蒋征听不懂,只能撒丫子跑。
老头子就是老头子,还跑不过蒋征。绕了几个弯就看不到后面的人了,偷到的菜也有些意思,绿色的长着辣椒的形状,还带着棱角,直觉告诉蒋征这个东西肯定不是辣椒,不多就5个,还有一颗不大的白菜,在附近转悠了两圈发现有一个废弃的房子,屋顶有些破了,看样子应该是小店或者小厂房之类的,衣服裤子上都沾了露水,手已经有些冻僵了。
在房子里面收刮了一圈找到一些小木板,还有一个机油瓶子、废弃的报纸之类的,从附近捡了破裂开的砖块围成一个小圈,庆幸的是蒋征背包里有小刀,刀身已经短了一些了,记得刚买来的时候还是尖口,现在有些圆润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胖子,仿佛在嘲笑蒋征这会瘦骨嶙峋的样子。
火很大,机油的味道很不好,蒋征其实也不清楚是不是机油,倒出来的也不多,火起来之后就连瓶子一块丢了上去,希望那些油和塑料燃光之前能把木头彻底点燃。背包里还有一个小锅,是蒋征买泡面送的铁锅,正好能放下去一个圆形的泡面,不过蒋征不打算吃泡面,想吃也没有。兜里倒是还有五毛钱的硬币,都这个年代了,上哪买5毛钱一包的小当家。用砖头架好,把背包里的东西收捡出来,半瓶植物油、小半袋盐还有小半袋用塑料袋装的油渣,蒋征还记得送自己油渣的那个老太太,给自己钱没要。油渣倒是接下来了。
一瓶水是蒋征在路过山里溪水的时候接的,有时候也偷别人家的自来水,一瓶水都做贼心虚。别说偷别人的家禽之类的了。至于别的,蒋征还没偷过,说起来偷过别人家的米和腊肉,被村子里的狗追了好远,好在那条狗怕死,不然免不掉要被咬的,虽然是这么说,大腿上还有几个牙齿印,已经不记得是偷什么吃的被狗咬留下的。
有一条狗死得比较惨,被蒋征用石头砸断了腿之后,用衣服包着头,用小刀捅死了。蒋征也不好受,小臂上被留下了几个印记,若不是听见远处有人在喊,说不得还能吃几顿狗肉。倒上了水,倒点油就等着水开了,身上一直在冒白烟,火有些旺了。
四周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这里距离刚才偷菜的地方也比较远了,大概得有个3公里的样子。鞭炮的声音让蒋征一惊!怎么好好的就放起鞭炮了?
在贵州那边,没事放鞭炮其实就是在宣告有人离世了,蒋征听着声音嘀咕着:
“千万别是你,为了追我偷了菜把自己摔死了!”
祈祷没有什么用,水咕咕的开了,蒋征把菜拧了一下就丢了进去,远处的鞭炮声却愈发的多了起来。
菜没有特别的味道,仅仅是盐的味道。好在有些油渣在里面。其实就是猪肉炼油之后剩下的那部分残渣。鞭炮声长了腿,东边有,西边也有,南边的也不算差。
吃了东西,身上就暖和了许多,又是小半瓶水倒进去,等水开了洗刷一下锅子,也没有太油腻,基本水开了之后,倒腾下就算了,锅丢在火边。蒋征还听着远处的鞭炮声,这下算是明白了,今天大年三十,出来几个月了还不知道自己在那。充电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手机也开不了,只能就着火光和鞭炮声体验一下。黑夜侵袭的时候不会告诉你“我来了”。
但是若是听见了,那这就是一个鬼故事了,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火光不能照明远处,以至于蒋征看不到远处的光景。鞭炮声没有结束,只是像路过的人一样从近处变到了远处,慢慢的消失。
蒋征也才明白所谓“过年”,放鞭炮驱逐的年是什么。回想自己的这20来年的时间,似乎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不会在街上看见那些要饭的,断手断脚要钱的,似乎都摇身一变成了四处涌出来的小贩。
也许自己就是年,蒋征这么告诉自己,过年驱逐的不是怪兽,而是那些不回家的人,或者没有家的人,免的这些人打扰了自己的安宁美满。这个年过了个寂寞,蒋征不时想起自己在家过年会是什么样子,就着火光仿佛来了一遍“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但是结局是大恐惧。
自己被判给了母亲,蒋家的所有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以至于虽然同姓,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不搭理自己考上的事实,也可以变着花样的赶自己出去,就担心自己和他们分家产。
他们自己不开口,总是安排那些外戚来,想到这里蒋征情不自禁的冷笑一下:
“一帮子的卑鄙小人和蠢货,就担心别人有出息了!”
看着火,蒋征自己嘀咕着,衣服裤子上都不再冒烟,远处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是当地的本地话,蒋征听不懂。
“你看那边有火,还有个人在那边!”
听声音是几个孩子,该是过年拿到了压岁钱出来消遣的。零散的鞭炮声远去了,蒋征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头发,已经快到肩膀了,上面还起了结。不禁让蒋征想起,大致自己的母亲不见的时候也是这样子过活的吧,甚至还不如自己,人总是要挣扎的,不然活着的意义在哪,说不清楚。
蒋征试图设想当年假如自己不去上高中,而是选择上班。怕是因为财产的事情要和家里面的打官司,结局好些就是自己赢了,带着母亲在城里继续过活。失败了就是母子两流落街头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
不经意间又想起当初在学校里面老师的劝告:
“你们要好好的读书,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又是自嘲的一笑,好好读书,说得轻松。书学费生活费就没有一个是轻松的,想要两者兼顾谈何容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能有多少苦命的人会遭遇到好心人的帮助,也许一顿饭可以,但是这顿饭要供应三年或者更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