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熙脑子嗡嗡地响着,大脑一片空白,人就被藏进了软褥里。
李星衍的气息从她脸上拉远,垫在腰下的手臂抽走,赵言熙瞬间失去依靠仿佛浮萍一般摇坠,房间里依然是黑暗的,她听见男人穿衣服的声音,脸颊砰地一下就热了,好像、好像他们干了什么,被人发现急忙掩饰……
“吱呀~”
房门半开,男人闲散地倚在门框边,宽阔的身形挡住了身后微微隆起的床褥,语气自然:“大晚上的,您老是来看我房间有没有女人?”
徐大夫白眼瞪上了天,“你刘诚叔家的闺女小慧,刚研究生毕业,今天他在医馆闲聊起来,也没对象,微信我给你要来了,改天约人家见面吃饭。”
言简意赅,开门见山。
徐大夫拿着手机当他的面把姑娘的微信推给他,“现在就给我通过。”
赵言熙缩在被子里,呼吸不畅,心跳紧张地撞着身体,隔着软褥听见李星衍母子俩的谈话,原来是给他安排相亲……
“不加。”
他语气落着不耐烦,“睡了。”
“诶!臭小子,人家那姑娘条件多好,我看了照片的,人长得水灵,你看……”
“再好看的我也见过,”
他唇角拽了道轻笑:“我要什么人,用不着别人指点。”
徐大夫就是这么被李星衍气了三十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深吸口气:“你能耐,你有本事,儿媳妇呢?混了那么多年,身上全是痞气,糙得要死,哪个女孩子愿意跟你!”
李星衍浓眉轻提:“不是一般的女孩。”
徐大夫语气一噎,试探地问了句:“缘分来了?”
李星衍笑而不语,把门一关,直接给他妈送了碗闭门羹当宵夜。
回头,薄薄夜色洒在白色床单上,隆起的床褥微耸,最后冒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亮亮地看他,无声地微启红唇:“走了吗?”
李星衍喉结微动,迈着两条长腿走过去,黑夜的男人比白天卸了伪装和压迫,此刻带着股放浪劲,坐到床边,赵言熙下意识往里边缩了下,想从另一边下床——
“听见了?”
他问。
赵言熙清瞳微怔,有些不好意思:“捂住耳朵了……”
李星衍笑了,黑夜让视觉退化,其他感官都被放大,例如听觉,嗅觉,还有,肌肤微热的反应。
“赵组长南方人,跑来北方工作,家里也舍得?”
他的语气透着漫不经心,赵言熙只当他是被催婚后突然有些深夜抑郁,这种感觉她也有。
“华信在苏城有分公司,等我在总部多呆个两年,到时候能以更高职级调回去。”
她的声音很细软,让李星衍想起她在院子里唱苏曲评弹,娇柔若三月的湖边细柳,暖风一吹便飘飘荡荡地缠上行人。
李星衍靠在床头,听见她下床的声音时,忽然说了句:“酒喝不得,还想晋升啊。”
赵言熙视线掠过他的手臂:“喝不得怎么了,至少比你这个特助好点,不用干打架这种体力活。”
夜色里,男人靠在床头边,衣襟不知何时解开了纽扣,块垒分明的线条若隐若现,眉眼沾着夜色,唇角撩起的笑意味不明,“酒喝不得,体力活干不了,谈过恋爱吗?”
他话音一落,那道樱唇微张,像欲开未开的花苞儿。
惹人冲动。
夏季入伏,昼长夜短,房间的窗帘未拉实,赵言熙被不到七点的天光乍亮了眼皮。
她习惯入睡前定时空调关机,以致于早上起来身上都黏了层薄汗。
“滴~”
她按开了空调,趴在床上掀开后背的睡裙,让空调冷风吹走汗意,迷迷糊糊间,想起昨晚在李星衍房间发生的事。
仿佛风过无痕,但确实在心湖底掀起涟漪。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社交软件,果不其然,置顶的头像挂着红点,显示消息未读。
清晨的阳光透过蕾丝窗帘熨贴在白玉背上,流动的光线如水波,经过精致的蝴蝶骨,滑入后背纤细的腰线中,最后聚在了腰窝处。
闹钟震动的一分钟前,她回了一句信息:今晚七点三十,莲华。
熄掉闹钟,纤细白玉的脚尖赤着踩在木地板上,空调机箱缓缓转动,浴室里开始响起花洒的水流声,滴滴答答如夏雨,落在大理石水台下。
“轰!”
突然,浴室外传来一股炸然的闷响,把赵言熙吓了跳,围着浴巾出来,就看见挂壁空调口冒出一层黑烟!
瞳孔猛地一睁,拿过手机就给房东太太打电话,另一只手捂着围在腋下的浴巾——
“喂,徐大夫,我房间的空调突然坏了,对,冒烟,得把电闸关了,我怕它烧起来!您能联系师傅尽快来看吗……”
赵言熙说着,仰头小心谨慎地检查空调,圆润白皙的肩膀被碎发上的水珠一下下坠落凉意,整个人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
顾不得身上的湿意,她照着徐大夫的话开门去楼梯口关电闸,结果发现电闸快装到天花板上了,她垫脚都够不着,急急又进屋拖了张椅子,刚猫腰去找电线,身后安静的楼梯口忽然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她当是房东太太上来查看了,头也没回地问:“是红色这个总开关吗……”
她说完等了一会,没声,刚要回头,就听见一道沉冽的嗓音自身后响起:“第三排最左边蓝色的阀,往上推。”
赵言熙沾着水意的寒毛瞬间立起,整个人僵在原地,左手指尖蓦地攥紧胸口的浴巾,呼吸凝滞,这个声音是李、李星衍?!
忽然,那道带着晨欲的音节落来,“不会?”
赵言熙心头砰砰,指尖有些发颤,小心翼翼抬起右手按在了蓝色的电阀上,闷声问:“是这里吗?”
她始终低着头,听他说:“用力推。”
“吧嗒”
电闸关闭,连同房间和楼道的灯都顷刻熄灭,一瞬间,两人身上落了层黑色的幕布,而他们在幕布下呼吸着。
“谢谢。”
她咽了口气,知道自己此刻只围着件浴巾,下摆才到膝盖上方两寸,方才吹干的汗意顷刻又浮了起来,急切想要他消失:“李特助、还没去公司吗?”
“赵组长不也没去。”
他嗓音里携着轻笑,赵言熙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一定是幸灾乐祸!
“我没事了,你、你可以下去了。”
说完,身后却没有脚步声,赵言熙站在椅子上,腿已经有些发僵发麻,她轻喘了口气,“还有事吗?”
“不是说空调坏了吗?”
他语气坦荡,“你不带路,我怎么好闯你闺房?”
赵言熙猛地反应过来,李星衍估计是大早上被亲妈叫上来干体力活的,于是扶着墙准备从椅子上下来,视线无意撇了眼男人,紧张地捂着胸口的浴巾:“你等一下,我、我先进去换衣服。”
男人闲闲地靠在墙边,上身着黑衬衫,一双长腿让黑色西裤裹着,身形挺拔,暗影高大。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眼皮半阖,在姑娘裹着浴巾从他面前经过时,睡莲花香沁入心肺,而后房门阖上,视线完全陷入黑暗,唯有意识里映着的那道玲珑窈窕的身段,脖颈的线条自耳窝往下,肩颈圆润如玉,露出的两条胳膊纤细白皙,一双漂亮的蝴蝶骨上摇摇欲坠了几滴水珠,再往下,浴巾松垮,一双细白的小腿紧绷着……
李星衍从兜里掏出了烟盒,火光猝起,这根烟吸得又急又猛,等她换衣服的时间,手里已经换了第二根烟。
“吧嗒”
房门转开,浓烈的烟草气息涌来,隔着晨间烟雾,赵言熙看见男人站在暗处,斜靠在墙边,单手揣兜,另一只手轻点了点烟蒂,暗色火光似他的瞳仁,像独行在密林深处的狼。
她忽然有些害怕和踟蹰,要不要让他进来。
“李特助……不早了,我们都得上班,要不改时间再修?”
他薄唇轻勾,骨节分明的指腹夹下香烟,低头吐了口白雾,再撩起眼皮看她:“不怕热?”
赵言熙想到晚上没空调,那命都要没了,“那中午修?”
“晚上。”
他指腹轻挑了下烟蒂,灰沫颤颤地坠落,“有时间吗?”
赵言熙微摇了摇头,“不行,我有约会。”
她话音一落,李星衍挑烟的动作微顿,但很快,烟蒂被他粗粝的指腹碾过,顷刻化为灰烬。
他想到昨晚问她谈过恋爱没有,姑娘不答,只摇曳着一身长睡裙溜走了。
钓了他一晚,现在才肯说,有约会了。
“呵。”
李星衍轻笑了声,瞳仁漆黑,敛着寒光:“夜里没空调,可别跑我房里。”
赵言熙瞪他:“今晚住酒店,不回来了。”
话音一落,李星衍气场猛然一沉,额头青筋紧绷凸起,唇边凉笑了声:“那正好,你住酒店,房间让我了。”
赵言熙一脸的不可理喻:“说好的,你怎么能强占!”
男人双手揣兜,站在她面前如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狭长眼睑下落着一道阴翳,眸光睥睨:“房客小姐,过了今晚,你自己找人修空调。”
作者有话要说:哦,这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