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陀思尽可能保持冷静和理智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但很难客观地去进行描述。

牛郎店里柔软的大沙发深深地下陷,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着男男女女,高垒的香槟塔已经被拿下好几杯,昂贵香槟的气息在大厅里弥漫……在他的恋人手里就端着这么一杯,不,是只剩下半杯(被夏油杰撒掉)的香槟。

他那个打过招呼说要去出差的恋人,穿着一身艳丽的女装,虽然没有像歌舞伎那样敷粉梳发缀花,但银发如瀑垂落铺开,一侧的发丝被撩到耳后,露出蓝色的宝石长坠,莹润的皮肤在珠光衣料的衬托下也不显黯然,反而因为热闹的气氛和空气里弥漫的酒气而泛着漂亮的红粉。

站起来时能拖到脚踝的袖子此刻和稍显凌乱的衣服堆叠着,像是恣意盛开的花朵。

与堪称是妖艳的打扮相比,青年有着一张清丽秀气的脸,叫人觉得风雅圣洁。

青年美丽的脸上是真诚而开怀的笑意,端着象征着享乐玩闹的美酒,靠着女客人的肩膀应下对方的邀请。

没有人会对这样的人不动容,不期待来自于对方的招待。

负面的情绪在心底幽暗地燃烧,理智的弦依旧紧绷,陀思只是平静地问对方:“出差?”

乙方云鹤当场吓得捏碎了手里的高脚杯,顾不上酒洒到衣服上,只是第一瞬间远离家入硝子靠近对方,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你听我解释!!!”

当事人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坚持了七天的清白,因为刚才的一句“可以啊”而荡然无存。

他不应该因为是硝子而跟对方开玩笑的,也不应该因为即将成功跟这个世界的硝子(还是戒烟成年版)成为朋友而太过忘形。

他下次一定不嘴贱!

不……没有下一次了,只要平安度过这一次,他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五条悟这会儿居然还没有睡过去,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勾着他的脖子说:“你解释你的,但我不听。”

云鹤:“……”

你TM添什么乱?

把人重新推到沙发上去,他对着来抓自己的恋人干笑着说:“我出差到东京了。”

陀思先生微微一笑:“那么是什么工作呢?”

“牛……牛郎店店主。”他虚弱地回答,然后又提高声调,十分真诚地说,“说出来您可能不太相信,我只是安排员工给客人服务。”

今天晚上晚上也只是开玩笑,他没有接客,真的没有!

“不接待客人吗?”

“不……接待您还是可以的!”

在其他人看好戏的目光中,乙方云鹤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看他们的笑话,当即跑过去,拉着对方的手就打算离开现场。

好在善解人意的陀思先生没有当众下他的面子,跟着他一路上了二楼,还任由他关上了房门。

然而对方似乎除此之外并不打算给他台阶下,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是很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来给自己开脱。看样子也不打算接受任何借口。

乙方云鹤想不到什么话适合开头,胡乱问道:“您为什么会突然来?”

他的情商没能及时拯救自己,反而将自己陷入了更加糟糕的局面。

陀思不怒反笑:“有那么多人跟你一起出差,我想不发现都难。”

要不是时间正好是春节假,他会发现得更早。

从前两天发过来的滴水不漏的回复,他就猜到了太宰治跟乙方云鹤在一起,按照失踪人员列表来看,横滨其他人的失踪也跟太宰治有关系。

他的初步想法是云鹤新职业跟太宰有关,怕他不高兴才瞒着他的。

后来因为发现的失踪人员过多,还包括了不同体系派别的人,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转而确信是乙方云鹤使用某种手段带走了那些人。

尽管他们已经尽可能地扫尾了,但这么多人,总有纰漏的地方。

他监视到家入硝子不同寻常的行踪,找了过来,没想到是这么大一个惊喜。

乙方云鹤:“您当真是料事如神!”

陀思以冷漠回应了他。

眼看着事情朝着糟糕的地方发展,某人选择及时止损,爬上床跪坐在对方旁边,低着头老实说:“对不起,故意隐瞒了您。但真的只是怕您误会,没有想背着您出……跟其他人拉拉扯扯的意思!虽然我受到了我那个可恶的老板的无情压迫,不得不来这里开牛郎店,但我真的没有自己也当牛郎。”

“我看您倒是乐在其中。”

陀思这会儿平复了心情(主要是确认了对方没有说谎话),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刻意疏离,侧身贴近,伸手从乙方云鹤袖子的夹层里摸出来一杆烟枪来,挑眉看对方:“至于接待客人,我不算吗?”

“这是全新的,我没有用过。”迅速地表明这只是自己的装逼道具之后,云鹤讨好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对方的手上说,“我只接待您这一位客人,终身费用全免,提供额外服务。”

拿烟杆的美人总是容易让人觉得有风尘气,然而他拿着的时候被评价了“做作”。

此刻见到那只苍白骨感的手轻轻地端着细长的烟杆,线条优美,一时间竟然有些面色发热。

过了一会儿,他的面色更热了。

全新的没有用过的烟杆尖端划过脖子,滑入交领的内侧,在下行的过程中,玉质的烟嘴和包着圈金属的杆子带来不同的触感,连接处不甚圆润的小刺也分外折磨人。

显而易见地被欺负了的美人颤抖了一下,没忍住握住对方的手阻止继续深入,用乞求的目光看过去:“有点冰。”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曾经被他的体温捂热过的烟杆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迅速地冷了,此刻又开始不管不顾地汲取着他的体温。

“招待客人就该有招待客人的态度,不是么?”陀思递过去一个余怒未消的眼神,轻易地让对方选择柔顺乖巧地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繁复华美的衣衫尽数褪去,客人将美景尽收眼底,却仍不动容。

已经上岸的店长见无法让人化身禽兽直接扑向自己,也只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难堪地捡起宽袖的外衣重新穿在身上,又用扎腰带的绳子胡乱捆了一下。

衣服将将遮住重点部位。

因为设计的缘故,两边的领口拉上去没一会儿就会重新滑下去,跟宽阔的袖子比起来显得纤细的手臂穿出来,朱色的华服于是雅致地堆叠在他的臂弯里,妆点这一副宛如玉雕的完美身躯。

乙方云鹤颇为难堪地用手捂着脸,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穿女装是一回事,当着恋人的面脱下女装再地穿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都不敢想象,在对方眼中,现在的自己是有多不堪入目。

然而陀思却像是见到了难得美景一样,忍不住伸手撩开了他借以遮挡身体的白发,欣赏了一番后又矜贵地说:“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向我提供最好的服务。”

为了给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云鹤深吸两口气,柔顺又可怜地俯下身,尽可能地拿出本事,玩出花样来。

被酒液打湿的衣服本来给穿它的人带来不适的凉意,没过多久就因为上升的体温而蒸腾扩散。

乙方云鹤本来没有喝酒的,此刻也显现出那种迷离的醉态来,情绪外露,不甚舒服地皱起眉。

按着他的头抚摸他头发的男人注意到他的神色,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问:“怎么了吗?”

他不敢指责对方,只含糊地应:“唔……衣服上的宝石硌人。”

“那就取下来,再放起来吧。”好心的陀思先生摘掉了牡丹花蕊里嵌着的宝石,帮忙放到了别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硌人的云鹤连连求饶,这一场漫长的折磨才终于结束,很快又投入另外一场折磨中。

之前低头太久的乙方云鹤坐着仰头,整个人都绷得很紧,情绪也绷得濒临崩溃,无望地思考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陀思:“你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吗?”

一句话让他本打算出口的内容咽回去,可怜兮兮地咬起了袖子。

却得不到对方的片刻怜惜。

午夜的钟声过去,引人误会自己不正经不检点的衣服消失,但补偿和安抚的服务还在继续。

——

牛郎店下午和晚上营业,所以某店长毫无心理负担地睡到了下午,才磨磨蹭蹭地起床。

出去的时候接收到若干揶揄的目光,还有胆大地挤兑他说:“店长——不是说我们店里不提供陪睡服务吗?”

“跟恋人睡觉天经地义,你们这群单身狗都给我闭嘴!”乙方云鹤骂骂咧咧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别让我逮住是谁昨天晚上忽然敲门,不然我一定要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员工都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等着上周总结和这周主题。

纷纷暗中祈祷不要是什么破廉耻的主题,以及早点从这个该死的身份中摆脱。

乙方云鹤看着计算结果,微微一笑:“经过激烈的角逐,这周的头牌依旧是太宰,最后一名呢,也不出意外,是禅院直哉先生。”

五条悟不敢置信:“为什么?!”

他昨天晚上牺牲那么大,都喝了好几杯酒,结果业绩不如太宰??

黑幕,绝对是黑幕!

“因为歌姬很开心地给了你差评,硝子给了好评。”乙方云鹤幸灾乐祸地说,“这个时候就很明显好的人缘是多么重要。”

“那么,关于禅院直哉的花名,大家有什么比较好的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