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费奥多尔首先惊讶了邻居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缺乏社交,然后又从模糊的影像中判断那个黑发的人是警察。

两个人的身体从碎掉的摩天轮里探出来,似乎在一起看天空。

气氛很是和谐。

出于各种考虑,他并不希望乙方云鹤跟警方亲近。

所以接下来查了附近监控此前的记录。

有个常年跟警方作对并进行敲诈的炸弹犯,要求警方负责拆弹的人跟送外卖的人一起上摩天轮,却提前启动了炸弹。

送外卖。

看样子新职业非常的朴实。

只要是跟预判或是因果无关的内容,对他的计划就不会造成太大的打击。

陀思先生稍微放下心来,打算继续工作,监控里的乙方云鹤此刻却有了新的动作。

青年拿出手机,似乎是在给人打电话。

讲句夸张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打电话——以前是连接电话也没有的。

他时常怀疑对方的通话记录里只有跟他的通话,而他们的谈话内容只包括晚饭的时间和菜色。

这人电脑和手机所有软件的消息通知都关上了,属于极度的社交冷漠(不是社交恐惧,因为跟人交谈的时候很自然,甚至称得上善谈,只是缺乏积极性)。

费奥多尔有点好奇,对方是要给谁打电话。

下一刻,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打给他的。

“早上好,邻居先生。”

对方客气而热切地跟他打了招呼。

大概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

居然开始习惯的费奥多尔:“早上好。”

“事情是这样的,我换了新的工作,送外卖的时候觉得一家香辣蟹特别好吃,所以预定了一份打算十点左右带回去跟你分享。这样吃完了还能吃个午饭,但我现在好像有点事情耽搁了,可以麻烦您去拿一下吗?您可以先吃着,给我留点就行。”

邻居每次找他帮忙都是差不多的风格——不是什么大事,多数顺手就能做到,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大的损失或者跟他自己也相关。

然后态度诚恳,会真诚道谢,表示如果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话他也可以随便提。

他没有让别人插手自己事情的习惯,很注重保密性,因此一直在白给……(要说吃饭的话,他有让人负责食材的补充,以前也习惯简单快速或是工作之余补充点营养,现在对他来说甚至有点耽误时间)

陀思先生对自己过去的纵容和好说话进行了反思,然后说:“好的。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十一点。”

摩天轮的控制台被炸了,所以乙方云鹤现在跟警察先生一起被困在最高处,等直升机过来接。

他当然可以直接任意门出逃,但放着对方一个人在这儿不大地道,犯人也还在逃窜,所以准备确认了对方安全离开再走。

“好。”

挂掉电话之后,费奥多尔打算干脆出门看看计划实行的怎么样了。

他很看好这次的新企划。

开着直升机来接人的是一位肤色略深的金发帅哥。

“来的这么晚,你水平倒退了啊。”

松田警官对来人进行了抱怨。

安室透表情不大好地吐槽:“太能跑了,怪不得这么多年都躲过了通缉……我还差点儿撞上最近的任务目标。”

其实抓犯人这类事情不需要他出马,他现在理论上是正在执行潜伏任务。

但他总是很不安。

尽管松田他们已经活到了今天,但逃犯一天不抓住,他就一天担心松田和萩原出事。

不过对方现在已经被黑衣组织的人击毙,心病也该去掉了。

【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帮助的话,事情会轻松很多。】

对于自从重生就经常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安室透依旧没有选择探究。

乙方云鹤正在嘲笑系统。

因为系统刚刚非常不理解地问他,为什么会有人拒绝一个超厉害的系统并且多次试图把它上交给国家。

这个来接他们的金发警官居然是系统另外的宿主。

但对方因为经常不配合工作,并且向人透露自己拥有系统,想让专业人士把系统剥离搞出来研究,而多次被删改记忆。

用他的理解就是,目前处于半离职状态,不干活但疯狂给老板添堵。

友军啊这是!

【……你跟他的情况不一样,我劝你不要想那些危险的事情。没有人能对我做什么,而且我也包括你。】

从他选择登入系统的那一刻,他跟原世界的自己就不再是一个人。

“他”的生活仍旧在继续。

而乙方云鹤只是一个灵魂相同,由数据构成实体的人。

如果系统这个登入平台出问题的话,他就将不复存在。

也就是说,他这辈子都没法辞职。

啧。

大家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不给他多发点工资?

系统没有理会他。

他拒绝了松田警官让他先上飞机的提议,而是要了金发警官的私人联系方式,打开任意门离开。

第三单的甲方虽然去世了,但钱是提前付的,所以顺利地到了乙方云鹤的账户。

就是比第一单的富婆少了一半。

接下来的三单没什么幺蛾子,单纯地送外卖。

相对的,奖励也很少,跟平常送外卖的价格一样。

介于不需要他跑什么路,他也没有提出异议。

送完六单,差不多到十一点。

最后一单的地点横滨的海边,他收到了钓鱼佬委托人送给他的大章鱼(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钓起来的,但看起来还可以)。

他愉快地决定回家吃饭。

中午就吃香辣蟹章鱼小丸子章鱼烧加海鲜粥。

邻居先生已经把香辣蟹取回来了,但没有动,只是放在桌子上。

难得地没有在工作,而是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心情似乎很愉悦,鸦色的睫羽垂下,紫色的眸里盈着冷艳的光,优雅中透着魔鬼的邪气。

跟平时善良的俄罗斯人这个设定有着相当大的出入,大约是因为他总会表现成别人需要的样子的。

比如一个好相处的邻居。

乙方云鹤想起侦探大人的提醒。

或许确实应该注意一下安全,除非系统愿意给他加点防御。

“嗯?”费奥多尔察觉到屋子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抬起头看到了乙方云鹤,眨了眨眼睛。

他尴尬地解释:“这个……新工作给了个任意门,它的定位多少有点问题,一打开就到了你家,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对方依旧是选择了原谅他:“没关系,我只是在看书。”

正因此如,他才总会得寸进尺。

对自己进行了深刻反思的云鹤先生进了邻居的厨房料理午饭——自从在隔壁开火做饭,连流理台都不用自己擦了,嘿嘿。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的话题围绕着陀思先生刚才看的希腊神话展开。

“云鹤对潘多拉的魔盒有什么看法呢?”

“它说不定最初是空的。”云鹤咬着螃蟹的钳子,舔着上面的酱汁,吃光里面的肉丝才意犹未尽地丢掉,“用虚无主义的话来说,罪恶不是被神传入人间的,而是从人的内心里诞生出来的。”

潘多拉的魔盒里藏着世间所有邪恶——如傲慢、嫉妒、贪婪这些被判定为罪恶的东西。

世界是从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之后开始变得越来越坏的。

那么是谁把这些东西装进去的呢?

希腊的神明……是人最不遮掩最傲慢的样子呀。

为了避免手入味而戴着手套吃饭的费奥多尔摘下手套,鬼使神差地咬了指尖一口,发现手套没什么用,手还是一股子酱料味。

他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刻假装成平时思考的样子,浅笑着说:“所以即使把一个空的潘多拉魔盒投放到人群里,他们也会自己把它装满。”

“非常的哲学。”云鹤夸赞了一番,但苦于午饭太香而没有心思跟人探讨哲学,后面选择埋头干饭。

他大约只在思修期末考试的时候,才会妄想理解哲学家和思想家的思维。

已经毕业很多年的他只想当个快乐的傻子。

午觉睡到四点才起,快乐的打工人准备去把剩下四单外卖送了。

要求是从港口黑手党的食堂打包一份堂食送去地下室。

前脚打开任意门,后脚就有一个来不及看清面目的人往他的手上塞了一张传单,随即跑开。

“《港口黑手党来访手册》:亲爱的访客,欢迎您来到本市最高建筑——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这里有横滨最凶恶的黑手党团队,并且每一位成员都是人才,希望您能够体验愉快。在您进入港口黑手党总部范围之后请遵守以下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