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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骑兵前往东、突厥,奔袭他们的牙帐。伏念得知消息,连忙带兵回撤,这时甘州之危得解,我们也已经撤回来了。我不擅沙场驰骋,此事多赖贺湛与陈谦等人一手主导;还有薛潭,他奔走西突厥各地,观察地形,绘制舆图,只是时日有限,西域又疆域广袤,无法一一去到。”

皇帝极为高兴:“这是意外之喜,现在用不上,以后总能派上用场,你们实在是大大出乎朕的意料,此行圆满,不仅有功于朕,有功于朝廷,更是有功于社稷,有功于天下,来日朕必要上告太庙,以彰其功!”

贺融与薛潭俱都行礼拜谢。

贺泰也很高兴,两个儿子立下如此功劳,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面上有光,若说先时封王之余还有些许遗憾,如今这点遗憾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骄傲,毕竟如今朝中三王,齐王与卫王再得天子青眼,也没有贺融贺湛这样能干的儿子。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又低头拭泪。

换作以往,皇帝必然要斥责长子软弱类妇人,但今日同样满怀喜悦,也就只扫了贺泰一眼,没再出口扫兴。

马宏适时上前,轻声道:“陛下,药都热第二遍了。”

“啰嗦!”皇帝有点不耐烦,原本还有许多话想问,被这一打断,只觉兴味索然。

“罢了,你们一路长途跋涉,今日就先到这儿吧,先回去歇息,三日后再与其他人一道上朝听宣。”

他顿了顿,又对贺融道:“你的婚事,且不必伤心,朕再为你另指就是。”

贺融先是一愣,而后茫然,压根就不知道皇帝这飞来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来得及让他多问,皇帝挥手让他们退下,几人只得领命告退。

出了宫门,薛潭归家,卢容另有去处,余下贺泰贺融父子二人上了马车。

贺融这才道:“还未恭喜父亲封王。”

“嗨,这也不算什么,你爹早二十年,就已经是鲁王,现在不过是复爵罢了,不值一提!”贺泰勉强要做出谦虚的样子,却难掩眉宇间的飞扬自得。

贺融有点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的父亲这半生也算经历了不少坎坷,可直到如今依旧学不会掩饰情绪,这不是个优点,但也有好处,起码像皇帝那样精明的人,绝不会乐意看见一个城府深沉,处处算计的儿子。

贺融:“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挺好,你二哥也成了亲,还有为父,咳咳,”贺泰微有些不好意思,“陛下也给我赐了婚。”

贺融微微蹙眉,难道父亲没有将庶母袁氏扶为正妃?

贺泰没有发现他的神色变化,自顾说下去:“是秦国公裴舞阳的孤女,虽说对方年纪与你相差仿佛,但名分大义不可混淆,你回去之后还须对你的母亲礼数周到。”

贺融轻声问:“那袁庶母呢?”

贺泰一愣,面上微微流露出不自然:“陛下赐婚,为父总不能违逆圣意吧?”

贺融:“袁庶母随同父亲流放房州,这十数年来,患难与共,又帮忙料理家务,虽然名分上是父亲侧妃,但实际上,这些年来我们都敬她如母,父亲缘何不跟陛下说明?”

贺泰有点不高兴了:“天下岂有当儿子的对父亲妻妾指手画脚的道理?陛下若不赐婚,我自当为她正名,但如今你的嫡母也进门了,再说这些有何益处?”

贺融不言语了。

贺泰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罢了,你能回来本是喜事,家里你大兄他们已经准备好为你们接风洗尘,还是不要提这些扫兴的事了!”

贺融:“方才陛下提及我的婚事,不知父亲可知何故?”

说起此事,贺泰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离家两载,杳无音信,京城里时常有流言蜚语,别说旁人了,我与你大哥他们,也常担心你和五郎是否还能回来,林家自然更是担心。更有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小人,在林家耳边闲言碎语,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来二去,那林氏女就病倒了,没多久就过世了,这还是一个月前的事,谁也料不到,你们就回来了。”

贺融沉默不语。

贺泰安慰道:“这也是她福薄,不然多撑一阵,等到你回来,说不定人闻喜事精神爽,立马就好了呢,你也别太难过,等过了这一阵,我再请陛下为你赐婚,你如今立下功劳,婚事也当更往上走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若说前面的劝慰还似模似样,后面那两句就有点不像话了。

贺融无语片刻,又问起老爹:“父亲封王,陛下当有个说头吧?”

贺泰挠挠头:“此事说来的确有些蹊跷,几个月前,正逢太子忌日,陛下想去祭奠太子,就让我与卫王守着京城,他老人家则带上齐王同去,谁知回来时,陛下他老人家脸色很不好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若说是齐王触怒了他,可陛下又没痛斥齐王,不过齐王的脸色不好看是真的。后来陛下就封我为王,也厚赐了卫王,明面上是说我们恪尽职守,有功必赏,可实际上的情形,谁都不知道,当时在陛下身边的只有马宏,他又不可能透露半句。”

他肚子里也有满腹疑问,忍不住问贺融:“你说是不是齐王说了太子的什么坏话,让他老人家不开心了?”

贺融摇首:“齐王不会这么傻的。”

贺泰:“说得也是,为父这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聪明。”

贺融:“陛下祭陵的事宜是谁打理的?”

贺泰:“卫王,他一直掌管礼部。”

贺融点点头,心道可能是卫王在祭礼或祭品上做了什么手脚,但他并未亲眼得见,这话也不能乱说,就没再多言:“父亲平素当差,还顺利吧?”

贺泰:“还行吧,也就那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说话间,马车徐徐抵达鲁王府。

贺穆早已率领弟妹等候在大门口,见贺融随同父亲下了马车,不由喜形于色,先是朝父亲行了一礼,没等贺融反应,直接上前将他一把拥住。

“好三郎,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贺融也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两年不见,大哥力气也变大了,这是要把我勒死不成?”

贺秀哈哈大笑,摩拳擦掌:“大哥抱完,还有我呢!”

贺僖也在后头凑热闹:“那我也抱一回?”

贺秀:“你一边待着凉快去!”

贺僖撇撇嘴:“就会拆我台!”

贺融与他们一一拥抱过,又摸摸七郎贺熙的脑袋:“长高了。”

贺熙害羞一笑,小小声道:“三哥好。”

人群之中另有一名面目陌生的年轻女子,年纪与贺穆差不多,从对方装扮和容貌上不难辨认其身份,贺融上前行礼:“贺融见过母亲。”

裴氏含笑点头,没有摆嫡母的架子:“一家人,不必多礼,我已吩咐厨下准备了一桌酒席,你刚到京就入宫,想必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快入内再说吧!”

旁边侄儿贺歆的个子蹿高了不少,性情却越发外向,趁着众人入内的工夫,一边拉贺融的袖子问:“三叔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

贺融微微一笑:“西域贫瘠,远不如长安,我两手空空,什么没带。”

贺穆:“平安回来就行了,还要什么礼物?”

贺秀笑道:“三郎,这回你们出大风头了,我听说你们入城时走的明德门,那可真是威风八面,万众瞩目了!”

贺融:“我们沾了西突厥使节的光罢了。”

贺秀一把拉过他:“我看是使节沾了你们的光才对!好了好了,既然回到家,就不必拘束,五郎先行沐浴去了,你要不要也先去洗个澡,末了与我们好好说说这两年的事!”

贺穆:“三郎旅途劳顿,先让他吃饭歇息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也不迟。”

其他人叽叽喳喳,贺嘉根本都插不上话,有些着急,贺融看见了,将她拉过来:“亭亭玉立,可以成亲了。”

贺嘉佯怒:“你还是不是我亲哥了,刚回来就忙着赶我出家门!”

众人大笑起来,一时其乐融融。

先时贺融带着高氏入京,因皇帝并未召见,她也不能无召入宫,就先跟着贺湛一道回鲁王府,此时听闻贺融从宫里归来,就跟其他人一起出来迎接。

贺融对贺泰与裴氏道:“高氏随同我们一起出使西突厥有功,我已一并写入奏疏为她请功,这些日子,她暂且住在这里,有劳母亲代为安顿,待陛下旨意下来,我再另行安排。”

裴氏笑道:“说这些客套话作甚,这里也是你的家,想让谁来,就让谁来,安排个空屋子出来容易得很,你院子隔壁正好空着,你想让高娘子住在厢房,还是就近?”

贺融想了想:“就近吧,那就麻烦母亲了。”

他本意是没把高氏当外人,也觉得这样有事找她更方便些,谁知贺家众人听见这话,却都误会了,看高氏的眼光也立时变得不同起来。

正文第48章

高氏在西突厥两年,肤色被晒得更深了些,却不掩本来秀丽的轮廓,仔细一看,姿色并不差。

而且经过去西突厥之前,薛潭的那一段临场培训,她的言谈举止,已不似一般小家碧玉,若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有人相信。

高氏出身微贱,父母双亡,还给别人家当过奴婢,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当皇孙正妃,但若是贺融喜欢,将她收纳入房中,又或者禀明皇帝,封个侧妃,以高氏立下的功劳,还是可能的。

众人看看贺融,又看看高氏,很快脑补出一场孤男寡女在塞外生死相依患难与共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面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贺融一头雾水:“怎么?不方便吗?”

裴氏笑道:“没有,我已经让人去打扫布置了,咱们先用饭,高娘子若还有什么东西需要置办的,只管告诉我就是。”

高氏却有些看明白了,可人家没说破,自己总不好主动提出来。

她忍不住瞄了贺融一眼,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勉强笑道:“多谢王妃。”

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没错的裴氏拉过高氏的手,亲切道:“不必客气,三郎没把你当外人,我们也不会把你当外人,往后这鲁王府就是你的家了,只管随意些,稍后我会派两名婢女过去,你若是不满意,再与我说。”

她们在后面絮絮叨叨说些女人家的琐事,贺融没再留意,与兄弟们一道入内吃饭。

贺湛梳洗之后原也是要过去用饭的,谁知那些困乏忽然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连头发都没擦干,湿漉漉倒头就睡,心想小睡片刻再起来,应该也能赶得上宴席,谁知这一睡就人事不知了。

等到醒来时看见屋外蒙蒙亮的天色,他还以为是傍晚,叫来婢女一问,才知道已经是第二日了。

贺湛很是不悦:“你为什么也没叫醒我?”

这婢女是贺泰封王之后才陆续入府的,被发配来伺候贺湛时,还很是被其他婢女羡慕,因为他们听说鲁王家的五郎君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又尚未婚配,若是能得青眼收入房中,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昨日贺湛归家,那一身风尘也盖不住的英武,不知让多少人暗地里为之怦然心动,虽说论容貌,贺三郎君还要更胜一筹,但他腿脚有疾,比起贺五稍显文弱,少女春心萌动时,更喜欢的还是贺五这样的英武男儿。

这名侍女入府不久,也不敢抱旁的心思,只求不要触怒主子,温饱度日就足够了,闻言便小心翼翼道:“昨日见您睡得沉,婢子就去回报,主母说您旅途劳累,让您继续睡,晚些时候三郎君也来看过您。”

贺湛不悦稍减:“三哥可留下话了?”

侍女感觉压力骤然消失,忙一口气将话说完:“三郎君说您睡得早,必然起得早,让婢子先吩咐小厨房给您做好早饭,不必等其他人都起来再一起用,三郎君还说您今日可能会闲不住,跑去北衙,若是过了卯时还不见您起,就把您叫醒。”

贺湛展露笑容:“还是三哥最了解我,早饭做好了?”

“是,婢子这就呈上来,郎君稍等。”

侍女见他笑颜,这才松一口气,匆匆转身出门拿早饭,心想五郎君看着亲切,板起脸时还是很可怕的,那些想要攀高枝的人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要是换作她,宁可嫁一个踏实勤劳的,平平淡淡一辈子才好。

却说贺融贺湛等人回京之后,整整过了两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大家忙惯了,要么赶路要么打仗,骤然清闲下来,都很不习惯。

不必等皇帝正式册封,谁都知道贺融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