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不久,孟冬上午购买的东西就送到了家门口。
配送员帮着把纸箱子往屋里搬时,图坦一直警惕地弓着背,守在门边。
图坦是作为护卫犬训练养大的,它聪明且服从性高,除了亲近主人外,对陌生人格外戒备。
孟冬引着配送员把两个纸箱放到客厅,她从冰箱里拿了瓶水,递给配送员道谢:“辛苦了,喝点水吧。”
配送员接过水,注意到蹲守在主人身旁的图坦,急忙笑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物品有质量问题可以打售后电话联系我们。”
“好,谢谢。”
送走配送员,孟冬安抚地摸了摸图坦的头。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提前透露过录制地点,孟冬往箱子里塞了几件厚衣服,片刻后她又把厚衣服拿出来,换成了手电筒雨伞和毛巾。
九月份的季节,应该冷不到哪里。
收拾好行李已经傍晚,孟冬把行李箱拖到门口,转身就看到图坦叼着飞盘,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孟冬刚蹲下,图坦就把飞盘塞进她的怀里,然后用脑袋拱了拱,示意孟冬陪他玩儿。
图坦之前一直跟着周堰成生活,但它对孟冬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连负责照顾它的保姆都忍不住羡慕。
节目开始录制后,图坦就会被送回原本住的地方,她往后也没有理由再见它了。
想到这里,孟冬不舍地搂住它:“图坦,你以后会想我吗?”
“嗷呜?”
图坦歪着脑袋,只听懂了自己的名字。
它哼哼唧唧几声,抬起爪子搭上飞盘,开始疯狂暗示。
孟冬拿起飞盘,顺手丢出去,图坦立刻撒着欢跑过去追。
小区里都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房间通透,面积大隔音好,足够图坦来回疯跑。
就这样玩儿了三个来回,孟冬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周决:【在吗】
孟冬扫过联系人名字,随手把手机丢在茶几上,继续陪图坦玩儿。
过了会儿,手机又响。
周决:【孟冬,你在吗】
孟冬放下飞盘,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
孟冬:【说】
周决:【明后天你得一个人录了】
周决:【汕市那边的工厂出了点急事儿,我哥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他后天直接从汕市出发去抚州】
周决:【你怎么不说话,理理我啊】
周决:【孟冬?】
周决:【孟女士?】
孟冬抿了抿唇,退回微信界面,点开和周堰成的对话框,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半个月前。
她垂眸,心里莫名燃着点火气,但很快被压下。
不就是托人传话吗?谁不会似的。
孟冬:【你告诉他,我知道了】
周决:【对了】
周决:【我哥的行李,明天有工作人员帮你拿,打包了直接托运过去,你不用管了】
孟冬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嗯】
……
录制第一站在抚州,嘉宾由各自的城市出发,统一在抚州的酒店集合。
周决一早就派人取走了周堰成的行李,随后才带着节目组的人来接孟冬。
《就说再见》采用时下流行的直播加录播相结合的播放方式,记录镜头下三对婚姻出现裂痕的嘉宾在旅行中所碰撞出的火花。
节目以真实为主打,在15天的旅行中找寻自我。
工作人员本想拍摄一点孟冬的生活素材,但他们到时,孟冬已经拖着行李站在了楼下,正和她的经纪人陈怡闲聊。
摄像老师急忙开机。
节目明天才正式开始录制,今天只是不定时试播,长天TV一早就为《就说再见》开通了直播页面,每个嘉宾都有专属直播间。
除此之外还有数个全景机位,因为嘉宾还没集合,这会儿正处于闲置状态。
开机后,镜头直直怼到了孟冬脸上。
不似T台上那样浓艳的妆容,孟冬脸上的底妆很素,反倒衬托着她精致的五官,显得越发出挑。
直播间的弹幕也逐渐热闹起来:
【好美哦宝宝】
【突然理解什么叫祸国殃民了】
【呜呜呜,眼睛一眨一眨的,睫毛好长,好像一个小狐狸】
孟冬的粉丝还没说几句话,各种路人和黑粉言论就争先恐后地飘过画面,掩盖了孟冬粉丝为数不多的弹幕。
【来看看传说中的豪门弃妇】
【互联网没有记忆】
【酸不酸啊,真就上网上到失去辨别是非的能力了吗?】
【哇,好多人哦】
【穿这么多啊?失望了,走了走了】
直播间人数逐渐上升,有许多是刚注册的小号,仗着隔着屏幕网线,逐渐口无遮拦。
孟冬的活粉不少,比某些一线艺人的粉丝都要活跃。
对于这些陈年假料,粉丝不想引战,索性不发表意见,步伐统一地挨个举报,没一会儿,左边的留言栏一串的:【xx用户已被禁言】
见节目组的人来,陈怡抬手整理了一下孟冬的衣领:“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你也别好面子,找周堰成帮帮忙。”
“知道啦。”孟冬抬手抱住陈怡,“你也别太辛苦,工作是干不完的,要注意休息。”
陈怡手下不止孟冬一个模特,手里的活忙不完,只能让孟冬独自去录制节目。
半响,她松开孟冬,眼里带着点怨艾:“最让我操心的就是你了。”
等孟冬和陈怡说完话,等候在一旁的周决整理了一下外套,走过去和陈怡寒暄:“您就是孟冬的经纪人吧,幸会幸会。”
周决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铮亮,那张二十四岁的脸在造型的衬托下,显露出不符合年纪的年长者气质。
陈怡礼貌地笑笑:“你好,录制期间我们家孟冬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说完,周决得意洋洋地看向孟冬,用手捋了一把头发,“怎么样,我今天帅不帅?”
周决带着得天独厚的自信与厚脸皮,丝毫不顾及别人的观感。
要不是周家基因好,给了他一张帅脸,投资方早就以破坏节目组形象为由,把他踢出导演组了。
对于他这种没皮没脸的音调,孟冬习以为常,把手里的箱子甩给他,敷衍道:“还行,就是不好看。”
“好好的美女,怎么就长了张嘴。”
周决嘴上不饶人,却老老实实地接过了孟冬的行李箱。
楼门口铺着鹅卵石,箱子的滚轮时不时打滑,周决象征性地提起箱子走了几步,瞬间累得龇牙咧嘴:“你这都带了些什么,我们是去旅游的,不是去逃难的。”
孟冬上了车,摇下车窗,动作随意地倚在窗边:“弟弟,这就不行了?”
众所周知弟弟这两个字有许多含义。
可以是亲昵的,可以是暧昧的,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周决正招呼工作人员过来接手,听了孟冬的话,他愣是铆足了吃奶的力气,把箱子搬进了后备箱。
《就说再见》是集体录制,几个副导演和摄像组的老师去接嘉宾,导演组的其他人直接空降抚州,带着一应设备早早等在酒店。
飞地落地后,孟冬跟着周决顺着通道向外走。
节目组安排了车辆接机,还没等他们找到接机的人,忽然迎面冲过来黑压压的一群人。
不知道是谁家的粉丝,越过孟冬,挥舞着荧光棒和手幅,步伐匆忙地向后跑去。
粉丝们声嘶力竭,卖力地喊着某个人的名字,声音交叠在一起,听不清具体是在叫谁,在人群推搡中,孟冬很快和周决走散。
粉丝在刚下飞机的人群里巡视一圈,失望地垂下了头。
“怎么没有?明明说好四点半到啊。”
“刚刚不是有人说看到摄像师了吗,不是节目组的人吗?”
“快了快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粉丝手里拿着灯牌和应援手幅,一边骂骂咧咧地吐槽节目组,一边伸长了脖子等待,她们穿着颜色统一的应援衫,后背上印着一个屹字。
孟冬回忆了一下嘉宾群里的人,唯一能对得上的名字是“楚屹”。
她对楚屹不算了解,只知道他演过几部爆款剧,和妻子赵晴结婚两年,近期毫无征兆地宣布离婚,是节目里唯一邀请到的明星夫妇。
楚屹婚后仍活跃在屏幕上,热度高居不下,而赵晴则淡出了娱乐圈,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中。
还没等孟冬走出机场,那波粉丝又卷土重来,挥舞着横幅尖叫起来。
“楚屹!楚屹看镜头!”
“老公!”
“啊啊啊啊——!!”
应援声此起彼伏,颇有把机场震碎的气势。
在保镖的簇拥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步伐从容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楚屹穿着黑色风衣,袖口卷起,露出了价格不菲的名表。
他一手扶着行李箱快步而行,一手抬起和粉丝们打招呼,墨镜挡住他大半张脸,标准的职业微笑挂在嘴角,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招手机器。
在楚屹的身旁,赵晴提着行李箱,表情木讷地跟着队伍移动,就算有粉丝触碰到她,她也毫无反应,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孟冬站在机场门口,后退两步躲过蜂拥而出的人群,看着楚屹在簇拥中上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而后,赵晴艰难地把行李箱抬进后备箱,垂着头钻进了车厢后排落座。
赵晴上车后,车门快速关闭,汽车一脚油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粉丝恋恋不舍地后退,还没从见到楚屹本人的欣喜中缓过神来,捂着胸口开始傻笑。
笑完,那些粉丝又开始惆怅:
“唉,没想到哥哥真的准备离婚了。”
“离婚还不好吗?赵晴根本配不上他。”
“他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感情好有什么用,光楚屹一个人付出,她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到头来还不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孟冬站得远,原本没想偷听这些,没想到粉丝们一边说一边走,又路过了她。
于是那些针对楚屹妻子的话,就这样被她听了个七八分。
周决找到孟冬时,她正拧着漂亮的眉毛,盯着走远的粉丝一瞬不瞬地看。
“怎么了?”周决不解。
孟冬回过神,摇摇头,见周决独自一个人,问道:“摄像老师呢?”
“别提了,被楚屹粉丝一阵推搡,把镜头划到了,我就让他先回车上了。”周决表情无奈,“不过楚屹说他会照价赔偿,这事儿也就这样算了。”
孟冬回想起刚刚楚屹的模样,眉头依旧拧着:“听你这么说,楚屹还挺好相处的。”
“是啊,走这边……”周决在前面引路,“楚屹是出了名的宠妻,可惜赵晴对他意见很大,说什么都要离婚。”
“……这样啊。”
简单问了两句,孟冬便止住了话题。
毕竟要一起生活十五天,简单了解一下就算了,她对别人的私事不太感兴趣。
见孟冬没兴趣再听,周决也不再提楚屹,两个人径直上车。
车内已经提前安装好镜头,周决和孟冬并排坐着。
周决嘴很碎,和孟冬懂了西昌,一直聊到了目的地。
“到了。”
周决拉开门,率先跳下去。
他伸手扶了一把孟冬,又跑去后面帮她把行李箱取下来。
孟冬还牵挂着许知意,趁着还没正式录制,向周决打听:“你知道跟组医生什么时候到吗?”
旅行途中难免遇到磕磕碰碰,节目组特意高价聘请了私人医生跟组行动,应对突发情况。
周决把孟冬的行李从后备箱中搬下来,抓了抓头发:“应该到了吧,嘉宾这会儿都在二楼,跟组医生不参与拍摄,可能在一楼偏厅休息。”
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孟冬向偏厅走去。
偏厅门口倚着一个清瘦的身影,白衬衫被她穿得松松垮垮,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吊儿郎当的靠在门边。
她身边时不时有人路过,碰到跑得快的,来不及刹车,就直直地撞向了她的肩膀。
许知意抬起头,用那张武侠小说里神仙姐姐似的脸,吐出了一句不怎么好听的话:“没长眼?”
撞到她的人被吓了一跳,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道歉的话挂在嘴边,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许知意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有重金属音乐从耳机内隐约传出,她低头关掉音乐,勾唇一笑:“原来是没长嘴,连道歉都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