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斯船长,欢迎莅临巴塞罗那。”
“谢谢您,警官。”
傅梅洛面露微笑,“现在是大队长了。”
阿莱斯做出肯定的神情,目光紧盯着傅梅洛脸上漆黑的墨镜,但镜片后方凌厉的双眼究竟聚焦何处,却是难以臆测。
“恭喜您升职。”
傅梅洛朝他递出一支烟。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这可是高级品,”傅梅洛劝他,“拉丁美洲来的上等货。”
阿莱斯接下香烟,随手放进口袋。“请问大队长,您要检查我们的文件和许可证吗?该有的我们一样都不缺,全都经过政府许可和盖章……”
傅梅洛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口吐着烟,面带笑容。
“我相信您的文件都符合要求。我倒想问……这船上载运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军需品。药品、武器和军火弹药。还有几批充公拍卖的私人物品。所有货物都经由瓦伦西亚政府代表盖章核准。”
“我相信,船长。不过这都是您跟港务局和海关之间的事,我只是个为民服务的公仆。”
阿莱斯神色自若地点点头,同时提醒自己,无论何时,视线绝不能偏离漆黑镜片后方那双眼睛。“敢问大队长,能不能告诉我,您要找的东西是……”
傅梅洛招手要船长陪同,接着,两人漫步甲板上,从这一头踱到另一端,所有船员在一旁好奇地观察。几分钟后,傅梅洛停下脚步,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烟,随手在船舷上捻熄烟蒂。他倚着栏杆,凝视前方的巴塞罗那,仿佛从未见过这座城市。
“船长,您闻出他的味道了吗?”
阿莱斯静默了半晌才搭腔:“请问您指的是什么味道,大队长?”
傅梅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深呼吸!别急,您等等就会闻到了。”
阿莱斯与贝尔梅霍面面相觑。船员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一头雾水。傅梅洛转过身,作势要大伙儿一起深呼吸。
“没有吗?没有人闻出来吗?”
船长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但终究笑出不来。
“我肯定闻到了。”傅梅洛说,“别告诉我您没闻见。”
阿莱斯轻轻点头。
“那是一定的。”傅梅洛乘胜追击,“您当然闻出那个味道了,就跟我和在场所有人一样。那是一股鼠辈的臭味。有只令人作呕的老鼠藏在这艘船上。”
阿莱斯紧蹙眉头,面露疑惑。“我向您保证……”
傅梅洛举起手制止他往下说。“只要有一只老鼠钻进来,就再也没办法摆脱。你放了毒饵,它不吃。你装捕鼠器,它就在上头拉屎。老鼠是世上最难消灭的生物。因为它胆小。因为它很会躲。因为它自认比你聪明。”
傅梅洛刻意暂停了数秒钟,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
“知道消除老鼠唯一的办法是什么吗,船长?要怎么样才能永绝后患?”
阿莱斯摇头。“不知道,大队长。”
傅梅洛露齿而笑。“哎,您当然不知道了。因为您是船员,没必要知道这些。这是我的工作。我在革命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不是没有原因。好好看着,船长,好好观察,学着点。”
阿莱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傅梅洛已径自往船头走去,手下尾随在后。这时,阿莱斯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傅梅洛全副武装、有备而来。只见他挥弄着一把闪亮的左轮手枪,那可是收藏级别的珍品。接着,他横越甲板,蛮横地推开挡住去路的船员,对船舱入口视而不见。他很清楚自己的去处,轻轻扬起一个手势,那批手下立刻群聚在货舱入口,静候长官的下一个指令。傅梅洛倾身靠近那片金属门板,以指关节轻叩几下,仿佛敲的是多年老友的家门。
“大惊喜!”他大喊一声。
货舱门基本上是被他那群手下强力拆除的,于是,深藏不露的大船内部就这样摊在阳光下。战火蔓延的这两年,阿莱斯见过和学会的都够多了,他赶紧躲回指挥楼,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傅梅洛像猫似的舔着双唇,手上紧握着左轮手枪,旋即潜入大船货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