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利昂的外公担心自己亡故之后外孙无依无靠,到处寻访能制伏蛇精的人,可是一直没有结果。
一天,洪利昂正和外公吃饭,外面响起了拉二胡的声音。然后一个人走了进来,胖胖墩墩的,声音如二胡一般嘶哑古怪,问道:“请问一下,你们有需要二胡的吗?”
也不管他们爷孙两人是不是需要,那人王婆卖瓜了:“我这二胡可是正宗的,用的是真蛇皮,不像有的贩子那样用猪皮或者牛皮充假。”
他外公从来不拉二胡的,却放下筷子,斜睨了那人一眼,别有用心地问道:“你这蛇皮,可是真真正正的蛇皮?”
那人以为他真心想买二胡,凑上前来,笑嘻嘻道:“当然是真的!这用在二胡上的最好是蛇尾部肛门上方的那一块皮。向两边延伸,质量随之变差。精品二胡用的都是靠近肛门的五六块皮,而且必须是背部的,不能是腹部的。”
他外公眯着眼问道:“还能分得这么细致?”
那人将手一挥,大大咧咧道:“哎,何止是这样,用的蛇皮是公蛇皮,还是母蛇皮,我都能看出来。”
“哦?”他外公更感兴趣了,但他没有去看二胡,而是一直盯着卖二胡的人看。
那人越说越兴奋,手挥舞得更厉害了:“我跟您说,这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公蛇皮鳞片稍有挠边;母蛇皮无挠边挠角。但是呢,蛇皮都要薄厚适中,背面平整,对着窗朝光看,透明度要均匀。”说着,他将二胡举了起来,可惜屋里没有阳光。
“哦,哦。”他外公附和道。
“您要不要买一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人满以为这个生意有八九成把握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外公伸出一个指头。
“什么问题?”那人问道。
他外公说:“你这么肯定二胡上的是蛇皮,那么,这些蛇皮都是你亲自弄来的吗?”
“是。”那人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么,你就不怕蛇报复吗?”他外公的话如同一丝凉飕飕的风。
卖二胡的人顿时愣了,他完全没想到面前的老头会突然问出这样古怪的话。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如实回答道:“我捉蛇杀蛇的本领实际上远远好于做二胡。只要让我发现蛇的踪迹,它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它们害怕我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来报复我。”
洪利昂的外公面露喜色,一把攥住那人的手用力地摇,说道:“我买你的二胡基本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比做成这笔生意还好的消息。”
那人不高兴道:“不买二胡还害我说这半天话?”
他外公攥住那人的手不放,说:“我告诉你,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一条特别好的蛇,如果你能把那蛇捉住杀掉,保准能做一把比你手里这个好上百倍千倍的二胡!”
“你说的可是住在洪家段的那个蛇精?”
听了这话,他外公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你知道?”
旁边吃饭的洪利昂筷子抖了一下,刚夹到的菜滑落在桌上,弄出一摊油迹。他仍将弄脏的菜重新夹起,放进碗中。
那人勉强笑了笑,说道:“这附近还有谁不知道?”
他外公失望之极,唉声叹气。
那人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洪利昂,猜测道:“你们爷儿俩莫非就是……”
他外公点头,说道:“不瞒你说,这孩子就是那个被蛇精缠绕的人的儿子,我是他外公。”
那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洪利昂,说道:“难怪您突然转移话题,吓我一跳。不过您找错人了,我虽然捉蛇拿手,但是不敢去碰蛇精啊。我原来有个同行,捉蛇技术比我还好。那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他名叫卢朝晖。”
“卢朝晖?”他外公皱眉沉思道。
“您认识?原来名气比较大,他死后就没几个人记得了吧。”那人说道。
他外公摇头:“我哪里认识!只是听起来有点儿熟悉。”
那人继续道:“其实那时候他就知道洪家段有个蛇精,并且发现了蛇精的踪迹。我们几个同行都劝他不要碰,他不听。”
“他捉到了?”
“当然没有。他能捉到,今天就不会有您女婿的事了。但是从此他跟蛇精成了冤家。他自己凭着捉蛇技术,一般蛇不敢接近。但是他的家人遭遇就惨了。他妻子舀米会在米缸看见蛇,去地里种菜也发现蛇盘踞,洗衣的时候在衣袖里摸到蛇,单独睡觉的时候会有蛇钻进被窝里。他妻子经常被吓得魂不附体,精神状态变得非常不好。后来他们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开始还好,但是七岁生日那天发了一次高烧,高烧后,他女儿过了几天才醒来。从此就变了,整天像蛇一样蜷缩在地上,嘴里发出‘咻咻’的像蛇一样的声音。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条有人身的蛇。她吃一切蛇吃的东西,去人家鸡笼里将鸡咬死,吃老鼠,还去水田里捉了青蛙来吃,让周围的人毛骨悚然。相反地,自从他女儿变成这样后,他妻子发现身边的蛇都不见了。”那人回忆道。
“相比来说,他还算好的了。”他外公看了洪利昂一眼。
“还没完呢。我们几个捉蛇人偷偷告诉卢朝晖,恐怕是蛇精开始报复了。没想到卢朝晖告诉我们说,那个蛇精已经找过他了,跟他谈条件呢。我们问他什么条件。他不肯说,样子非常难看。不久之后,他女儿就失踪了。然后他发疯自杀了。他自杀的方式让我们几个同行听到后心里发怵。他的死法跟我们捕蛇的方式一样。”
“哦?”他外公换了一个坐姿。
“跟它们还能谈条件?”洪利昂的外公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