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这里之前,钟可也专门了解过陆家的家族背景,能搜索到的信息基本也就是以上这些。她总感觉陆家上下蒙着一层神秘面纱,有许多无法理解的谜团,比如陆宇国为何突然从服装业隐退?又为何要买下宅子周围的地皮?
当然,钟可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事,她只想快些确定这里的房子靠不靠谱。钟可继续沿着道路往里走,道路两旁是荒凉的草坪。干枯的野草给地面覆盖上一层苍黄色,偶有几棵树木点缀在草坪上,从远处望去像一个个没有生命的稻草人。
经过一个空旷的广场,钟可看到一些破旧的建筑。其中一座是高尔夫球场曾经的会馆楼,现已弃置,前方那排空荡荡的发球台如今长满了野草,建筑物的外壁也破败不堪,就算用“废墟”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钟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这里以前是高档公园,更无法想象现在里面还住着人。
穿过广场,越过一个小矮坡,钟可来到公园的中心,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广阔的湖。湖水在阳光下泛着波光,湖面上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雾,让这里看起来不是那么真切。远处有一条栈道直直地通向湖中央,那里有一个伫立在水面上的巨大圆形铁架,想必就是已经被拆除的水上摩天轮支架。
放眼望去,整个湖的形状宛如一个蜷缩在子宫中的胚胎,难道这就是“胎湖”名字的由来?冬日里的胎湖就像一个侧躺在大地中央的巨型婴儿,它的周围长满了失去生机的草木,它们仿佛都被贪婪的婴儿吸光了养分,垂死在岸边。就在“胚胎”肚子的位置,一幢独栋老洋房横立在那里。从高空俯瞰的话,洋房就宛如延伸在胎儿肚皮外的半截脐带。
钟可朝洋房的方向走去,脚下的地面有一点湿滑,她的短靴沾满了泥土,略有些洁癖的钟可有点无法忍受。走过这段路后,她终于来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陆家宅。
竟然真的有人居住在这种地方?望着眼前这幢三层住宅,钟可在内心感叹了一番。老洋房的外墙涂刷成了酒红色。从外面看,洋房每一层都有好几扇窗户。一些窗户的外面还有用大理石罗马柱围成的小阳台,外观十分华丽。
民国时期常见的欧式折中主义建筑风格让宅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气派,几根白色的装饰柱和一排排浮雕墙勾勒出宅子的基本框架。钟可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整座房子,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一间私人住宅,这规模已经堪比一家高级旅社了。不过,因为多年没有修缮,洋房的外观显得有些老旧,仔细看的话,许多地方出现了龟裂和斑驳。再加上宅子四周过于荒凉,即使是白天,整栋建筑也给人一种荒芜感。
一排半圆形台阶通向宅子的大门,钟可蹑手蹑脚地踏上台阶,看到双开大门前有一个门铃。正当钟可准备按下门铃时,门突然开了,就像里面的人知道她已经到了一样。从内侧拉开大门的人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用人装,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您好,请问您是要租房子的客人吗?”对方用与刚才话筒里一样轻柔的语气问道。
“啊……你好,是的……”钟可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姑娘面目清秀,身材高挑,脑后梳着一根长马尾,看上去三十岁不到。从服饰判断,应该是这里的女佣。
“请稍微抬一下脚。”女佣手里拿着一块布,蹲下身子。
“哦……”钟可望了一眼自己靴子上的泥,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脚。对方用一只手托住钟可的脚踝,用布拭去她鞋子上的泥土。在对另一只鞋子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后,女佣将布折好站起身来。
“请进。”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钟可向女佣点点头,旋即看了一眼脚上的靴子,简直一尘不染。
女佣将钟可领进客厅,相比宅子的外观,客厅的布置倒是多了几分现代味。浓重的色调不失豪华感,精致的家具呈现自然舒适的格局。脚下的实木地板似乎刚刚打过蜡,缺少摩擦力的鞋底踩上去滑滑的。客厅中央的紫檀木茶几边围着一套欧式沙发,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六十寸的液晶电视,下方是一个用砖石砌成的西式壁炉。一盏水晶吊灯悬在天花板上,散发出刺眼的亮光。在客厅北面,楼梯通向宅子的二楼。
女佣去厨房为钟可倒了一杯果汁,她让钟可在沙发上坐一会儿,便转身从楼梯走了上去。
客厅的暖气很强,钟可摘下耳套和围脖,喝了一口果汁。在等待的过程中,钟可环顾周围,不断地东瞧西望。这里比她想象中要奢华得多,没想到上海大郊区还隐藏着这样一户土豪人家。但转念一想,钟可又对廉价的房租感到无法释怀。在寂静而空旷的客厅里,她无法阻止自己任意游走的思绪。忽然间,“凶宅”这个词猛地从脑海中冒出来……钟可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约五分钟后,一个男人从楼梯上下来。钟可听到一阵闷闷的脚步声。而就在见到来者的那一刻,钟可差点叫出声来:“咦!?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