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立冬

挂了姜明诩电话的姜伊冬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很快就到了周六。

姜伊冬星期五睡得早,星期六早上五点多就醒了过来。

她生活作息还算健康,一般自然睡觉八小时就能睡饱到自然醒,只要醒过来就不会继续睡下去,但是如果没睡醒还被吵醒,她的起床气挺重的。

洗漱后,她先去画室做了常规练习,随后走到饭桌前开始点外卖,想着顾凛一会儿过来,他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索性给他也点了一份外卖。

真善良啊。姜伊冬对自己短暂地陶醉了一下。

临近一点,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姜伊冬皱着眉看过去。

下雨了。

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但又大到避无可避。

姜伊冬站在窗户前,想到自己的外卖,又想到顾凛,雨下这么大,他应该会自己买伞吧?

她可是刚才给他发了工资。

算了,管他呢。

他就算不愿意买伞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突然想到,姜伊冬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心安理得地看起书来。

托沈九春的习惯,她也会在每次考试之后整理错题,前两天考试的这套题她错的内容一部分还是之前做过的题,这次再做已经有遗忘,还是得用心补上才行。

补完错题,已经快到两点了。

前两次这个时候顾凛应该已经到了,怎么今天拖这么长时间还没到。

姜伊冬有些百无聊赖地给顾凛发消息。

【小姜小姜最强画家:你到了吗?到了吗?到了吗?】

【Leo:在电梯。】

【小姜小姜最强画家:哦……你今天比之前迟捏】

【Leo:下雨。】

太高冷了吧?!

太言简意赅了吧?!

她都已经这么好说话了,怎么他!还是!这么!冷淡!

姜伊冬觉得不行,虽然顾凛确实很听话,但是只是听话怎么够?他这副冷淡的样子,搞得好像她求着她一样。

姜伊冬撅了撅嘴。

正好听见了敲门声,“叩叩叩”三声,停了下来。

她从凳子上滑下去,趿拉着粉色兔子棉拖鞋去开门。

门口,顾凛浑身都湿透了。

他身上自己的衣服,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装着姜伊冬上次买给他的衣服。

略长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后,贴在皮肤上,他眼睫也挂着水珠,潮湿的水汽围在他身边,他身上只有毛发的黑与皮肤的白形成及其强烈的反差。

楼道白炽灯打在他薄白的皮肤上,眉骨冷冽,锋利如剑,像是要从他眉宇间的皮肤穿透而出。

鼻尖一点小痣,有些孱弱的媚态,可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完全淡漠,尽数清冷。

又瘦又高,站在门口像是横贯云间的山峰,峻拔嶙峋,细雨打湿他的外表,令他露出了狼狈的模样。

“噗——”

姜伊冬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怎么弄成这样啊?不知道买把伞吗?”

她的嗓音分明幸灾乐祸,音调软糯,听起来却没什么嘲讽的感觉。

顾凛扯了下嘴角:“只有几步路,用不着。”

家里房子被贴上封条后,所有东西能用到的,就只有一些小东西。

一开始他们还是有一把伞的,后来发现那把伞还挺值钱,就被他卖了出去,支付了那个月的理疗费用。

姜伊冬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你先进来吧。”

顾凛点了下头,走进去换鞋。

他的拖鞋也是上次在上场姜伊冬买的,这双拖鞋比他当时浑身上下所有衣服加起来还贵。

“先去洗澡,然后换上我上次买的另一套衣服。”她说:“客卧有个浴室,你就在那个浴室洗,洗浴用品的话……我上次拆封还有几个小样,等等给你递进去。”

顾凛:“好。”

他应得很快,动作也很快,拿上了衣服就去了客卧的浴室。

别说是姜伊冬看不习惯他湿漉漉的样子,他自己也不喜欢自己浑身湿漉漉粘腻的感觉,此刻倒是有几分庆幸。

淋浴的清水顺着他的头顶淋下来,浇湿了他的头发,几滴调皮的水珠划过他的眼睫,鼻尖,嘴唇,最后顺着下巴下滑到喉结,陷于锁骨。

他闭着眼睛,双手揉了揉头发,想到姜伊冬一会儿会过来送洗浴用品,喉结微滚。

她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留下一个异性洗澡,是多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他们现在的关系。

姜伊冬从抽屉里找出上次拆洗浴包装时送的几件小样,走到浴室敲门。

“东西我就放门外地上了,你一会儿自己拿一下。”

顾凛:“嗯。”

门外正好响起敲门声,姜伊冬从猫眼看了一下,是外卖员。

她拿过外卖,“谢了哈。”

外卖员看着她漂亮的笑脸,也笑:“麻烦点个五星好评哦。”

姜伊冬接过外卖,点头。

把外卖放在桌子上,她拿出手机给外卖员点好评。

顾凛并没有洗很久,套上衣服出来时,姜伊冬还坐在凳子上盘腿浏览一个老师上传的作品。

她已经有准备跟的导师了,虽然关系还没攀上,但是多熟悉总是没错的。

听到他穿着拖鞋走出来的声音,姜伊冬目光都没移动一下,指挥道:“点了外卖,你可以先吃一点,我还在看东西,吃完我们再商量。”

“嗯。”

顾凛不意外姜伊冬的行为,上次她的行为已经摆明了并不是单纯的找他当模特。

不过现在还不行。

他眼底划过几分轻嘲。

姜伊冬根本没理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一边看,一边在纸上模拟,脑子里乱糟糟的还理不出什么思绪。她在画画这件事情上还算有些天赋,至少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但她也没轻狂到觉得自己无人能敌。

这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可太多了,她比他们幸运一点的地方就是,她不仅有天赋,还有一个会赚钱的爹,能给她当财产资助。

从初中学画画开始,她见过太多人因为家境支撑不了爱好而放弃的人,内心对此已经没什么感觉。

“你不吃吗?”

顾凛看着姜伊冬自己面前的那份饭。

姜伊冬:“吃,不过现在腾不出手。”

“……”顾凛提醒,“忙完就赶紧吃饭吧,吃饭不规律容易得胃病。”

本来姜伊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顾凛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忍不住调高眉头:

“你不能喂我吗?”

“……”

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姜伊冬看向了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没什么开玩笑或者女孩子羞赧的意思。

她甚至不是为了羞辱他,只是因为他刚刚那一句话顺嘴这么一说。

“你确定吗?”顾凛问。

“你喂我,这样我就不会因为吃饭太迟得胃病了。”

姜伊冬回复依旧很快,双手抱臂靠在椅子后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喂我啊。”

顾凛犹豫了两秒,在姜伊冬下次开口前,站起身走到了她旁边,拆开了那份外卖。

姜伊冬点的是寿司,顾凛站在她身边用筷子夹起一块递到她嘴边。

“吃吧。”

姜伊冬嘴角粘了一点鱼子酱,她皱眉抬头看顾凛一眼,撅了撅嘴:“你就不能温柔一点认真一点吗?”

她嘴角还沾着鱼子酱,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没什么情绪,软糯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在撒娇,秀眉轻轻蹙起,有些不满的样子。

她都已经对他这么善良了。

一直以来姜天凯就是这样。

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她都已经给他白送钱了,他拿了还要对她这么冷淡。

顾凛嗓音淡淡:“抱歉。”

他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一只手抬着她下巴,要给她擦嘴角。

姜伊冬下一刻躲过,探出的舌尖舔掉了嘴角的酱汁,“别这么碰我。”

好像她是一只猫一样,挠下巴什么的,只有陆良和沈九春这两个人才会做,恶寒死了。

“……”

顾凛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身上有一股干净清冽的气息,此刻两个人离得很近,姜伊冬忍不住凑近闻闻。

明明是同样的沐浴露,怎么他洗完澡之后身上的味道就跟自己不一样……难不成大件和小样还有区别?

姜伊冬靠得更近了,再次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顾凛看着刚刚说让自己别碰她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圆滚滚的脑袋都快贴在自己身上了,想退后一步,又被她拉住的衣摆。

姜伊冬:“你别动。”

“……”

顾凛眼眸深了深,忍不住笑了,“姜伊冬,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姜伊冬瘪着嘴:“你才是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吗?我可是你老板!你敢这么对老板说话?”

“……不敢。”他回得很快,但是很懒淡。

姜伊冬却像是赢了一样,轻哼一声,继续低下了头。

顾凛低低嗤了一声,索性站着不动,任由她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腹前闻闻。

……她是狗吗?

到底在闻什么啊……

从小到大,顾凛除了跟鲁柔,还没跟异性贴得这么近过。他得承认,姜伊冬有一张漂亮小巧能直击人心的长相。

他眼眸越来越深,晦暗如海,盯着她没完没了的动作。

脑袋里忍不住想到以前被周泽希拉着看过的片子。

她这个动作,真的有点……

太近,也太暧昧了。